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江清歡聽着朱七七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 也是有些無語。
而在旁邊的陳玄霜說着說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頭,“我與七七走在外面,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到底該要去什麽地方, 忽然想到了梅姐姐,所以便冒昧前來了。”
先前在仁義山莊的時候,梅绛雪也已經見識過朱七七鬧騰的本事, 如今聽陳玄霜說起這些事情來, 也是無語凝噎。
她看了旁邊的江清歡一眼,見江清歡臉上并未有任何不快的神色, 心中松了一口氣之餘, 又覺得驚訝。應為以她對江清歡的了解, 她最不喜歡看別人不知天高地厚鬧脾氣, 遇見了, 絕對是要怼人家幾句的, 此時竟然坐在一旁, 十分安靜地喝着清茶。
只見江清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雙手交疊在膝蓋上, 她臉上甚至還帶着微微的笑容, 與陳玄霜說道:“出門在外靠朋友,你先前既然與我師姐一見如故, 如今無處可去, 想到找我師姐,也十分正常。你如今和朱姑娘來了, 是否是用過晚膳之後,便讓我找人送你們回去仁義山莊?”
陳玄霜聽到江清歡的話,原本臉上還頗為忐忑的神情松了一口氣,“我和七七真的可以暫時在這兒待着嗎?”
可還不等江清歡說話,朱七七就擡起頭來,十分倔強地說道:“不,我不會仁義山莊,我寧願在外面當個乞丐,也不想再回去!”
陳玄霜:“……”
梅绛雪見狀,忍不住勸道:“七七,你也說了,朱爺一向疼你,他從前連罵你一句都不舍得,又怎麽忍心打你,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如今有傷在身,你何苦這樣氣他?”
可此時還在氣頭上朱七七壓根兒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不提還好,梅绛雪一提,朱七七的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可他都舍得打我了,我怎麽不能氣他?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打過我。沈浪那小人,不顧我的顏面當衆拒絕我爹的求親,我罵他幾句怎麽了?我爹竟然還為了沈浪打我!他只要對沈浪客氣就夠了,還要我這個女兒做什麽?”
江清歡:“所以你就離家出走了?”
朱七七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笑了笑,跟她說道:“要離家出走,至少也要到開封城之外的地方去啊。朱姑娘,你如今離家這麽近,算哪門子的離家出走啊?”
朱七七被江清歡的話一噎,從來沒有人這樣跟她說話,她忽然聽到江清歡這麽說,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
江清歡又說:“你想離家出走,玄霜可不見得就想離家出走呢。她的義父雙目失明,雖然說這麽多年了,她義父也習慣了,可以照顧自己,可玄霜心中到底放不放心,你怎麽不考慮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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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一聽江清歡這麽說,随即看向陳玄霜,說道:“玄霜,不然你先回仁義山莊。我不回去了,要是你回去了我爹問起我——”語音一頓,朱七七的眼圈又紅了,但她這次總算是争氣了一點,沒有掉眼淚,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跟陳玄霜續道:“如果我爹問起我,你就跟他說,如果他和沈浪不向我道歉認錯,我是寧願死在外面也不回去的!”
陳玄霜聞言,語氣就有些着急,“可你不回去,你能去哪兒啊?平時你在仁義山莊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如今連小泥巴都沒有跟着出來,你不回去,我也回去了,誰照顧你啊?”
朱七七卻輕哼了一聲,“沈浪說什麽他是一個江湖浪子,配不上我金枝玉葉。他真以為我離開了仁義山莊就不行嗎?我已經決定了要在外面待着,你不要再勸我了!”
陳玄霜沒轍,求助的目光看向梅绛雪。
梅绛雪看到陳玄霜的目光,頭皮有些發麻,這種事情,好像怎麽也輪不到她來管。
反而是江清歡看着陳玄霜和梅绛雪的模樣,笑了笑,然後問道:“那敢問朱姑娘,你不回仁義山莊,你想去哪兒啊?”
朱七七一愣,天大地大,離開了仁義山莊,她該要去哪兒?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在仁義山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仁義山莊。只是今天被朱富貴打了一巴掌,無論是面子上還是情感上都過不去,因此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去。
朱七七低頭,想了想,忽然看向梅绛雪,問道:“梅姐姐,我可以先留在你這兒嗎?”
梅绛雪愣住,“什、什麽?”
朱七七臉上的表情悲傷又失落,看得旁邊的陳玄霜也忍不住跟着難過,她咬了咬唇,看看梅绛雪又看看江清歡,她總算是比朱七七更有眼色一點,知道要問梅绛雪之外,更要問一問江清歡。
陳玄霜:“江姑娘,你和梅姐姐,可以暫時收留七七兩天嗎?”
