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季溫文驟然驚醒, 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幸好只是一個夢。”
“什麽夢?”本該空無一人的宿舍裏傳來第二個回應,近在咫尺, 仿佛貼在他的耳邊在說話。
季溫文身體僵硬, 五感忽然增加,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宿舍裏的不對勁。頸部的地方癢癢的,讓人一時間猜不出來動的是他的頭發, 還是……其他的東西。
僵硬的視線向左偏移,季溫文驟然睜開雙眸,因為害怕面部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溫溫,看到我你怎麽這麽激動啊?”夢中腐爛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女生伸出仿若無骨的手腕,覆蓋到他的胸膛上, 然後将臉頰也親密地靠在上面。
季溫文僵着身體一句話都不敢說。
女鬼靠在他懷裏, 聲音卻逐漸不滿起來:“剛才在夢裏,你為什麽要拒絕我呢,我那麽喜歡你。”
季溫文欲哭無淚, 如果可以, 他很想告訴女鬼, 喜歡他的人很多,這不代表他每一個都要喜歡。
然而女鬼卻已經偏執入了魔,尖利的手指湊到他的胸膛上,一下一下畫着, 似乎是在尋找着合适的位置, 嘴邊還在呢喃:“我知道了,肯定是心的問題, 摘下來, 換一個喜歡我的心就好了。”
季溫文胸口一痛, 那女鬼居然喪心病狂地用手指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會死的,真得會死的。
季溫文張口想要大叫,一團黑色的發絲卻早有準備,堵在了他的口中。綿密的口感讓季溫文幾欲作嘔。他摳着喉嚨,想要抓走發絲,那女鬼卻像是狠了心,胸口的指甲仿佛化作了利刃,就要刺穿季溫文的心髒。
關鍵時刻,宿舍門傳來“滴”的一聲,繼而門被人打開。
季溫文眼前一亮,“嗚嗚”着想要掙紮,可是看到面前女鬼的猙獰面貌,聲響卻一點一點輕了下來。
算了,他引來的麻煩,沒必要連累室友。
要是這個女鬼兇性大發連室友也一起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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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得知他死了的消息粉絲和工作室的大家不要太傷心。
令人窒息的絕望之中,季溫文逐漸就要失去意識。
“嘩啦。”床簾被人從外面掀動,繼而傳來一聲堪稱仙籁的呼喚,“季溫文,你沒事吧?”
沈榆今天上午只有一節課,上完課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早上他們離開的時候,那個女鬼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明明對季溫文那麽偏執,就連影像都能留下當時的身影。
而且現在他們都走了,宿舍就只剩下了季溫文一人。他要是遇到危險,豈不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想了想沈榆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回宿舍的時候加快了宿舍,沒想到趕到宿舍門口,就感覺到一陣沖天鬼氣。等他開了門進宿舍,就看見一團黑氣牢牢攏住季溫文,将他控制在了床上。
這種強度,足夠讓一個普通人去死了。
沈榆上前拉開床簾,床鋪上壓着季溫文的女鬼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咬牙,放在季溫文胸口的手再一次抓去。
沈榆神色一凜,龍尾甩去,将女鬼打飛。
女鬼尖叫一聲,趕緊溜走。
沈榆這才詢問季溫文的情況。
“咳咳。”季溫文爬起來,在床邊使勁咳嗽了兩下,這才捂着喉嚨說道,“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
沈榆從桌上拿起他的杯子,然後把水杯遞給他。季溫文接過來喝了幾大口,終于清掉了那種頭發塞到喉嚨裏的惡心感。
“剛才謝謝你。”季溫文苦笑着擦汗,又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胸膛,發現那裏只有一個指甲凹陷下去的痕跡以後這才松了口氣。剛才他真得以為自己要死了。
床上也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季溫文從床上下來,坐在椅子上。死裏逃生的慶幸讓他大口呼吸起來,剛剛補充睡眠還沒有徹底恢複的臉比之前更蒼白了。
等到那種心有餘悸消失,季溫文充血的腦子才終于有了繼續思考的能力。
他昨天以為,是因為宿舍的緣故,那個鬼才沒有繼續糾纏他,可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了。昨天那個鬼确實放過他了,他也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可那不是因為宿舍,而是因為他的室友。
而且不能是随便一個人就能做到。
最開始他覺得女鬼離開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季溫文扭頭看着沈榆,看得沈榆有些不自在了,這才上前,小心問道:“沈榆同學,你有沒有找個兼職的興趣?”
