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北方冬天燒煤,天氣大多時候都灰蒙蒙的。年曉米夾着兩箱秋刀魚和一箱冰糖橘進姨媽家的門時,米瑞梅正在廚房裏抱着面板往鍋裏削面,米瑞蘭熟練地沏了兩杯蜂蜜姜茶,跟小米一人一碗喝了潤喉嚨。
年曉米腳底下有點發軟,大腿根兒也不大舒服,還要強撐着做沒事狀,只能在內心默默囧着,窩在沙發裏一口一口喝茶。熱乎乎的茶水下去,很快連手指尖都暖和起來
姨父不在家,說是一早上去了近郊的朋友家拿吃的。姨媽一邊削面一邊唠叨小米:“眼瞅着又是年關了……那個加班差不多就行,別把身體累壞了。老許說要給你姨父拿兩斤海參,等他回來你帶回去點,一天煮一個吃,聽見沒……這孩子!姨說你呢,聽見沒啊?”
年曉米咽下一口茶,狠命點頭,呆了呆,又拼命搖頭:“不不不,海參你給我姐留着吧,我不用,我身體好着呢!”
姨媽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少不了她的,顧好你自個兒就得了。”
米瑞蘭也笑:“男孩子補大勁兒了也不好,姨做面你多吃點兒就行了。對了,還有個事兒,老嚴跟我商量,看有空兩家人吃個飯。”
米瑞梅手裏的長柄勺當啷掉進鍋裏,她顧不得撿,急急追問道:“你們成了?哎呦這可是頭一件的大事,啥時候領證啊?”
米瑞蘭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姐你想哪裏去了,遠着呢,就是兩家人認識認識。”
年曉米手裏的杯子一滑,差點摔在地上。他把那個命大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茶幾上,心裏五味陳雜。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媽媽,只覺得那笑容一閃而逝,眼裏留下的是某些他看不清楚的東西,像是追憶,也像是感傷。
“房子還沒弄完呢,總得放放味道啊。媽……媽你沒事吧?”
米瑞蘭回過神來:“哦不急不急。”
然後就是沉默了。年曉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媽……”他想說是不是你一個人太孤單了,是不是因為我不能在家陪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他對父親的印象不多,只是能從家人聊天的只言片語裏聽出,父母的感情一直是非常好的。
世上唯二兩件最痛的事,生離死別而已。
米瑞蘭似乎看穿了年曉米的心思,微微一笑:“好容易把你拉扯大了,還不許媽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年曉米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只覺得滿心沒由來的愧疚。米瑞蘭摸摸他的頭:“別心思那麽重,你過得好,媽也放心。這陣子怎麽不和明臻出去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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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臻……年曉米一個頭兩個大,苦惱地抓抓頭:“這不……有人了麽……”
米瑞蘭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那就什麽時候趕緊把人帶回來讓媽看看。”
年曉米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蔫吧下去。
索性米瑞梅端着面出來了:“說啥呢你倆,來,快吃面吧,這都九點多了。”
刀削面,野菌雜燴的鹵子,口蘑,平菇,滑子蘑和黑木耳混在一起,又嫩又滑,鮮得很。
年曉米抱着海碗嚼面條的時候,心裏那些沉重感慢慢淡下去。他看見姨媽往媽媽碗裏夾她愛吃的滑子蘑,他媽媽則把口蘑挑出來放進姨媽碗裏。兩個人說說笑笑,都是家常裏短的瑣事。年曉米眼睛滴溜溜地轉,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埋頭吃面,心裏漸漸歡喜起來。
出門時姨媽像往常一樣拼命給他塞吃的,他媽媽則一圈圈往他脖子上纏圍巾,年曉米奮力掙紮,終于從四只魔爪裏逃脫,飛也似地跑了。
往院外走時他習慣性地擡頭望,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挨在一起,從陽臺上笑着向他揮手。離遠了就看不清那些歲月刻下的痕跡,一對姐妹依稀還是年輕時的模樣,偎依在一起,說不出的溫馨靜好。
年曉米裹進圍巾跑出去,熟悉的黑色車子停在院外的轉角,一個修長的身影倚在車上,把玩一根煙,見年曉米過來,把煙遠遠投進垃圾桶,潇灑的笑容裏帶着一點孩子氣。
年曉米跑過去:“怎麽不在車裏,外面多冷。”
沈嘉文攬着他的肩把人塞進車裏:“等你。”
車子直接開去了濱海,淇淇在後座上嘟着嘴不高興。年曉米逗他:“午飯吃的什麽啊。”淇淇玩着手指:“包子……”
年曉米:“……還有什麽呀?”
