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求和 大鯉魚
戚衡承認他沒讓肖明軍白跑一趟是夾雜了他想跟着回到長青看季岑的心。
本來還較着勁的, 但一聽季岑腳受傷了。他就自責了起來。
他也沒讓肖明軍輕輕松松把喬艾清接走了,該有的為難他都沒落下。
最後看在肖明軍态度十分誠懇就差直接給他跪下并且做了結紮手術的份上,他沒再固執。
當然, 讓他媽跟肖明軍走不代表他不讨厭肖明軍這個人了。
他沒跟肖明軍和喬艾清坐一輛出租車到長青, 他是自己騎自行車到長青來的。
永利已經關了門。
半個小時前的群消息裏有季岑跟豁牙子相約玩游戲的內容, 他以為季岑會在正浩。
進去正浩找了一圈沒看到季岑的身影,只看到全身心投入網絡游戲裏的豁牙子,他沒去打擾。
他要出門的時候,去外面吃晚飯的鐘正浩和小桃回來了。
“戚老五你要來上網咋不提前跟我說,我好給你留機器,”鐘正浩向着吧臺的電腦屏幕瞅了一眼說, “現在沒位置了。”
在“長青六子”群裏,大家按照出生年月排了號。戚衡排在第五, 所以鐘正浩他們就叫他戚老五。
戚衡擺了下手:“那就不上了,季岑沒來嗎?”
鐘正浩:“他是過來要玩, 但後來讓人叫走了。”
“叫走了?”戚衡挑眉問, “誰啊?”
“就那個,你看我還真不知道那小子叫啥, ”鐘正浩邊想邊說,“之前總跟趙浩宇混的, 長得黢黑......”
聽到這戚衡根本都不用往下聽就知道鐘正浩說的是誰了。
他不明白,怎麽大黑驢還能把季岑叫走。叫走幹什麽?打架?
可要是火藥味很濃的話鐘正浩和豁牙子也不可能讓腳受傷了的季岑一個人去。
那大黑驢叫走季岑幹什麽?
戚衡很想問,但鐘正浩忙着去吧臺裏續費, 他就沒多呆。主要是他也覺得, 要是問得太詳細, 就容易看起來不對勁還很墨跡。
騎車往洋南回的路上他特意路過了翠花食雜店。翠花食雜店是鎖頭把門的。
其實給季岑打個電話問一下就能知道了, 但戚衡心裏頭突然別扭上了。
他過來找季岑就是想着肖明軍那事也算過去了, 他倆沒必要誰都不勒誰。
過來撲了空本就有些不爽,季岑又跟別人走了。他的情緒是酸溜溜的。
腳不是壞了麽,不是行動不便麽。那怎麽還到處走?有那時間和精力就不能跟着肖明軍一起到洋南去嗎?是壓根兒就不想見到他人嗎?
這股子矯情的勁兒上來,戚衡就更不想給季岑打電話了。
邵奶奶的眼神真是很不好使。邵敬承帶着季岑到洋南中醫院的病房裏,一進門,她就把季岑當成趙浩宇了。
這讓季岑很難不去想,他跟那個小王八蛋到底哪裏像。
老太太情況是不太好,昨天貨架上取貨的時摔了一跤差點沒搶救過來。
年歲已高是一方面,再加上本身有腦血管疾病。才一天的時間,醫院就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
季岑坐去床邊的時候動作輕的很,他都怕他帶來的風把這幹巴老太太吹走。
“小趙......”老太太動了動嘴唇,手從床單上往外伸。
邵敬承在季岑後背推了一下:“叫你呢。”
不被提醒季岑都忘了他是過來扮演小趙的。他“哎”地應了一聲。
“叫奶奶,”邵敬承又推了季岑一下,“叫啊。”
這大概就叫做騎虎難下吧,季岑心說先別讓老太太留遺憾,回頭再跟站在他身後的小子算。
季岑的一聲奶奶還沒叫出口,老太太就呼吸急促了起來。
邵敬承扒拉開季岑俯下身邊叫他奶邊大喊着醫護人員。
接下來的場面混亂極了。醫護人員裏出外進,季岑整個兒就是被擠出病房的。
他那不太敢完全吃力的右腳還被踩了兩下。
當他挪到走廊靠着牆剛站好,就聽裏面邵敬承震天的一聲哭喊。
“奶——!”
