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豔魂
更新時間2012-4-19 20:29:16 字數:2646
與此同時,長河幫船隊正中的三艘主艦突然燃起沖天大火,巨艦猛然下沉,牽動其餘船只向火艦傾覆,一時間幫衆不知是先救火還是先逃生,頓時亂作一團。
只見船隊綴尾的船只已率先脫開鎖鏈,向逆風的東南方向逸去。
“果然是你!”郦宣成展開身形,向逃離的小船飛掠而去。
“哎——”宇文月沒能阻住宣成,搖頭嘆道,“關心則亂,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淺。”一面放出暗號,帶領一隊人馬襲向打頭的船只。
郦宣成人尚在半空,已催發出十數道氣勁,激得甲板上木屑橫飛。待他落在船板上,環目一掃,竟空無一人。沿舷梯進入底艙,只有些淩亂的餐碗,顯見是有人匆匆離去,正尋思間,宣成忽然發覺一些淋漓的油漬蜿蜒滴至底艙中軸處而止。
宣成突感腳底觸及船板略微凸起,立時十指扣地,微微用勁,“吱嘎”一聲,整塊可容人進出的船板被翻起。
他警覺地将一枚圓凳先投入洞中,不聞有虞,方才飛身下墜。
隔層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鼻端隐隐聞到幽幽的木葉清香,宣成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在逐漸清晰的黑暗中,猛然發覺床頭倚着一位綠衣少女,正向隅飲泣,肩頭微微聳動。
“芝芝!”宣成大步上前,将少女一把摟在懷中,柔聲道,“你還好吧?”
少女柔順地依在宣成懷中,雙手緊緊環住他狼腰,湊近他耳輪,幾乎齧咬着他敏感的耳垂,吹氣如蘭道:“我很好。”
“你不是芝芝!”宣成大驚,推開少女,觸手所及竟是一團綿軟溫暖之物,情急中忙騰開雙臂,兩人重心不穩,滾倒在床。
混亂中,宣成突覺兩瓣芬芳濕軟的唇覆了上來,他胸口一陣冰涼,小腹卻升騰起灼熱的欲望,直往下竄。牙關一松,竟被一條濕潤而富有彈性的香舌侵入,原始的沖動如毒蛇般吞噬着郦宣成鋼鐵的意志,他喉間甚至已逸出混雜着極度痛苦與極度歡樂的呻吟。
“芝芝!芝芝!”他腦海中絕望地回響着這個可愛的名字,回放着那張明媚的笑臉,他的雙手忽然生出一絲力量,猛撐床體,整個人噗通一聲滾落床底。
“嘩啦——”刺目的強光伴随着艙壁的卸落打在宣成臉上。
他緩緩立起身子,心口仍抑制不住地劇烈跳動。
床上的女子整了整淩亂的衣衫,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贊道:“能熬過豔魂的藥勁,果真不愧是鐵打的将軍。”
那女子膚白勝雪,眉若遠山,杏核眼中鑲嵌着一對烏精發亮的眸子,眼角以鬼斧天工的弧度劃出一道嬌媚入骨的鳳紋,雙頰雲霞漫天,衫退帶寬地橫陳于榻。
宣成雖然接連在她手上吃了兩次大虧,但此刻卻仍本能地驚豔至無語。望向她身後的艙壁,宣成虎目中忽地迸射出難以置信的精光,原來這艙壁純以水晶制成,卸去木制艙板後,始顯露出水底龍宮般绮麗景致。
碧綠的水藻間,各色游魚五彩斑斓,悠閑地栖息着,仿若與世無争般自由潇灑。半透明的水母幽幽地散着磷光,龍宮精靈一般自由舞蹈。
目眩神迷中,宣成發覺女子已坐在自己身旁,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你……想幹什麽?”宣成駭然挪動身子,卻發覺胸臆間氣息阻滞,全身的力氣未必勝得過一個三歲小兒。
“将軍請坐,小女子餘心言,并無惡意。”宣成雖萬般不願,但亦不得不倚靠餘心言的攙扶才能坐定在窗邊的椅子上,頓時湧起一股孤立無助之感,流露在俊顏上,便自成一種難描難畫的虎落平陽的悲憤神情。
