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可惜,我對你這種小屁孩沒興趣。”
諸葛霄心想,沒興趣?那喬亦初比我還小呢,你怎麽不收收你那禽獸一樣的目光?
喬亦初對他倆這種夾槍帶棒的交流方式已經見怪不怪了,此刻依然埋頭做題,全然一副高貴冷豔的冷美人姿态。
諸葛霄看了喬亦初一眼,見他沒反應,心裏動起念頭來。既然話題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他幹脆就順便問一問,餘哲這個變态的感情生活究竟是個什麽狀況。
諸葛霄嗯哼一聲,頗為八卦地湊過去,“哎,那你說說,你對什麽人有興趣?”
餘哲從鼻腔裏發出長長的一聲嗯~~~~~~~~~,沉吟半晌,笑道,“幹什麽,你不是很讨厭我嗎,什麽時候對我的隐私感興趣了?”
諸葛霄靠了一聲,讨厭人,跟被別人當面揭穿出來,完全是兩個感受。而後一種,感覺實在是很糟糕。諸葛霄有些不自在了,“不說拉倒。”
餘哲笑了笑,手中磚頭似的專業書又翻了一頁。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書頁上面,此刻卻飛快擡眼看了下喬亦初,而後才不鹹不淡地對諸葛霄說,“我有女朋友了,她就是我最有興趣的人。”
諸葛霄一愣。不是吧,有女朋友了?難道這麽久以來,他都誤會了餘哲?餘哲對喬亦初根本就沒別的心思?難道,莫非,馬薩卡,他看別人的眼神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無差別的變态的?!諸葛霄想起來了,他第一次和喬亦初說起餘哲的眼神時,喬亦初就挺不在意的,還說,有嗎,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沒什麽區別吧。
餘哲傾過身子,手指對諸葛霄勾了勾。
諸葛霄懵懵懂懂的湊過去。
餘哲一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跟諸葛霄說悄悄話。
“把我當了這麽久的情敵,你要怎麽賠我?”
諸葛霄吓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餘哲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就連喬亦初都擡起頭無奈又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諸葛霄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把椅子扶正,然後一臉複雜的看着餘哲。
餘哲伸出手,意味深長地在他肩膀拍了拍,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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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三人的相處才算是稍微正常了起來。刨除了情敵這一欄關系,諸葛霄漸漸開始發現餘哲的閃光點了,遇事也沒有非跟他嗆着來。而且餘哲還真的挺會照顧人的,把這兩個高中生照顧的面面俱到,偶爾在生活和學習上提點兩句,也都很有見地。諸葛霄也沒再跟喬亦初提過那一茬。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跟他說他表哥對他有非分之想,那他肯定得膈應壞了,何況是比他心思更細膩的喬亦初呢?
諸葛霄沒提,這事就算是這麽放下了,敵意消弭,警報解除,三人行的日子漸漸和諧起來。
很快的,最炎熱的日子即将離去,暑假也馬上要結束了。諸葛霄開學的日子比喬亦初還早幾天。他一個暑假都在喬亦初這兒消磨時光,劉藝言早就在家裏罵了他百八十遍的白眼狼,并且下了死命令,回學校前的一個星期必須回家來待着。諸葛霄本來想帶喬亦初一塊兒回去的。但喬亦初覺得他霸占人家兒子這麽久了,好不容易放回去母子團聚一下,他還要背後靈似的跟着,太不知好歹,便拒絕了諸葛霄的提議。在這一點上喬老板和周北岑也是這麽認為的。諸葛霄孤立無援,只好可憐巴巴地一個人回了X市,接受他媽的唠叨和毒舌。
他回北京時,餘哲也跟着他一塊兒回了,說是旅途漫漫又不能上網,多個人聊聊天,挺好。諸葛霄這時候雖說已經對他沒什麽敵意了,但總歸不是很熟,不怎麽說得到一起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下了飛機就各走各的。餘哲跟他客套,說是有空請他出來吃飯,諸葛霄誠懇的點點頭,然後來了句,“沒空。”餘哲哈哈大笑,“我也就跟你客氣一下,你別當真啊!”兩人各回各家。
上了高三,日子一下子緊巴巴的不夠用起來,24小時過得飛快。刨除上廁所睡覺吃飯,剩下來的時間幾乎全部都在題海裏掙紮。于周周照樣煩他,變着花樣的煩。諸葛霄也仍舊是不搭理她,一個月如一日的不搭理她。
于周周大概也看出來諸葛霄對她是絕對沒意思了,嘴巴一癟,“其實,我也不是那麽喜歡你。”
諸葛霄正在一旁壓腿,準備八百米測試,聞言不為所動,只是哦了一聲。
于周周俏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其實喜歡你的不是我,是隔壁班的班花,你知道吧?就是張倩倩,她喜歡你。”
諸葛霄納悶,“關我什麽事?”
