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可見羽兒也是記挂她的
君承天昨晚就派人從尚儀口中探聽到了同牢禮上的情形,嘴都快笑爛了,甚至今早都是笑醒的。
挂着沖喜的名義,君承天不用禦正殿,直接在寝殿等着新人過來見禮。望着身穿新婚禮衣的兩人并肩走來,君承天每一道皺紋裏都填滿了喜悅,幾乎像是回到了自己當年成婚的時候。
喝了趙羽奉上的茶水後,君承天笑道:“借了沖喜的名頭,你和熙兒這幾天,還得住到我這來。依着太*祖皇帝和文德皇後的故事,我朝帝後一向同住延福宮,同起同卧。你從前就喜歡看書的,父皇差人,在延福宮給你收拾一間書房出來,可好?”
趙羽微怔。沒聽錯的話,太上皇是說要我和君天熙一直住一起?皇帝皇後,一向不是分開住的嗎?華太*祖和他的皇後是很恩愛,可君康逸不是說,文德皇後雖然常常住在太*祖的寝殿,但是她在延福宮也有單獨的寝殿……
“父皇,兒臣有時在寝殿處理政務,還是為阿羽單獨辟出一間寝殿更好。此事,兒臣已經安排好了,父皇不用擔心。”君天熙很奇怪。她早就和君承天說過,君逸羽忘卻前塵,答應成婚只是幫她穩定朝局。她與父皇的商議,明明是單獨給君逸羽安排一間寝殿,為何父皇突然變卦?礙于宮人在側,君天熙不好直言,只能臨時把政務逮來當借口。
慕晴心下一嘆。她之前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後來伺候早膳時,看到陛下與殿下同席而食的默契,她想到陛下只要能與殿下共處就心滿意足,其實也不用在意那些俗事。況且,就算殿下元陽無礙,陛下也不宜生兒育女了。真要是再來一位皇子,反而會攪渾朝局……只是,殿下年紀輕輕,又是翼王獨子,還是因為戰事才大傷身體,真要是命中無子,怪讓人不落忍的。
她此前一心在陛下身上,連皇夫“不能生養”這樣的大事,都忘到了腦後,如今想來,也不知殿下的若無其事是真不在意後嗣,還是強裝豁達。此外,看陛下與殿下現今的情形,殿下能否永留宮中,只怕還是個問題。
慕晴一時覺得,皇夫若是沒有子女緣,正好安安心心的陪伴陛下。一時又覺得,這種期盼,對君逸羽太殘酷。她希望陛下得償所願,又不願君逸羽再受磨難……猛然意識到這兩道念頭也許不能共存,慕晴左右為難,竟不知該不該祝福這場大婚了。
君承天瞧瞧趙羽,又瞧了瞧女兒,一顆歡喜的心髒直接落回了冰窖裏。他聽說同牢禮上兩人“郎”情妾意 ,還以為昨晚真的成就了好事。估量着女兒面子薄,羽兒也不好主動提出住進皇帝的寝殿,他才以父親的身份,要她們同起同卧,不再分房。不然,女兒宮裏的事,他二十多年前就不會貿然插手了,怎會對新人的房中事指手畫腳?
所以,昨晚她們是在外人面前做戲嗎?君承天難掩失望,精神都萎靡了不少。顧忌這段假婚事不宜讓旁人得知,還不得不若無其事的應道:“也好。”
華朝以前的帝後,除了太*祖夫妻同住延福宮,其他幾代皇帝的皇後,成婚之後,連大華宮的其他宮殿都住不上,全是在東華宮賜宮獨居。在趙羽原本的計劃裏,她只需要住進延福宮,就已經足夠展示榮樂王和君天熙的夫妻恩愛了。真要是讓君逸羽的身體天天和君天熙睡在一起,君天熙能放下君逸羽嗎?不越陷越深,只怕就是老天保佑了。
君天熙的提議,與趙羽不謀而合,趙羽聽得既感動又感佩。看出了君承天的失望,趙羽想到這位老人家不宜過喜過悲,只能對他笑道:“父皇放心,我會盯着陛下,肯定不讓政務耽誤她的身體。”
臭小子,還學會裝傻了!君承天哭笑不得,又不好在人前拆穿她,索性打蛇随棍上,道:“這可是你說的。熙兒這兩年損了身子,是得好好養養,那父皇就把這件差事交給你了哦?”
