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龍淩溯頓覺有些尴尬,嚴肅的神色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暖暖的笑意,“你這丫頭!二哥何時說你是帶着人皮面具的假畫骨了?”說着,指尖仍就是順着畫骨的手撫上她的臉,感覺沒有交接的縫隙以及臉上的溫度,不着痕跡的将手從畫骨的臉上撤下來。
“二哥,畫骨已經不是孩子了,有些事眼睛能看得到。二哥,等到将所有的事都辦完,我們離開這裏吧,權勢也好,寶藏也罷都與我們沒有關系。”畫骨仰着臉灼灼的看着他,“我不想再看到二哥這般的勞累。”
龍淩溯頓覺心中被不知名的情緒塞的滿滿的,欣喜若狂卻因文雅的性子而不知如何表達,許久才啞着嗓子道:“好!好!”
“二哥,我想查清當年是誰動手殺了我母親,這是畫骨唯一的心願。”
“畫骨……”龍淩溯有些不可置信,也不知該說什麽。畫骨母親與青苗之死,這些年他一直在查,如今早已有了眉目,可卻沒有想過要告訴她。
想着那些痛苦,那些殘忍的、血腥的事他一個人承擔就好,他願傾盡所有只為了保住她那純真的模樣。
畫骨沒有敢看二哥,只是低着頭道:“當年我還年幼,總看着母親拿着一張皺巴巴的紙筏不住的看,看着看着淚就流了下來。我總不去問,我怕再一次撕裂母親的的傷口。母親一直認為我年幼,不知她手裏拿着的是什麽而不避諱我。這麽些年,那張紙筏上的‘休書’二字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上。
那些年,我與母親沒名沒分的在顏家活着,只因母親沒有母家可依靠,又沒有謀生的法子,加上還要養活我。她沒法子,只能委曲求全的留在顏家。
母親待我極好,總是縮衣節食的将最好的都給我。母親過世那日,我去看了,母親睡得好熟。從我和母親住到那個院子後,那是第一次母親睡得那般的安詳。”說着說着便哽咽了,憶起當日無論她怎麽喚母親,母親都不搭理她,“我不相信母親能舍棄我,我上前搖着母親的手,想将她叫醒,可是她一聲都沒有應我……”
龍淩溯鼻尖一酸,忙将畫骨擁入懷中,不住的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有些傷是看不見的,但不代表不存在。這些年畫骨從未提及過早已過身的母親,可是不代表她的心裏就沒有。
看着她長大,又怎不知她小心的隐藏,只是怕傷口出來,讓她在旁人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畫骨自尊心極強,她寧願捂着那傷口直至潰爛也從不讓人看到。這些年她嬉笑怒罵,調皮任性,沒有人看得到隐藏在這些小性子下真實的她。
畫骨很努力,努力的學習毒術,她曾為了研制七步散的解藥而以身試毒,那日若不是他跟在她的身後,只怕如今她早已成了一把黃土。
昭帝既沒有将畫骨指婚給蕭衍,也沒有逼迫着畫骨與太子培養感情,這選胥之事又不了了之了。
三師兄等人怕畫骨無聊,總是去明王府逗着畫骨,讓畫骨也不至于無聊致死。自畫骨說喜歡的是大師兄,蕭禦醫總是以各種理由往明王府跑,雖還是面癱臉,可畫骨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一時間卻也看不出來。
畫骨依舊是讓人頭疼的畫骨,時常氣的三師兄跳腳,可轉身又是一副嬉笑的模樣。仿佛她從未經歷過那麽些悲慘的過去,一直是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寶貝。
知道四師姐喜歡的是大師兄,自然沒有再敢湊上前去攪局。當初下山四師姐大概也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大師兄因而調侃她,也許是四師姐那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大師兄很久很久了。
最近四師姐很奇怪,見大師兄來就擺起陰陽怪氣的強調,時時刻刻的與大師兄作對。畫骨摸着下巴想不明白,平日裏文靜賢淑的四師姐什麽時候變得和自己一樣不可理喻了呢?
唉……畫骨嘆着氣搖着頭,這種事真特麽的看不懂!
