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黃藥師看着在他身下瞪大着眼睛的姑娘, 一雙眼睛波瀾不興。
江清歡很快地反應過來,笑着說道:“黃島主知道自個兒在說是什麽嗎?”
黃藥師挑了挑眉,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江清歡不用擡頭,也知道此刻黃島主那雙桃花眼正打量着她。她心裏很清楚, 這些話除非是黃藥師心裏早已有了定論,否則不會輕易說出這些話來。畢竟,能聽得懂動物說話這樣的事情, 太過匪夷所思, 被別人知道了,說不定要将她當妖怪拖去浸豬籠的。
黃藥師的手握着她的手腕, 拇指在她的皮膚上輕輕摩挲, 透着幾分親密。
黃藥師問:“你以為你能瞞我多久?”
江清歡擡頭, 對上黃藥師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男人的眼底此刻帶着幾分戲谑。
江清歡一看黃島主這樣, 原本吓得撲通亂跳的心, 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她十分溫順乖巧地依偎進男人的懷裏, 隔着薄薄的夏衫, 感受着來自他的體溫。
她的聲音半是撒嬌半是委屈, “我沒想瞞, 可從小到大, 沒人往這方面想過,連師父都沒有。”
黃藥師一手攬在她的腰上, 自己鸠占鵲巢, 将一身紅色衣裙的嬌媚姑娘橫抱着,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江清歡的個子在姑娘中算是高挑的, 可她此刻這樣蜷縮着被男人抱在懷裏,竟顯得十分嬌小。她被黃藥師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氣息環繞着,心中難得生出了幾分缱绻之情。而且這樣的月夜這樣的親昵氣氛,總是很容易讓人撤下防備。
她乖順地将頭靠在黃藥師的肩膀上,一只手指還不安分,摳着他衣服上繡着的暗紋。
她本想對黃島主扯一個小謊,将她能通獸語這個技能掩飾過去,但話到嘴邊,發現自己的內心并不想這樣搪塞黃島主。
黃藥師就那樣抱着她,什麽話也沒說,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動作溫柔,似是十分有耐性。
她被男人十分溫存地抱着、默默地縱容着,心裏忽然就釋然了,覺得既然黃藥師都發現了,她何必再隐瞞?于是,她就那樣被男人抱在懷裏,在他耳旁輕聲說着自己的秘密。
黃藥師一開始并不覺得江清歡能通獸語,可白虎和白雕到底是畜生,即便天生特別聰明,能通人性,能将江清歡指示的命令執行得絲毫不出錯,黃藥師覺得十分匪夷所思。他也曾見過有靈性的動物,可不管是什麽樣的動物和主人之間,都并不能這樣完全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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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好幾次他和白虎白雕大眼瞪小眼時發生的事情,事後江清歡竟能知道。黃島主思前想後,總覺得其中又蹊跷。
更何況,每次黃藥師單獨與江清歡相處時,白雕那小樣兒,黃島主每每看見,都要無語一番。那白雕,似乎是故意要跟他作對似的。而且那大白雕每次蹲在江清歡的肩膀,叽叽咕咕的,雖然很多時候江清歡并不說話,可黃藥師心中總會有種感覺,其實江清歡和白雕之間的交流,是有來有往的。
他一開始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覺得過于荒唐。
可荒唐的事情總是層出不窮,發生得太多,荒唐都變成了正常。
黃島主開始覺得要是江清歡能通獸語,也并不奇怪。
後來種種事情表明,她确實是通獸語。但凡是黃島主花了心思,就沒有捉摸不透的事情,就是懷中的這個姑娘,即便是她足夠聰穎狡黠,她依然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黃藥師冷凝的眉眼,在聽到懷裏的姑娘慢聲細語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
江清歡還靠在他的懷裏輕聲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撞邪了,自從師父帶我會冥岳之後,我就能聽各種各樣動物說話的聲音,也可以跟它們交流。聽得懂各種聲音,就好像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跟我說話一般,有小半年,我怎麽也睡不好,幸好師父不嫌我煩,帶着我睡。”
黃藥師知道她從小身世坎坷,原本以為到了冥岳之後,這姑娘就被聶小鳳寵上天了,誰知能聽得懂動物說話,對幼時的江清歡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她得學着怎樣與自己的這項技能和平共處,至少黃島主想象了一下,一個年僅兩三歲的小女娃,無時無刻不生活在各種聲音當中,沒有錯亂已經算是十分不容易。
黃藥師伸手摸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捧了起來。
低頭,接吻。
他的唇舌喂入懷中姑娘的嘴裏,在其中與她親密交纏。直到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伸手輕捶他的肩膀,他才放開她。可兩人的額頭依然相抵,男人的鼻尖碰了碰她的,溫聲問道:“如今還會睡不好嗎?”
