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嘉文這一住院不要緊,店裏和公司找不見人,一起亂了套。年曉米一早上手機響個不停。他也不曉得這些人是怎麽知道自己號碼的,只好硬着頭皮一一應付。手術需要休養,他不希望沈嘉文見客,只可惜電話那邊的人們并不能體會他的心思。又或者,有的人其實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出于某些心知肚明的規則,非得過來不可。
年曉米有點生氣。可是又沒有辦法。
這裏頭最讓他糟心的是房東又來催他搬家,他很誠懇地說家裏的哥哥生病了,一時沒辦法搬走,誰知那邊一直很客氣的房東态度卻強硬起來,明顯是并不相信年曉米的理由,還說違約金他已經是合同裏定好的,想借機多要錢,門都沒有。
年曉米郁悶地挂掉電話,一回頭,米瑞蘭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還沒等開口說什麽,娘親就先發話了:“是不是房東攆人?早說讓你們去我那裏住你就是不聽……”
年曉米小聲道:“他不同意麽。再說租房也沒什麽,你那裏離我們上班上學都遠,也不方便。”
米瑞蘭嘆了口氣:“不要什麽都聽他的,你自己得有個主意。我上周才跟老嚴搬到濱海去,他們學校新在那邊的學區建了個實驗室,以後他在那邊的時間長。你們就先回來住着,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年曉米鼻子有點酸:“媽……”
米瑞蘭瞪他一眼:“行啦,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天塌下來也沒啥好怕的,有媽呢。對了,我剛剛給他按摩,你都看明白了?”
年曉米點點頭。
“每天勤按按,拔管之前不能動,老這麽躺着,對恢複也不好。”
年曉米老實地點點頭。
兩個人正說着話,探視的人就一波接一波地過來了。
年曉米憂心忡忡地盯着病床。沈嘉文沖他打手勢,示意沒關系。
知味居的楊經理,沈嘉文身邊的助理小趙,趙恒志的助理。這些都是為了工作過來的,倒也沒辦法。
但有些客人似乎不是來探病,純粹是來看熱鬧的。年曉米看着一個頭發上全是油的胖子攥着沈嘉文的手,臉上堆着笑:“沈老板吶,不是我說你,這做人呢,還是不要太拼,太倔。吃虧的是你自己。你看看,這就上眼藥了吧?這得養上多久啊啧啧……”
年曉米站在旁邊,簡直想把引流瓶的東西沖着這人的腦袋澆上去。
胖子說着說着,突然攥着沈嘉文的手懇切地搖晃起來。
年曉米一驚,趕緊去握那人的手腕,可還是晚了一步,滾針了。
胖子趕緊站起來:“不好意思啊,不要意思。”
年曉米覺得自己沒從對方臉上看出一點不好意思來。
他生氣了:“您不知道他打着點滴麽!這麽不小心!我看您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我哥需要休息了。”
說罷也不看對方的臉色,按鈴叫護士來換針。
胖子讪笑兩聲,跟沈嘉文道別。出門時卻飄出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自己什麽身份都搞不清楚……”
沈嘉文耳朵尖,聽了個清清楚楚,他扭頭看年曉米,年曉米沒聽見那人的話,但臉上還是有點憤憤的:“什麽人啊那是……說什麽探病,純粹就是搗亂。”
豈料還有更大的亂子在後頭。
他拿濕紗布給沈嘉文潤嘴的時候,病房門口一陣騷動,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領着一幫男男女女呼天搶地地沖進來:“文文啊!文文,你怎麽得了這麽個病啊……”
年曉米目瞪口呆,趕忙阻攔:“诶你們幹什麽……”餘光瞧見了沈嘉文那位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堂哥,一愣之下,就被一群人擠開了。
來的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沈嘉文的大娘。
只見老太太情真意切地哭道:“要不是你二嫂的朋友提起來,我都不知道你成這樣了……年紀輕輕怎麽得了這麽個病啊,這可怎麽整啊……這一上來就晚期……”
