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什麽人會去仁義山莊将陳天相擄走?
即使什麽都不問, 江清歡還是能想得出來的。快活王那個變态既然派了色使過來,還打算逼朱富貴血池圖和女兒只能選其一,那麽不可能是快活王的人将陳天相擄走。
不可能是快活王,那就只有是白靜了。
畢竟, 白靜為了血池圖,也曾派過鬼面女到太湖去偷襲江清歡,妄圖從江清歡身上得到關于血池圖的消息。
江清歡也沒指望能從陳玄霜嘴裏得到太多關于陳天相失蹤的事情, 但她也是目擊人之一, 說不定會得到些什麽消息呢。
“昨天夜裏,我聽到義父的房中有異響, 以為是義父有什麽事情, 過去一看, 便看到義父正在與一個蒙面人交手。義父本來沒那麽容易被打敗, 他是因為知道我過去了, 擔心那人傷了我, 才不小心被對方制服了。”
陳玄霜雙手捧着杯子, 淡淡的花香并沒有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她想到昨晚陳天相和那人交手的場景, 依然心有餘悸。跟陳天相交手的蒙面人武功很厲害, 察覺到她的出現,便一鞭揮了過去, 她還來不及反應, 陳天相就已掠到她身前,将她往外送, 就那一送,陳天相就被蒙面人一掌拍中了。
她吓得大叫救命,可陳天相和她的住處較為偏僻,等到沈浪到來的時候,那蒙面人已經軟鞭纏住了陳天相,将人擄走了。
“沈少俠本想去将我義父救回來,但那人武功太過厲害,沈少俠回到仁義山莊見到了冷二爺,便已吐血昏過去,至今未醒。”陳玄霜紅着雙眼,淚光在眼裏打轉着。
梅绛雪見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着急,那人雖然将陳大夫擄走,但暫時應該不會傷他性命。”
江清歡看着梅绛雪安慰陳玄霜的模樣,并未說話。
陳玄霜察覺到江清歡的安靜,擡眼看向她,“清歡,我義父能找回來嗎?”
她雖然涉世不深,但從朱富貴将朱七七放在清風齋一點都不擔心這事來看,她覺得江清歡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厲害的人,總會特別有本事。陳玄霜在仁義山莊看到沈浪重傷昏迷,冷二爺等人一籌莫展的模樣,馬上就想到了江清歡和梅绛雪。
她想到梅绛雪,是因為她心中對梅绛雪有一種特別的好感和親近之情,想到江清歡,是因為梅绛雪曾告訴她江清歡是個武學奇才,還是七巧梭的唯一傳人。陳玄霜不知道七巧梭到底是什麽厲害的武器,但她覺得只要說是唯一的,都很厲害。她來清風齋是病急亂投醫,并未抱有希望。
江清歡迎着她的視線,朝她安撫地笑了笑,“應該能的吧。”
陳玄霜沒想到江清歡是這樣回答,愣了一下。
Advertisement
江清歡忽然問她:“沈浪如今是在仁義山莊嗎?”
陳玄霜點頭,“他去追我義父,沒追到,回到仁義山莊都來不及跟冷二爺說話,就昏迷了。冷二爺說他身上中毒了,時熱時冷的。”
江清歡:“那白飛飛呢?白飛飛在哪兒?”
陳玄霜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江清歡會提起白飛飛,但還是回答說道:“飛飛姑娘在沈少俠的小木屋裏待着,冷二爺看沈少俠傷勢嚴重,已經派人去請飛飛姑娘了。”
至于如今白飛飛是不是在仁義山莊,陳玄霜也不清楚,因為冷二爺派人去找白飛飛的時候,她也從仁義山莊出來了。
江清歡點頭,“哦”了一聲,然後繼續喝茶。
陳玄霜看着江清歡那氣定神閑的模樣,有些着急,可她到底不是朱七七,她知道有求于人的時候要客氣一點,別人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于是按捺下心中的焦慮,咬着下唇坐在位置上。
梅绛雪見她那樣的神情,心裏也有些不安。陳玄霜是她的親妹妹,據說孿生通心,梅绛雪覺得自己此刻似乎也能感覺到陳玄霜心中的那種焦慮和不安。如果可以,梅绛雪都想自己去打探陳天相的事情,但她不可以。和丐幫少幫主有交情的人是江清歡,只有江清歡去找丐幫的人,才有用。
梅绛雪擡眼,看向江清歡。
“清歡。”
江清歡微笑着說道:“師姐,別急,我心裏有數。”
梅绛雪一聽江清歡這麽說,就沒有再說什麽。看陳玄霜還是那樣憂心忡忡的模樣,她伸手拍了拍陳玄霜的肩膀,問道:“你要去看看朱姑娘嗎?”
