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舊書藏秘
荀元白有些後知後覺, 像是意識到什麽之後他輕咳了幾聲,尴尬道:“咳,是我疏忽大意了, 你們繼續。”
“沒事!我馬上就要走。”
蘇眠月感覺自己耳根子都在冒火, 二話不說撒腿就跑了。
聞緒風看着如逃似的背影,衣袖離開時掃過他指間, 讓他莫名想牢牢抓住。
“月兒今日怎麽也來了?”荀元白有些疑惑地看着聞緒風。
聞緒風領他入院內角亭,吩咐下人備起茶來。
荀元白略有些探究地打量着他。
他許多年未歸家,也不大知道二人如今是何種關系。想到方才那幕忍不住發問:“你同月兒有男女之情?”
如此直白的提問,倒是讓聞緒風不知如何作答合适, 只得別扭地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荀元白挑眉道:“那看來同蘇府的婚事, 也是同月兒了?”
見聞緒風一副默認的模樣,荀元白嘆了一口氣頗為感慨:“也好, 你們倒也算一同長大。”他思忖片刻, 又沒忍住好奇問道:“只是我從前見你們一直以來都是以禮相待甚少往來, 怎麽就兩情相悅了呢?”
聞緒風看着荀元白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面不改色道:“緣分使然。”
荀元白微愣,倒是意外聞緒風還能講出這種兒女情長的話來。他所認識的聞緒風, 想來人如其名來無影去無蹤無牽無挂。
即便是鐘情于人,或許也是他從不認識的女子,倒是不知他所屬意的會是蘇眠月。
“也好。”
荀元白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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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蘇桓陽交情最深, 也知對方最放不下的必然就是自己的親妹妹。
聞緒風見他這幅沉默不語的模樣, 不知為何總覺對方挂念着蘇眠月,心裏也暗潮洶湧:“你比我年長, 是時候成家了。”
“時局剛穩, 我如何抽身。”
聞緒風深知其意, 心中難免悵然。
他是風宜公主獨子,皇帝雖同風宜公主并不親近,卻也憐憫聞锷膝下只此一子。出于憐愛,下令禁止其上兵戎戰場。
聞锷雖一向主張萬事由聞緒風自己做主,卻在此事格外固執。
衛國安邦是他所不能及,只能空有一身本事,在京城襲承勳侯,守着安穩的官職做富貴的侯爺。
荀元白看對方這幅沉思神游的模樣,也明白對方的思緒,後知後覺轉移起話題:“前些日子聽聞皇上特許北嘯回京了。”
“他要回京?”想起這些日子朝堂的紛擾,聞緒風難免多想:“可是朝中又出了什麽事。”
“朝堂如何你自然是該比我清楚的,”荀元白笑道:“這些年西北也安分了不少,他離家比我還久,回來幾日也是應該的。”
“那是他自找的。”
聞緒風臉上雖無顯露太多情緒,荀元白卻知其意。
“玉棠近來可好?”
“前些日子見過,她倒是擔心那黎靖知。”
荀元白皺眉道:“為何?”
他一向不愛黎府的作派,自然也不待見黎家的公子。
想起前些日子所見,聞緒風也啞然失笑。
“一切不過是北嘯咎由自取。”
二人不再多談此事,卻已了然于心。
剛踏進府內,蘇眠月就見來來回回的人正忙碌着。
憐心看着也有些好奇,尋人問了才知是蘇二老爺的二夫人生了,再過些日子就會一同搬來京城。
河東老家有得子清掃舊屋的習俗。老夫人一高興,人還有好段時日才來呢,今天就開始讓人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府邸幾處閑置的房屋也吩咐了人改日修整,還添了幾個紅燈籠沾沾喜氣。
蘇眠月看着憐心也興奮地在院子忙裏忙外,忍不住好奇問道:“我這二叔是個什麽樣的人?”
“二爺?”
憐心一遍替她鋪着新床褥一遍思索着:“沒見過幾回,不過和老爺一樣,都是仁義寬厚之人。”
“不過身子骨不大好,時常去清幽之地養病,府中常常都是二爺家中的大公子照料的。想必這回也是想大夫人和老夫人了才來京城。”
“他年紀和我爹一樣大?”
“倒是比老爺小幾歲。”
想來蘇桓朗年齡也不小了,她爹必然也不年輕,那她這二叔估摸着也四十來歲。
身子久病纏身還能攜妾室老來得子,想到盡心盡力照料着老夫人的江氏,她就覺得這個尚未謀面的二叔一言難盡。
憐心收拾完床鋪就開始整理那書櫃,看着架子上開始積灰的書籍,她有些犯了難。
“小姐,不如今日将您這些書曬了吧?原本乞巧那日就該曬的。”
蘇眠月正無所事事吃着糕點想着新菜品呢,看着那滿目的書籍,想來這蘇二姑娘也是個愛閱讀的,這書也的确應該替人好好照顧着。
“行,我和你一起吧。”
今日正好暖陽當頭,想來曬書她也是頭一回,以前在影視劇看到古代的人們為了防蛀一本一本曬書的模樣還頗有些新奇詩意。
不過自己親身經歷,倒不見得這麽有趣了。
“我什麽時候存了這麽多書啊!”
