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
“阿墨,要不然,你就別再往杭州去了,太危險。我一個人去幫你拿解藥就行。”回了客棧吃晚飯時,唐清鏡還是對白天發生的事心有餘悸。
“你可別指望我留下來幫你保護他,”皇上搶在白墨之前說道,“你去杭州,我就跟着你去。讓我保護你可以,保護他不行。”
唐清鏡無奈地瞥了瞥皇上:“我不需要齊公子保護。既然如此……”唐清鏡壓低了聲音,“不如向各地刺史亮明身份,既方便住行,也安全許多。”
“是啊,齊公子,此行危險重重,若是有了刺史的庇佑,要安全得多。”周錦也同意唐清鏡的想法。
皇上卻連連反對:“不行,一旦将身份暴露,便等同于将軟肋示于人前,到時敵暗我明,更加危險,不好對付。”
白墨點點頭,“因為我而暴露皇上行蹤,終究不妥。”
唐清鏡嘆口氣,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答應,“那便還依原樣前行吧,今晚養精蓄銳,明天一早便往揚州去。”
徐州離揚州頗遠,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三日的晌午才進入揚州地界。
“過了揚州就是白蝶教的地盤了,又趕了這麽久的路,大家都累了,不如在此休整幾天?”周錦緩緩趕着馬車,小心避開揚州大街上的行人。
“我也正有此意。”皇上轉過頭去問身邊的唐清鏡,“清鏡以為如何?”
唐清鏡自然是覺得越快越好,這一路上慢騰騰的步伐已經夠讓他心焦了。但白墨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眼瞅着就瘦了下去,唐清鏡縱然再着急也得顧及白墨的身子,累病了可是得不償失。
見唐清鏡點了頭,皇上也略略松了一口氣,吩咐周錦去尋一家大一些的客棧。揚州是大城,繁榮富足,找家客棧并不是難事。周錦趕着車沒走多遠,一家鴻福客棧就映入眼簾。
“就這吧。”皇上探出頭來看了看,客棧賓客滿堂,想來客房也是人滿為患,不知還有沒有空房。
周錦應了,便勒了馬,跳下車來扶着皇上下車,唐清鏡便跟着跳下來,最後是白墨。将缰繩交給小二,一行四人就浩浩蕩蕩進了客棧,站在門口舉目四望,竟無一張空桌。
“四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哪?打尖的話,不巧這會沒有座位了,住店倒是還有兩間上房。”
“那就要兩間吧,弄些好菜端上去。”皇上示意周錦去付銀子,自己匆匆跟着小二上了樓。看起來,是真累了。
唐清鏡和白墨等着周錦付了銀子,才一起上了樓去,皇上已經坐在桌前喝茶了。
“我和白墨住這間,你和周錦住對面。”皇上對唐清鏡說。
唐清鏡搖頭,“不行,阿墨要跟我住一間。”
“你跟我說不行?”皇上将茶杯撂在桌上,沖唐清鏡挑了眉,“‘不行’這個詞,從來只有我對別人說的份。”
“此事關乎到阿墨的生命安危,不能兒戲。您既然不願意保護阿墨,那阿墨理應跟我住一間。”唐清鏡不讓分毫。
“理應?呵,我看這客棧安全得很,就算白墨與周錦住一間,也未嘗不可。”皇上今天不知怎的有些反常,連帶着那笑意都陰狠起來。
周錦了解皇上,自是不願讓皇上與唐清鏡一間屋的,急忙出來當和事老,“這段時間都是清鏡在照顧白墨,兩人想必都習慣了,齊公子還是大人大量,委屈一下?”
“習慣?唐清鏡跟你一起住了五年,想必你們在一起更習慣一些。”皇上啪地蓋上茶碗,“就這樣吧,我累了,要小憩一會,你們出去。”
唐清鏡還想說什麽,被周錦和白墨拉了出來。
“算了吧,他可能太累了,心情不好。晚上也不一定會有事,我們留神聽着些便好了。”周錦安慰唐清鏡。
白墨哂笑道,“是啊,一輩子都嬌生慣養的,這幾天睡馬車啃幹糧自然心情好不了。”
“不要管他了,唐哥哥,我們出去逛一逛吧?”
三人結伴下樓去,與端着飯菜上來的夥計打了個照面。周錦這才想起來,方才皇上讓小二端飯菜到屋裏去吃。可皇上剛剛才把他們趕出來……
“咱們出去吃。”唐清鏡側過身子讓夥計過去,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唐清鏡有些賭氣,拉着白墨和周錦在對面酒樓吃了飯,還喝了些酒,又去瘦西湖泛舟,回來時給白墨買了身衣服,到了天黑才不緊不慢地找地方吃飯。
“咱們在外面呆了這麽久,不太好吧?還是回客棧去吃吧?”周錦有點擔心皇上。
“有什麽不好的,他又不是不會武功。”唐清鏡沒好氣地說。
白墨卻撲哧笑了,“難得見唐哥哥這麽任性。不如,去吃鲢魚?”