“你怎麽知道我要找兼職?”沈榆奇怪。來學校好幾天了,他也打算找個兼職填充一下自己的小金庫。
這兩天還在和奶茶店商量,以後晚上上完課兼職一兩個小時。
季溫文眼睛一亮,提議道:“那你來做我的保镖怎麽樣,一個月十萬,是不是很劃算?”
沈榆奇怪看着他。
季溫文以為錢不夠,繼續加錢:“那,二十萬?實在不行還能再談談。”其實如果不是害怕吓到沈榆,五十一百萬也是可以的,畢竟這可是救命錢啊。
沈榆迅速搖頭:“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想法,更不擅長當什麽保镖。”而且一個月十萬什麽的,太像騙子了吧。這個錢他拿起來燙手。
季溫文又求了兩次,沈榆全都拒絕了。
“你別這樣,在學校裏不會有什麽危險的。”而且容與已經報陰差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捉那個女鬼的。
季溫文苦笑。如果不是剛才差點死了,他也不會這麽病急亂投醫啊。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季溫文偷摸去看沈榆。既然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為了感謝沈榆,中午的午飯是季溫文定好的:“你可千萬別拒絕,雖然你不知道,但你幫了我很大一個忙,所以一定要收下啊。”季溫文殷切地看着沈榆。
外賣不貴,沈榆答應下來,然後在季溫文的殷切請求下,又在宿舍多待了一段時間。
但是晚上就沒辦法了,沈榆有兩節外國文學史,确定季溫文這邊沒有問題了後,他就去吃飯,準備晚上上課了。
季溫文等他走了,連忙戴上帽子和口罩,然後跟在沈榆後面,順便給經紀人發了個消息,讓她幫忙找一張沈榆他們班的課表。
大不了他跟着沈榆去蹭課,到時候那個鬼想必也不敢跟着的。
沈榆走在前面,輕輕嘆了口氣。季溫文那麽大一個人,他自然不會發現不了,尤其是這個人身份特殊,所以就算是昏暗的小路上走着也格外引人注目。
沈榆拎着包回頭,和偷偷摸摸躲在樹後面的季溫文對上視線。
季溫文:
沉默對視了三秒,确定自己被發現了,季溫文尴尬地走到沈榆面前,沒話找話:“沈榆同學好巧啊,咱們順路啊,是在一個教學樓上課嗎?”
“也許是一個教室?”
“好啊好啊。”
沈榆沒有揭穿他,背着包繼續往前走,季溫文看出他不會拒絕,連忙跟在他後面,各種給自己找補丁:“其實我說實話,就是我這個人膽子比較小,一個人呆着老是做噩夢,這個學校裏人生地不熟的,也就你們三個室友,所以拜托了,就讓我跟着吧?”