沈嘉文最近勞碌奔波,加上一場手術,現下渾身插着管子和監護儀器,乍一瞅确實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年曉米剛想開口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就看見沈嘉文眼神掃過來,極輕微地對他搖了搖頭。
他只好疑惑地把話咽回去,不明所以地站在後頭。
沈嘉文的大娘還在抹着眼淚喋喋不休:“你大伯也是這個病……咱老沈家有這個病根兒啊。可他發現得早,你這年紀輕輕的,這可怎麽辦啊……再說你都這樣了,你爸也不來看看你……”
沈嘉文不吭聲,他也說不了話,索性做了個心灰意冷的表情。
大娘一看他這樣,漸漸止了哭,猶猶豫豫道:“那……念淇以後……”
沈嘉文把倆眼一閉。
老太太一愣,随即一喜,斬釘截鐵道:“你放心,你爸要是不樂意管,還有我跟你大伯呢。你這麽多哥嫂,總能把他拉扯大……”
一邊的男男女女紛紛表态。
沈嘉文睜開眼睛,平靜地望着她,緩緩擡手,比了個三。
“還剩三個月了?那這……這……文文啊,你別怪大娘講話難聽,人吶,生老病死都是命,攤上了,就得認命啊……這,都這樣了,也得給身後打算打算了……”
沈嘉文指指年曉米,老太太回頭一瞅,一個白淨清秀的男孩子正茫然而焦慮地看着她。沈嘉文的那位堂哥湊到老太太身邊耳語了一番,老太太看年曉米的眼神漸漸就變了。
她對兒女使了個眼色,兩個男的湊上來把年曉米往外趕:“我們家人有話說,你先出去。”
年曉米心說我憑什麽出去啊,就沒動。
這邊正在往外攆人。那邊老太太聲音不高不低地:“什麽時候還得是自家人,外人怎麽靠得住啊。夫妻都不行,更別說……別說他這個了。”言罷又放低聲音,做出一副慈愛的樣子:“可得替孩子打算好了,他還這麽小,什麽都不懂……以後守着你那麽大的家業,總得有人跟着照顧着,你才能放心不是……要我說呀……”
年曉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你們真的搞錯了,嘉……我哥他是喝酒喝多了,才……”
旁邊一個女人插嘴道:“哎呀別睜眼說瞎話了,我弟剛才自己都比劃了,不是就剩三個月了麽……”
年曉米急道:“什麽就剩三個月,他是說他還有三天才能拔管說話!”
滿室寂靜。
恰好實習醫生來送寫好的病床卡,一群人看見卡上的字,一下子都成了啞巴。
卡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沈嘉文,男,住院原因:急性胃出血伴穿孔。診斷:胃潰瘍。”
老太太把目光投向其中一個女人,那人瑟縮了一下:“小王是說她昨天搶救了一個胃癌晚期出血的病人,姓沈……”
年輕的實習醫生接話道:“哦,那個,是有一個,跟你同歲的,名字就差一個字兒,昨天在你前一個手術的。所以說,胃潰瘍穿孔這種,但凡搶救及時,在我們看都是小病,你們家屬太大驚小怪了,你弟弟昨天在走廊裏吓得都快哭了……”
年曉米臉一紅。
沈嘉文面面相觑,但是場面話還是要硬着頭皮講。明明算是壞事變好事,年曉米卻覺得他們一個個笑得都無比勉強。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年曉米看着桌子上的一袋蘋果,有點心酸。
沈嘉文臉色很難看,他拿口型跟年曉米說:讓你看笑話了。
年曉米搖頭道:“這哪裏是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說着把礦泉水倒在幹淨的紗布上,繼續之前被打斷的事。
沈嘉文抿了抿嘴,擡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濕潤的指尖上輕輕吻了一下。
再後來年曉米就學乖了。他把沈嘉文的病床簾子拉起來,自己在外頭守着。有人過來,就說沈嘉文剛手術完很虛,已經休息了。知趣的人會寒暄幾句,留下東西離開。也有少數不知趣的會沒完沒了地磨叽,年曉米就硬着頭皮應對,一來二去,慢慢也摸出些門路,不像最初那樣不知所措了。
李秋生過來的時候,他剛應付完一個拿話左右試探的供貨商,喉嚨裏幹得直冒火。眼瞅着又是一個,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李秋生見過他幾次,難得這回很和善地笑了笑:“嘉文怎麽樣了?”