循着白墨的目光看去,前方一家鲢魚宴,燈火通明,賓客滿堂。
此次出來,銀子自然是帶了不少的,皇上最不愁的就是銀子。先前怕丢,周錦和唐清鏡分了好多份放在各處,身上也有不少。身上有錢腰杆就硬,就算點上兩道招牌菜,也不在乎那點花銷。
吃飽喝足出來,唐清鏡似乎還不想回去,可總在外面晃蕩也不是個辦法,何況夜色已深,路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三人亦步亦趨地走了不久,終究還是回到了鴻福客棧門口。大堂裏早就沒客人了,只有一個小二在擦桌椅板凳。
上樓回房間,本以為皇上累了早就睡了,沒想到竟然在批折子。
“朝中一切可好?”白墨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低聲問皇上。
皇上擡頭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白墨見皇上不答也不再問,回身看了看唐清鏡和周錦,“玩了一天都累了,你們去睡吧。”
唐清鏡點點頭,做了個要小心的眼神,一步三回頭地被周錦拉出房間去。
頭一晚,太平得很。
第二天下了好大的雨,幾人被困在客棧裏不能出去,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卻在淅瀝雨聲中聽見了些異樣。
“周錦。”唐清鏡搖醒周錦,“你聽,是什麽聲音?”
“什麽?”周錦迷茫地坐起來,側耳細聽。
那聲音夾雜在雨聲之中,聽不真切,卻明顯地與雨聲不同。時而像人疾走,時而又像風聲,每時每刻并不相同,連聲源都不能十分肯定。
唐清鏡正欲出去看看,剛穿好鞋,就聽見對面房間啪的一聲,是瓷杯落地摔碎的聲音。
“阿墨!”唐清鏡猛然反應過來,急急奪門而去。
周錦連鞋都顧不上穿,踉跄着跟在唐清鏡身後跑出去,剛進門就看見唐清鏡和皇上跟兩個黑衣人打作一團。周錦不會武功自然沒法上去幫忙,扭頭看見呆坐在床上的白墨,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碎瓷打算把白墨帶出來。
走到跟前才看見,白墨白色的領口上有一片黑紅,奈何今夜無月看不真切,但應該是受了傷。
“你哪裏受傷了?嚴重嗎?”周錦湊在白墨耳邊,小聲問。
白墨搖了搖頭,沒說話。
周錦見白墨并無大礙,便拉着白墨的胳膊,想拉他出去。那兩人雖然暫時被皇上和唐清鏡牽制住,但還是早早離開要安全一些,也免得他們分神。誰料周錦方才太急來不及穿鞋,這會兒便一個看不清踩在了碎瓷片上,登時就龇牙咧嘴倒吸冷氣起來。
“別出聲。”白墨急忙捂住周錦的嘴,拉他過來坐在了床上。
而那邊,四人打得越來越激烈。唐清鏡不知白墨這般情況如何,一直心急火燎地想結束戰鬥,可對方武功太過高強,看套路明顯還是上次要殺白墨的人,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白墨扶着周錦偏過身子靠在床邊,拉起他右腿擱在自己腿上,輕輕用指肚在腳心傷口附近摩挲,感受着傷口。
“嘶——”白墨的動作雖然已經很輕,但碰到傷口裏紮着的碎瓷片時,周錦還是沒忍住驚呼出聲。
白墨按按周錦的腿示意他不要出聲,随即兩指輕巧一捏,就将那碎瓷片捏了出來。連看都不用看,只靠感覺就能處理傷口,周錦不禁對白墨刮目相看起來。
周錦方才一喊,讓唐清鏡瞬間分了神,不小心就讓那黑衣人打了過來,匕首直刺面門。就在匕首即将刺上的一霎,唐清鏡身形一矮,讓他撲了個空,随即向前一步,直直拉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面巾。
“高雲?!”唐清鏡大驚。
那個被喚作高雲的黑衣人明顯愣了一下,卻慌裏慌張地瞟了皇上一眼,扭頭就從窗戶裏跳了下去。另一個黑衣人也迅速抽身,匆匆追上去的唐清鏡連他衣角都沒抓到。
掌了燈,唐清鏡神色冷峻地走到白墨跟前,輕輕撫上白墨頸間的一道血痕。傷口不淺,好在沒有傷及要害,雖然流了不少血但現在已經止住了。
“沒事,我先給周錦包上傷口,他剛才沒看清,踩在碎瓷片上了。”白墨笑笑,取了包袱裏的金創藥和繃帶來,仔細給周錦包紮上。
唐清鏡見白墨無大礙就放了心,轉身便走到皇上跟前去,怒目而視。
“齊暄。”唐清鏡竟然語氣不善地直呼皇上名字,“為什麽殺他?”
皇上躲閃着唐清鏡的目光,含糊答道:“你說什麽,我怎麽會殺他呢。“
“你別以為我不認識他。另一個是高雨吧?雲雨二将可是你的貼身侍衛,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要殺阿墨,難道還有什麽別的解釋嗎?”唐清鏡言之鑿鑿,“我也是習武之人,這武功路數絕對不會認錯,他們就是上次在徐州要殺阿墨的人。”
“這兩次,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