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有些怒氣“行軍途中不明不白押的什麽東西?”
兩個士兵腿一軟就跪下來,委屈道“将軍,這是夫人吩咐帶的行囊?”
“行囊?”劉秀指着自己“我的行囊?”
當着衆人的面,劉秀親自下馬将兩個箱子打開了,一箱子絲棉冬衣上蓋着一件皮裘,還有一箱子帛絹常服都是繡織過邊的,裏面有一把雨傘,還有幾雙馬靴,沉香水的香氣迷漫四周,大家心神一蕩。朱祐直了眼探了頭“這東西真好啊,當年主公在新野成婚,聘禮都比不上這個。”
鄧禹聽了朱祐的話,想起新野的陰麗華說不來心裏就酸下去,索性坐在馬上閉目養神,好像看着郭聖通的東西他自己也會變成幫兇一樣。
劉秀看着諸将神色各異的臉,心裏是極溫馨,但是帶着這些行軍哪裏成個體統,他微笑着嘆了一口氣,回頭說“大家分分吧,都拿兩件!”
大家也不客氣只有耿弇馮異鄧禹騎在馬上沒動,馮異忠厚謙和,沉穩大度是出了名的,劉秀怕他謙讓,“公孫不要一件冬衣嗎?”
馮異不好意思,勒着馬都往後退了幾步,“不用了,我有。”
鄧禹睜開眼睛,笑的得意“主公,所謂馬無夜草不肥,公孫他有而且不比主公的差。”
耿弇插話壞笑道“仲華,那你有不?”
鄧禹一時接不住話,劉秀看馮異馬背上是挂了一個包袱,想是的确不缺冬衣,又對鄧禹道“仲華要不拿一件。”
鄧禹擡頭一看只剩了兩個空箱子,哪裏有什麽衣服只剩了一把雨傘,冬衣穿還有兩個月,眼下秋老虎豔陽高照,拿把傘最實用,“我就拿那把傘。”正要下馬,“诶”耿弇橫臂擋住他,還是一副笑樣“我可記得那日宴飲下雨,夫人給過你一把傘的。”耿弇一挑眉,鄧禹看着馮異真是風水輪流轉,馮異也是輕輕的笑,耿弇跳下馬“這傘還是給我吧。”
打開上面竹葉青枝的圖,掩映着青翠欲滴,如此精工的傘見過的人也沒幾個,耿弇敲了敲傘柄湘妃竹的,傘沿用的黃銅扣鎖的角,知道不是普通物件長信宮的東西他也認得收了起來。
鄧禹從馬上拿了自己的傘打開,紅梅映雪的圖,真好紅綠兩把相映如畫,荒山野地裏耿弇看着刺目驚心,這份繁華應該在長安洛陽城裏掩映佳人,回首王孫,他少有的鄭重其事從鄧禹手裏接過來愛惜的收好,“不要撐,白白浪費了好東西。”
鄧禹不解,耿弇反過傘柄,讓他看看底下的銘文,“長信宮禦”四個字讓鄧禹倒抽了口冷氣,“果然好東西!”
“噓”耿弇做了個噤聲,讓鄧禹把傘收好,鄧禹看着前路延綿千裏,也算江山如畫,說“總有一天會到用這傘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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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上了馬,朱祐看着劉秀的背影跟劉植說“現在看來主公娶了夫人的确是好事,連我們都跟着沾光。”
劉植不懷好意“那你們新野的夫人呢?”
朱祐摸頭“這得看主公心裏怎麽想了!”
劉秀行軍因白天還是暑天,一路挺挺大軍白天不過行了三十裏路,等到午後太陽西斜的時候,劉秀下令埋鍋做飯,吃完各自紮營休息。
吳漢想着兵貴神速,這麽摸到邯鄲真要穿着冬衣打仗了,“主公,我要不先行一步,先到邯鄲城下?”
劉秀仔細的看着太陽慢慢變換的光影,若有所思。
鄧禹拉了吳漢一把,“急什麽,自有部署。”
太陽一點一點落下去,連蟬聲都一點一點低下去,蛙聲齊齊的響起來,夜幕星天軍營裏此起彼伏的鼾聲,衆人圍在篝火旁等着劉秀開口,星光火光映在他們臉上,天下此時也只成他們手裏的一局棋。
劉秀拔出寶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邯鄲是河北重地,中心之地四周有馳援之兵糧草供濟,我們要蕩平整個河北讓它成為一座孤城,一拔而下。”
吳漢第一個請纓,“我願帶兵掃平河北!”
劉秀看了一眼身邊的吳漢,卻将手裏的劍扔給了對面的耿弇,耿弇措手不及匆忙間掌風一掃,劍直直插在面前的草地上,铮铮鳴鋒劍氣映在耿弇眉間,劉秀說“伯昭當為我北道主人,開創河北!”