年曉米說還好,睡下了。
對方大步流星地繞過他,年曉米匆忙想去阻攔:“真睡了,有話……出去說吧。”
壯碩的男人橫了他一眼,一把拉開簾子,沈嘉文睜開眼睛笑了一下,眼神很亮。
“這可是……那叫什麽來着,對,挾天子以令諸侯了。行啦,我就說幾句話,累不着他。”
年曉米不情不願地看着沈嘉文,男人安撫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緊。
觑見年曉米出去了,李秋生斂了笑,神色複雜:“拿你看得很重麽。”回過頭來看見沈嘉文的眼神,罵道:“你得意個什麽勁兒啊,讓一個小穿孔撂炕上了。到底怎麽樣,嚴不嚴重?”
沈嘉文搖搖頭,示意他一周就能出院。
李秋生這才放下心來:“早跟你說,那幫癟犢子就是個扯蛋,你和老趙偏不信,非要談。”
沈嘉文面色一變,急迫地看着他
李秋生嘆了口氣:“你也別太上火了。他們現在要毀合同,說酒桌上人不清醒,簽的東西不作數……唉你先別急,咱們當然是不同意。合同書上明明白白寫了違約金的事兒,他真要毀,也得考量考量。哼,無非就是想再多撈點好處……老趙高血壓犯了,在解放軍醫院住院觀察呢。要我說,這事兒,咱盡力了,往後能什麽樣,就随它去吧。”
沈嘉文閉了閉眼睛,神色黯淡下去。
李秋生拍了拍他:“沒事兒,你人好好的就行了。還有以後呢。我過來照看你幾天吧?左右最近也沒什麽事兒。我看就你家那誰一個,有點忙不過來。趕明兒你好了他再躺下,可就要命了。”
年曉米對李秋生這個人,最初的感覺是親切,後來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有敵意,隐約有了點畏懼。可現在此人堂而皇之地在沈嘉文身邊留了下來,他又嗅出了些許不一樣的味道。
這個男人和其他人不同,是沈嘉文過命的好兄弟。
理智上知道沒什麽,心裏還是有點醋溜溜的。
沈嘉文身體底子好,恢複得很快,穿孔又小,三天就拔管排氣了。他能開口以後頭一句話就是喊餓,可是醫生叮囑不能吃東西,頂多能喝點湯水。
湯水總比什麽都不能吃強些。
年曉米想起了姨媽住院時姨夫煲的烏雞湯,心裏有了主意。可惜想法是好的,實踐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他跑了幾家超市,都是只有普通的肉雞。
超市碼貨的阿姨熱心地問他要買什麽,年曉米老實地說了,對方還“嗐”了一聲,告訴他烏雞不在超市賣,只有農貿市場有,離這家超市還真不算遠。
年曉米就按照地址找過去了。
大白天的,農貿市場很熱鬧,年曉米踩着滿地泥水在一片叽叽咕咕裏穿梭,終于在雜亂喧嚣裏找到一家賣烏雞的。
老板很熱情,說他今天買着了,最近的供貨都是正宗的武山竹絲雞,很難得。亂七八糟的聲音和味道讓年曉米頭昏腦漲,他随手指了一只大公雞。收了錢,老板把吱哇亂叫的活雞從籠子裏提出來。
年曉米被農貿市場的味道熏得死去活來,迷迷糊糊地就提着雞往外跑,老板在他身後的呼喊聲被一片喧嚣淹沒了。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搬家的事,一會兒是下一頓給沈嘉文做點什麽才好,過了一會兒又換成了總是突然請假又要被老板罵,寶寶在姨媽家不知道怎麽樣……
等進了家門,一片混亂的大腦終于清醒過來。他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雞,公雞忽然撲騰起來,下意識地松了下手,這扁毛畜生就咯咯叫着從他手裏跑掉了。
望着滿屋子踱方步的白毛雞,年曉米終于想起來,買活雞不是應該菜場老板給現殺的麽!
