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阿醜
華陽靜一行人于水路又行了兩日，便靠岸換乘車馬沿陸路南下,一路往豫州嵩山少林寺行去。華陽世家大公子出行,所帶仆婦之多讓人嘆為觀止，便是專門服侍他一個人的小婢便有十二名之多,再加上族中派出護駕的護衛和侍從,他這一人出行，比起一般的王爺出巡還要闊氣三分。
只見浩浩湯湯數十輛華麗馬車,最先一騎黑色高頭駿馬開道，再加上坐于馬上的華陽靜穿的騷包又風儀不凡,所見之路人無不紛紛為之側目。
華婉和花彩蝶想要一同跟去見識武林大會,這點小要求對于一向好客又大方的華陽公子自然不在話下,她二人遂被安排在車隊中段的一輛馬車之中。
為他們駕車的是一個面目十分醜陋的年青男子,臉上滿是疤痕交錯,讓人不忍心多看第二眼，周圍所有人都喚他阿醜。別的車夫一路都是有說有笑，唯有他們這輛車，那阿醜似乎對于自己的容顏十分自卑，一路上都不多發一言。只是在安排華婉和花彩蝶衣食住行之上，阿醜事事無不妥帖，頗得華婉好感。
車隊剛進入豫州地界，華陽靜便借口舟車勞頓疲累不堪提前于客棧打尖。華婉在花彩蝶的攙扶下邁下馬車，剛一站定，從客棧裏飄出來的油煙味便猛然間串入鼻中，她再難忍受，嘩啦一下吐了一地。
花彩蝶忙甩開她的手，蹦跳兩步離那堆穢物遠遠的，還一臉嫌惡道：“吐吐吐，你一路上就吐個沒完沒了了還！”
她身旁影子一晃，那正在一旁栓馬的阿醜已是第一時間趕到華婉身側，一邊幫忙輕拍她的背，一邊用喑啞的嗓音關切道：“華姑娘，好些了嗎？”
華婉吐過之後便好多了，接過阿醜遞來的絹布擦了擦嘴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謝謝，我沒事了！”
“阿醜！”正要踏進客棧的華陽靜不禁停步，朝華婉這邊招呼了一聲。阿醜聞言不禁背部一僵，有些無奈的向華婉道：“華姑娘，公子叫我。”
華婉忙點點頭：“嗯，我明白，你先過去吧！”阿醜沿途一路對她倍加照顧，華婉不得不承認自己多少在心裏上已是有些依賴于他。
那阿醜畢恭畢敬的跟在華陽靜身後，一直跟着他進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頓時臉色一變一把将華陽靜給推了進去：“無緣無故叫我做什麽？”
“哎喲，耽誤哥哥你獻殷勤了！”華陽靜一個踉跄這才站定，不禁捂着嘴笑的直打跌。劉聰氣沖沖的瞪視着他，一臉的疤痕看起來更加猙獰萬分，他憂心忡忡道：“無憂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趕到？華婉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吐。”
華陽靜不禁睜大了眼睛，一臉奇異的看向劉聰：“哥，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你什麽意思？”劉聰奇道。
“女人吐呀吐呀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懷了身孕！”華陽靜一臉肯定:“而且我覺得華婉分明就是後一種。”
“你是說？”劉聰猛然間如同醍醐灌頂，如同一道閃電劈入心田，這消息太過震撼，他腦中霎時有短暫的空白，好半晌才回過神，不可置信道：“她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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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靜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随後又盯着劉聰的雙眸道：“一定是有了，你說這孩子會是誰的？”
會是誰？能有誰？劉聰第一時間想到了岳明山中的那一夜：“我的？我的！”
突然反應過來，他如同火燒屁股，瞬間一蹦三尺高，那是極端的喜悅興奮：“是我的，一定是我的，天哪，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華陽靜以手支頤坐于桌邊，饒有興趣的看着劉聰突然化身為熱鍋上的螞蟻，在房中不斷踱來踱去。他那張醜臉上的神色更是精彩萬分，一會兒咬牙，一會兒又傻笑，一會兒又皺眉，一會兒又緊緊捏住拳頭。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和她相認？你說我該怎麽和她說？我們畢竟有孩子了不是嗎？”好半天，劉聰才停下不斷踱着的腳步站定，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知所措的慌亂。
華陽靜聳了聳肩：“哥哥你忘了我們此行武林大會的目的嗎？若是被華婉知曉，只怕又是一場事端。何況她肚子裏是否真的有孩子我們還不能确定，便算是真的有了，你怎麽能确定一定就是你的？何況穆玄亦在四處找她，若是現在跟她表明身份，恐怕對于我們的計劃是一個很大的妨礙......”華陽靜搖了搖頭，看着已有些不冷靜的劉聰，一瓢冷水澆下。
劉聰這才冷靜下來，他猶豫的看了一眼華陽靜，嘴唇微動正想說些什麽，華陽靜卻又搶先一步開口：“我剛才将哥哥你叫住，就是怕你舉止太過露了餡，你這一路上對華婉噓寒問暖就差沒有以身相代了，你看看你那樣子，哪點像一個正常的車夫？別忘了我們這一路南下，哪一處的州府不是貼滿了華婉的畫像？這豫州也不知埋伏了朝廷多少眼線，若是被人發現你劉二公子和華陽家的關系，你說這消息會值多少錢？”