他雙手合十,卑微祈求,周圍認出季溫文的人已經開始悄悄指指點點了。沈榆覺得有些丢臉,低下頭走得更快。
“無所謂,但你別這樣了。”
他不想因為這個奇怪的原因出名。
季溫文目的達成,自然是他提什麽要求都同意,連忙高興地跟在了沈榆後面。而旁邊的路人裏,有人拿出手機,對着他們的背影拍了一張照片。
兩人進了階梯教室,沈榆找了個前排的位置坐了下來。季溫文太惹人注目,他這次舍棄了平時坐的中間一排,而坐在了兩側,然後示意季溫文坐到靠牆的一邊,這樣就算別人看到了,也不會吸引太多的注意力。
然而沈榆還是太小看季溫文的熱度了。
就算是在溪川大學,季溫文也有不少的粉絲,得知季溫文來到學校上課的時候,就有他的不少粉絲打聽到了季溫文的消息,連帶得沈榆他們幾個人也同樣被這些粉絲抽絲剝繭找了出來。
今天季溫文跟着他的事情被人發到網上,立馬有不少人沖到了他們上課的教室。等沈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周圍已經坐了不少女孩子,将他們團團圍住。
沈榆沉默,去看季溫文。季溫文讨好地笑了一下,讓人也發不起來脾氣。
算了,被看也不會少塊肉。
晚上鈴聲一響,老師進來的時候看到課堂裏調侃說道:“今天人怎麽格外多啊,這上上下下都占滿了,我的課這麽有魅力?”
衆人立即笑了出來,沈榆已經打開書開始溫習今天要上的課程了。
季溫文沒有書,只能看着ppt抓瞎。後面有女生想要給他遞書和本子,季溫文友好笑了一下,拒絕了。
而沈榆這邊則收到了一條消息:沈榆,可以跟你買個沒有用過的筆記本和筆嗎?
沈榆随手拿了個空白的本子和筆給他,季溫文立馬給他轉賬了三千塊錢。
沈榆:……
大明星的錢是紙嗎?
沈榆重新把錢給他退回去,然後說道:下次不要這樣,不然不要拿我的東西了。
季溫文撓撓頭,這次按照正常筆和本子的價格又給他重新轉了一次,看沈榆收下才松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正常物價,之所以這樣可能是想給沈榆報酬吧。
就算沈榆沒有答應,但是确實跟在他身邊以後,季溫文覺得自己安全了不少。而且雖然不知道那個鬼為什麽在沈榆出現以後就逃跑了,但是難免會帶給沈榆一些危險,這個錢給沈榆也能讓他放心不少。
可是沈榆太有原則了,一點都不收就很讓人苦惱。
上完課,兩人一起往宿舍走。容與和山陶早就回來了,聽到開門聲,容與說道:“小榆,我給你帶了宵夜……”
剩餘的話在看到沈榆和季溫文一起進來的時候吞沒。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沈榆聽到他的話,眼前一亮,跑到容與那裏打開了他買的夜宵
手抓餅,炸雞柳,雞排,還有一些燒烤,還有一碗湯圓。
沈榆一個人吃不掉,但他們幾個剛剛好。
季溫文看到他歡歡喜喜跑到容與那裏的一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這區別對待也太嚴重了吧。
忽然,他感到了一道不怎麽友善的視線,季溫文回頭去看,正對上容與探究的眼神,下意識打了個招呼:“晚上好。”
容與點點頭,回頭繼續去看沈榆,幫他戴吃東西的手套。
和在季溫文面前比起來,此時的沈榆看起來格外乖巧。山陶那邊也聞到味,湊上來說道:“小榆你可回來了,容哥可一定要等你。”
看到站在一邊的季溫文,他也不忘招呼一聲:“大明星也來啊。”
季溫文爽快坐下來,不忘說道:“你們有吃夜宵的習慣,那明天的我來買。”
“那感情好。”山陶對他印象挺好,沒忍住說道,“之前還以為你這樣的大明星都比較高冷呢。”
季溫文說道:“和朋友私下相處當然會比較自然,而且進娛樂圈前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談話的時候,他不忘觀察一下山陶和容與的情況,看到他們表情正常,仿佛沒有遇到那個女鬼的樣子,松了一口氣。
昨天三個人都沒有收自己的符箓,他還是有些擔心的,沒事就好。
