第20章
畫骨回帝都已有些時日,雖與衆皇子有過接觸,卻始終沒有去後宮問安,确實有失禮儀。與二哥一起進宮,不過是想有個伴,在二哥下朝之時迅速見過皇帝和二哥一起回府。她才不要一個人留在宮中,到時出了什麽事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好死不死,剛下軟轎正好碰上了顏大将軍,放在還拽着二哥衣袖撒嬌的畫骨頓時紅了眼。咳咳咳,絕對不是因為見到親人之時難過的心情,而是……而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那種眼紅。
那顏大将軍看到畫骨也眼紅了,但絕對是見到十年未見的女兒之時難過的眼紅,只可惜這個女兒将他這個生父當做仇人般。
“呦呦呦,二哥二哥,你看着不是為了殇朝保國為家的顏大将軍麽?據聞顏将軍戰績赫赫,怎麽也要上早朝啊?”畫骨拽着龍淩溯的衣袖興奮的嚷嚷,倒是讓那些陸陸續續進宮的大臣停下了腳步,時不時的往明王與顏将軍這裏看上幾眼。
“畫骨,不要胡鬧了,先去後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待二哥下朝便去椒房殿接你。”
龍淩溯怎麽着也是個親王,可不能如畫骨這般不顧場合,不顧旁人的顏面,更何況那是掌管整個殇朝軍事大權的将軍。
顏展之朝着龍淩溯行了禮,又朝着畫骨行禮,原本是父女,此刻卻是主子與下人的關系。畫骨看着行禮的生父半天沒有吭聲,還是龍淩溯上前将顏展之扶了起來。
“哼,二哥倒是個好人,你怎麽不問問當初他任由旁人害死我母親,将我以克母之名囚禁在錦園之時他做了什麽?今日我不過只是個普通的問候罷了。”畫骨歪着腦袋看着不遠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衆臣子,又露出天真無邪的笑,“二哥啊,你說有人會動手殺了自己的下堂妻麽?”
顏展之的臉瞬間煞白,仿佛是的了什麽病,龍淩溯拽了拽畫骨的衣袖,看着她搖了搖頭。畫骨鼓着嘴道:“好啦,好啦,我這就去椒房殿請安,下朝後我便去宣承殿見父皇。”說着便朝着龍淩溯福了福身,跟着前來迎接的內侍朝着椒房殿跑去。
報仇這種事吧,不急在一時半刻,如今她畫骨有的可就是時間了。有的事要慢慢來,慢慢的看清事情的真相才能知道如何下手。
“真是抱歉,畫骨這丫頭從小野慣了,從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冒犯了将軍,還請将軍見諒才是。”龍淩溯目送畫骨離去,這才轉身對着顏展之微微斂着頭道,一副恭謙的模樣。
顏展之幹笑着擺了擺手:“不敢不敢,明王言重了。臣擔待不起,擔待不起……”
遠遠的便看見太子帶着太子黨的衆皇子緩緩而來,大概是見到顏将軍與他在一塊,不由的變了臉色。龍淩溯只是摸出袖中的折扇,款款打開,在胸前晃着。無奈的搖了搖頭,朝着顏将軍道:“将軍,這早朝就要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聽到明王的話,顏展之連連應聲,可思緒仿佛是飄遠了。
一個早朝下來,顏展之都渾渾噩噩,就連天子問話他也不知回答了什麽,倒惹得朝堂之上奠子連連發笑。
不可否認,他顏展之是個好臣子,既不參與黨派之争,也沒有陰謀造反之心。對府中的女人來說他是個好丈夫,知道疼妻惜妾,對于兒子顏唏與兩個妻妾生的女兒來說他是個好父親,對他們帝愛一天都沒有少過。
可回顧這一生,他顏展之唯獨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早已過身的發妻,用現在的話來說不是發妻而是前妻,說是前妻是因為當初有不得已的原因将她休棄;另一個便是前妻生的女兒,他甚至一次都沒有抱過她,整整十二年,那個孩子一直是寄養在別處。
不……不是寄養,而是已經成了皇家的明珠,他早已不能認。就如早間見到一般,即便是見了他對她也要行君臣之禮。
畫骨母親過身後,他悔、他恨,獨獨忽略了與曾最愛的女人所生的骨肉。可是怨誰呢,怨天子?自古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于,不過只是個女人罷了。要怪只怪她不該生的那般的美貌,奪人心攝人魄。
畫骨一路上奔奔跳跳也沒個正形,跟在她身後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內侍吓的時不時滇醒這個民間公主注意儀态,可惜民間的就是民間的一點都登不了大雅之堂。小內侍苦惱的跟在畫骨身後小跑,恨不能撞牆死了算了,跟在這麽個公主身後不死也剩下半條命了。
到了椒房殿,畫骨總算是安分下來,等着內侍進去通報直到殿內傳來內侍奸細的召喚聲,畫骨才垂頭喪氣的走了進去。