劉聰欲言又止，胸口因剛才那一個猜測劇烈起伏不定，好半天才恢複了平靜。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拳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似心中有着極難決斷之事。
華陽靜也不打擾他，只是從懷內取出一個藥瓶放在桌前：“若你想現在便與華婉相認，這是洗去易容之物的藥水。”
藍色的小瓶靜靜的在褚紅色的桌布上泛着淡淡光輝，劉聰手指已經碰到了小瓶，卻在一接觸到那瓶身的冰冷之時縮回了手，他神色間極是掙紮猶豫，最終還是沒有取那瓶子，轉身推門而出。
豫州全境各縣鎮都貼了不少海捕公文，便在華陽靜一行人所住的客棧對面的大街，人來人往處亦貼了一張這樣的告示，名字自然不會用華婉的本名，只說是攝政王府卷款潛逃的一名逃奴，容貌特征卻描寫的和華婉分毫不差，随榜還有一張華婉的小像，雖然是臨摹所作，容貌卻與本尊有着七八分相似，弄得華婉上了一次街後便再不敢輕易出門。
攝政王大婚如期舉行的消息她早就知道，這些消息對于現在的華婉而言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花彩蝶那個妖女可以堂而皇之的逛大街，她卻被那滿街朝廷明發的海捕公文弄得要禁足客棧，多少心中有些氣憤抑郁。
正坐在房中生悶氣，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推開了一條縫，透過門縫華婉看到一張極度醜陋但卻熟悉的臉，正是阿醜捧着一袋物什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外：“華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華婉忙道。
阿醜進屋後掩上房門，将手中捧着的一個紙包放在桌上，一陣酸氣撲鼻而來，華婉聞之不禁眼睛一亮：“是梅子？”
阿醜點點頭，似有些不好意思，喑啞的聲音如刀刮銅鐵那般難聽：“我見姑娘你這些日子胃口不好，這梅子乃是開胃用的，許能幫姑娘增加一些食欲。”
“阿醜，多謝你了！”華婉笑意吟吟的道謝，晶瑩的玉指撚起一顆梅子放入檀口，一臉享受陶醉之色，一旁的阿醜不禁看的有些呆了。
華婉吃完一顆，心情頓時大好，這才有些意猶未盡道：“不錯，味道真不錯！”
“我看姑娘你這些時日胃口都不佳，是否需要阿醜幫忙請個大夫過來看看？我們公子平日事忙，多有招呼不周之處，若是姑娘有需要，一切找阿醜便是！”阿醜見她吃的歡喜，不禁語氣中也帶了一絲歡欣之意。
華婉有些詫異的看向阿醜，他不過是一個馬夫，如何竟管起這麽多事情？不過看到阿醜一臉關心的神色，她不禁心中又滿是感激，面上一熱便搖了搖頭，低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胃口不佳并非是病，而是......”她的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聲音更加細微：“我懷有身孕了。”
“啊？”親口得她承認，他內心興奮開心的如同一面擂鼓在不斷敲擊，雙手緊緊的攥在身側，手心中已滿是汗水：“原來姑娘這是害喜呀，多長時間了？”
“有月餘了吧！”華婉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竟對一個算不上熟悉的車夫談起自己懷孕一事，許是因為他本身身份低微之故，又或是因為他這一路的細心照拂，總而言之，對于眼前這個阿醜，多少讓華婉還是有些親近之感。
“那，孩子的父親呢，為何沒有陪在姑娘身邊？”阿醜喑啞的聲音微微顫抖，華婉有些訝異的看向他，絕美的容顏上露出一絲窘迫之色，随後語氣有些不悅幹脆道：“他死了！”
......
滿腔激動和沖動，霎時便被這三個字給澆熄了：“死了？”
華婉點點頭:“死了！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阿醜只覺喉頭一甜，差點沒被自己突然湧上喉管的一口血給噎死：“沒事，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公子還有一些事情交代，我先出去了，姑娘若有事情，随時吩咐阿醜便是。”她還在恨着他，恨不得他死呀，想到這裏，心中又酸又澀，無力再多說些什麽，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華婉這時卻又叫住了他。
阿醜忙轉身，一臉期待的問道：“華姑娘還有事情？”
華婉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塞了一小錠銀子在他手心：“阿醜，這段時日還沒有多謝你的照顧，這是我的一些心意，望你不要推卻。”
手中握着那一錠銀子，劉聰站在人來人往的客棧走廊，滿心的欲哭無淚。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賣萌就算了，我發現，原來評論滿25個字是可以送積分的哦！親們e onba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