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
唐清鏡在王府外牆上蹲了好幾個時辰,終于趁着午夜侍衛換崗的空當,悄無聲息地潛進了王府之中。
進了王府深處,便少了那些巡邏的侍衛,唐清鏡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在亭臺樓榭間走過,企圖從哪間屋子裏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就在唐清鏡仔細尋覓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唐清鏡急忙躲在一叢花後面,稍後便從側門那邊走來一個鬼鬼祟祟的瘦小男子。
唐清鏡見此男子形跡可疑,便一路尾随,竟然就到了王爺的書房。
“給王爺請安。”
“免禮,呈上來吧。”
那男子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交給王爺,王爺展開來讀過,又寫了回信,親自交給此人。
“天亮之前,務必送到。”
“遵命。”
唐清鏡急忙躲在一邊,目送那男子走出門,略加思索,還是沒有跟上去。
王爺又在書房忙了一會兒,唐清鏡便一直等到王爺出來,走遠了,才一個閃身溜了進去。
王爺的書房很大,靠着牆立了滿滿好幾櫃書,金線紅梅屏風後面,是一張黃梨木案。案上擺了筆墨紙硯,一些古籍,還有半杯冷掉的茶,再無他物。
唐清鏡在王爺的案前搜索着,除了找到一個裝着藥丸的白瓷瓶外,并沒有找到什麽特別的物件。又去那幾個書櫃上翻找,竟然就找到了一摞書信。
信上字跡靈秀隽逸,落款僅一個字,離。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唐清鏡将最後一封信也粗略讀完。所幸沒有人來過。
将信放回原處,唐清鏡又輕手輕腳溜出書房,趁着天還沒完全亮離開了王府。
周錦和白墨都趴在桌上睡着,看得唐清鏡好生心疼。起先便是因着自己的疏忽害得皇上不知所蹤,又連累周錦和白墨奔波勞累,寝食不安,怎叫唐清鏡無動于衷?
唐清鏡取了衣服來給二人披上,饒是動作已經很輕,卻驚醒了他們。
“清鏡,你回來了?”周錦揉揉眼睛,擡手把蠟燭點上,跳躍的燭光便将那已經透了白的小屋瞬間照亮。
“沒被人發現吧?怎麽樣,有沒有查到什麽?”白墨拉着唐清鏡坐在自己身邊,倒了杯水。
唐清鏡喝了兩口涼水,嚴肅道:“我在書房發現了王爺與白蝶教來往的書信,對方署名一個‘離’字,不知是誰,但一定是白蝶教的重要人物。”
“別的呢?沒有發現皇上嗎?”周錦問。
“沒有,”唐清鏡搖頭,“王府表面上看來平常之至,但一定有密室之類的地方,只是我尚未發現而已。”
“那現在要怎麽找?硬闖不成,劉刺史也幫不上什麽忙。”
唐清鏡略略思忖,“得想個辦法,要光明正大地進去才行。”
“能有什麽辦法?”
唐清鏡微微一笑,“一會兒吃過早飯,我們就回蘇州去。”
“清鏡,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就告訴我們吧。”周錦好奇地問。
“唐哥哥一定是想吃醋魚了。”白墨打趣道。
說到醋魚,唐清鏡一行三人已經在太湖邊的那家醋魚館坐了三個時辰了。先前點的菜早已吃完,唐清鏡卻不許大家走,也不再點菜,只要了壺茶就這麽幹坐了半天。
“小二!”百無聊賴的時候,唐清鏡突然喊道。
本以為唐清鏡終于打算結賬走人了,誰知他竟然又要了一盤醋魚。白墨和周錦對視一眼,啞然失笑。
愛吃也沒這麽個吃法啊。
“晚飯,繼續吃吧。”唐清鏡生硬地說。
白墨放下筷子,鄭重其事道:“你還是先解釋一下吧。不然,我怕坐到明早還是要吃醋魚。”
“你不是愛吃嗎?”唐清鏡斜睨了白墨一眼,嘆口氣,“其實,我也只是想賭一把。”
“賭什麽?”
“賭三天之內,那個人會不會來。”
“誰?”
“永安王的獨子。”唐清鏡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看了白墨一眼,果然見他神情有異。
白墨閃躲着唐清鏡的眼神,底氣不足地問:“等他做什麽?”