一國之母多麽的端莊賢淑,多麽的愛面子,可畫骨偏偏要撿着人家的痛楚戳過去。時不時一驚一乍的來一句:啊,母後怎麽幾年沒見你就這麽老了,你看你看眼角的绉紋都一堆一堆的了;啊,母後,這麽些年您肯定在宮裏煩透了心,和宮裏的女人争來鬥去,你看額頭都是黑色的……
例如上述的話,畫骨說了不少,椒房殿的丫頭捂着嘴偷偷的笑,将皇後氣的半死。皇後盛怒,自然有人沒有好果子吃,領着畫骨來的小內侍因跟着宮婢們笑了一聲便被皇後指出來拖下去打了十大板。
一早各位嫔妃也都要來椒房殿請安,畫骨倒是收斂了滿身的小爪子,盡顯小女兒家的嬌羞,時不時朝着蘇貴人撒撒嬌,向着吳美人說說話。各位妃子想着:聖上既然那般寵愛這個民間公主,這民間公主自是有不同之處,若是哄好了這個小公主,讓小公主在皇帝面前撒撒嬌什麽的,皇帝還能不去自己的寝宮麽。
這些嫔妃自然是對着畫骨百依百順,面上不知有多歡喜。只是皇後見畫骨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差一點氣的背過氣去,好在身旁的嬷嬷不住的安慰皇後,皇後當着這麽些嫔妃的面自然是不敢對畫骨怎樣的。
掐算着應該是到了退朝的時候,畫骨便嚷嚷着要去宣承殿,皇後将打了十打板子的內侍喚了進來命他領着畫骨去宣承殿。
可憐的內侍走路一瘸一拐,苦逼兮兮的看着畫骨做着請的手勢:“請錦兮殿下随着奴才走。”
大概是因為這內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受罰,不免有些不忍,走的時候自然不敢再去惹國母。安分的跟在一瘸一拐的小內侍身後,待出了椒房殿畫骨終于忍不住問道:“喂,還疼麽?”
小內侍心裏有一萬只草泥馬翻騰而過,只差沒有蹦起來說:你自己去挨十大板子試一試,這要是不疼,能瘸着拐着走路麽?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可面上不敢苦逼兮兮的啊,這要是做不好,指不定這個無法無天的公主就把他這個沒名沒權的小太監給咔嚓了。因疼痛而稍微扭曲的臉立馬換上狗腿的笑,只可惜扭曲的很:“多謝錦兮殿下惦記,奴才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畫骨伸出爪子拍了拍小內侍的肩,語重心長的道:“哎……我知道你很想笑,可是你能在國母面前笑麽。這要是我笑笑也就罷了,至少國母不敢當着那麽多嫔妃的面抽我耳刮子,以後啊你要笑要偷偷的笑,笑的不着痕跡,笑的別人以為你沒有笑,若是你能練到這種深度,你就無敵了!”
小內侍嘴角不住的抽搐,內心的小神獸又在嘶吼着奔騰着,被公主拍着的肩膀瞬間往下矮了矮:“錦兮殿下說的是,說的是,奴才一定謹記。”
畫骨不住的點頭,這娃子真是孺子可教,伸手在衣袖中掏了掏,逃了半晌才掏出一個小綠瓶子,一下子扔到了一臉苦逼像的小內侍手中:“喏,這是我從師父那裏偷出來的金瘡藥,可好用了。你回去抹在傷口上,保證不出三天你又能活蹦亂跳了。”
小內侍險險的接過畫骨扔過來的小瓶子,心裏不住的嘀咕:這瓶子裏莫不是毒藥吧?瞥眼看了看又奔奔跳跳在前邊亂晃的公主,不住的點頭:看這個公主不靠譜的樣子,八成是摸出一瓶什麽毒藥就塞給他說是金瘡藥,指不定抹上就暴斃而死了。
不禁打了個寒顫,明天還是送到太醫院請太醫院的蕭禦醫看一看這究竟是什麽。
将畫骨帶到宣承殿外交給了皇帝身邊執事的公公後,小內侍咬牙切齒一瘸一拐的跑掉了,仿佛身後跟着一群餓狼。看的畫骨一愣一愣的,四處瞅了瞅,周圍也沒有餓狼啊!
內侍将畫骨帶進去的時候,正說到什麽戰事、和親之類的。畫骨問安後便蹭到了站在後邊十哥站的地方,為何不站在二哥的身邊呢?因為畫骨發現今天二哥可拉風了,竟然和太子站在一起。她畫骨可是将太子當做洪水猛獸啊,哪裏可能站在太子旁邊,讓自己眼睛堵的慌。
待站穩了,畫骨伸手拉了拉龍雲修的衣袖,小聲的問了問前因後果。
說是鄰國的烨朝對殇朝出兵,殇朝想要聯合殷朝對付烨朝,可殷朝卻說一定要和親才肯出兵相助。
昭帝原本是想将殷朝的公主指婚給五皇子,好給沒有權勢的五兒子找個靠山,卻哪知被五皇子毫不領情的拒絕,說是心中早已有了心儀之人。昭帝被這個無憂上進心的兒子氣的七竅生煙卻也不好發作,只是瞪着五兒子恨恨的看着。
一旁但子大概是想打圓場便道:“父皇,二弟為人俊逸,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禮。兒臣早在十七歲便納了如今的文良娣,況二弟已有二十五六了,至今竟連一房妾侍都沒有,若是将殷朝的公主指給二弟做王妃是再合适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