陳玄霜本來是沒什麽心情要去看朱七七的,但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要做什麽。義父失蹤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無是處,即便是想去查關于義父的消息,也不知道該要從何查起,只能求助于別人。可她也不能就這樣坐着什麽都不做,義父也不是她坐着想,就能想回來的。于是,陳玄霜強打精神,跟梅绛雪點了點頭。
梅绛雪和陳玄霜走了,江清歡卻有事情做了。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呼嘯一聲,白雕就應聲飛來,落在前方的欄杆上。
江清歡笑着摸了摸白雕的背部,笑着說道:“雕兒,我們走啊。”
白雕歪着腦袋看着小姐姐,問要走去哪兒啊?
江清歡說我們去上次的小山谷找白飛飛玩,說不定會很刺激呢。
白雕叫了一聲,就十分歡快地和小姐姐一起出門了。臨走前,還特別到了黃島主的東廂繞了一圈再走。最近黃島主“欺負”江清歡的行徑或多或少都讓雕兒看到了一些,雕兒不跟小姐姐鬧別扭,但喜歡給黃島主心中添堵,每次跟小姐姐出去,都要去黃島主那裏示威。導致如今黃島主一看到雕兒在他院子裏盤旋,就知道江清歡要出門了。
正在練字的黃島主看着站在他書閣窗臺上的白雕,将毛筆放下,好整以暇地看向白雕。
白雕成功得引起了黃島主的注意,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黃島主:“……”
他覺得江清歡養的萌寵,就是來消遣他的,但眼下她是又要去折騰什麽事情?
黃島主想了想,趕在四姑娘出門前将人帶到了東廂。
江清歡被黃島主帶到了東廂,一頭霧水。
黃島主:“我看到你的雕兒到了我這兒來,就知道你要出去。我聽靈風說陳玄霜來了,怎麽?她有事情找你幫忙?”
就算江清歡什麽也不說,但黃藥師何許人也?聶小鳳的出身和陳天相的真實身份,黃藥師又怎會不清楚。就沖着陳天相是羅玄首徒的事情,黃藥師就能推敲出許多事情,只是江清歡既然不提,他也樂得不去驗證。
他在意的只有江清歡,至于其他人如何,他一概不管。
江清歡本來要出門去找白飛飛,但出門前被黃島主帶到了東廂,知道免不了就要跟他解釋一番。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矛盾,她既然享受了跟黃藥師相戀帶來的甜蜜,當然也要承擔由此帶來的不便。譬如說……要跟黃藥師交代一下自己要去哪兒這樣的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他要是想知道,江清歡還是要跟他說的。
江清歡就言簡意赅地将陳天相的事情告訴了黃島主,然後告訴他,她要去找白飛飛。
黃藥師看向正站在書桌前提着毛筆的江清歡,墨眉微挑了下。她倒是不慌不忙的樣子,想來一則是因為覺得陳天相并無性命之憂,二則是因為她心中早有了盤算。
可不是麽?四姑娘心中早就斷定了擄走陳天相的肯定是白靜,因此也十分淡定。找到了白飛飛,還愁找不到白靜嗎?