趙羽沒想到君承天會順手托付君天熙的身體,不過她對君天熙能瘦成排骨的狀況,也确實看不過眼。爽快的點頭應了。
“那就好。你瞧瞧她,這才回宮幾天,又瘦了。羽兒一向言出有信,有你盯着她調養身體,父皇就放心多了。” 君承天這回的笑容,倒是多了真心。能毫不猶豫的答應給熙兒調養,可見羽兒也是記挂她的。
“父皇。”見君逸羽真随君承天看向了自己,君天熙不自在的說道,“兒臣和阿羽該出去了。”
尚安人老成精,在聽見寝殿之事的分歧時,心底就激起了波瀾,此時認出了陛下的嬌羞,才按下自己的多心。真是老糊塗了,女人家一月中都有數天不便,怎麽可能一直與夫婿同房。給皇夫備上一間寝殿,才是正理。
“是該去了。”君承天想起孫輩都侯在外面,擔心體質欠佳的小孫女害病,當即放人。
“兒臣告退。”
趙羽之前住在宮裏時,已經和君承天建立了一定的革命友誼。君天熙的告辭很官方,她就用親近的口吻做中和,“等禮典完了,我和陛下再來給父皇‘侍疾’。”
“好,去吧。”君承天含笑揮手。他已經想明白了,熙兒不是無的放矢的人,當年她既然敢說和羽兒兩情相悅,必不是虛言。近水樓臺先得月,羽兒從前與熙兒相處有限,都能傾心于熙兒,以後朝夕相處,早晚能喚起舊情。何必急于一時。
由于太上皇“重病卧床”,皇夫拜見太上皇的禮儀十分簡潔,接下來的認親禮卻十分正式。
寧壽宮外已經設好了禦座,君若珊也早已帶着弟妹侯在了庭中。此外,華朝皇室由于數代單傳,現存宗室早就與帝脈隔了五服,是以今天的認親禮,君天熙以太上皇處不宜驚擾為由頭,只點了三名宗室做代表。
“孩兒君若珊見過父王。”
“孩兒君煕佑見過父王。”
“孩兒君若萱見過父王。”
君天熙和趙羽升座後,三位帝子在尚儀的主持下,依照長幼次序,正式拜見繼父。正式喜當爹的趙羽,則讓侍從賜下了見面禮。
趙羽為了婚禮忙得腳不沾地,又不很了解華朝的習俗,今日認親的見面禮,其實全是君天熙命內侍監幫她準備的。給三位皇子皇女的,都是玉如意,只是紋樣略有不同。
君若珊捧着那柄毫無新意的玉如意,不滿的噘了噘嘴。顧忌還有宗室在場,等宣布禮畢,回到室內後,她才抱怨道:“皇兄,你都好久沒給我們送禮物了,為什麽就是個玉如意?一點意思都沒有,虧我還惦記了很久。”
趙羽之前聽君若珊老老實實叫“父王”就很驚奇,此時聽她又喊回了“皇兄”,也不知該不該意外。以趙羽的判斷,唱戲唱全套,她覺得君若珊也要習慣喊父王才好。但是考慮到君若珊喊了一路的“皇兄”,君天熙都沒有阻止,趙羽搞不清君天熙的想法,只能先征詢的看向了君天熙。
“珊兒,父王。”讀懂了身側的視線,君天熙明知是假戲,開口提醒君若珊時,依然有些臉熱。也是因此,所以她惜字如金,簡潔到了極致。
落入君若珊耳中,她還以為母皇對自己不滿,立刻恢複了規矩,恭敬道:“孩兒口誤,請母皇……和父王,恕罪。”
說話的功夫,君若萱其實已經悄悄蹭到趙羽身邊,牽住了她的手。君若萱因為生父體弱,所以先天體質偏弱,幼時又曾受宮變驚吓,所以有些膽怯。趙羽得知此事後,對她格外愛憐,前段時間住在寧壽宮時,時常陪她玩耍。本來趙羽擔心半個多月沒見,君若萱也許會再次害怕自己,被君若萱主動抓住時,趙羽其實挺開心。結果君天熙寡言少語的氣場,不僅吓到了君若珊,連君若萱的小手,都明顯有些僵硬。
趙羽好笑的看了君天熙一眼,柔聲緩和氣氛,道:“無妨,珊兒以後記着喊父王就好。”
充當皇夫後,趙羽得到了一大波“聘禮”。都是他們皇家的東西,她其實一點都不介意對君若珊慷慨。但是她對君若珊的活潑印象深刻,完全不敢奉陪,所以借機跳過了她對禮物的抱怨。而且,在君煕佑、君若萱處,趙羽見過君逸羽給他們做的玩具,她自忖想不出更有意思的禮物。