江清歡看着陳玄霜的模樣,笑了笑,答應得十分爽快:“可以啊。”
如果這個陳玄霜真的是師父的女兒,那跟師父未免相差了太遠。陳玄霜簡直就是個傻白甜,但幸好,她傻白甜歸傻白甜,但至少是比朱七七讨人喜歡的,也不像朱七七那樣滿身嬌縱之氣。
梅绛雪沒想到江清歡這次這麽好說話,驚訝地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迎着梅绛雪的視線,還朝她眨了眨眼,然後忽然又跟陳玄霜說:“對了玄霜,我白天在仁義山莊偶遇你義父的時候,無意中聽說你的小臂上刺了個玄字?”
陳玄霜一愣,正想說話,可這時朱七七已經狐疑地看向陳玄霜,說道:“你小臂上刺着的,不是霜字嗎?”
陳玄霜點頭,“是霜字,可是義父怎麽會記錯了的?”
朱七七撇嘴,這個天之驕女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剛才的心情,跟陳玄霜說道:“陳大夫終日與草藥為伍,天天除了煉藥還是煉藥,一時之間記錯了,也不奇怪。”
話雖是這樣,可陳玄霜卻覺得很奇怪。義父從來不會将這事情告訴別人的,姑娘家身上一些特有的記號,怎麽會告訴外人呢?要是被別人拿去大做文章,她的名聲就會毀了。這也是義父從前一直跟她說的,因此她的手臂上有個霜字的事情,除了義父和她,她只告訴過朱七七而已。
江清歡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心情好得直冒泡,笑容也越發地燦爛。
只聽見四姑娘語氣十分随和地跟陳玄霜說道:“沒事兒,朱姑娘若是想要在這兒暫時待幾天,我和師姐也挺願意收留她的。你要是擔心她,歡迎你随時過來玩哦。”
梅绛雪:“……”
梅绛雪沒想到江清歡在仁義山莊走開那麽一小會兒,就找到陳天相,并且還确定了陳天相的身份。
此時已是深夜,陳玄霜回了仁義山莊,而離家出走的朱七七,也在江清歡和梅绛雪落腳的地方清風齋住下,江清歡正在燈下與梅绛雪說起在仁義山莊她所遇到的事情。
對于陳天相的事情,她對梅绛雪并沒有任何隐瞞。
“陳天相說起師父的時候,說他早已與師父恩斷義絕,陳玄霜是他的義女,玄霜手臂上的字,并不是陳天相告訴我的,我方才不過是試探性地随便問了一下,沒想到是真的。”
梅绛雪聞言,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原來玄霜是師父的女兒,難怪我那時在路上見到她時,會一見如故。想來是因為她身上有師父的血脈,因此我看到了她,便覺得格外親切。”
江清歡聽到這話,不置與否。
梅绛雪又問:“玄霜是師父的女兒,所以她的小臂上刺有一個霜字。那師父的另一個女兒呢?她的手臂上,刺着什麽字?”
江清歡笑着說道:“師姐這可把我問倒了,玄霜小臂上的字我都是連蒙帶猜的,都沒猜對。師父只說了,她的兩個女兒手臂上都刺有她們的名字中的其中一個字,至于是什麽字,卻從未告訴我們。我不過是因為知道玄霜是陳天相的義女,覺得玄霜有可能是師父的女兒,因此才這樣猜。若是另一個,我連她的名字是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她手臂上次這是怎麽字呢?再說了,當年陳天相因為師父而雙目失明,最後還被師父打落山崖,玄霜的身世到底是不是如同你我所猜想的這般,還要打個問號呢。萬一陳天相對師父懷恨在心,故意領養了一個冒牌的呢?”
梅绛雪:“可我聽師父所說的陳天相,并不像是那樣的人。”
雖然聶小鳳與陳天相的立場是對立的,他們彼此之間,也隔着仇恨。他們之間,好像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對不起誰,但是論心機論手段,陳天相又怎能與聶小鳳相比。聶小鳳說起陳天相的時候,給梅绛雪的感覺都是一個挺善良的人,不過是因為他選擇了站在羅玄那一邊,所以他們才會演變成今日這樣的局面。陳天相曾經也是希望聶小鳳能迷途知返的,也曾經在師父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過她。
江清歡卻是朝梅绛雪笑了笑,說道:“沒事,回頭我去拜訪一下咱們的師伯,看他對師父的兩個女兒,是否有話要說。”
梅绛雪看着江清歡臉上的笑容,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