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明
唐清鏡和周錦起來的時候,白墨竟然不在。問了下人,說是天沒亮就出去了。連個字條都沒留下,消失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才回來。
“你去哪了?都不說一聲,不知道我們擔心嗎?”唐清鏡冷着臉訓斥白墨。
白墨卻嘻嘻一笑,“你們都在睡覺嘛,就沒叫醒你們。我去找一個老朋友而已,不會有危險的。”
“那你也應該留個字條啊,一聲不吭就走了,我還以為你被白蝶教抓去了呢!”唐清鏡依舊不依不饒。
周錦插嘴:“好了好了,回來了就好嘛,下次注意就是了。”
“嗯,嗯,下次一定告訴你們。”白墨笑笑,從身後拿出一個油紙包來,“朋友送了一只醬鴨,可香了,快嘗嘗。”
唐清鏡沒有過問白墨的所謂朋友的事,也沒有再問其他,只道是白墨從小就聽他的話,這次沖他發了火,一定不會再犯。
可惜,才第二天,白墨又不告而別了。
幸虧唐清鏡睡得淺,白墨關門時便醒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唐清鏡窩着一肚子火就跟着白墨出了門。周錦還在裏頭睡着,一無所知。
白墨一路上直奔城郊而去,剛出城門,就在西邊大樹下騎上了馬。那馬似是早就拴在那裏的,又對白墨十分熟悉,初見白墨時還高興地撒歡,又是蹭蹭白墨的手,俨然就是白墨他自己的馬。
白墨騎上馬倒是輕松了,卻是苦了唐清鏡,運着輕功跑了一路,總算沒有跟丢。可那目的地,是唐清鏡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地方。什麽老朋友,都是胡扯,白墨的彌天大謊,實在是讓唐清鏡心驚膽戰。
眼前的地方唐清鏡來過,更是深刻記在腦海裏。那象牙匾額上的三個字,自從他們出了宮就陰魂不散地籠罩在上空,擾得人心神不寧,茶飯不思。
白蝶宮。
白墨在白蝶宮門口下了馬,門口的幾個侍衛竟然就沖他行了禮。白墨點點頭,牽着馬走進去,一路暢通無阻。
唐清鏡進不去,只好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個樹杈上,等白墨出來。
白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不僅随意出入白蝶教,竟然還有侍衛行禮,顯然不是一般人物。難道他與白蝶教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可他之前被白蝶教的人擄走,中了碧蝶散,又弄了一身傷,跟現在的待遇簡直截然不同。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
等了約莫兩個時辰,白墨又牽着馬出來了。門口的侍衛依舊是行禮送行,白墨則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唐清鏡這次沒有跟着,而是自己走了回去。進了屋,白墨和周錦正在等他回來吃飯。
“清鏡回來了,吃飯吧。”周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如既往給三人盛飯。
“吃什麽吃。”唐清鏡氣急敗壞地抄起一根筷子,手腕使力便嗖的飛了出去,牢牢釘在牆上。
看得白墨和周錦目瞪口呆。
“清鏡……你怎麽了?”半晌,周錦才小聲問。
“我怎麽了?”唐清鏡伸出手指着白墨,“你問他吧。”
白墨莫名其妙地看看周錦,又看看唐清鏡,“我?我怎麽了?”
“呵,你沒怎麽,只是讓我看不透罷了。”唐清鏡頹然坐下,“起初,你說你一個人來到江南游歷,我信了,還佩服你有膽識。現在,你又與白蝶教扯上什麽淵源,竟然還能自由進出白蝶宮,這又該作何解釋?”
白墨沒想到自己去白蝶宮的事被唐清鏡發現了,臉色登時大變,欲言又止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你說啊!”唐清鏡把筷子丢到白墨身上,眼睛紅紅的。
“清兒你別生氣,我給你解釋。”白墨把掉到地上的筷子撿起來,輕輕放在桌上,“我……其實……其實是他們讓我去的。之前在洛陽,我不是中了他們的毒嗎,他們叫我去,是……是想讓我入白蝶教來着。”
唐清鏡聽白墨支支吾吾說完,用完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看得白墨後背冒了一身的冷汗。
“哦,還有,我去白蝶宮的時候四處看了看……好像沒發現皇上。”白墨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唐清鏡的臉色,生怕說錯什麽再惹得他不高興。
“你沒撒謊?”唐清鏡問。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白墨急忙答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
白墨頓時語塞,這……上哪去找證據給他啊。
“你帶我去白蝶宮吧。”唐清鏡又說。
白墨詫異,“你去白蝶宮幹嘛?”
“他們不是想讓你入白蝶教嗎?那你就入,順便,把我也帶去。多一個不嫌多,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吧?”
“別鬧了,那裏可不是好玩的。”
“怎麽,你白墨去得的地方,我唐清鏡去不得?”唐清鏡把玩着那根筷子,“還是說……你又在騙我?”