大公雞在屋子裏晃蕩一圈,啄開了放在地上的米袋子。一把小米漏出來,它叽叽咕咕地叨起來。
年曉米蹲在地上,一籌莫展。
他長這麽大,連條活魚都不敢殺,更別說這麽大的一只鳥了。可是……難道買回來是養着玩的麽!
他和媽媽一起住的時候,殺魚的事是米瑞蘭來做。後來和沈嘉文在一起,這些事就一直是沈嘉文的。他們都不曾因為這種事責備他。他也心安理得地覺得,自己膽子小,這樣沒什麽不對。
現在他知道,其實這些和對與不對都沒關系。
他翻出了枕頭下頭的那把獵刀。抽掉刀鞘,刀身上森冷的流雲紋泛出微微的光。他的手開始發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該從哪裏下手啊!
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他想把手裏的刀丢掉,其實買凍雞回來做有什麽不一樣呢。
可是不行,那不一樣。他知道的。
雞在手裏掙紮的時候他覺得被人割脖子的不是手裏的雞,而是他自己。
垂死的活物力氣大得吓人,公雞到底從他手裏撲騰出去,拖着斷頭滿屋子亂跑,年曉米滿身滿臉血,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雞壯士撲通倒下去,他才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半晌,手裏的刀啪啦一聲,落在地上。
他提着煲好的雞湯趕到醫院的時候,沈嘉文正在病床上沉思着什麽,一遍李秋生和方致遠都在,臉上的神色是如出一轍地凝重。
年曉米神思依然有些恍惚,沒有留意。他打開保溫桶的蓋子,一股濃香飄了出來。
沈嘉文早在看到他進來時就迅速把滿臉的心事收了起來。一旁的兩個人也都不白給,病房裏一下子熱鬧起來,仿佛方才的靜默都是假的。
雞湯裏的營養其實沒有雞肉多,但醫囑所限,無可奈何。沈嘉文四天沒吃東西,全靠營養針過活,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終于見到一點飯菜的影子,眼睛裏立刻放出光來。
年曉米怕他吃得太急,堅決要喂他。男人喝了兩口,做了個委屈的表情:“沒有個幹糧米飯啥的?”
撒嬌耍熊這一招原本對年曉米是百試百靈的,可這一次卻不起作用了。年曉米把保溫杯拿給他:“裏面是米漿。”
沈嘉文暗暗磨了磨牙,聲音又溫軟了幾分:“幾口就成,我都多少天沒吃東西了……”
“醫生說……”
“醫生都愛往嚴重了說,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年曉米低頭看看手裏的雞湯。生命的消失是比想象裏更容易的事。
如果,那時候送醫晚了一點,穿孔的位置糟糕一點,出血量再大一點……
他突然有些握不住手裏的勺子了。生氣,傷心,恐懼,突如其來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
沈嘉文眼看着年曉米眼神飄忽了一下,臉色迅速慘白下去。他習慣性地伸手覆在對方手上:“怎麽了?”
男人的手心不複以往的溫熱,但那點殘存的溫度依然足以喚醒青年的神智。
他頓了一下,勉強笑了一下:“沒什麽,一周的時候就可以吃固體食物了。晚上,有藕粉,我媽說她給你煲山藥豬肚湯。明天想吃什麽?我做西湖牛肉羹給你?”
