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深夜, 江清歡将一襲紅衣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勁裝,這樣比較容易在夜色中隐藏自己。畢竟,她今晚是要去找陳天相問師父的事情, 不能請黃島主那個無敵大外挂陪她,只好諸事小心為上。
江清歡才踏出房門,就看到了站在她房門的梅绛雪。
梅绛雪的眉頭微鎖, 看向江清歡:“清歡, 你今晚真的要去嗎?”
江清歡看向梅绛雪,點頭, “當然要去。”
白天之時, 她問陳玄霜小臂上的字時, 很明顯看到陳玄霜那狐疑的神情, 她似乎是并不相信陳天相會将她小臂上有字的事情告訴別人。江清歡覺得陳玄霜回去之後, 一定會問陳天相此事的。所以在陳玄霜離開的時候, 江清歡也讓雕兒飛到了仁義山莊, 看陳玄霜回去之後, 到底會跟陳天相說些什麽。
梅绛雪看着自己師妹的裝扮, 就知道她要夜探仁義山莊。可仁義山莊是什麽地方, 除了冷氏三兄弟,聽說因為朱富貴受傷的事情, 沈浪還在。沈浪也是如今江湖上的新起之秀, 武功品格各方面都十分為人稱道。
梅绛雪有些擔心地看向江清歡:“一定要這樣去嗎?清歡,難道不可以找陳天相好好談一談?如果玄霜真是師父的女兒, 陳天相畢竟将玄霜撫養長大,他應該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江清歡有些怪異地看了梅绛雪一眼,好笑地問道:“師姐,你是被陳玄霜可能是師父的女兒這件事情沖昏了腦袋嗎?陳天相若是願意暴露身份,又何至于在仁義山莊一待就是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而不是十七個月。
江清歡覺得一個人若不是有心要隐藏自己,絕對不可能會這樣默默無聞地待十七年。十七年前,雙目失明,還帶着一個嗷嗷待哺的陳玄霜,那時羅玄在武林之中,還是赫赫有名的,陳天相若不是想要隐藏自己,只需要吆喝一聲,說他是羅玄的大弟子,如今被奸人所害,希望有人能搭把手,想要幫忙的人大有人在。別的不說,少林寺那幫禿頭絕對會出手相助的,可別忘了,覺生跟羅玄可是好友,陳玄霜又是覺生的外孫女,覺生絕對不可能會對陳天相的處境袖手旁觀。
可是陳天相并沒有。
他一個人帶着陳玄霜,被仁義山莊收留。從冷三爺的口氣聽來,仁義山莊的人也并不知道陳天相的來歷,只知道他雙目失明,精通醫理,至于其他的,都知之甚少。這也挺符合朱富貴的性格,朱富貴本來就是個挺善良的人,見到身懷才華的人遭受苦難,也十分樂意搭一把手,因此就将陳天相聘為仁義山莊的大夫,這很正常。
江清歡也沒忘記自己這次來開封,名義上是給朱富貴賀壽的。客人光明正大地踢了主人家的館子,怎麽也說不過去。江清歡再怎樣,也還是記得自己所代表的是冥岳,仁義山莊有錢有勢,朱富貴樂善好施,名聲在外,她要是公開跟仁義山莊過不去,那肯定是腦子壞了。更何況,區區陳天相,何足挂齒?也需要她興師動衆的麽?
然而梅绛雪還是不放心,她總覺得江清歡這樣的架勢前去仁義山莊,若是真的找到陳天相,擺明了就是去威脅人家的。
梅绛雪感覺那樣不太好,語氣有些不贊同:“可是這麽貿然前去,真的好嗎?”
江清歡:“當然不好,可難道因為不好,就不去了嗎?師姐,陳天相可不會無端端就會将當年的事情告訴我們。你可別忘了,他的眼睛是因為師父而失明的,他和那個苗族女子當年失散,也與我們師父有關系。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當年的愛人已經與他天人永別,可這些事情,若是讓鬼面女提前一步讓他知道了,或許他會更恨我們師父,到時候,想要知道師父另一個女兒的下落,就更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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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绛雪:“……”
她知道,江清歡說的,都是對的。
江清歡見梅绛雪不再說話,笑了笑,便施展輕功,那像是飛燕般的身影,幾個起落便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梅绛雪凝望着江清歡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移開。
她在想,師父如今在雲南冥岳正在做什麽呢?
師父知道她和清歡在中原遇見了她十六年前的師兄嗎?