趙羽在船上一直稱君若珊公主。好不容易從皇兄嘴裏聽到久違的“珊兒”,君若珊心頭一喜,又見母皇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高興的還了個笑臉。
等趙羽和君煕佑、君若萱親親熱熱的湊到了一塊,君若珊才想起來,之前沒能要到新禮物。又看到皇兄與弟妹相處,明顯比對自己親近,君若珊不滿的攏起了眉頭。她剛想湊上去,趙羽與君天熙,就準備登車了。
君若珊總覺得母皇對自己不如以前寵愛,看到趙羽和君天熙站在一起,她不敢再任性。等兩人走後,她才不滿的跺了跺腳。
“皇姐,你怎麽了?”君煕佑關心道。
君若珊支開了下人,才對君煕佑問道:“佑兒,你不覺得皇兄變了嗎?”
“皇姐你怎麽又喊錯了,皇兄早就是父王了。”君煕佑提醒了一句,才答道,“父王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是有點不一樣,不過他對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好呀。”
哪裏一樣?明明全都不一樣了!君若珊撅了撅嘴,幹脆道:“你不覺得皇兄成了父王很奇怪嗎?”
“皇姐!”君煕佑瞥了四周一眼,确定侍從都在遠處,才正色道,“皇姐,這種話不能胡說。父王對我們那麽好,他來給我們做父王多好啊。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歡父王嗎?佑兒很喜歡他做父王,萱兒也很喜歡。而且父王回來後,皇爺爺很高興,母皇也很高興。皇兄和我們,本來就不是血親,他成為我們的父王,一點都不奇怪。”
我不是說血緣呀……君若珊發現和弟弟說不通,擺擺手就想打發他。
君煕佑以為姐姐對這次的婚事心存不滿,反倒不肯放過她。他嚴肅的問道:“皇姐,你不想認父王嗎?”
“沒有。我知道翼王府和我們是義親,只是皇……父王比我大不了幾歲,所以一時不習慣。”難得招惹出弟弟的犟脾氣,君若珊知道必須得給他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所以搬出了年齡問題。
“那就好。”君煕佑這才放松。對比前幾年的生活,他感覺現在的日子,簡直像每天都泡在蜜罐裏。他真的不希望皇姐與父王失和。
君煕佑看向手邊的君若萱,溫聲交代她不要洩露方才的對話。又想到妹妹的生父比君逸羽大不了幾歲,他對君若珊提議道:“皇姐若是不習慣,就想想孝安皇夫。他在世時也只比皇姐年長幾歲,我們不也稱他父王嗎?”
君天熙的第三任丈夫孫豐,在君天熙登基月餘時就薨逝了。他死後被追封為皇夫,谥號“孝安”。孫豐十六歲時與君天熙成婚,十八歲死亡,與君若珊只相差七歲,單純以年齡來論,的确也可以算是君若珊的同輩人。
“好。”君若珊應得無奈。早知道弟弟這麽喜歡皇兄當父王,她就不問他了。其實,提起孝安皇夫,她更覺得得母皇與皇兄……不合适。母皇孩子都有四個,皇兄卻是第一次成婚,而且他和母皇在船上也不親密。明明當初母皇還不想帶皇兄回玉安,為什麽他們又會突然成為夫妻?皇兄……真是自願的嗎?
君煕佑低聲道:“其實父王做父王,比孝安皇夫好多了。”
“佑兒!我真的知道了!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打你了!”君若珊有些抓狂,幹脆招來侍從,跑回了自己的撷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