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餘事……皆不重要
真可愛。
滿面通紅、不敢擡眼的君天熙,讓趙羽想到了初見時活像只小兔子的君若萱。她十分手癢,想給君天熙順毛。
見君天熙強行維持着鎮定,趙羽到底按捺住了心底的沖動,給她放下靑絲後,只是輕輕拍了拍她僵直的後背,“不是說要早些安歇嗎?去沐浴吧。”
君天熙像腳上長了彈簧一樣,飛速的邁開了步子。
趙羽看着她倉皇的背影,好半響才收回滿臉愕然,又好笑的搖了搖頭。所以說,之前根本就不該猶豫,只要我大方點,君天熙面子薄,根本不會做什麽。這樣兩個人都輕松,也不會讓她堵心吧。
脫離君逸羽的視線後,君天熙才放松緊繃的身體。她虛靠在側門上,耗費多時,才漸漸放平心緒。本想繼續走向浴殿,憶及自己的慌亂,又覺得方才委實過于丢人。抿唇猶豫半響後,君天熙拉出了自己的淡定,轉身打開側門,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先去睡吧。”
“好。”趙羽點頭。等側門重新閉合後,她立馬将拳頭塞進了嘴裏,生怕自己笑出聲來。明明害羞還要強裝平靜的君天熙,實在是太可愛了!她不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忍笑半響,抹去眼角笑出的淚花,趙羽才走進內室。室內沒有小榻,君天熙的龍床倒是睡十個人都綽綽有餘。如果剛才沒有發現君天熙色厲內荏的本質,她也許要考慮打地鋪了。不過現在嘛,她已經認定了落落大方的相處之道,無須再遲疑,直接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趙羽沒有自虐傾向,有床睡自然更好。這麽大一張床,和一間房都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故意靠近,根本不可能有肢體接觸。君天熙敢在床上靠近她嗎?趙羽覺得,她更應該擔心的,是君天熙也許不敢上床。
君天熙坐進浴池後才想起來,自己看到了君逸羽最本原的樣子。可是寝衣散發的她,還是一樣的眼神,還是一樣的笑容,還是一樣的……令人心動。
意識到自己之前看到君逸羽時,根本沒有留意男女裝的差異,君天熙輕輕嘆了口氣。她當初,真的不該着相的。
好在她真的還活着。好在,我還有機會,與她共處。想到這,君天熙摸了摸發絲,拂去羞意後,半是喜悅,半是迷惑。本朝的解冠,就是古時的解纓禮。有禮官教習儀注,她……應是知曉的吧?
回房發現君逸羽睡在床內,君天熙的神色幾度變幻。沐浴換來的平靜,消逝無蹤。她覺得之前特意出來說了“你先去睡吧”的自己,簡直愚蠢透了。君逸羽明顯空出了外側半張床,還留了一床錦被。理智告訴君天熙,兩個女子同床是很尋常的事,可是望着君逸羽安睡的側臉,她就是邁不開腿。
果然不敢上床呀……發現裝睡都不管用,趙羽好笑不已。她控制表情後,才睜開眼睛,裝作剛發現床外的君天熙,起身問道:“陛下不上來睡嗎?還有事?”
“睡。”君天熙終于上前。但是這張她睡了多年的寝床,今夜卻如同滾燙的烙鐵一般,以至于她還沒有靠近床沿,手心就滲滿了熱汗。
逞強的君天熙,讓趙羽好笑之餘,又感覺自己像在欺負孩子。雖然以年齡和身份來說,這樣的念頭很離譜,但是以臉皮來論,趙羽覺得自己确實有欺負人的嫌疑。她也不是非要睡床,索性抱起了被子,一邊下床,一邊道:“陛下似乎不習慣與人同睡,我睡地上好了。”
“沒有不習慣。”見君逸羽下地,君天熙伸手攔住。她也有些不懂,不知道為什麽從前以為君逸羽是男子時,自己都敢觸碰她的睡顏,今夜看到她躺在床上,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沒關系,我睡覺不挑地方。”趙羽會直接跑到床上去,本質上的原因,是不想表現得太忸怩。免得君天熙不開心,也免得自己陷入被動。如今再下床,倒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大婚當前,不好命人安置別榻。”君天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解釋房內無榻的原因。
也許是君逸羽離床松懈了她的緊張,也許是君逸羽坦蕩的言行降解了她的局促,君天熙手心的熱汗消退,指了寝床道:“就睡這吧。我沒有不習慣。”
“好啊,那快睡吧。”發現君天熙是真的恢複了泰然,趙羽也不堅持,利落的躺了回去。
君天熙也終于躺進了被子裏。
“我睡了喲。”為免君天熙尴尬,趙羽這次是真的打算睡了。
“你……”
半響沒等到後話,趙羽偏頭問道:“怎麽了?”
君天熙想問君逸羽知不知道解纓禮,又難以啓齒。感覺到君逸羽的視線,她想到自己與君逸羽躺在同一張床上,心跳又有亂竄的趨勢。為了解除自己的困境,她很快抛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何想改儀注?”