淇淇:“包子……”
年曉米摸摸他:“晚上做好吃的。”又轉向沈嘉文:“怎麽不做點別的?”
沈嘉文尴尬地咳嗽一聲:“冰箱裏剛好有一袋,這不是方便麽……”
到了地方,兩個人不敢把淇淇單獨留在車上,只好抱着逛街。寶寶中午總是犯困,在沈嘉文懷裏一個勁兒地打瞌睡。
兩個人在家電商場轉了一圈,添了幾件小東西,留了地址等商家送貨。
年曉米堅持要付錢,被沈嘉文擋了回去:“留着還貸款吧,別瞎算賬。”
“那不行的……”
沈嘉文:“別鬧。”
年曉米:“……”什麽別鬧!哪裏在鬧!
兩個人出了商場,年曉米還在糾結,總莫名有種被包養的感覺。
沈嘉文看了他一眼:“錢是從冰箱上的那張卡裏拿的。”
兩個人覺得在一起了之後,就每人出月薪的一半放在一起,當做日常的開支。這是沈嘉文單方面規定的不平等條約,年曉米對此一直略微糾結,因為明顯是在照顧他的經濟能力。可惜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議了。
他低下頭。冷不丁一片溫熱落在腦後:“老公養家是應該的,別瞎琢磨。”
年曉米點頭,又覺得有點不對,什麽就老公了?!我也是男人好麽!這種話就這樣說出來,都不用臉紅一下麽喂!
沈嘉文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徑自抱着淇淇進了百貨商場。兩個人坐扶梯上樓時沈嘉文忽然面色一變,然而身在扶梯上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就這麽跟前妻打了個照面。
黃麗麗看見他面色也是一繃,然而不過一瞬便滿臉笑容:“嘉文……呦,寶貝也在,這周怎麽沒回去,爸媽還在念叨呢。”說着就要來抱淇淇。
寶寶在沈嘉文懷裏本來迷糊着,這一下忽然醒了,滿臉慌張,死死扒着沈嘉文的大衣。
黃麗麗還在把孩子往外抱:“怎麽了這是……寶寶想不想媽媽?”
淇淇落進她懷裏,還來不及答話,就一連串地打起了噴嚏,黃麗麗趕緊把孩子塞回沈嘉文懷裏,掏出紙巾來擦大衣。昂貴的
貂絨上沾了鼻涕,好一會兒也弄不幹淨。
結果打噴嚏這件事大概是傳染,淇淇一落回沈嘉文懷裏,沈嘉文也開始鼻子發癢。
年曉米見狀不好,趕緊把淇淇抱走,掏出紙巾來擦幹淨,順手也遞給了沈嘉文一張。
黃麗麗弄好了衣服,仿佛才發現年曉米似的:“喲,這是……”
“我媽那邊的表弟,這不剛好來這邊工作麽。介紹一下,這是我前妻。”
年曉米習慣性地伸出手:“你好。”
黃麗麗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拎着包,笑盈盈地:“你好。”
年曉米尴尬地縮回手,有點莫名的心虛。
沈嘉文看了眼表:“我等下還有點事,先不多說了,你慢慢逛。”