沈嘉文拇指在他細白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都行。”
午飯吃到一半,年曉米的手機響了,房東又來催搬家的事,年曉米只得戀戀不舍地叮囑了一番,匆匆跑出去。
他這邊才一走,那邊方致遠和李秋生就又進來了。
沈嘉文看向李秋生,男人拍拍他的肩:“放心,我讓小張他們過去了。”緊接着露出了有點複雜的表情:“他這是……真把自己當你媳婦兒了……你別說,還挺溫柔賢惠。”
沈嘉文沒笑:“方才的事,你們跟經偵大隊的老孟打過招呼了麽?”
“還沒,這不一有消息,就過來先跟你說麽。人要是真抓到了,按眼下的狀況,她的量刑……你兒子的媽這輩子估計都得交代在牢房裏。而且你的錢還夠嗆能拿得回來。何師傅之所以知道這個事,是因為她把你原先結婚時給她的那個玉镯子賣了。那麽好的羊脂玉現在根本見不到了,他們做玉石古玩這一行的,眼睛多毒啊,一眼就看出來和你送去修補的那個玉佩是一塊料上的,說是放在一起花紋都能對上……說起來你老婆……”
“前妻。”
“……你前妻可真是個敗家子,兩百多萬的東西讓人唬一唬,幾十萬就出手了。我看她也是走投無路了……你也是絕了,這麽值錢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了,離婚也不知道要回來。話說回來,你家祖上到底是幹嘛的?盜墓的?”
沈嘉文不耐煩地打斷他:“我怎麽知道,祖宗早都死光了。離婚的時候她死活不給,說是丢了……”說到這裏,他沉默了下來。
“你那個玉佩還打算留着?何師傅說你要是願意,他可以幫你聯系買家……”
沈嘉文忽然笑了一下:“再值錢也沒用,那玩意兒就不是拿來換錢的。幫我聯系何師傅,請他暫時替我把東西保管好,別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搬家的事年曉米本來沒跟沈嘉文說,只叫了閑來無事的邵怡過來幫忙,所以看到等在門口的幾個陌生人有點詫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夥子跑過來,笑着跟他解釋了一番。
李秋生的電話這時候追了過來,年曉米問清了來由,認真地道了謝。
開門請人進屋的時候,大家都震驚了一下。年曉米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來得及收拾幹淨滿屋子的雞毛和雞血。
專業的搬家公司手腳很利落,很快東西就裝了車開走了。
邵怡皺着眉頭饒了一圈,狐疑地看着他。年曉米沒敢擡頭,小聲道:“等一下還得把屋子收拾一下。”
邵怡翻了個白眼:“收拾個屁,正好,房東不是非攆你走麽,還不興你走之前給他添點堵?”
“他怎麽樣是他的事。”
邵怡無可奈何地看着挽起袖子打掃屋子的年曉米:“你啊,就是太老實了。你家那口子好點了?”
“嗯,能吃流食了。對了,你……和他……”
邵怡跟在他後頭拖地,哼了一聲:“就那樣,還僵着呢。一個禮拜能跑過來看我一回,一來就按着人脫衣服。問他怎麽辦就知道抽煙。前兩天我稍微露出點實在不行可以散夥的意思,他竟然抱着我哭上了……”
年曉米拍了拍他的背。
邵怡有些木然地把拖布丢回水桶,良久忽然開口:“這是最後一個了。我累了。我現在真的覺得,我可能老了。以後一個人養條狗,就這樣吧……別擔心,一夜情我也玩不動了。将來要是實在無聊得狠了,我就上廟裏當和尚去。”
他看着年曉米憔悴了許多的臉,輕輕擁抱了他一下:“沒事兒,你比我強。苦是苦了一點兒,但總還有希望。”
年曉米虛弱地微笑了一下:“我倒是,并沒覺得苦。都會過去的,你也要好好的。”
邵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