因為不想委屈你。
趙羽深知,這個最直接的原因,如果從君逸羽嘴裏出來,那就不叫大方,而是基本等于表白。趙羽對自己的處境深感無奈,她真的非常讨厭弄虛作假。然而在君逸羽的故人面前,她本身就是個虛假的謊言。
“你那天為何會想到改儀注?”許久都沒有聽到君逸羽的答案,君天熙轉頭注視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在越走越快的心跳裏,她聽見了自己清清楚楚的追問。
“因為……”趙羽将目光挪到了床頂,搬出了一個半真半假的理由,“我曾經結識了一名女大夫。她說她幼時就想學醫,她父親卻因為她是女兒,不願将祖傳的醫術教給她。後來她兄長亡故,又遇到陛下成為皇儲,他父親見皇家都以女兒繼承家業,才傳授她醫術。那天看到儀注我就想,明明陛下為帝不輸任何男兒,為何大婚要低人一等?如果以陛下的身份,在婚禮上都要敬他人為夫主,那些心存志向的姑娘,恐怕會更難翻身吧。”
“我知道了。我會好生治理天下。”在君逸羽緩慢的訴說裏,君天熙的心跳越來越沉靜,眼底的光芒也漸趨黯淡。
“在照料好天下之前,陛下得先照料好自己呀。我看你這幾天好像又瘦了。”為了驅逐胸口的悶意,趙羽故作輕松。願你,再不用委曲求全。
“好。”君天熙心頭一暖,覺得适才的失落甚是不該。還能與她朝夕以對,還能擁有她的關懷,就已經很好了。
一切都很好。
“睡吧。”君天熙道。
“那晚安?”
“晚安?”不只晚安,君天熙只希望,身旁這個人,日日夜夜都安好。餘事……皆不重要。
趙羽來到古代後,早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作息。也許是頭一天睡了懶覺的緣故,她第二天醒得格外早。
恍惚片刻後,想起自己在君天熙寝宮,趙羽往身側望去,發現君天熙睡品極佳。她就睡在昨晚躺下的位置,基本睡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看着君天熙規矩的睡姿,趙羽不禁露出了笑容。俄而,憶及總是搶被子的娜音巴雅爾,心底又浮起了一抹嘆息。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揉了把臉,幹脆坐起身體,欣賞起了室內的陳設。
“不去練功嗎?”不久之後,君天熙也醒了。
不害羞了?趙羽驚奇的發現,同樣是在床上,只過了一夜的功夫,君天熙就徹底告別了昨晚的緊張。君天熙能這麽快恢複坦蕩,對趙羽來說是件好事,她也自然的問道:“儀注上不是說,‘夙興’就要去‘朝太上皇’嗎?”
随無崖子學武後,趙羽每天早上都會練功,哪怕是為大婚忙成狗時,也不曾耽誤。君天熙曾與她同住靈谷,自然知道她早起練功的習慣,點頭道:“父皇尚在歇息,等你練完功,我們用過早膳,再去不遲。延福宮有射殿,宛櫻知道位置。”
“那好。”房內沒有預備衣物,趙羽想起床,必須先喊人送衣服進來。她猶豫片刻後,指着床鋪對君天熙問道:“需要布置一番嗎?”
“布置什麽?”君天熙眼露疑惑。
“布置成新婚夫婦起床後該有的樣子。”為了防止君天熙再度尴尬,趙羽還特意對她眨了眨眼。
“不用。”君天熙從趙羽臉上移開視線,替她喊道:“來人!”
不愧是皇帝陛下!真的是只過了一晚,就徹底淡定了!趙羽暗自贊嘆。
“那我坐出來好了。”微一思忖後,趙羽移出身體,揭開君天熙的被子,與她并肩坐在了一起。不然搞得跟楚河漢界似的,等宮人進來看到,該奇怪了。
“其實……”君天熙有些明白君逸羽的意圖。她攥在床鋪上的手慢慢放松,想告訴君逸羽,在寝殿不用做戲,剛開口,慕晴就領着宮女進來了。
慕晴昨晚親自值夜,沒見浴殿再備水,還擔心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君天熙喚人,進來發現君天熙與君逸羽親近的坐在一起,她才把心放回肚子裏。就說呢,昨夜同牢禮上,皇夫殿下看陛下的眼神,那麽……露骨,怎會不成事。
“其實什麽?”
“無事,起身吧。”君天熙話是這麽說着,自己卻先下地了。穿着單薄的寝衣,與君逸羽近在咫尺,君天熙幾乎能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熱度。哪怕君天熙極力調整自己的狀态,依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那我去更衣練武了。”以為君天熙的話不好在人前說,趙羽沒有追問。
慕晴低頭壓下了嘴邊的偷笑。等發現皇夫拿了衣服往座屏後走,她才注意到皇夫寝衣完好。
借着指揮宮人的機會,慕晴不着痕跡掃了眼陛下同樣完好的寝衣,又瞥了眼龍床……太整潔了。慕晴心頭一梗,好心情不翼而飛。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只怕想岔了。
明明皇夫殿下昨晚那麽看着陛下,竟然……他是男人嗎?!啊!上回無憂子大師似乎說殿下“元陰缺損,不可生養”,莫非是陰陽不調,傷及元陽,使得殿下……不能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