年曉米趕緊抱着淇淇追上去。走了一段路忽然心有所感地回頭看了一眼。見一個男人從旁邊出來,挎上了她的胳膊。女人隔着人流目光落在年曉米臉上,年曉米趕緊轉回來,有點不安。
沈嘉文把淇淇接過去抱着:“你沒事吧。”
年曉米搖頭。
沈嘉文呢失笑:“她一出門也不知道在身上塗什麽,我跟淇淇一聞就打噴嚏。”
年曉米說:“我表姐臉上塗粉的話我也打噴嚏啊。”
兩人相視一笑。
在童裝那層走了一圈,年曉米給淇淇買了一副柔軟的羊絨手套和幾雙毛絨襪子。還打算要買絨衣,被沈嘉文攔住了:“等過年吧,買那麽多都穿不完,小孩子長得太快了。”
這才作罷。
地下一層是超市。淇淇一進去就直奔兒童車。沈嘉文看了一眼表:“兩點半和老趙約好了談點事,我們快一點吧。”
年曉米說好,那就在扶梯那邊彙合好了。
于是兩個人一個去買吃的一個去買日用品。
等年曉米樓上樓下買全了東西回來,看見沈嘉文站在一個貨架前埋頭仔細看着什麽,淇淇在兒童車裏已經睡着了。
他走過去:“東西都買好了,你想想還缺不缺什麽。”
沈嘉文随口嗯了一聲:“蘋果和香蕉你喜歡哪一種?”
年曉米正在檢查酸奶的生産日期,沒頭沒腦地答道:“都喜歡啊。”
“那你要螺紋還是浮點?柔珠的好像也還行。”
年曉米莫名其妙地擡頭,發現不遠處經過的顧客都回頭往這裏看,他擡頭看了下貨架牌:“計生用品”,頓時心髒狂跳,等目光僵硬地落在沈嘉文手裏那一堆東西上的時候,只覺得臉上騰地一下燒起來。
沈嘉文還在貨架上翻,一面翻一面感慨:“現在怎麽種類這麽多了,還有薄荷的……薄荷就算了……”
年曉米緊張地四下看了一眼,發現經過的人都在看沈嘉文。帥男人挑這種東西,還能讓別人怎麽想……
他咬着嘴唇拽沈嘉文的衣服,焦急地小聲催促:“快走吧,以後再說……”
沈嘉文頭都不擡:“家裏那些放太久可能過性了,買點新的留着用。我也不記得哪種好了……你……算了,你更不知道了……”
年曉米炸毛道:“什麽叫我更不知道!算了我是不知道……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快走吧,随便拿一個就行……”
沈嘉文兩手舉着四盒:“這些,你要哪個?”
年曉米看也不看抽了一盒就要跑,沈嘉文從後頭追上來把那盒拿走了:“我是讓你看種類,這個號我戴不上……”
年曉米差點一頭栽倒。
好在結賬時東西很多,收銀的小姑娘噼裏啪啦地掃條碼,估計連自己手底下過的是什麽都沒有看。沈嘉文直接刷了購物卡,年曉米拿着單據對賬:“好像不對诶,怎麽多了三百多?”
沈嘉文提着兩個袋子:“對,不會有錯。”
年曉米:“不可能,沒買什麽貴的東西啊……”然後他看見一串字:“計生用品xxx,計生用品xxx,計生用品xx水果香型……”最後還有一個“計生用品xx潤滑”。
年曉米看着那個三位數,連不好意思都忘了:“那是什麽東西一支要兩百塊!”