那日屋中只剩下畫骨與四師姐,四師姐神神秘秘的走到畫骨的跟前,拉着畫骨坐在榻上扭捏了很久才說:“畫骨啊,你告訴師姐,下山的路上你摁倒大師兄了嗎?”
畫骨剛喝到口中的茶水差一點噴了出來,小腦袋轉的飛快,難道大師兄告訴二哥他們在下山的時候自己将他摁倒了?不對,以大師兄那個面癱臉以及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性子來說,哪裏會這麽大嘴巴。可是大師兄沒有說,四師姐為什麽會這麽問。
努力的将嘴巴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抽出被四師姐抓着的手臂,一咕嚕竄了起來,嫣紅的小嘴一癟,:“師姐還說呢!師姐只讓我摁倒大師兄,可是沒有教我怎麽生米做熟飯,我摁倒了大師兄不知道從哪裏下手。”這一番話說的是咬牙切齒,仿佛是故意說給四師姐聽,自己壓根什麽都沒有做,自己還沒有晉升成為女流氓。
周韻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那笑容不僅有些扭曲,不知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你也沒問我啊,是不是?大師兄習醫,你整日跟在大師兄身後,我以為多多少少你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啊。”
那日将大師兄摁在床上也不是不知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些事,只是摁倒了大師兄以後突然就發現自己對大師兄的感情還不至于到了滾床單的地步。站在床邊看着床上躺着的大師兄之時,心裏竄過無數的念頭,可是終究還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停了下來,讓她停下來的是二哥那一張嗜着暖暖笑意的臉。
“四師姐又不是不知道,畫骨只會頑皮,哪裏會學習。大師兄雖然好說話,從來沒有生過我的氣……我知道是這是畫骨很讨喜,師兄不生氣,可是師兄從來不讓我碰他的書!”
四師姐憋着笑,站了起來走到畫骨跟前笑道:“哎呦,小祖宗你就貧吧,大師兄那麽疼你,能不讓你摸那幾本書?”
畫骨翻着白眼沒有說話,當年她将師兄的書都扔到水池裏,師姐又不是沒看見,從那以後師兄就再也不讓她碰書了。小嘴嘟着,伸手戳着四師姐的肩膀:“大師兄那座大冰山是誰想摁倒就摁倒的麽?我還懷疑那日大師兄蒙我,根本就沒有喝醉呢!”
這回輪到四師姐翻白眼了,周韻有些虛弱的問:“畫骨啊,你灌了大師兄多少酒啊?”
“不多不多,也就四杯!”畫骨滿不在乎的嚷嚷,“沒想到大師兄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貨!喝完四杯酒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周韻頓時失了神色,大師兄千杯不醉,這麽些年師兄弟幾個拼酒從沒有一個人見過大師兄喝醉過。以畫骨這個傻乎乎的腦袋,自然是想不到會在酒中下藥的,也就是說大師兄那日是裝醉。
周韻小心翼翼的看着畫骨問:“那日你是和大師兄一起睡的?醒來以後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啊?我怎麽會和大師兄一起睡,下不了手我就回自己的房間啦!”這句話畫骨說的非常心虛,自然不敢看四師姐的臉。不知為什麽,那天晚上特別困,不知不覺就趴在大師兄身上睡着了。
事後她總結了一下,大概是想着怎麽摁倒大師兄太費神了,勸酒的時候太耗腦力了,所以容易困。此時的畫骨想到這個理由,仍舊是不住的點了點頭。
用腦過度容易困!嗯,就是這樣!
畫骨遇到生父顏大将軍顏展之的時候純屬是意外,前日早朝昭帝明令自家的二兒子将畫骨帶到宮中問安,明王推脫不掉只能回去和畫骨商量。
畫骨這一次倒是很好說話,眉頭皺都沒皺就答應了,倒讓龍淩溯不安起來。
第二日天還未亮,畫骨就爬了起來去敲二哥的房門,嚷嚷着說要去宮中問安。
這幾日畫骨不是一般的興奮,坐上軟轎這裏摸摸那裏瞧瞧,一會都不得安分。龍淩溯坐在一旁看着興奮異常的畫骨猜不透這小腦袋裏究竟裝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