“将軍此刻定然有千萬個疑惑存在心中,卻不知從何說起。”那心言粲然一笑,唇邊笑渦予人天真無邪的純澈感覺,若不是宣成親身經歷,說什麽也不信這般美好的一個女孩子竟會做出那樣事來。
“咦?看将軍神情,仿佛不願聽心言的解答。”心言無奈地撇了撇嘴。
“有話快說。”宣成板着一張俊臉。
“咱們的岳大小姐這兩天過得可不太好,脾氣太倔,不肯合作,那麽十指簽、掌心雷、折肱椅這些家夥……”
“你說什麽!”宣成一聽到這些最酷烈的刑法,臉色蒼白若死,盡自己全身力氣緊緊攥住心言的小臂。
“這些家夥自然是用不上的,但她不願吃飯,餓個一頓兩頓的,香肌消減,也夠讓人心疼的。”心言微微笑着,“她那麽可愛,我可不忍心傷她一根手指頭呢。”
“你們的目的何在?”宣成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想邀将軍來喝杯茶,清談兩句,以慰相思之苦。”心言皺了皺眉頭,輕聲道,“你這麽抓着我,好疼啊。”
宣成忙松開了手,道:“既然芝芝沒事,你開出條件來吧。”
“原本将軍此刻也是自身難保,不見得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不過……若将軍肯拿自己當籌碼,倒值得考慮。”心言順了順長發。
“如果可以拿我換回芝芝,自然情願,只恐怕你們不會這麽好心。”宣成轉頭向外,凝定一只呆頭小魚。
“郦将軍,我且問你,郦家世代受恩于誰?”心言正色道。
“自然是大衛歷代明君。”宣成下意識地拱手肅然,後又猶疑餘心言怎地突然問出這等話來。
“那就是了,将軍先祖天威将軍郦海臨,追随肇慶帝開天辟地,其後累代為将,為大衛江山立下無可替代的不世功勳。而将軍家與皇族世為姻親,可謂骨肉相連、血濃于水,只可惜,到了将軍這一代,竟出了悖本忘祖的不孝逆子,将列祖列宗的光輝與榮耀盡皆玷污。”心言痛心疾首道。
“你們……根本不明白,這樣的言語,我也聽多了,若想以此激怒我,當真幼稚。”宣成冷笑。
“岳向天弑君謀逆,不臣之心路人皆知。而你呢,郦大将軍?跟他的義子結拜兄弟,混跡于攬月樓花天酒地;誘拐皇後私奔,犯下欺君罔上的滅門大罪;更為了岳向天的女兒,毫不愛惜自己大好性命,險些葬送在這無名艙底!”心言冷冷道。
“世事多艱,我也不必一一剖白。見姑娘是個明白人,也不妨坦言,效忠于江衛、力保皇室,我郦家責無旁貸,即使豁出性命亦再所不辭。但,玉兄跟芝芝,一個是我肝膽相照的兄弟,另一個則是傾心相戀的愛侶,我郦家人還分得清。”宣成冷靜道。
“好一個肝膽相照、傾心相戀!正義凜然的樣兒,果然大有祖風。只可惜,卻要拿北郡王一家三百多條人命做陪葬!”心言厲聲道。
宣成一時語塞,忽感船體劇烈震動,轟鳴聲中,水晶艙壁化作齑粉,心言抛起方桌,迎面擋上狂湧而入摻雜銳利碎片的江水。
“快走!”心言抓起宣成,一肘撞破艙頂,游魚般躍出船身。
船體爆裂,掀起滔天巨浪,宣成內息全無,口鼻便如打開的水閘,任由江水狂灌入內,肺腑間劇痛欲裂。
心言不假思索以芳唇渡送真氣,吊住宣成游絲一線的性命,終于泊岸。
“快醒醒!郦将軍!郦宣成!快點醒來!”心言屈跪在蒼白若死的宣成身邊,淋漓的暗紅色液體從她肩頭淌落,一着急,撐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剛才那水雷一擊,已重傷了她。
“宣成……宣成……”心言耳膜一震,捕捉到順風而來的女子嬌呼。
她忙蜷身側滾,隐入半人高的蘆葦叢中。
“天啊,宣成,你怎麽了?!月哥哥快來!”岳凝芝發現了河岸邊昏迷的宣成,急呼宇文月。
餘心言立刻将呼吸停頓、周身毛孔緊斂,唯恐洩露一絲氣息給宇文月這高手知曉,待得一衆人等帶同郦宣成離去,方才長舒一口氣,一時間痛得眉心擰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