于周周覺得他這個反應實在是太好了啊,太和她心意了!她高興的一拍諸葛霄肩膀,“你也不喜歡她,對不對?太好了!這樣我就安心了!諸葛霄,好樣兒的!”
諸葛霄琢磨過來了,于周周這是拿他當賭氣報複的工具呢。她和張倩倩不對付,這個全年級人盡皆知。兩人走廊上遇到都是各自頭一甩哼一聲當沒見到的那種。諸葛霄也聽人科普過她倆之間的那些愛恨情仇。聽說以前是挺好的閨蜜,連上廁所都一起。後來張倩倩背地裏陰她,把她男朋友搶了。那男人也渣,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兩邊都瞞着,一星期你三天她三天,都分好了。如果說于周周是女流氓,那張倩倩就是綠茶婊,用于周周自己的話來形容,那就是賤的風格不一樣。于周周一啤酒瓶敲破渣男腦袋以後也跟她閨蜜正式宣告了絕交,從而開啓了兩人長達整個高中生涯的你死我活的鬥争。
張倩倩究竟喜不喜歡他,諸葛霄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于周周不是真的對他有興趣,真是太謝天謝地了。
但對于莫名其妙就被牽扯到女人間的戰争中這一件事,諸葛霄還是覺得挺憤怒的。他皺着眉,語氣有點不太對,“聽說美女和美女不能做朋友,看來這話很有道理。”
于周周嘻嘻一笑,“你也覺得我是美女啊?”
諸葛霄靠了一聲,“當我沒說。”
十一快來了。去年十一的時候,喬亦初來X市找他,然後有了兩人之間蜻蜓點水般的第一吻。從那以後,什麽都不一樣了。在諸葛霄的心目中,十一,不僅是國慶,還是他們之間感情的見證,相當于紀念日般的神聖日子。這種日子,當然得回去和喬亦初一塊兒待着。遠是遠了點,煩是煩了點,但諸葛霄樂此不疲,心甘情願。
于周周提前好幾天就開始問,“諸葛霄,你十一怎麽安排啊?一塊兒出去玩吧?我介紹我姐們兒給你認識!”
諸葛霄被她問得不勝其煩,嗆她,“就你這樣,你居然還有小姐妹?快點珍惜吧,能跟你做姐妹的對你一定是真愛。”
于周周撇撇嘴,“你甭埋汰我,我心理素質強着呢。”
諸葛霄無奈,“我要回家。”
“看你女朋,哦不,未婚妻?”
諸葛霄點點頭,一邊心裏暗戳戳腦補喬亦初穿婚紗的模樣兒。
“哎,怎麽老見你回家去看她啊,怎麽沒見她來看你?是不是她其實不是那麽喜歡你啊?”
諸葛霄懶得搭理她,也沒往心裏去。
他早早就訂好了機票,也沒告訴喬亦初,打算空降到他面前,給他個驚喜。但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意外。
☆、79你倆都是USB。
十一放假是從九月三十號下午開始的。
三十號下午最後兩節自習課,班裏已經是人心浮躁,諸葛霄也一手托着腮,一手轉着筆,眼睛盯着本子,腦袋卻是放空的。他早就訂好了回去的機票,是明天上午八點的,他想早點兒見到喬亦初,越早越好。
啪。手中轉着的筆突然被一把奪下,随後被拍在桌子上。
諸葛霄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他在十四中跟誰都不熟,獨來獨往,唯一一個敢跟他這麽叫板的,只有于周周,還他媽是個自來熟。
于周周在他面前坐下,“諸葛霄,把你未婚妻帶北京來玩玩呗。”
諸葛霄笑了,“對不起啊,我們山溝溝裏的,沒事不敢來首都亂溜達,怕污染市容。”
“哎,別呀,我可以幫你女朋友打扮打扮,你看我品味,還不錯吧?”于周周站起來,在諸葛霄面前頗為自戀的轉了一個圈。
“USB。”諸葛霄支楞着腦袋,漫不經心地扯出來三個字母。
于周周一愣,側了側腦袋,“哈?U盤?你要U盤幹嘛?”