“利用他,進王府。”唐清鏡坦然答。
“這樣是不是太铤而走險了?他會不會被利用先放在一邊,一旦暴露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啊。”周錦面露擔憂之色。
“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嗎?”唐清鏡反問。
周錦被問得一愣,才支吾答道:“沒有。”
“等到亥時,他沒來我們就先回客棧去。周錦說得對,一旦暴露了就無法挽回,所以明天周錦就留在客棧等消息。”唐清鏡頓了頓,“阿墨跟我繼續來這裏等。”
到了第三天的晌午,唐清鏡終于如願等到了藍衣男子。卻不是在醋魚館,而是在太湖邊的一條街上。
“公子請留步。”唐清鏡攔住他。
那人卻并不說話,只是探尋式地打量着唐清鏡,又看看他身邊的白墨。
“呃……在下姓白,單名一個墨字。這位是我朋友,唐清鏡。”白墨突然說起話來,“我們……想跟公子交個朋友。”
唐清鏡莫名其妙看了白墨一眼,忍不住腹诽,他這樣未免也太唐突了一些,但願不要吓到對方才好。
誰料對方卻如松了口氣一般,淺淺微笑一下,好聽的聲音便從口中發出來,“我叫齊訣。”
唐清鏡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能與齊訣相識相交。而齊訣也毫不避諱他的身份,交了新朋友竟然立刻就坦然告知了。
“唐兄,我此番留在蘇州其實是替家父處理未盡事宜的,家父在三月前就已在杭州療養了。如今事情已處理完畢,明日我就要啓程去杭州了。你我三人相見恨晚,不如一同前行,我帶你們去領略一下西子湖美景?”齊訣誠懇相邀,眼神卻微笑着看向白墨。
唐清鏡心下大喜,本來還在發愁怎麽把齊訣引到杭州取,現在他主動邀請,實在是天助我也。
“既然世子這樣看得起我們,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唐清鏡一口答應下來,“只是,我們還有一個朋友,今日未一同出門……”
“唐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一同前往即可。”齊訣欣然應允。
事情從與齊訣交好開始就順利得出人意料。一路上順風順水,到了杭州就直接被安置在了永安王府。簡直像做夢一樣。
“這個齊訣不會有問題吧?就這樣随随便便把剛認識的人帶到家裏來?何況還是王府……”周錦面露擔心之色,“會不會有詐?”
唐清鏡點頭,“我也覺得蹊跷。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們都小心些便是。”
當晚,唐清鏡就再一次離開住處,在偌大的王府中漫無目的搜尋着。
這次,就發現了所謂的密室。
起先想到密室時,唐清鏡就在想密室的入口會不會在書房,這次便留心在書房中仔細尋找,竟就在那木案下面發現了密室的門。
小心翼翼順着石階走下去,便是一個方形石室。而眼前景象簡直讓唐清鏡目瞪口呆。
空曠的石室中央,挂着一件嶄新的龍袍。
私做龍袍,是誅九族的大罪。永安王敢在家裏挂龍袍,就一定是鐵了心要篡位。唐清鏡沒有在密室裏多做逗留,出來後将書房還原就迅速離開了。
那麽皇上到底在哪呢?唐清鏡便走邊想,王府還有別的密室嗎?在永安王的寝室?
“清鏡。”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吓了唐清鏡一跳。
回頭一看,是齊訣。
“哦,是你啊。”唐清鏡面不改色地解釋,“我睡不着,出來走走。”
齊訣點點頭,沒有表示懷疑,“我也不困,不如……一起?”
沒有拒絕的理由。唐清鏡和齊訣慢悠悠在王府裏信步走着,沒有目的地,也不怎麽說話,只有兩人輕巧的腳步聲。唐清鏡擡頭看看,月亮已經從樹梢升到了天空正中,發着明亮的銅色的光。路上鋪着小石子,踩在腳下格外舒服,兩側的花草散發着幽幽的香,偶爾有蛐蛐兒鳴叫起來,給靜谧的夜裏添了一抹不一樣的情調。
“清鏡家裏,是做什麽的?”齊訣突然問。
“哦,我爹……是教書先生。”唐清鏡遲疑了一下,開始編造,“掙的錢剛好夠家用而已,也沒什麽權勢,不敢跟你相提并論。”
“這是什麽話。英雄不問出身,我倒覺得,你好些地方都比我強。”齊訣笑笑,“那白墨呢?你們……是發小吧?”
“嗯,一起長大的。他爹和我爹以前是同窗,所以我們都差不多。”
“這樣啊。”齊訣點點頭,沒再說話,氣氛便又冷了下來。
走到唐清鏡住處不遠,本欲開口告辭,齊訣卻突然問道:“清鏡,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呃?”唐清鏡不明所以。
“我是說,想入仕?還是……經商?還是像你爹一樣,做個教書先生?”
“呃……我還沒想好。不過,應該不會入仕。”唐清鏡笑笑,“官場太費心。”
“那倒是。”齊訣也笑起來,“到了,你早點睡,我也回去了。”
“嗯,你也是。”
齊訣的出現和言語讓唐清鏡有些警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唐清鏡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但到底有什麽問題呢?齊訣的破綻到底在哪,這永安王府的機關又在何處?唐清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隐約中總覺得皇上并不在這裏。
可那又是在哪呢?
作者有話要說: 藍衣男終于露臉了X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