事情沒查清楚,清歡應該也沒打算要讓師父知道此事。
梅绛雪在廊道前的臺階上坐下,內心一片混亂。
江清歡到了仁義山莊外,呼嘯了一聲,白雕就已經熟門熟路地到了小姐姐所在地方。這兩天的功夫,白雕對仁義山莊的路已經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它在前方引路,該繞哪些路可以避開守衛,走哪些路可以遠離危險,都全然不用江清歡操心。
江清歡一邊看着前方引路的雕兒,還忍不住小小的驕傲了一下。
這天底下,還有什麽探路的人比她的雕兒更厲害?
怕是沒有了,驕傲!
江清歡在白雕的引路下,準确無誤的到了陳天相和陳玄霜所住的地方,雖然仁義山莊很大,可陳天相和陳玄霜所居住的地方,不過是簡單的兩間房子,一個廚房,在廚房外的空地用欄杆圍了起來,空地上有兩張藤椅。
江清歡無聲地落在屋頂上,看了看底下的情況,空無一人。
她正想要跳下去,卻聽到門響,接着便是一個人走了出來,是她白天才見過的陳玄霜。
夜色蒼茫,四周靜谧地只聽得見蟲鳴的聲音。陳玄霜的一聲嘆息幽幽響起,接着便是她有些埋怨的聲音,“不問就不問,何必我一問,就這麽大動肝火的。可我也想知道,我的生父生母到底是誰啊?”
她一邊埋怨一邊走到空地中的藤椅上,坐下之後,她将自己的衣袖捋起,低頭看着小臂上那個紅色的霜字。
江清歡見狀,笑了笑,從袖中摸出一根跟頭發一般細的銀針,她手一揚,那銀針便已朝陳玄霜飛了過去。銀針直接沒入了陳玄霜的脖子,陳玄霜“嘶”了一聲,随即便睡了過去。
這銀針上喂了她從黃島主那裏順來的特效蒙汗藥,陳玄霜本就不是習武之人,不睡才怪。
江清歡無聲地跳了下去,又從懷裏摸出一塊磁石,在陳玄霜的後頸處一放,拿開時,剛才沒入陳玄霜後頸的銀針已經被吸了出來。
江清歡将磁石和銀針收好,又讓雕兒在外頭看着陳玄霜,就大刺刺地朝剛才陳玄霜的出來的房間走去。她才走到門口,裏面的陳天相含着怒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說了不知道,你別問了,再問也還是一樣的答案!”
江清歡看着室內那個坐在油燈下緊繃着五官的陳天相,不由得笑了起來。
“陳大夫到底是不知道什麽呀?玄霜是跟您說了什麽話,讓您這麽大動肝火的。”
陳天相聞言,猛地站了起來,“是你?你怎麽進來的?”
随即,他有大驚失色,“玄霜,玄霜呢?!你将她怎麽樣了?”
江清歡看着陳天相的模樣,笑着說道:“陳大夫別急啊,不管怎麽說,玄霜都是我師父的女兒,我不會害她的。她不過就是今天走的地方有點多,太累了,不小心在外頭睡着了而已。”
陳天相轉向江清歡所在的方向,冷聲說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江清歡:“我師父都告訴我了,她的兩個女兒,手臂上都刺着字。玄霜身上手臂上的霜,就是當初她的生父羅玄親自刺上去的呢。”
陳天相聞言,不由得怔住,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你師父怎會知道此事?”
當年羅玄當心聶小鳳帶着一對女兒離開,會走上當初聶媚娘和聶小鳳一般被武林正道追殺的道路,羅玄不想兩個女兒日後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于是叮囑陳天相将兩個女兒從聶小鳳身邊偷了過來,那時羅玄已經中了聶小鳳所下的毒藥,但還撐着一口氣在兩個女兒的手臂上分別刺下了“绛”“霜”二字。
那時羅玄說他覺得自己大限将至,已無法在支撐下去。他将血池圖交給了陳天相,讓他好好保管,若是遇上了有緣人有天賦又不怕死,大可将血池圖交給對方,若是當真有緣,自然能找到他的畢生絕學。陳天相帶羅玄去血池之後,羅玄将一對女兒交給陳天相,希望他能帶着一對女兒遠離聶小鳳,即便是普通平凡的小姑娘也沒什麽不好。若是他有幸不死,兩個女兒手臂上的字,将會是他日他們父女相認時的依據。
羅玄将事情跟陳天相交代完之後,就開啓了血池洞中的機關,自困血池,從此不知生死。
羅玄和聶小鳳兩人的戀情以及他們之間生下的女兒,除了已經不知所蹤的萬天成,如今知情的,除了聶小鳳,不過便是陳天相。至于當年那兩個小女嬰身上的字,陳天相十分确定,除了他跟師父羅玄,并無第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