剛好這時候救命的下課鈴打響了。諸葛霄立馬從抽屜裏拉出早就整理好了的書包,啪的一下踹開椅子,肩帶一甩,沖于周周笑笑,做嘴型,“youare傻、逼。”說完趕緊溜。
于周周氣到跳腳,“你才USB,你全家都USB,你全小區都USB!”
諸葛霄沒回頭,沖她比了個凸。
于周周反應很快的拎起背包随後跟上。自從有回她發現諸葛霄回去跟她坐同一路地鐵時,那可不得了了,每回周末放學都在班門口堵人。不管諸葛霄怎麽冷嘲熱諷,橫眉冷眼,她就是不走。半個學期下來,諸葛霄對這個厚臉皮的女人幾乎無語。後來于周周又跟他說了倒追他一事的來龍去脈,他也就放下了戒備,由着她瘋。雖然還是不太搭理她,但不妨礙心情不好的時候損她兩句找找開心。于周周臉皮厚,經逗,輕易不發火,發了火也能迅速調整過來,是個女漢子的模範。諸葛霄有回求她,張倩倩已經找男朋友了,已經不喜歡我了,你能放過我了嗎?于周周特理所當然的說,不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特別有故事的人,艾瑪,太性感啦!諸葛霄眼皮子一翻,性感你一臉!
諸葛霄周末都是住她小姨那裏的。小姨住的那小區和于周周家還挺近,坐地鐵就比她早下一個站。他下車時于周周還在背後咋咋呼呼,“帶你未婚妻來玩啊!”弄得一車廂的人都朝諸葛霄行注目禮。諸葛霄壓了壓帽子,趕緊下了車。
他小姨劉藝語今天沒課,很早就從實驗室回來了。劉藝語決定做點兒什麽特殊的來喜迎國慶,琢磨了一陣,哦,炒幾個菜吧,順便歡送下諸葛霄這兔崽子。諸葛霄一回家,剛摘下帽子,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再往飯廳一看,靠,小姨又來報複社會了!
劉藝語圍着圍裙從廚房裏轉出來,手裏還拿着鍋鏟,“回來了哦?快洗洗手準備開飯!”
諸葛霄一臉糾結的看着那一桌子的黑暗料理,“小姨,咱……出去吃吧?”
劉藝語立馬臉一沉,“諸葛霄,我跟你講,我今天心情好,你可別掃興喔。”說完又喜滋滋的,舞着鍋鏟,眉飛色舞的說,“我今天有進步!不信你嘗嘗!真的!有種家的味道!”
諸葛霄猶豫了一會兒,接下了劉藝語殷勤遞過來的筷子,猶如死刑犯赴刑場般,腳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向餐桌。看了眼她小姨的獨家配菜:醬油煮白蘿蔔混土豆後,吞了口口水,又看了他小姨一眼。
劉藝語殷切而又充滿期盼的目光,讓他很有壓力。
一塊蘿蔔入口以後,奇怪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每一絲都寫着“報複社會”四個大字。他不敢多嘗,囫囵吞棗的咽了下去,然後沖劉藝語沉痛的點點頭,“真的……有進步。”
于是劉藝語從廚房裏陸續端出了糖醋裏脊翻炒……土豆泥,豆腐幹翻炒……土豆塊,芋頭炖……土豆,藕片炒……土豆片。
“為什麽……都是……土、豆。”
劉藝語納悶地一歪頭,“哎?我看我們學校食堂都是這麽炒的啊!”
諸葛霄明白了,他小姨真是來報複社會的。
不過,劉藝語還算有自知之明,在桌上放了盤店裏買來的烤鴨,當做調味。
劉藝語在他對面坐下來,搓了搓手,筷子在桌上溜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烤鴨上面。
“艹小姨你賴皮!你怎麽不吃吃你自己做的菜!”
劉藝語眼疾手快吧那盤烤鴨端起來護在懷裏,“老娘做菜純為娛樂誰吃誰傻逼!”
“艹劉藝語你要點碧蓮把烤鴨給我!”
劉藝語啪啪拍掉他伸過來的筷子,“諸葛霄你去死尊老你懂不懂……”
“艹你大爺的那你懂不懂愛幼!”
“你穿尿不濕嗎穿尿不濕老娘就給你吃!”