四姑娘胸有成竹,因此氣定神閑。她歪頭打量着方才黃島主寫的字,一時手癢,也拿起了毛筆在旁邊的一張空紙上寫字。
當年聶小鳳在哀牢山的時候,羅玄只教她讀書寫字,并不教她武藝。聶小鳳在書法上也有造詣,江清歡是聶小鳳的衣缽傳人,不止繼承了聶小鳳的七巧梭,從小也沒少被師父逼着練字。
江清歡提起毛筆,在那張宣紙上揮毫。
人間有味是清歡。
七個字在宣紙上出現,一揮而就,單看的時候确實頗有風骨。可有風骨這樣的事情,也得要看跟誰的字比較,四姑娘的字放在黃島主的字旁邊,就顯得有些拙劣了。
江清歡撇了撇嘴,要将紙撕了,可臨下手的時候,手腕被人握住了。
她擡眼,看向眼前一襲青衫的黃島主。黃島主對她笑得迷人,說別撕,我來教你怎麽寫。
于是,黃島主站在四姑娘身後,男人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将她整個人都攏在他的氣息之下,手握着她的手,一撇一捺,在男人的引領下,那毛筆像是有了靈魂一樣,寫出來的字也分外不同。
江清歡看着由黃島主領着寫出來的幾個字,眉眼帶笑,轉頭想跟黃島主說些什麽,可才轉頭,就迎上了黃島主那欺上來的唇。
于是,本來要出門的四姑娘,就這麽被黃島主這樣那樣地“欺負”了一會兒,等到黃島主心滿意足,還讓四姑娘立下絕不擅自行動這樣的軍令狀之後,才讓她出門。
四姑娘在黃島主面前不管是武力值還是調情能力,都差了一截,因此潰不成軍。但在黃島主面前如何是一回事兒,私下如何又是另一回事兒,陽奉陰違這樣的事情四姑娘做起來是最在行的。
江清歡并不是先去的仁義山莊,她是直接到了沈浪在山谷下的小木屋。她到小木屋的大門時,白飛飛正背對着大門,她似乎是十分生氣是,放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狀。
白飛飛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可她頭也沒回,語氣冷冷:“我娘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要去見她的時候,我自然會去!”
站在門口的江清歡挑了挑秀眉,沒吭聲。
白飛飛顯然誤會了她是別人,手一擡身旁的桌子便已掀倒在地:“滾!再不滾我殺了你!”
江清歡看着室內揚起的灰燼,笑着嘆息:“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竟能讓幽靈宮主這般動氣?”
白飛飛一怔,轉身。站在門口的那個紅衣姑娘背着光,讓人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
白飛飛:“江清歡?”
江清歡站在門外,笑道:“可不是我麽,何其有幸,竟能看到溫柔的飛飛竟然這樣大動肝火。”
白飛飛走了出去,臉上面無表情,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江清歡一眼,問道:“你來做什麽?”
江清歡依然十分淡定,“不做什麽,就是聽說昨晚陳天相被人擄走,沈浪想去救人反而被對方重傷。我聽陳玄霜說,沈浪并不只是重傷,他身上忽冷忽熱的,好像是中了毒。”
事已至此,白飛飛也不再在江清歡面前裝模作樣。她走到木屋前的欄杆上,雙手撐在欄杆之上,“他是被我娘的陰陽煞所傷。”
江清歡:“擄走陳天相的果然是白靜。”
白飛飛卻不管白靜擄走陳天相的事情,她所在意的,是沈浪中了陰陽煞之事。陰陽煞是白靜的獨門絕學,身中陰陽煞的人,身上會忽冷忽熱,要是半個月後不能化解體內的陰陽煞,便會毒發身亡。
白靜之所以重傷沈浪,是要給不聽話的女兒一個教訓。白靜不會救沈浪,除非她願意從此與沈浪恩斷義絕,天涯相忘。
世上安有兩全法,既能不辜負親情,也不辜負愛情?
江清歡看着白飛飛的模樣,笑問:“你是不是很擔心沈浪?”
白飛飛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再接再厲:“我有辦法可以救沈浪哦。“白飛飛掀了掀眼皮,擡眼看向江清歡。只見那個長相明豔無俦的冥岳四姑娘,臉上帶着動人的微笑朝她眨了眨眼。白飛飛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上一軟,便已暈了過去。
江清歡看着已經暈倒在地的白飛飛,秀氣的眉毛微挑了下。
白靜會擄人,她也會擄人。
至于陳天相能不能換回來,這就要看在白靜心中,到底是白飛飛重要還是血池圖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