她伸着懶腰,看着鋪着大半個院子的書頗有些頭疼。
憐心笑道:“小姐如果累了就進去歇着吧,奴婢來就可以了。”
蘇眠月搖搖頭,随手翻開了手頭的書:“那怎麽行,我的東西我來收拾理所應當。”
聽聞此言憐心有些愣住,她看着正低頭翻書的蘇眠月,不知為何又感覺此人不像自家小姐了。
“小姐這段日子過得比生病前要開心許多,奴婢真為小姐高興。”
蘇眠月心頭一震,這段日子以來她幾乎要忘了自己并非蘇眠月。
“以前不在小廚房的時候小姐就愛捧着書看,也不怎麽笑。”
憐心一邊說着一邊像在回憶什麽:“如果生這個病能讓小姐一直這樣,那奴婢希望小姐的病永遠不會好。”
剛說完,她就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看向沉默的蘇眠月道:“不是不是,奴婢還是希望小姐的病能好起來……”
“憐心,你當初說老家也遇到過像我這樣得失憶症的人,她們最後真的好了嗎?”
憐心看着正沉思着的蘇眠月,自己也陷入了回憶。
“其實奴婢也不太記得是否是一樣的症結,不過小姐昏迷那段時日大公子也找人去問了,說是的确有失憶痊愈的,不過也有一直想不起來的。”
“一直想不起來是指一輩子都缺失了那段記憶?”
“嗯,好似也是有的。”
聽到這裏,蘇眠月自己都開始恍惚了。
一直以來她所認為此處診斷的莫名其妙的失憶,或許就是同她一樣誤打誤撞穿越的人。
而既然有人可以恢複記憶,代表來到這裏的現代人或許最終都能回去。
可既然有人一輩子也想不起來,會不會也證明她也未必能穿回去。
更重要的是她還忽視了重要的一環,那就是有沒有可能那些人和自己或許根本就不是同一種情況。
她突然有些迷茫了,看來真正的解決方法還是要去找與她“同病相憐”的人。
正思考着,她發現自己手中這本書有些不大一樣。
她奇怪地低下頭,看見手上這本看似平平無奇的書,中間卻被挖空,放着另一本更小的書。
“這是什麽?”
她好奇地拿出鑲嵌在裏面的小本子,四處打量着。
憐心見狀也來看着,摸不着頭腦:“這是?奴婢也沒見過。”
蘇眠月好奇地翻開,卻發現并不是書,而是像自己寫的什麽雜記。
“不知第幾日,挂念。”
“今大雪,霜重且寒,玉難生暖。”
她一面翻着一面好奇,不識字的憐心在旁邊一頭霧水地看着。
“這……”
她頗有些意外。
“這是我以前的日記?”
“日記?”
這蘇二姑娘字倒是端正,比一些書的字還好認。
“嗯,”蘇眠月邊翻邊說道:“就是撰寫記錄日常的文字。”
憐心點點頭認同道:“小姐以前是愛寫寫畫畫。”她轉頭又滿銥嬅臉問號:“不過為什麽小姐要特地挖空心思将這日記藏在這個隐蔽的地方呢?”
這被掏空的書一向放在那書櫃的最最上頭和裏頭,平日裏要看還得費點功夫取來。
蘇眠月搖搖頭,她自然是不知的。
“那小姐現在看趕緊看看,說不定看了以前記錄的一些事情,記憶就慢慢恢複了呢?”
這日記本倒是看起來略有些舊了,一些紙頁還泛了黃。
“小姐,這本也有!”
憐心就着那樣式又找了幾本,果然翻出了幾本日記來。
蘇眠月拿着那幾本日記,進了屋:“我先去看看,憐心你看情況先歇會兒,我一會兒再來同你一起。”
憐心剛想說自己一個人可以,就看見她家小姐起身飛快進了房裏。
僅僅只是在外面翻了幾面,她就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雪又至,玉暖也難眠。”
“燕已歸,何日來。”
“北塞可有此明月?”
“……”
許多句子雖短,但是不難讀懂。
字字句句都是思念與哀切。
這蘇二姑娘有心上人,也一直在等心上人。
那人是誰?
她不知為何有種窺探秘密的感覺,隐約之中,更有猜測的人選。
她一頁頁翻着,幾乎都是類似的話語。像是閑來無事突發之感,重複了無數遍,卻都只有一個意思。
看到本子的後面幾乎都是空白了,只是最後一頁右下角還有一排小字。
“尋來不知緣,唯此夢中白。”
她愕然,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