“你他媽胸下垂到肚子了嗎下垂到肚子老子就不跟你搶!”
“諸葛霄你小心我告你媽!”
“告啊,告啊,多有得罪有本事你他媽來打我啊!”
最後兩個人把盤子添得幹幹淨淨油光發亮,雙雙撐着肚皮躺倒在地板上。
劉藝語響亮的打了個飽嗝,剛想說話,諸葛霄懶洋洋的開口。
“小姨,其實不是你不想結婚,是因為你這樣嫁不出去吧。”
劉藝語翻了個白眼,“靠,剛想祝你明天一路平安航班準點,現在通通收回!我祝你航班晚點到十月八號!”
“最毒婦人心!你這個蛇蠍婦人你會遭報應的!”
諸葛霄跟小姨真是鬥嘴鬥慣了的。打從諸葛霄懂事起劉藝語就淨欺負他,他也淨跟劉藝語叫板,一來二去,誰都沒把輩分等級放在眼裏。像這樣的損言損語,幾乎是日常系列,誰都沒當真。但沒想到,這回還真讓他個烏鴉嘴給說中了。
劉藝語這回是真遭“報應”了。本來睡得好好的,淩晨四點多突然就鬧肚子,而且來勢洶洶。大姨媽痛成冷汗直流臉色慘白路都走不了,劉藝語也只不過毛巾一咬躺一天就熬過去了,但這一次痛的程度,劉藝語一直痛到牙齒打顫牙根咬斷,要不是她沒立場,她非得說這他媽比生孩子還痛!
諸葛霄睡覺挺沉的,但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有人喊他名字,一聲一聲,斷斷續續的。他猛然從床上翻坐而起,支着耳朵仔細聽了兩聲。靠,還是小姨!
他赤腳翻下床,三步并兩步跑過去,一腳踹開小姨卧室的門。
劉藝語痛得整個人蜷在冰涼的地板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滾。就這樣她還一邊咬着牙一邊罵,“諸葛霄我……艹你大爺的……你他媽不會用手啊!門……你賠老娘的門!”
諸葛霄蹲下來将劉藝語打橫抱起,對着門又是踹了一腳,直接把門板半個卸了下來。“小姨對不住了,你得換個裝修公司了。”
劉藝語一只胳膊無力地打在諸葛霄的肩頭,一邊慘笑,“我去……你大爺的……”
諸葛霄沉着臉,先把小姨放在沙發上,回屋去找車鑰匙和錢包。劉藝語一手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蒼白的嘴唇不停發着抖。腹部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幾乎像千鞭打萬針紮。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一虛弱地說,“諸葛霄……你認識去醫院的路嗎……叫、叫救護車……”
諸葛霄努力讓自己鎮定,撥打120的手卻還是發着抖。外面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仿佛要洗刷整個北京城。電話撥了三次都是您撥打的用戶正忙,他罵了聲shit,抓起車鑰匙,沖過去把劉藝語抱起來,“小姨!小姨!劉藝語!你他媽給老子醒醒!”
劉藝語緊閉着雙眼,眉頭深深擰着,即使暈過去了,嘴唇還是無意識的發着抖。諸葛霄一下子慌了手腳。他沒碰過這種狀況,天氣惡劣,唯一能給予救援的卻聯絡不上,病人又暈了過去,而且他媽的連究竟是什麽病都不知道!劉藝語房子就買在二樓,諸葛霄踹來樓梯拐角的門,三步兩步沖下去。将劉藝語放在副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後,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導航去醫院的路線。劉藝語車上沒有導航,他只好用手機查。然而該死的網速卻又慢到要死!諸葛霄急得手一直在抖,嘴裏無意識地重複着,“小姨,小姨,你醒醒……你他媽醒醒!”
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盤,調出于周周的號碼。
于周周顯然還以為自己在夢裏。淩晨四點多,開什麽玩笑,這個時候打她電話的,不是神經病就是醉鬼。她嘟哝一聲,手摸到床頭櫃上,接起來,軟軟地貼在耳邊,有氣無力,“喂……”
“于周周!你他媽快給老子起床!開車過來!”
于周周吓得一個激靈坐起來,睡意全無,“諸、諸葛霄?!”
諸葛霄懶得跟她廢話,“聽着,于周周,你知道我小區對不對?現在,你馬上給我起床,一秒鐘,給我拿起車鑰匙,帶上你的電話,衣服也不要換,五分鐘內,你給我出現在小區東大門口,清楚沒有?”