沈嘉文掃了一眼:“進口牌子,我挑了最貴的買。”
年曉米帶着淇淇剛到家,外面就開始飄雪。他記着沈嘉文把他們送上出租車前的叮囑,脫下外套就回了短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下雪了,慢點開車。”
短信理所當然沒收到回複。
他把手機鈴聲調到最大,放在茶幾上。然後開始分揀購物袋裏的東西,掏到那一堆特殊用品時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好奇地翻過來調過去地把它們都看了一遍,非常想拆開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樣。又覺得自己太過猥瑣,還是耐着好奇心把他們收進了卧室的抽屜。
還有好久才能用到呢。年曉米想想那一次,不由得有點緊張,真的太疼了啊,但是,又莫名地覺得非常期待。
他轉了一圈放好東西,認真地審視了一下冰箱,晚餐的菜譜很快有了着落。上次害慘了人的那壇酒還剩下一些,剛好拿來做菜。
東西在爐竈上煨着。年曉米閑得發慌,開始屋裏屋外地找活幹,下個星期可能要出差,他得趕緊把該收拾的收拾好了才行。沈嘉文的生活能力從某種程度下低下得令人嘆為觀止。他不收拾屋子,并且不讓年曉米收拾屋子。房子看上去幹淨整潔全靠家政公司的一個鐘點工阿姨每三天過來一次。衣服是從來不肯洗的,能送洗衣店一律送洗衣店。家裏兩臺洗衣機,一臺洗他自己的,一臺洗淇淇的。鞋油這種東西在這個家裏根本不存在,反正單元樓出門右拐三十米就是個擦鞋店。
哦,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年曉米面無表情地想,起碼他會洗碗,這大概是對方唯一的生活技能了。
他把書房裏丢得亂七八糟的文件和檔案歸類,洗淨結了茶垢的杯子,又推着吸塵器進了卧室。
床底下噗地竄出來一個東西奔着吸塵器吸口去了。年曉米關了機器把東西拿出來,發現是個塑料袋,他抖開那個并不結實的活結,幾條內褲撲啦啦地掉了出來。
年曉米:“……”
他匪夷所思地檢查了一下,發現都是新的,只是穿髒了。腦子裏靈光一現,他奔到卧室衣櫃前,打開了櫃底的抽屜……
滿滿一抽屜沒開封的同一牌子的新內褲和襪子。
一大圈羊駝快快樂樂地從年曉米身上碾過去。
一時間他腦海裏充滿咆哮的感嘆號:成何體統!暴殄天物!浪費可恥!簡直作孽!
最後年曉米深吸一口氣,把那一堆內褲丢進了洗衣盆泡了起來。
淇淇睡飽了覺出來,開始抱着年曉米的大腿打轉。年曉米騰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小腦瓜:“怎麽啦?”
淇淇扁扁嘴:“餓……”
年曉米攪合着鍋裏的湯:“晚上有好吃的。”
淇淇還是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委屈道:“現在就餓嘛。”
年曉米歪着頭想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現:“有了,不過要等一等。”
他把準備煲湯的淮山掰了一段出來,洗淨帶皮掰成小段放到了籠屜上。細細的山藥很容易就熟透了。年曉米把它們浸在涼開水裏剝了皮,開了新買的一瓶草莓果醬,澆了兩勺上去。
白瓷碗裏裝着半透明的山藥塊,紅色的果醬亮晶晶地鋪在在上面,頗有點像夏天吃的草莓聖代。
淇淇吮着手指,眼睛也跟着亮晶晶的。
年曉米拿了個小方巾墊在碗下:“本來要放藍莓的,可惜只有草莓,下次做藍莓的給你吃。”
沈嘉文帶着一身雪花推門進來的時候年曉米還在廚房忙碌,他深深嗅了下空氣,只覺得自己好多年都沒有這般饑腸辘辘了。
年曉米放下鍋鏟過來:“雪很大吧,你先洗個澡吧。我去開熱水器。”
沈嘉文撥弄了一下頭發:“嗯。”然後趁着年曉米轉身的功夫一閃身就進了廚房。
鍋裏果然是咕嘟咕嘟冒泡的紅燒肉,醬紅色的五花肉油亮油亮地在砂鍋裏煨着,他拿筷子夾了一塊,急匆匆地甩了幾下,誰知那肉塊軟得像豆腐,肥瘦分離,瘦的那一半噗地落回鍋裏。他也不在意,把剩下的那一半帶皮的肥肉塞進嘴裏。肥而不膩,滿嘴肉香,若不是太燙,只怕還要咬到舌頭。
年曉米放好了水出來,一回身就看見沈嘉文在廚房偷吃,他有點好笑,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子一樣。沈嘉文看到他,故作鎮定地放下筷子:“那啥,我嘗嘗。”
年曉米決定不要揭穿他:“水熱了,去洗吧,馬上吃飯。”
手機響了一下,是天氣預報,他看了,今晚大雪。還有個未讀信息,點開看,沈嘉文發過來的:“知道,關好門窗。”
往桌上端菜的時候淇淇還在房間裏收拾玩具,年曉米放慢了動作:“有個事問你。”
沈嘉文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那個還在微微冒着泡泡的砂鍋:“說。”
年曉米:“……你是不是從來不洗內褲?”
