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許美人立馬跪在地上,就磕頭行禮。想起她這麽多年來一見自己就伏地磕頭,郭聖通也是覺得好笑,只讓宮人扶她起來,自己只身就進來了。
劉秀躺在榻上閉目養神,旁邊香爐熏得都是艾,郭聖通聞不慣這個味兒,咳了兩聲,劉秀一見是她忙披衣起身,讓她坐,吩咐人來把香爐搬走,又讓把窗子打開。
郭聖通見這樣一陣手忙腳亂,倒是大大方方坐在榻上去了,笑道,“我是你什麽人呢?我一來你就像人家接新娘一樣。”
劉秀倒了杯水遞給她,“你可不就是我的新娘嗎?要是見怪起來,我可受不起。”
郭聖通看他鬓邊都有白頭發了,又想起他與自己剛剛成親時的樣子,也感到歲月催人老。
劉秀知道她在想什麽,拍了拍她的手,說“通兒,紅顏依舊呢。”
“彊兒,十二歲的小夥子了,再過兩年都是走馬”話說到這裏,她又覺失口了,劉秀追問,“走馬什麽?走馬章臺的少年了?”
郭聖通心裏一陣落寞,看着眼前的劉秀又想起了耿弇,怎麽看都是差了很多的兩個人,如果真的都是一樣的年紀,她是會看那個身騎白馬手折細柳的少年,還是這個青衫布衣販驢過街的書生呢?
“通兒。”劉秀叫了她兩聲,她回過神來,問“你頭裏可好些了嗎?醫官今日可有說什麽嗎?”
劉秀安慰她說,“通兒不必擔心,我還好。我若有一日不好了,通兒也不必難過,你看你還一頭青絲,我卻華發早生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說彊兒大了,彊兒大了好,不然我怎麽能老呢。”
他話中的深意,郭聖通想都不敢細想,聽他這一番話,心裏又傷又愧,夫妻十年餘自己卻時不時還在想那驚鴻一瞥,真真不該。上前主動抱住劉秀,“你要是不在了,陰貴人可怎麽辦呢?陽兒還小啊。你怎麽就能不在了?”
劉秀抓着她的肩膀,真心地問,“你會照顧她們母子嗎?”
郭聖通失笑,“你忘了?人說我殺了她家母弟呢!”
“這又是從何說起嘛!”劉秀說到這裏也想再問了。
郭聖通見他生氣了,挽了他的手,和顏細語的道:“常言說,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豈有你說你不在了,就推給我的,我到時都是仰兒子媳婦過日子罷了。陽兒尚小,所以你快快不要想什麽不在了,我讓人蒸的蜂蜜木瓜你要不要吃?”
劉秀搖搖頭,“只你盡拿蜜來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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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不勝寒
眼看着彊兒一天一天大了,劉秀想的也就多了,又聽郭聖通說了兒子媳婦的話,便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知将來我們媳婦是誰。”
“這還用愁嗎?別的媳婦子還不曾有,這個媳婦是我自幼見得。”
“是誰?”
郭聖通拉過劉秀的手,在他手心輕輕寫了幾個字,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
夜已經深了,郭聖通要回去了,劉秀留她道,“你還要走嗎?”
郭聖通看了看他這屋子她是個認床的人,最終勉為其難道,“我只是看你生病的面上吧。”
劉秀親自去關了窗滅了燈,哪裏還有生病的樣子?
此後,郭聖通又生了兩子,劉秀取名劉延劉焉,陰麗華也生了兩子劉衡,劉京。
一個衡字讓郭聖通笑了劉秀半天,劉焉出生時,劉彊已經十五歲了,郭聖通和劉秀商量他和初元的婚事,他低着頭臉紅到了耳朵根。劉輔比他小兩歲倒是在一旁聽得直笑,郭聖通說:“你笑什麽?”
劉輔也不害羞,“母親,父皇,要是大哥真的不好意思,你們就先替我娶媳婦吧?”
惹得郭聖通和劉秀哈哈大笑,“就你是個猴兒。”
下午玉團入宮和郭聖通商量婚事,說道“姑娘,我入宮時撞見耿将軍,他見我入宮就讓我帶了封信給你。”
郭聖通疑心重重的打開來,信不是耿弇寫的是蔡羽寫給耿弇的,他父親在江夏逝世了請求耿弇向自己說明,希望回鄉奔喪。郭聖通又想起初遇蔡羽的情形了,他看着那麽小年紀就像自己的弟弟,好好的身手去當飛賊,餓得沒飯吃還有五個随從,說是無家可歸可是爹爹又是豫章太守,好不容易回家了走正道當官了,偏偏又遇上了不該遇得賊,惹上了不該惹的事。
再想起耿弇在山頂上摘枇杷,給她吹曲子,在官道在救自己,在範陽被蔡羽撞見,在集市給自己買糖,那時也是柳絮滿天的時節,可惜如今兩人連相見都要避諱了。
“姑娘”玉團叫了她一聲,她看玉團梳得高髻畫着蛾眉已然也已經是個中年婦人了,當年陪着自己一路從真定到信陽到邯鄲再到洛陽的少女,如今她們要為兒女成家了,轉眼就是祖輩的人,可始終有些情緒堵在她的心裏,她總覺得她的一生還沒開始就枉費了,到底是柳蔭下說要嫁與劉秀是夢,還是側身的那枝折柳是夢?