于周周咽了口口水,愣了半秒後,飛快跳下床,“我出門了男神!”
諸葛霄那種語氣,不用說,肯定是出了什麽要命的事。偏偏她爸媽雙雙都把年休假跟十一連起來,出國旅游去了,要不然她一定會讓她爸爸幫忙。她不敢耽誤,真的只穿着睡衣,真空上陣,趿拉着大頭鞋,一腳踩下油門,轟的一聲,無證駕駛就敢超速在雨夜裏飛馳。
于周周真的五分鐘內出現在了小區東大門。諸葛霄讓于周周上他車,指路離這兒最近的醫院。
于周周的大腦飛快反應過來,立馬搜索出了離這兒最近的一家私人醫院。諸葛霄按照她的指示在淩晨五點的街道上橫沖直撞。雨點擊打在車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巨響,吵得人心惶惶。十分鐘後,諸葛霄終于成功把不省人事的劉藝語送進了急診室。
“急性闌尾炎,要馬上動手術,你們誰是家屬,過來簽字。”
諸葛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我是他侄子。”
“簽個字,然後去把錢繳了,拿着單子過來。”
諸葛霄沉着臉點點頭,讓于周周留在這兒,自己去交錢,拿單子,簽字。看到劉藝語被推進手術室後,他終于有時間松口氣。
于周周安慰他,“放心,闌尾切除,小手術,沒事的。”
諸葛霄嗯了一聲,眼神從于周周身上瞥了一眼後立馬挪開。
于周周敏銳地察覺到,低頭一看,靠,她睡衣是真絲的,淋了雨就緊緊貼在身上,而且她裏面還是真空的!
饒是臉大如她,此刻也經不住紅了臉。
諸葛霄咳了一聲,“身材不錯。”在于周周罵人之前,拉住護士,讓她給于周周一件病服披一下。小護士挺善解人意,很快就給于周周拿了一套幹淨的病服。
“私立醫院的确比公立醫院态度好。”于周周換完衣服,感慨了一句。
“手術時間挺長的,你開我車先回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于周周抹抹臉,“不客氣,我還是陪着吧,萬一又有什麽事你應付不來呢?哎咱倆這算是共迎國慶了。”
諸葛霄對她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多數時間都是于周周在說,諸葛霄偶爾嗯一聲,應兩句。
“你明天幾點的飛機?你小姨這樣,你還走得了麽?”
“不走了。”諸葛霄拍拍臉頰,讓自己頭腦清醒點兒。
“要不你跟你女朋友說一聲,讓她過來啊,機票肯定好買的。你倆異地戀多辛苦。”
諸葛霄苦笑一下,“不了,他來了我也陪不了他,還讓他操心。他準備自主招考呢,能多看點書就多看點。”
于周周拉長聲音哦了一聲,沉默了。
兩個小時後,劉藝語終于從手術室出來了,仍舊是昏迷着的。護士把她推進安排好的病房,打點好一切,沖兩人說,“家屬注意着點兒啊。”
諸葛霄給他小姨訂的是比較好的單人病房,旁邊還有一把陪床專用的折疊小床。他讓于周周睡了,自己坐一旁看着,免得又出什麽事。于周周睡了會兒,再醒來時雨都停了,外面陽光明媚,她擡腕看了下表,都八點多了。諸葛霄趴在床沿打盹兒。于周周實在看不下去了,把他叫醒,“諸葛,醒醒,你去床上睡會兒吧,這裏我看着。”
諸葛霄揉揉眉心,“不了,我出去洗把臉,再送你回去。”
“哎,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諸葛霄眉頭一皺,不耐煩,“少廢話。”
于周周只好退而求其次,“你送我回你那兒,比較近,我也剛好把車開回去。”
十一長假,上班族要麽出去旅游了,要麽宅家裏蒙頭大睡,因此在這個平常堵得水洩不通的時間點,居然罕見的道路通暢。兩人到了小區東門,諸葛霄和于周周一塊兒下車。于周周睡衣幹了,又重新穿了回去。別看她學校裏一副女流氓的派頭,骨子裏卻是着個幼稚的小女生,就連睡衣也是粉紅兔的。她臉大,反正這會兒小區門口沒什麽人,也就沒覺得多尴尬。
她打開車門,扭頭沖諸葛霄說拜拜,“下回再點我臺啊!”