江清歡被吻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聽到黃島主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黃島主那細長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帶着幾分逗弄的意味。
江清歡:“……”
她覺得黃島主先前在她心裏那清高孤傲的人設,已經開始崩塌了。可她從黃藥師的眼裏,竟然十分默契地看懂了他的暗示,臉上微微一紅,想要離開他的大腿,可攬在她腰身的那只手臂卻不放開她。
江清歡:“我如今已經不會睡不好了,那個……黃島主,你腿要是麻了,就放我下來吧。”
不是她慫,而是自從上次之後,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黃島主的存在感已經是強烈到她都無法忽視,雖然黃藥師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麽,可每次的接近或是碰觸,那種熱度都能讓江清歡覺得自己會随時随地被他點燃。
那種感覺過于失控,江清歡并不是特別喜歡,她甚至覺得有些危險。
說起來也是奇怪,長相清豔無雙的四姑娘,看着性情也是活潑開朗的。在旁人看來,四姑娘是個作天作地的小妖精,大概是沒什麽害怕的。她确實也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初見黃島主時,也是作死地想要擄人家去給包惜弱治病。
如今兩人關系比那時不知親密了多少倍,四姑娘心裏竟開始對黃島主有種想逃的沖動。那是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她不想泥足深陷,可她已經不由自主地淪陷在其中。
黃藥師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反而将她鎖在了懷裏,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語氣竟然十分溫存,“即便抱着你一天一夜,我的腿也不會麻。”
四姑娘發現自己在調情上不是黃島主的對手,可武力上也不是他的對手,于是只能乖巧地随男人抱着,她靠在他的肩膀,心不在焉地想着怎麽将幽靈宮收入冥岳。
白飛飛是可以用的,就是她要聽到白靜親口說出事情真相這件事情有點難度。這些冥岳的事情,江清歡并不是那麽想麻煩黃島主,于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大概是男人的懷抱太過舒服又令人安心,江清歡想着想着就靠在黃藥師的懷裏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在自己的床上,跟平常不一樣的是時常跟她睡一起的白虎不在。大概是昨晚黃藥師抱她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把白虎關在了門外。
江清歡起床梳洗,正打算去廚房覓食。誰知才出門,就看到陳玄霜紅着眼睛跟着梅绛雪進來,兩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好。
梅绛雪一看江清歡,就說道:“清歡,玄霜的義父失蹤了!”
大早上的就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江清歡搖了搖尚且不太清醒腦袋,“你說什麽?”
梅绛雪見狀,深吸了一口氣,将剛才的話再向江清歡重複一遍。
陳玄霜在旁邊吧嗒吧嗒掉眼淚,聲音既無助又難過:“朱爺說已經派人去找我義父的下落,可我心裏覺得很擔心。昨晚沈浪跟帶走我義父的那個人交過手,說是沈浪都受了傷,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就來找你們了。”
陳玄霜一邊說一邊擦眼淚,“最近義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老是神秘兮兮的,問他有什麽事情,也不跟我說。”
江清歡看了一眼正在掉眼淚的陳玄霜,心裏有些莞爾。
這個姑娘被陳天相養的跟一張白紙似的,跟她說什麽冥岳、幽靈宮這些事情她能理解嗎?
江清歡覺得不一定,從她跟陳天相的接觸下來,她發現了陳天相這個男人,其實并不是那麽可惡。江清歡有時候甚至覺得,陳天相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聶小鳳,他只是在聶小鳳和羅玄之間,選擇了站在羅玄這邊。
對于陳天相的選擇,江清歡也沒有覺得天理難容。畢竟,羅玄對他有養育之恩,他覺得養育之恩比兒女之情更加重要,這也是個人選擇。于是,這些年來在仁義山莊的陳天相,果然是按照先前羅玄的意願,将陳玄霜培養成了一朵不涉江湖恩仇的小白花,他選擇了不将幽靈宮那些人的存在告訴陳玄霜,也是十分正常。
江清歡平時最煩哭哭啼啼的人,但如今這個陳玄霜是師父的女兒,愛屋及烏,江清歡對她也多了幾分容忍度。
她十分淡定地将陳玄霜招呼到用早膳的地方,并親自煮了一壺花茶,然後慢條斯理地問陳玄霜對陳天相失蹤之事到底有什麽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