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交心
想來也不是第一次進侯府了,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她的心情就是有些不一般。
天氣漸冷了,蘇眠月坐在堂上,手捧着一杯熱茶暖着。身上倒無大礙, 只是額角的紡布還未拆, 臉色看起來也病怏怏的。
“蘇姑娘,我們侯爺很快就回來, 您再稍候片刻。”
“沒事沒事。”蘇眠月見侯府那些家仆們對自己格外恭敬的模樣頗有些不自在:“我再等等就好了,他或許比較忙。”
那家仆和氣地點點頭,看着蘇眠月這幅善解人意的模樣頗有些歡慰。又想着前段日子送上府中的糕點,雖說後來他家那陰晴不定的小侯爺也有過惱怒命他們丢棄的時候, 可更多時候是神色愉悅的模樣,想來這蘇家的小姐必然在他家侯爺心中位置不低。
“眠月!!!”
一個驚呼聲傳來, 蘇眠月轉頭看去,果然見聞語鳶一臉欣喜地朝她走來。
“你病好了!?”她拉起蘇眠月上上下下看着:“哥哥說你這幾日生病了, 還讓我別去叨擾。”
蘇眠月愣了愣, 點點頭。想來連聞語鳶都不知, 恐怕聞緒風也并未聲張此事。
“嗯,好多了。”
“那就好,這幾日哥哥也忙得成日不見蹤影, 讓我好一頓擔心。”突然她好奇地看着對方額頭的傷口,伸手問道:“嗯?你頭上是怎麽回事?”
蘇眠月笑着将她的手拉下:“沒事,就是前些日子磕到了。”
聞語鳶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臉上其他地方細看還有些細碎的傷口, 便知對方有事相瞞。
她皺着眉頭,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又抽出手挽起蘇眠月的鬓發, 果然又看到幾個瘀痕。正當她準備開口問時, 她那整日消失不見的哥哥卻光天白日地回來了。
“你在做什麽。”
聞緒風一把抓住了她還在亂摸的手,聞語鳶一驚:“你怎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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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緒風略有些無奈,他轉頭看向蘇眠月,卻見對方也似未料到他會突然出現,頗有些呆楞地看着他。
對視的瞬間蘇眠月不知為何心口跳得厲害。他眼神向下,白皙的脖頸兒有着幾道刺眼的瘀青,眼神又暗了幾分。
“侯…… ”
“跟我來。”
還未等蘇眠月反應過來,聞緒風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二話不說地往自己的院內走去。
“哎,哥哥你要做什麽?”
聞語鳶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剛想去看個究竟,走在院口又停住了腳步。
她認真思考着,突然發覺不知何時起這兩人總像是瞞着她什麽似的。二人這番情景,這時候她進去豈非壞了二人的好事?
聞語鳶不知為何竟生出了幾分亢奮,她連忙快步流星出門。
這種好事自然也要叫秦儒卿一起來瞧瞧。
蘇眠月第三次踏入聞緒風的房內,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房間又有些不一樣了。
她不敢亂動,只老老實實站着,看着聞緒風俯身像在翻找些什麽。
他起身,手裏拿了一個小瓷瓶,又拉來了一張椅子,對她道:“坐下。”
“啊?哦,好。”
蘇眠月一愣一愣的,乖乖坐了上去。
聞緒風一打開那瓷瓶,她就聞到了濃重的藥草味。
那味道有些難聞,蘇眠月無可避免地皺了皺眉。
聞緒風留意到了她的小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他将她耳後的秀發挽起,還未等他開口,蘇眠月就像知他要說什麽似的,默契地扶住了那縷發。
冰涼的觸感傳來,帶着溫熱的掌心,慢慢摩挲在她頸上。
蘇眠月臉逐漸發燙,覺得脖頸處又冰又熱,着實別扭。再加上聞緒風靠得有些近了,呼吸噴薄她都能感覺得到,神情又專注,倒是讓她覺得自己一人在胡思亂想起來。
“還是我來吧。”
她按住了聞緒風骨節分明的手,聞緒風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他面不改色,編起謊話來毫不心虛:“這藥膏味重,你若親自上手恐怕接下來幾日都不能碰糕點了。”
“……那好吧,謝謝。”
蘇眠月微怔,只好作罷。
聞緒風見她眼神躲避,又看了看她額頭上的傷口,輕聲問道:“額角還疼嗎?”