諸葛霄沉了一夜的臉被她逗笑,剛想說去你大爺的,身體卻瞬間僵硬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綻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十米開外,喬亦初從餘哲的車上走下。
喬亦初也在瞬間就看到了他,目光在他和于周周身上流連。
四目相對,雙雙僵住。
☆、80争執。
諸葛霄看着喬亦初的同時,喬亦初也在看他。兩個人好像都懵了,過了半晌,還是餘哲先反應過來。
“早啊,諸葛,剛想找你你就自動出現了,你倆這是心有靈犀呢?”
諸葛霄心想,靈犀你大爺的。他往喬亦初那兒走去,喬亦初站着沒動。
“你怎麽來了?”
他問出的瞬間,喬亦初原本不太好的臉色就又沉了一下。諸葛霄回頭看了眼一臉狀況外的于周周,沖她招招手,“過來。”
于周周猶豫了一下,趿拉着拖鞋一小步一小步的慢騰騰蹭過來。諸葛霄翻了個白眼,靠,在老子面前這麽女漢子,見到喬亦初就自動轉換淑女模式了?
諸葛霄指指于周周,“于周周,我同學。”又指指喬亦初,“喬亦初,我同學。”
餘哲等了半天,“靠,我呢?憑什麽無視我!”
諸葛霄不自在的偏了偏頭,“說話的這個,餘哲。”
于周周頗為矜持的一個個點頭問好。
諸葛霄把小姨家的鑰匙抛給了喬亦初,“你先上去待着,我送她回去。”又看了眼餘哲,“你自便。”
說罷招呼于周周,“走吧,送你回家。”
于周周剛想問不是說我自己開車回家麽,被諸葛霄一記淩厲的眼刀劈過,立馬如癡如醉,艾瑪,太man了!趕緊屁颠屁颠的跟上。
餘哲有些尴尬的摸摸脖子,“……那什麽,我先回了……有事再找我,嗯,需要解釋什麽的……”
最後剩下喬亦初一個人站在那兒。他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才上樓,進了電梯以後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諸葛霄他小姨住幾樓。只好對另一個等着他按樓層的阿姨歉意的笑了笑。走出來後四周看了看,無處可去,揀了塊幹淨的花臺坐着,等諸葛霄。
于周周那小區跟小姨的挨得近,撐死了也就十分鐘的車程。但諸葛霄載着于周周漫無目的的繞了一大圈。于周周覺得這樣的諸葛霄有點不同尋常,她沒好意思開口。
期間諸葛霄接到了一個電話,于周周沒敢問是誰,只知道諸葛霄打從看到那來電顯示起臉色就很難看。把電話接起來後,語氣也很不好,十分敷衍。說了兩句,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諸葛霄咬牙切齒擠出來一句,“你什麽人,我需要你幫他解釋?”說完就挂了電話。
于周周能看出來,諸葛霄在拼命壓抑自己的怒火。
終于在諸葛霄打算繞第三圈時,于周周看了下時間,快一個小時了。她打了個哈欠,好好的十一,總不能用兜圈子來慶祝吧?她用手背拍拍諸葛霄胳膊,“差不多得了啊,別讓你朋友等太久。”
諸葛霄一個急煞,于周周頭一暈,差點吐出來。
諸葛霄一個拳頭砸向方向盤。
于周周哎哎兩句,心疼的在上面摸了摸,“靠,這是老娘的車,不是你的!”
諸葛霄熄火,一言不發,下車走人。于周周莫名其妙,靠,見不到女朋友,別拿我出氣啊!靠!
諸葛霄老遠就看見喬亦初坐在花臺上,手臂搭在膝蓋上,彎着腰,眼睛盯着地面,沒玩手機,也不像是發呆。
諸葛霄走得很近了,喬亦初才擡起頭來,站起身笑了笑,“回來了?你那位女同學,住這麽遠嗎?”
“怎麽不進屋裏等?”
“不知道住幾樓。”喬亦初不以為意的笑笑,“今天天氣挺好,昨晚上下雨了吧?”
諸葛霄嗯了一聲,進電梯按了二樓。
房間裏還保持着昨晚上手忙腳亂的痕跡,小姨卧室的房門有一半被諸葛霄踢得和門框脫離,看上去随時會砸下來。諸葛霄彎腰順手把地板上散着的亂七八糟的小物件收了收,“坐。”
兩人相對坐下。
“你小姨呢?不放假嗎?”