“我真的沒騙你。你想去,我帶你去就是了。”白墨嘟囔着,把頭低了下去。
吃過午飯,白墨果真就帶着唐清鏡去了白蝶宮。
“怎麽又回來了?”君無離懶散倚在榻上,一頭長發帶着鴉羽般的色澤散落在身側,從一襲紅衣上綿延開來,瀑布似的垂在各處。
唐清鏡看着前面高高在上的妖冶男人,皺了皺眉。
白墨清清嗓子,給他鞠了個躬,“參見教主。”
君無離支起身來,這才看見白墨身後還跟着個神情凜冽的男子,就那麽倨傲地站着,不言不語,毫無生氣。
“那是誰?”君無離撩撩頭發,讓它們随意散在背後胸前,唐清鏡才發現,那長發起碼及了腰。
“哦,他叫唐清鏡。是來……投奔我教的。”白墨嘴角抽搐着看了君無離一眼,君無離就調皮地挑挑眉。
“唐清鏡啊。”君無離理理袍子,慵懶地伸出手去,朝唐清鏡勾了一勾,“過來。”
唐清鏡黑着臉往前走了兩步,依舊木頭一樣站着,既不行禮,也不說話。
“啞巴?你會什麽?”君無離皺皺眉,沒見過這麽冷的人。
唐清鏡卻不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需要什麽?”
“喲,不是啞巴。”君無離笑了,“那……我需要什麽你就會什麽嗎?”
“我盡力。”
“啧。”君無離搖搖頭,一拍手邊扶手便起了身直沖着唐清鏡飛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上了一把銀月彎刀。
唐清鏡後退一步側身躲開,抽出腰間的決意來擋上刺過來的彎刀,順勢一挑,就挑了回去。君無離嘴角勾起,腳下輕巧一轉,就到了唐清鏡身側去,再次出刀。
唐清鏡暗自咋舌,再次擋開便轉守為攻,持着削鐵如泥的決意直沖着君無離殺過去。君無離左躲右躲,時而用刀擋一下,黑發飄蕩衣角飛揚,竟像是在跳舞。
唐清鏡看得有點失了神,就被君無離鑽了空子,彎刀直沖面門而來。唐清鏡急急一轉身,右手的劍就朝君無離手臂砍過去,君無離慌亂躲開,總算沒有受傷,卻是被削了一縷發絲下來。
兩人都啞然而立,傻傻望着地上一縷斷發。
“不好意思。”唐清鏡先開了口,語氣卻依舊冷冷的,完全聽不出道歉的意思。
“罷了。”君無離白瞪了站的遠遠的白墨一眼,嘆口氣,重新走上臺階,坐到榻上去。
白墨走過來站在唐清鏡身邊,小聲問他有沒有受傷。唐清鏡沒說話,只搖搖頭。君無離皺眉看着底下倆人,無奈扯扯嘴角,從手邊小桌上取了塊玉佩,朝下面丢過去。
唐清鏡伸手接住,是先前在刺客身上搜到過的,作為白蝶教信物的蝶形玉佩。
“本座姓君,名無離。”君無離揉揉太陽穴,重新倚在榻上,惋惜地捏着左鬓那一縷短短的發,“本座不問你入教的原因,也不給你分派事務,你有事就跟本座說,沒事就随你去做什麽,別闖禍便好。”
唐清鏡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随即平靜,只答了一字“是”,便随白墨出了大殿。
“他要你入教的時候,怎麽說的?”出了門,唐清鏡問白墨。
白墨心有餘悸地回頭看看,“沒說什麽……還是原來那樣,殺了皇上就給解藥。”
唐清鏡皺眉,“那意思是說,皇上沒在白蝶宮?”
“應該是吧……要不也用不着我殺了。”白墨扯扯唐清鏡的衣角,“咱們回去吧?這陰森森的,怪恐怖的。”
唐清鏡複雜地看了白墨一眼,之前見他牽馬進來那風度翩翩如沐春風的樣子,可一點都看不出膽怯來,現在倒像個小孩子了,怕東怕西的。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裏找找。”唐清鏡握了握白墨的手,然後決然放開。
白墨卻又把手貼上去,死死攥住唐清鏡的手,“不,我跟你一起。”
唐清鏡便沒再說話,任由白墨拉着他的手,亦或扯着衣角,兩人就在白蝶宮裏漫無目的走着,一直到日薄西山。
“該回去了,周錦還等着我們呢。”白墨看看天色,就算這會往回趕,到了也早就黑了。
唐清鏡遺憾地環顧四周,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皇上真的不在白蝶宮嗎?王府也找不到,到底在哪呢……”唐清鏡有些失望,騎馬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白墨窩在唐清鏡懷裏,擔憂地回頭看看他,嘆了口氣,取過唐清鏡手裏的缰繩,控制在自己手裏,“總會找到的。”
唐清鏡把頭埋在白墨頸窩裏,兩只胳膊輕輕搭在他的腰上,随着馬兒的颠簸一下一下蹭着白墨的身子,讓白墨險些也心猿意馬起來。
“可別睡着了,會摔下去的。”白墨偏過頭去,飛快地親了唐清鏡臉頰一下。
唐清鏡臉上飛起紅暈的時候,白墨已經回過頭去,沒有看見。
那景色,比頭頂的晚霞還美,還豔。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的日子分外難熬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