沈嘉文擡頭:“……啊?”
年曉米:“卧室床底下……”
沈嘉文尴尬地點點頭。
年曉米匪夷所思地望着他:“都是新的……”
沈嘉文:“咳……穿髒了就丢了,洗的話……怪麻煩的……”
年曉米“……你這個習慣不好,要改,多少人沒錢買內褲呢……”
沈嘉文夾了塊肉:“……吃飯吃飯……這肉炖得真好……”
年曉米:“不是,你真的不能這樣,太浪費了……”你有考慮過被抛棄的內褲的感受麽!
沈嘉文:“我哪有時間洗那個……你別那麽看我……好好好,我丢洗衣機總可以了吧!”
年曉米有氣無力:“內衣要和外衣分開洗……”你的生活常識究竟在哪裏啊,就着紅燒肉一起吃下去了麽……
沈嘉文又夾了一口肉,口腹之欲得到滿足的男人總是特別好說話:“……行行行,我再買個洗衣機……”
年曉米簡直要掀桌:“重點不是這個啊……”
沈嘉文放下筷子,起身走開了。年曉米沮喪地坐在餐桌旁,到底是哪裏不對啊,為什麽溝通那麽困難啊,他那個成熟優雅的男神去哪裏了啊,這個土豪加懶漢又是誰啊!
等了好久也不見沈嘉文回來。年曉米惴惴不安了起來,我話說重了麽?太唠叨被讨厭了?他委屈地低下頭,喪權辱國地決定以後給沈嘉文洗內褲。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把這個問題解決了,畢竟人家以前一直穿新內褲大概也沒什麽不對……吧?有錢人的生活方式什麽的……
沈嘉文一手拿着酒具一手拿着酒,看着年曉米垂頭喪氣的模樣,疑惑道:“你怎麽了?”
年曉米“沒……你去拿酒了?”
沈嘉文笑:“是啊,有肉也要有酒才成啊。開瓶西鳳吧,熱水有麽?”
所以剛才那個事人家根本沒放心上?年曉米端着暖瓶過來注水:“少喝點吧,你平時都喝那麽多了……”
青瓷的小酒壺裏注滿澄澈的酒液,沈嘉文笑:“就這一小壺,多了不喝。”
淇淇湊過來:“我要吃肉!”
年曉米說菜也要吃,不然我白炒了。蒜燒油麥菜,冬瓜海米湯,都是清淡的菜色。
沈嘉文心情很好:“放心,都剩不下。”
窗外風雪交加,年曉米看着窗外濃重的黑色裏翻滾飄過的白雪,只覺得一時有些癡了。
沈嘉文挑瘦的肉夾到他碗裏:“想什麽呢,快吃飯。那個內褲我是真不想洗,我再買個小洗衣機吧,你也別老給自己找活幹,成天上班就夠累的了。”
年曉米看看碗裏的瘦肉,心裏有點暖,他知道我不愛吃肥的啊。但是又覺得有點被繞進去了:“總不能什麽都雇人做……”
沈嘉文停下筷子:“勞動力也是商品,本質上跟你在超市裏買東西沒有區別,你別想總那麽多。”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表達方式:“我有時候不大清楚你在擔心什麽,反正小事你說了算,大事我們商量。別的都不要緊,不過洗衣服這個事免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