看來那個女鬼目的還是在他,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忌憚沈榆,所以沒有過來。
想到這裏,季溫文又往沈榆那裏坐了一點,立馬感覺安全了不少。
“咔嚓——”容與掰斷了一根筷子。
沈榆立即擔心地看着他。
“沒什麽,剛剛出神了。”容與剝開一只蝦,然後送到他的嘴邊,沈榆張嘴咬到了嘴裏,一邊臉頰鼓起,慢慢嚼着。
容與看到這一幕,心裏剛才那莫名的郁氣終于消散了不少。
他在胡思亂想什麽呢。
之後一段時間,跟着沈榆安然無恙了好久的季溫文,終于确定了,那鬼确實不敢在沈榆面前出現。
他也不知道原因,但這是好事,于是一邊跟着沈榆蹭課,一邊讓經紀人和大師打聽一下,看看這是為什麽。
大師在那邊沉吟半晌,高深莫測給了幾個字:“順其自然。”
一句話給季溫文整樂了,也看出這位大師确實不知道怎麽辦,但是仔細想來,他還真得确實得順其自然。
反正沈榆也不在意這個。
可容與在意。
自打這個明星來了以後,沈榆和他相處的時間直線縮短,平時被那個明星一直纏着。再加上沈榆後來晚上還要出去兼職,兩人相處的時間更少了,讓他近來煩躁不已。
比起這點,他更擔心沈榆說到的那個女鬼。那個女鬼明顯是沖着季溫文來的,現在季溫文纏着沈榆,要是間接讓沈榆受傷,容與想都不敢想。
可他幾天前就已經和裴會聯系過,裴會那邊也很重視,可是陰差來了一撥,裴會和同事都來過,全都沒有抓住那個女鬼。
那鬼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滑溜得不行,每次要被抓住的時候身上都會出現一道符箓将他帶離,幾次三番下來,陰差也沒有辦法,只能在他們宿舍樓那裏守株待兔。
可這鬼只有季溫文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找機會出現,這幾天季溫文纏着沈榆,那鬼也沒有出現。
所以得先想個辦法,讓季溫文單獨出現當個誘餌。
絕對不是他不想兩人現在朝夕相處了。
容與正給自己找借口,沒想到卻收到損友一條消息:容與,你看看這個帖子裏讨論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不是你那天讓我查的小孩啊。
容與心情正煩着呢,随手打開帖子一看,目光卻不由得頓住。
【灌水-有沒有姐妹覺得,大明星特別纏那個漢語言的小男生啊】
主樓:大明星是誰不用我多說,想必大家都知道,樓主姑且也算對方的路好一枚,所以自打知道大明星要和我們一起上課以後,就一直有關注對方,然後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大明星專業和那個男生完全不一樣,卻每天陪着一起上課,比我男朋友來找上課還勤快……
後面的話容與已經不想看了,憋氣。
他按滅手機,站起來向沈榆平時兼職的奶茶店走去。
絕對不是什麽……他就是不想兩個人相處太長時間。
以前都是沈榆粘着他,自打那個季溫文來了以後,天天纏着沈榆,讓他們本來就不多的相處時間又變少了。
如果不是沈榆沒有表現出異議,他早就忍不住出手讓兩人不要接觸過密了。沒想到忍着忍着,別人眼裏沈榆都快和季溫文綁在一起了。
他忍不了。
“請問打包還是在這喝?”沈榆熟練掃碼,詢問面前的女孩。
“在這。”女孩紅着臉頰看了他一眼,然後和同伴一起看向旁邊點了不知道多少杯奶茶的季溫文,笑着小聲說什麽。
他們自以為小聲,可在沈榆耳朵裏卻聽得清清楚楚。
“真的诶,季溫文一直跟在這個男孩子身邊。那個帖子果然沒有說錯。”
“點了這麽多杯奶茶,就是為了在這裏陪着這個男生兼職吧。”
“啊啊啊,群裏又有新消息了,據說有新料了,男生叫沈榆,之前迎新晚會還反串過公主,群裏有張模糊的照片,這麽模糊也掩不住好看啊,诶,這個容與是誰?好像是他的王子啊!”
小姐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茫。
他們不是沖着季溫文和沈榆來的嗎?怎麽感覺,沈榆和抱着他的那個男生也有點點配呢?
