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開始
聞一舟像是也剛反應過來,板着臉:“怎麽了,我有哪裏說的不對嗎?”
“不是,”藺逾岸着急地湊過來,“你再說一遍,我想再聽你說一遍。”
“沒了,沒聽見就算了。”聞一舟站起來,就往大路走,掏出手機要打車回家。
藺逾岸從背後撲上來将他一把抱住,聞一舟手機差點脫手飛出去。
“哇!你!”聞一舟想要抽出手臂來揍他,卻發現胳膊被箍得動彈不得,“你現在不怕別人看見了?”
“不怕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怕!”藺逾岸在他肩窩裏大聲嚷嚷,吵得人耳膜疼。
“好了好了,撒開我,”聞一舟小幅度地掙動着,“回家再說,別叫喚了。”
藺逾岸不太願意,但周圍已經越來越多的人看了過來,眼神中充滿玩味和興奮,他倆即使在着燈紅酒綠的不夜城也稍顯突兀。
夜店門口排着隊準備進場跳舞的年輕女孩兒,便利商店前坐着喝便宜啤酒的男孩兒,酒吧張望這三五結對去獵豔的男人,他們之間穿梭着兜售鮮花和香煙的小販。
他們原本是宇宙中漂浮的兩塊石頭,漫無目的,盲目愚鈍。偶爾被其他恒星的引力抓取,順着衛星的軌道滑行了不知多久——真空中既聽不到聲音,也感受不到重力,旅途沒有終點也沒有目的。
然後,聞一舟被藺逾岸捕獲,合二為一,在流動的城市裏,沉澱濃縮成質量很重很重的一顆星星。
藺逾岸終于松開手,低聲說:“回家。”
計程車後座裏,兩人并排坐着,藺逾岸一直緊緊攥着他的手,眼睛黏在他臉上,黑暗中泛着瑩瑩的光。
他的注視仿佛有實體,聞一舟覺得自己被他盯着的半邊臉火辣辣的,呼吸連帶車廂的溫度都一起升高。
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變得汗涔涔、濕乎乎的,藺逾岸的拇指還在輕輕來回撫摸他的指節,食指伸進他的袖口,在手腕內側細嫩的皮肉處流連。
下車後,藺逾岸拉着他一路跑過大廳奔進電梯,一進門便将他攔腰摟了起來,後腳跟踹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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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舟叫道:“幹什麽幹什麽!”
藺逾岸充耳不聞,跌跌撞撞地脫掉鞋子,把他放到餐桌上,而後迎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親。他手撐着餐桌,身子擠在聞一舟大腿間,聞一舟不得不用膝蓋夾住他的腰,手扶着他肩膀以保持平衡。
他發現藺逾岸為自己發瘋樣子時常讓他戰栗,讓他本能地感到恐懼,但卻又因此被深深取悅。
聞一舟伸手輕輕拽他後腦勺的頭發:“別啃了……”
屋裏沒來得及開燈,但窗簾也沒拉上,城市和小區的燈光朦胧別致,透過紗簾泛着暧昧的霓虹。微風一掃,光斑散落一地。
兩人的身體毫無嫌隙地貼合着,心跳的鼓動雜亂不堪,聞一舟神志不清,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吞噬了。
“你說你愛我,是嗎?”藺逾岸啞着嗓子問。
聞一舟不自在地別過眼神,慶幸室內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怎麽了,你有什麽不滿意嗎?”
“沒有,”藺逾岸親親他的鎖骨,“滿意得不得了。”
聞一舟半是埋怨半是撒嬌:“你好粘人。”
“也沒關系吧?”藺逾岸的字句間拖着水光粼粼尾音,揉碎在親吻中,“我就算粘人也好,煩人也好,唠裏唠叨羅裏吧嗦都沒關系,因為你愛我,對不對?”
聞一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只能含混地“嗯”了一聲,立刻又換來令人幾乎窒息的深吻。他手腳幾近麻痹,臉被熱情的喘息灼傷,叫他一句否認的話也說不出口。
“所以我可以說嗎?”藺逾岸問。
“什麽?”
“我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們在一起嗎?”
聞一舟無可奈何:“本來我也沒攔着你……”
“那我說了。”
聞一舟好笑道:“你愛和誰和誰說。”
藺逾岸認真地點了下頭,說:“好。”然後又開始親他脖子。
聞一舟昏沉中努力想了想,道:“不對,你別瞎說,你們球隊和俱樂部應該不知道這事兒吧。你們那兒全是男生,這種事情說了反而影響……”
他一句話根本說不完,總會被藺逾岸湊上來的親吻打斷,聞一舟又是惱火,又被他黏得十分受用,舍不得拒絕這份親近。
“好了,你老實點。”聞一舟揪住他耳朵,把他拽開一點。
“我問你。”
藺逾岸目光炯炯地點頭:“嗯嗯。”
“你……想不想一起住?”聞一舟問。
“什麽意思,”藺逾岸反應過來,精神一震:“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徹底搬過來嗎?考核期通過了是嗎?”
他飛快地盤算起來:“我房子随時可以退,理論上需要提前兩個月告知房東,但是沒關系,押金不要也可以……”
“停停停,你打住,”聞一舟:“不是叫你搬過來,而是……”
“你想不想搬家?”聞一舟瞧着他滿臉冒傻氣的樣子,只得換了個措辭,“我們換一個地方,一起住。”
藺逾岸怔住片刻,不确定地問:“為什麽……你不喜歡這裏嗎?”
“也不是,就是住膩了。”聞一舟答。
“啊,這樣。”藺逾岸認真思考了一下,“雖然這裏地段不錯,租金便宜,但想換個地方當然也沒問題,唯一就是……你工作室也花了不少錢改造吧。”
聞一舟這個房子合同簽得時間長,房東本人一直在國外,交房的時候裝修比較老舊,主要沖着面積和地段來的。雙方商談了一個較為實惠的租金,是因為聞一舟他們砸了一部分裝修成本進去,屆時退房的也會留給業主。
“工作室可以裝新的無所謂,本來這個我也覺得有點小,樂器擺不開。”聞一舟擺了擺手,”你就說你自己的想法,想還是不想搬家。”
藺逾岸退開一點,擡眼打量這間自己已經相當熟悉的公寓,餘光瞟到了飯桌邊的照片牆,頓住了。
他忽然明白過來。
或者說,他直到此刻才敢完全相信自己明白了什麽。
這裏不是他的家,是聞一舟和何謙的家,何謙的衣服扔不掉,照片也依舊挂在牆上,這裏處處充斥着他生活過的痕跡,痕跡裏抽絲剝繭也全是有關于他的記憶。那麽,不如由活着的人來主動邁出這一步,離開舊日,揮別昨天。
“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搬家?”藺逾岸問。
“不是為了你,”聞一舟說,乍聽起來同他平日裏的嘴硬言論別無二致,只是他的下一句話,藺逾岸屬實沒能料到。
“是為了我們,”聞一舟微笑道,“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