“姑娘!”玉團又叫了一聲,她才把信卷了,“你回去告訴耿将軍一聲,我知道了。”
晚間劉秀來滔滔不絕說着将來給兒子們一個個娶媳婦的事兒,說的興高采烈誰家女兒漂亮?誰家女兒賢淑?郭聖通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劉秀問她怎麽了?
她看着劉秀的眼睛,直說道,“蔡羽的父親歿了,我想請陛下诏他回來,讓他回家。”
劉秀仿佛聽錯了一般,“這蔡羽的家事,通兒如何知曉?”
“因為我認識他。”郭聖通正視着劉秀一點也不回避。
劉秀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的臉,搖頭,“我不信,你怎麽會認識他?你一開始就認識他?”
郭聖通反而笑了兩聲,“我怎麽不能認識他?南陽人能來河北同我認識,他一個江夏人自然也能同我認識。”
“你在胡說。”劉秀氣急,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嘴裏念道,“你怎麽能認識他?還早就認識他?”
“你不必吃驚,我雖然認識他也只是君子之交,陰家的事情別人怎麽想我管不着,你要是也願意這麽想我也沒辦法。”郭聖通坦蕩道。
“你覺得我該怎麽想?你讓我怎麽想?”劉秀茫然看着郭聖通,等她的示下。
郭聖通上前伸手,手掌貼在他的胸口上,“你應該想我為什麽要殺她的老母幼弟,她就在我眼皮底下我不殺,她兩個弟弟陰興陰就天天在京城我不殺,我千裏之外殺她家那兩個人?”
劉秀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驚肉跳,誇道:“好,好。通兒說的好!”
“那請陛下讓蔡羽回家奔喪。”
劉秀問她:“除了蔡羽你還認識誰?‘’
“你說呢,劉植啊,耿純啊,耿弇啊。”說出耿弇名字的時候,郭聖通心裏反而松了一口氣,胸中覺得暢快了不少,“我是皇後,天下誰人我不能認識?”
“皇後說的甚是,朕知道了。”劉秀轉身出門去了,夜風吹得他全身發冷,心底發寒。
次日,劉秀依然下诏讓蔡羽回鄉奔喪。
陰麗華聽了簡直不可置信,劉秀怎麽能這麽快就诏他回去了呢?
建武十二年,吳漢敗蜀軍于魚腹津,進圍武陽,殲滅蜀援軍五千餘人。西上再破廣都,逼近成都。吳漢求勝心切,率二萬步騎進攻成都,兵敗。吳漢随即改變戰術,乘夜秘撤到錦江南岸與副将劉尚合兵,并力對敵,轉敗為勝。此後,吳漢根據劉秀敵疲再攻的戰術,與蜀軍戰于成都、廣都之間,殲滅公孫述大量有生力量,兵臨成都城下。十一月,蜀軍大敗,公孫述重傷死。延岑見大勢已去,率成都守軍降。
建武十二年,劉秀登基後用了十二年的時間終于克定天下,四海歸一。
建武十五年劉秀封皇子劉輔為右翊公,劉英為楚公,劉陽為東海公,劉康為濟南公,劉蒼為東平公,劉延為淮陽公,劉荊為山陽公,劉衡為臨淮公,劉焉為左翊公,劉京為琅邪公。
封劉義王為舞陽公主,封劉中禮為涅陽
公主,封劉紅夫為館陶公主。
郭聖通帶領後宮及諸公卿夫人,參加了大禮。看着劉秀衮服玉帶,她又想起了封後時的場景,不知不覺眼眶裏就濕潤了,正是初夏時節,她站在高臺上看着周圍山河大地都是一片郁郁蔥蔥,晴空萬裏只有紅日當頭,江山無限她隐隐有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觸。
禮畢回宮賜宴,她在人群裏看了又看,找了又找,問耿弇說,“尊夫人為何未見?”
耿弇回說,“家婦性靜,從不晏飲不出前堂。”
當年她在城外與耿弇相遇,耿弇說:“她是我夫子的女兒。”
自己說,“書香閥閱兩匹配嘛。”如今想來怕是錯了。
山雨欲來
大司徒韓歆上書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