沈榆剛開始聽到他和季溫文被誤會的時候只有一點點烏龍,結果聽到後面說起容與,耳尖瞬間冒紅。
都怪季溫文,一直纏着他,結果最近身邊出現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
沈榆不怎麽理直氣壯地将原因推到季溫文的身上。反正肯定不是他和容與的錯吧。容與什麽都不知道,他也是被連累的。
他無奈看了季溫文一眼,大明星立馬感覺到了,沖他招招手。
沈榆轉過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店門被人推開,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沈榆下意識說道:“請問要喝什麽?”
“小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榆迅速擡起頭,和容與對上了視線。
居然真的是容與!漆黑的雙眸瞬間發亮,就連公式化的笑容都變成了燦爛的弧度,旁邊正接過奶茶的小姐妹正好看到這一幕,兩人對視了一眼,悄悄說道:“好像,這個更真一點。”
後面還有人排隊,容與随便點了一個沈榆平時愛喝的果茶,然後去一旁等他。
“還有十五分鐘。”沈榆和他說了一聲,然後繼續工作。
另一頭季溫文也看到容與,招招手示意他自己坐在對面。
“容與,你來找沈榆啊?”在娛樂圈混,季溫文就算不是人精,對一些事情也比較敏銳。自然看得出來宿舍裏容與和沈榆關系最好。
容與敲敲桌子,點頭說道:“家裏人讓我帶沈榆回去吃飯,我順路過來找他。”
“啊?”季溫文驚叫出聲,然後着急問道,“必須得去嗎?”這要是沈榆離開了,他要怎麽辦啊?
“當然,阿姨好久沒見沈榆了,很想他。”容與語氣不容置疑。
笑話,再讓沈榆和季溫文待一會,小孩怕是都不知道容與是誰了。
季溫文急得抓耳撓腮,又偷偷看了沈榆一眼,想等沈榆過來了再看看他的意見。
頂着兩人的目光,沈榆快速幹完自己的事情,和其他店員交接以後,換下圍裙過來找他們。
“我結束了,我們離開吧。”
兩人同時點頭,然後三人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離開了奶茶店。
得知叔叔阿姨叫他去吃飯,沈榆眼睛一亮:“當然好啊,我也想叔叔阿姨了。”
容與舒服了。胸口團了幾天的郁氣在這句話下終于洩了個一幹二淨。
季溫文心裏大呼自己亡矣,可又不能攔着沈榆不去啊。他這兩天已經很麻煩沈榆了,只能強笑着說道:“那我先回宿舍了,正好奶茶買多了,和山陶一起解決。”
三人到了岔路口的時候分開。沈榆跟着容與去教師公寓,結果到了外面,容與帶着他先去買菜。
沈榆以為是現在買菜上去做,所以也沒當一回事,結果兩人上了樓,沈榆卻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問道:“叔叔阿姨在哪裏?”
“他們最近去外面開會,兩個人都不在。”容與拎着菜去了廚房,準備洗菜做飯。
沈榆站在屋子裏,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那不就是說明,根本不是叔叔阿姨想他了才來找他的,容與在騙他嗎?
他有些委屈,走到廚房捏住容與的衣角:“那為什麽騙我?”他拽衣角的力道用力一些,告訴容與自己生氣了。
削皮的動作停下來,容與扭頭,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小孩氣鼓鼓的表情,伸出手捏住他的臉蛋。
動作也不重,偏偏沈榆臉頰上就出現一道紅痕。他捂住臉頰,不敢置信看着容與,明明是容與先幹了壞事,居然還會捏他。
“我是壞蛋。”容與提前預言了他要說的話,“可你也不乖。”
沈榆睜大眼睛。他明明最乖了。
“這幾天為什麽讓季溫文跟着你。”容與繼續備菜,假裝不在意問道。
“是他要跟着的啊,之前我們都去上課那次,他好像遇到女鬼了,我過去以後女鬼跑了,然後他就一直跟着我。”沈榆實話實說,“也不知道這次我離開,那個女鬼會怎麽樣?現在他和山陶單獨在宿舍,不會出問題吧?”