“醫院呢,昨晚上急性闌尾炎,剛做好手術。”
“哦……那個女生是……?”
“同學,昨晚上找她來幫忙的。”
喬亦初頓了頓,“怎麽找住那麽遠的同學幫忙?”
諸葛霄剛想說,不遠,就十分鐘。轉念一想,剛才他可是載着人整整兜了一小時呢。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差點咬到舌頭。他有些不耐煩又帶着心虛的解釋,“就跟她比較熟。”
“嗯,熟到大早上穿着睡衣從一輛車上下來。”
喬亦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這種表情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臉上了。
和他相處越久,感情越深,就越發發現,喬亦初平時真的是帶了厚厚的一層面具。那種懶洋洋的的神情,似是而非的弧度,漫不經心的笑意,随意一瞥卻能讓人說不出話的眼神……如果他那樣子看着你,那麽只有一個解釋,他并不信任你。
這種滿不在乎的慵懶表情,刺痛了諸葛霄的眼睛。
如果他現在還剩下一絲理智,還能進行一丁點的邏輯思考,他就該發現,喬亦初這樣不尋常的反映究竟是為了什麽。然而他從早上看到喬亦初從餘哲車上下來的那一瞬間所累積的憤怒懷疑嫉妒,都被喬亦初這個表情和這句話所點燃引爆。他攥緊拳頭,豁然站起身,冷笑着,“是啊,你跟餘哲不也這麽熟麽。”
喬亦初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諸葛霄,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諸葛霄反唇相譏,“你是來找我的麽?我難道不是順便的麽?”
喬亦初愣了愣,“我是來找你的。”
“是,你他媽的是來找我的!是來找我所以你從餘哲車上下來?啊?大早上和他一起出來?你他媽來找我,第一個見的卻不是我!”他暴躁的一圈捶向牆壁,“喬亦初,別把我當傻子!你倒是給我說說Y城到北京的,哪一班航班是那個點到的?”他急促地喘息了兩下,驀然冷漠下來,“我看你是昨天,或者說好幾天前就來了吧,怎麽,在餘哲那裏玩爽了才知道來找我?如果今天早上不是剛好我碰到,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瞞過去?”
“諸葛霄——”喬亦初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諸葛霄的話讓他惡心,他的猜忌讓他惡心,他話裏面傳達出的畫面也讓他惡心。
諸葛霄住嘴了,站得遠遠的,就那麽冷眼看着喬亦初唇色慘白,身體微微發抖。他的心裏五味雜陳,只想沖過去把喬亦初緊緊抱在懷裏。可是他沒有。他內心越是沖動越是鼓噪越是煎熬,他臉上做出的表情,他眼裏的情緒,就越發的冷漠壓抑,冰冷的像看一個陌生人。
喬亦初扶着牆壁深呼吸。從喉嚨深處湧上一陣幹嘔,但他很快憋了回去。年幼時撞見的周北岑和喬楚之間的隐秘畫面交替出現在他眼前,甚至連他早已忘記模樣的媽媽溫碧,也模糊地站在畫面深處,仿佛圍觀着兩人之間令人覺得羞恥的動作。喬楚渾身赤裸的模樣,皮膚上的潮紅,胸膛上被疼愛的痕跡,腿間和股間黏膩的白色液體,緊貼着皮膚的潮濕黑發,一起沖入喬亦初的眼中。他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仿佛死過去,臉上是像死魚一樣的冰冷絕望。周北岑居高臨下,冷漠的看着他,衣冠楚楚。他蹲下來,撫摸喬亦初的頭發。那時候喬亦初還叫喬亦楚。他說,“亦楚,叔叔和你爸爸之間有些事要處理,你可以先回房間嗎?”他雖然這樣問,卻不由分說的把喬亦初關回小小的卧室。很快的,喬亦初聽到客廳裏傳來奇怪的聲音,聽着聽着,竟然讓他臉紅心跳起來。他偷偷把門打開一條縫,睜大了眼睛。喬楚被周北岑壓在身下。臉上的神情只有痛苦和絕望。而在他身上聳動的周北岑,也緊抿着唇,一語不發,只是機械的折磨他。
哦,忘了說了,那個時候,喬亦初只有五歲。
那一天放學後的畫面太過有沖擊力,因此即使小時候很多事忘了,這個場景卻一直停留在腦海中。随着年歲漸長,記憶出現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