耿弇拔起劍,接令。
吳漢只有眼睜睜看着,心裏有些悵然,劉秀又吩咐道“你随伯昭一起聽他調遣。”
吳漢心裏一百個不服,奈何軍令如山只有硬着頭皮接令。
“明天你們帶部走,邯鄲城下相會。”
天上彩雲追月,吳漢朝耿弇一笑,目中無人那種,耿弇一挑眉也不在乎,他手上青鋒正利。
劉秀已經走了半個月了,信陽只留下了三千駐兵和傅俊将軍,劉秀在的時候郭聖通怕授人以柄所以事事都将就,怕的就是軍中給人家添麻煩,當着劉秀的面再難咽的飯菜她也不皺一下眉,吃了半碗就裝吃不下的樣子倒在劉秀碗裏了,劉秀只笑一笑悶頭吃了。
如今劉秀出征去了,獨自一個人吃飯更吃不下去,半個月下去消瘦了不少,玉團見了跑到廚下把許氏訓了一通“軍中雖然艱苦你也用些心,做的鹹不鹹淡不淡的,清清爽爽湯水也沒一碗。”
許氏低着頭洗鍋也不說話,玉團瞧着不大對,探身看了看,許氏一臉的淚水,玉團吓住了,反而勸道“嫂子,我也只是囑咐兩句,沒有怪罪的意思,你這是怎麽了?”
許氏抹了一把淚,“不為姑娘說我的事,我有個女兒在家裏,吃不飽飯她伯父又不肯養,要賣了!”
玉團追問“那如今人哪裏?”
許氏只搖頭,除了兩行淚什麽都說不出來,玉團也不管了,又問“那她爹呢?”
“他爹十年前就從軍死了,當時世道還可以,衙門給了了一石麥子,兩匹布,麥子早吃完了兩匹布給了她伯父,我如果不來做事留在家裏也只等餓死了!”許氏越說越悲切,大放悲聲。
玉團立在哪裏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勸,郭聖通在房裏聽見動靜出來,“好好的,這個樣子是做什麽?”
許氏忙止住了哭聲,站在竈前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玉團拍了她一把“你還不求夫人去?”
許氏撲通一聲跪在郭聖通腳下,一邊哭一邊求,郭聖通問“你女兒多大了?”
“也和夫人一般大了。”
郭聖通想起自己也是幼時喪父,母親是王府翁主伯父叔父們都客氣,但是出入門庭到底是沒爹的孩子,看着叔族兄弟們心裏也是羨慕的。
此時将心比心,“我叫兩個将士騎馬帶你回去看看吧,若是還找到就帶來。”去屋裏拿了一包銅錢扔給許氏,“真要是賣了就贖回來,我們雖然有兵不能明搶。”
許思歸
那許氏千恩萬謝地去了,郭聖通長嘆了一口氣,望了竈邊一碗麥飯想想竟珍惜起來,比起那麽多吃不上飯的人,她真是太幸運了,以前在府裏不曾見識到外面的世界,食不果腹只不過是書上四個字而已。
玉團洗了手正要收拾晚飯,郭聖通說“只把這碗麥飯加些鹽煮鍋粥好了,我們又不耕織又不打仗随便吃些。”
“那豈不是委屈姑娘了。”
郭聖通笑了,“還講什麽規格排場嗎?”
因為劉秀駐了兵,信陽倒還算安穩,不少流民都落腳在鄉下開墾了些荒地,許氏身後有幾個兵鄉下人一見拔腿就跑,鋤頭扔在地裏都不要了,許氏定眼看着其中一個就是大伯,叫道“就是他,賣了我女兒。”
小校确認道“是哪個?赤着腳那個?”
許氏點頭,小校縱馬上前從人群中把一個黃瘦男子給提了回來,他吓得不清被扔在地上滾做一團,求爺爺告奶奶,“小的瘦弱參不得軍,打不得仗,就是殺了也沒有幾兩肉,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兒子前些天剛餓死,什麽都沒有今天是來挖野菜的,連鋤頭都是借的,求各位軍爺放了我吧!”
小校指着問許氏“是他嗎?”
許氏點點頭,叫了聲大伯,見是許氏男子也鎮定了一點,淚眼汪汪看着弟媳,“府裏還吃飽吧?”
許氏本來對他是一肚子恨,此時見他這付情景半分也恨不起來了,“侄兒餓死了,我家姐兒呢?你賣到哪裏去了?”
男子捶地痛哭“實在是養不活,兩匹布才換了二十斤麥子一家四口人熬成糊糊吃,兒子小熬不得餓我挖了野菜回去,他吃的急胃裏給絞死了,我也進不了城找不到你,姐兒出去了還有條活路,就賣了換了一袋南瓜。”
許氏聞言更是淚如雨下,責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了,“如今夫人大恩派了兩位軍爺和我去找她,找到了就到府裏吃飯去!”
“她就在城裏,是個姓徐的婦人買了要送到燕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