容與繃着一着臉:“當然不會,我之前已經聯系了裴會,他們會盯着那裏的。”
“原來你早就想到了。”沈榆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他,驚喜說道。
容與那點郁氣在他的笑容裏一下就煙消雲散了。他心裏嘆了口氣,後悔自己不該把情緒用在沈榆身上,說來說去,沈榆本來就是個好心小孩,順手幫季溫文這種事情,又不會讓他有什麽影響,自然就幫了。倒是他剛才确實莫名其妙。
“抱歉,剛才對你帶了點情緒。”容與卷起袖子打算切菜。沈榆看他手上還有水,上前給他幫忙。
沈榆湊近,呼吸都仿佛打在了襯衫輕薄的布料上。從容與的角度,低頭剛好能看到他的發旋。
沈榆卷好,離開說道:“好了。”
他背着手,擡頭看着容與彎彎眼睛:“你道歉了,那我不生氣了。”
容與呼吸一滞,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腦袋,只是礙于手還濕着只能放棄這個想法。
怎麽這麽好哄呢。
“裴會之前幾次捉過那個女鬼,都被她逃出去,好像是一道符箓在幫她。再加上你和季溫文在一起,那個女鬼也不會出現,所以我就想先讓你們分開,然後引那個女鬼出來,到時候好讓裴會他們行動。”
沈榆心裏一動:“有一道符箓在幫她?”他怎麽覺得這個手段有些耳熟。
容與點頭,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想到這裏去,不過這也是一個疑點。
“你是不是也覺得有問題?我懷疑,那個女鬼之所以一直跟着季溫文,可能就是有人搗鬼,也許就和那道符箓有關系。”
沈榆也贊同這個觀點。
現在就等看裴會他們抓住這個鬼以後,審問一下了。按照沈榆的猜測,對這個鬼的審判應該會挺嚴的,畢竟他那天過去的時候,那個鬼可是沖着要季溫文的命去的。
容與做飯,沈榆給他打下手,很快簡單的三菜一湯就好了。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容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裴會到現在還沒有什麽消息傳過來。
沈榆下巴抵在他的胳膊上,也湊過去看裏面的內容,心裏和他一樣奇怪:“難道那個鬼放棄季溫文了?”可是不像啊,從對方在季溫文拍攝電影就一直跟着,被他打了還锲而不舍不離開來看,這個女鬼對季溫文的執念可深了。
“不想了,先吃飯,然後我們去找裴會。”容與一錘定音。
青林公寓外面,女鬼躲在樹叢的陰影裏,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想到自己這幾天看到的畫面,眼睛都氣紅了。
她就知道那個叫做沈榆的小鬼不是個好東西,居然趁着這個時候接近溫溫,讓溫溫對他産生依賴,借此綁定炒作,以後是不是就要借機出道了。
可惡的家夥,果然只有她才是真正愛溫溫的。
女鬼攥緊拳頭,誓死要把季溫文從沈榆那個壞蛋的手中搶過來。
可是那個小鬼實力太強了,她根本不是對手,湊上去只會被打飛出去。這幾天還有幾個可惡的陰差一直堵她,要不是那位大師的符箓她可能真被抓走了,真是哪哪都不順心。
可沒關系。
女鬼這兩天找到了新的機會。
除了小鬼,季溫文可還有兩個室友呢。其中一個室友她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就有些害怕,所以不作考慮,但是另一個圓臉男生,女鬼已經盯了他好久了。
這個男生普普通通,身上也沒有太古怪,女鬼跟了他好幾次,對方都傻乎乎地沒有發現。只要進了這個男生的身體,那麽就可以和溫溫近距離接觸,成為他的室友。沒準還能躲避過沈榆的查探,成功殺死季溫文,這樣,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女鬼捂着臉頰,黑色的發絲從兩邊傾瀉而下,擋住了她扭曲興奮的面容和喉中低洩而出的輕笑。
光是想想,就格外興奮呢。
青林公寓507門外,裴會和同事一起躲在屋子裏,小聲說道:“小群,你說那鬼怎麽還不進來,不會是被小榆給吓到,逃跑了吧?”