蘇眠月點點頭,思考了片刻又搖了搖頭。
“還好,碰到的時候會疼。”
“抱歉,是我的錯。”
聽到突入其來的道歉,蘇眠月略有些愕然。
她轉過頭,卻恰好同聞緒風鼻尖交錯。過分靠近的距離讓她不由得睜大雙眼,剛好也對視上對方詫異的眼神。
聞緒風呼吸停滞,方才還準備好說出口的話語此刻卻像卡在了瓶頸。
二人誰也沒敢動一下,這個距離連對方眼中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氣氛顯得愈加暧昧。
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兩人都有些默契地後退了一些。
聞緒風站起身,臉上也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紅。
“那日若非我将你留下,你本不用受此劫難。”聞緒風聲音低沉,表情也沒方才自在。
“他們是為我而來,以為捉到你可以逼問出什麽。”
“我也有錯。”回想到那日的場景,她仍心有餘悸:“我該聽憐心的,不該貿然踏入那種風花雪月之地。”
聞緒風看着她低頭沉思的模樣,不知為何有些心疼。想來那晚對她來說必然受驚不輕,剛準備安撫她,誰料對方卻突然擡頭問道:“所以你去青樓做什麽?”
看着對方認真的表情,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聞緒風竟有被抓包的窘迫。
“有公務在身。”
“所以是什麽公務,要在青樓做?”
“那人是好色之徒,滿春院是他常來的去處。”
“哦…所以你也入鄉随俗了?”
“我什麽也沒做,只吃了飯。那女子除了挽過我手臂,其他的我沒有碰過。”
聞緒風感覺自己百口莫辯,看着蘇眠月這模樣,不像是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他頗有些焦躁。
“場上其他人可作證,下回可讓他來侯府…”
“嗯,我知道。”
蘇眠月看着他略有些慌亂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想笑,心裏倒是舒服了一些。
“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究竟在做些什麽,那些人看起來絕非善類,似乎連你也未必能自我周全。”
聞緒風見她一副認真擔心她的模樣,本想着不讓她知曉朝堂之事好保全自身,只是她已被拖累其中,若一字不說相比蘇眠月必然心存芥蒂。
“朝中有奸臣亂黨幹政,邵王安插了細作眼線收來情報,有人聯通镖局私運兵器。”
蘇眠月愕然。饒是她不懂當朝政事,光是聽這句話都知此事有多駭人聽聞。
“那日在滿春院的镖頭就是涉事的镖局之一,他常游走于西域邊境,今年開始反常北上南下。”聞緒風表情也不自覺沉重起來:“若擒住此人,就能牽制住領頭的镖局,套出主犯。”
“聽起來很危險。”蘇眠月皺着眉頭:“那其他人為了保全自身,這人豈不是…危在旦夕?”
“所以他不能死。”
聞緒風低頭,看向蘇眠月的神情又柔和了幾分:“那日他也遇刺了,情況實在危急。否則我能更快找到你。”
見對方眼中的愧疚,蘇眠月不知為何竟覺得有幾分感動。
“那你呢,你有受傷嗎?”
聞緒風一愣,他看着蘇眠月,不知為何眼神又被另一東西吸引。
她今日着了一身淺色衣裙,方才他還未察覺到。
那盈盈一握的腰間別着一個挂墜,潔白剔透的玲珑挂墜,外面是剔透水潤的白玉,裏頭鑲嵌着色澤滋潤的紅珠。
他也有個一模一樣的,是他們二人被贈予的,被視作天作之合金玉良緣的見證。
忽然他緊緊上前擁抱着蘇眠月,閉着眼睛,細嗅對方身上馨香的氣息。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蘇眠月有些詫異。她呆呆地任對方抱着,好半天才猶豫着,伸出了雙手。
感受到後面的被人回抱着,聞緒風無聲笑了。
“那你還記得嗎?”
雖未細說,但幾乎是立刻蘇眠月就意識到他在問什麽。
她臉還是有些紅,可畢竟也真不是什麽十來歲害羞純情的少女了,只佯裝道:“啊?什麽?”
“那天晚上。”
“不記得了。”
聞緒風收緊手臂,蘇眠月只感覺身上人力氣又大了幾分。
“…真的不太記得了…”
聞緒風低啞道:“你這失憶症結看來還有加重的趨勢。”
想到那些模糊的記憶,她終究還是抵不過好奇,悶聲道:“所以除了親吻,我們做到了哪一步?”
聽到這麽直白的敘述,聞緒風倒是腦子一熱,腦海裏想的全是那晚頗為香豔的場面。
“你自己好好想。”
“我那晚神智不清了怎麽會記得?”
她剛準備擡起身子,卻又被眼前人用力箍在了懷中。
那人同她耳鬓厮磨,輕聲道:“不記得就慢慢想,總會想起來的。”
蘇眠月聞着對方身上的氣息,不知何故竟覺出幾分安全感來,雙手也回抱着眼前人。
感受到對方柔軟的姿态,聞緒風覺得此時正是好時機,剛準備開口表明心跡,豈料不速之客來臨。
“月兒?”
那兩人一愣,放開了對方朝院門口望去,卻見荀元白一臉驚愕地看着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