陽群:“很大可能。”
“也不知道那個季溫文是怎麽回事,就被纏上了,還挺慘的,不過我老婆是他粉絲,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要個簽名。”
“可以。”
“那個符箓的主人我們到時候也要查一下,故意和陰差作對,沒準就是有什麽陰謀。”
“你說得對。”
裴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着面前的娃娃臉小同事,明明長得挺可愛的,怎麽偏偏就要學習範老大的冰山臉呢。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裴會神色一凜:“來了。”
兩人警惕地看着卧室。只見屋門被打開,一個人從裏面走了進來。
是山陶。
裴會精神一松,沖陽群搖搖頭。
山陶他認識,是沈榆他們的室友,膽子挺小的。兩人于是又放松了警惕,繼續等待。過了一會又有人開門,這次是季溫文。
看到坐在電腦前的山陶,季溫文眼前一亮,将手裏的奶茶遞過去:“我還以為宿舍會只有我一個人呢,沒想到你也回來了,給山陶,這是多餘的奶茶,拜托你幫我一起解決了。”
山陶應了一聲,手放在奶茶上,顫抖地接過來放在了面前。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嗎?”他問道。
季溫文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聲音沒平時那麽清亮活潑了,但也沒多想,點頭說道:“對啊,沈榆被容與帶走了,說要接他去叔叔阿姨那裏吃飯,我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那太好了。”山陶說道。
“什麽太好了?”季溫文覺得奇怪,然後拉着自己椅子坐到他身邊,小聲問道,“山陶,你有沒有覺得,容與和沈榆之間有些怪怪的?”
山陶雙手握着奶茶,吸着裏面的珍珠,一邊咬着珍珠一邊問道:“哪裏奇怪?”
“我總覺得容與好像對我有敵意,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好像是因為我一直纏着沈榆,所以他吃醋了。”
此言一出,山陶尚且沒有什麽反應,裴會和陽群卻震驚了。
裴會清晰地在同事和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兩人三觀碎裂的模樣。
容與,那位,在吃醋?
這幾個字他們分開都明白,可加在一起,怎麽就那麽難懂呢?
不過放在沈榆上面,好像也不是不難懂。畢竟放在十八年前,誰也想不到,有一天陛下會同意養一只人類小崽子在冥府啊。還是親自養。
正在兩陰差就要接受這個事情的時候,季溫文又說道:“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山陶,你吃飯了嗎?沒有的話我點份外賣,我們一起啊。”
“這個不着急,我今天還有事情要和你說。”
“什麽事,說起來你今天好像有點奇怪啊,怎麽到現在還一直盯着電腦,上面也沒有個花啊?”季溫文莫名其妙。要是山陶玩游戲也就算了,可是電腦都沒打開,那上面有什麽好看的嗎?
他看着電腦屏幕,此時因為關機正黑屏了,隐約能從上面看到反射出的山陶臉頰。
看着看着,季溫文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山陶的頭發,怎麽從上面看,這麽長呢?都齊肩了?臉型好像也柔和了一起。
他以為是自己錯覺,奇怪探頭去看山陶的臉頰,卻不想這個時候,山陶同樣轉了身,那張熟悉的臉上,此時卻帶着另一幅,絕對不會出現在對方臉上的嬌俏神情。
山陶吃吃笑着,詢問他:“溫溫,你開心嗎?我來找你了。”
因為好幾天的安全生活導致開始遲鈍的腦子反應了幾秒後,驟然運轉起來。
“鬼啊——”
季溫文吓得向着外面跑去,幾縷發絲卻瞬間來到他的面前,将他死死纏住,山陶扯着他的圍巾,一步一步靠近,呢喃道:“你跑什麽,好久不見,我們還沒有敘舊呢。”
山陶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裏,沈榆送給他的那張鬼畫符驟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