聽着那聲音季岑就知道病床上的老太太去了。氣氛的感染讓他心生哀涼,不自主地也覺得挺難過。這才幾分鐘的時間,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沒見老太太還有什麽親戚伴在左右,全程只有邵敬承一個在辦理手續。
雖然沒有季岑什麽事了,但季岑也沒走。
哪怕腿腳不利落他也能幫就幫一把。
不說別的,單看邵敬承這份孝心,也讓他做不到冷眼旁觀。
八點多鐘,紅着眼睛的邵敬承把他奶送上了殡儀館的車。
他把手裏的單子揣進牛仔褲的屁股兜後回身對季岑說:“謝了。”
季岑瘸着腳走過來:“你們家其他的親戚呢?”
邵敬承神情落寞:“我記事起,她身邊就沒別的什麽親人。”
又是幾句話聊下來,季岑才知到邵敬承是被邵翠花奶奶撿來的。這一老一小早些年是在鄉下住的。前年才從鄉下搬到城裏來。
到了西賓這邊後邵敬承結識趙浩宇,趙浩宇幫了他們娘倆不少。趙浩宇是邵敬承唯一的朋友,翠花奶奶因此很喜歡趙浩宇。
這也是為什麽,在生命的最後她想見見小趙。
估計也是怕她走了以後邵敬承變得孤苦無依,希望小趙能好好跟孫子相處。
“如果你奶知道趙浩宇給你找的是催收的活,她能放心麽。”
“所以我從沒讓她知道我在外面幹什麽。”
“你以後啥打算?”季岑問,“還是幹催收?”
邵敬承嘆了口氣:“催收不好幹,太得罪人了,也不太正規。”
“那個食雜店是買的?”
“租的,本來就快到期了,我奶這也不在了,到時候再看吧,”說到這的邵敬承突然笑了,安慰自己一般地說,“怕啥的,年輕力壯的,還能給自己餓死?”
就是這個堅強裏又夾着點苦澀的笑,讓季岑仿佛看到了曾經為了能吃飽肚子在外賺錢時無數個無奈的自己。
如果當時肖大白話也不要小時候的他,他都不知道他現在哪,在幹什麽。是否還可以像如今衣食無憂。
想到肖大白話,季岑就說:“我舅的店缺個理貨的,平時搬搬水果箱子,打掃打掃衛生。能幹麽?”
邵敬承大概是沒想到季岑在這個時候給他介紹活幹,他的表情有些麻木:“我麽?”
“反正你先緩緩吧,要是沒地方去,也沒活幹,可以去試試。你知道的,那水果店就在永利隔壁。”
邵敬承真的有在認真思考,又是許久的沉默。最後蹦出來句:“供吃嗎?”
永利門前的車位邵敬承實在是停不好。前後各停了一輛車,還都挺不規範的。
季岑讓邵敬承先走了,本想帶傷上陣的時候豁牙子從正浩出來了。他就改讓豁牙子停。
豁牙子開大車開習慣了,突然往那麽個小方框兒裏停小車,也是沒整明白。
鐘正浩被叫出來接了手,嘗試了兩遍後從車窗探頭出來道:“岑子,前後車停的太近了。”
站在一邊兒的季岑直拍腦門:“都起來吧,還是我來。”
一只做着精致美甲的手先于季岑拉住了車門把手,小桃拍了拍胸脯,表示讓她試試。
于是三個大老爺們靠邊兒站,看着一個女司機反複地倒車,各種指揮和比對角度,可小桃誰的話也不聽。
還真讓她給倒進去了。
“行啊,我的小老妹兒。”豁牙子跟下車來的小桃擊了個掌。
季岑啧道:“沈教練這教學質量忽高忽低的。”
鐘正浩:“你啥意思,我們都是低呗?就你跟小桃高?”
“戚衡最後學的也開的比你倆好啊。”季岑笑了笑。
說起戚衡,鐘正浩道:“戚老五天黑那會兒還來正浩了,但沒有機器就走了。”
季岑一聽扭頭道:“他就是來上網的?沒問我?”
鐘正浩想了想:“還真問了一嘴。”
“肖叔好像把喬姨接回來了。”豁牙子說。
到附近看到四季水果二樓亮着燈,季岑就猜個差不多了。
肖明軍肯定是把人接了回來,不然早就給他打電話賴叽了。
季岑要去路邊攔出租車,鐘正浩道:“你幹啥去啊岑子,不去我那整幾局去?”
“不了,我有事。”
“你他媽最近總是神秘兮兮的,”鐘正浩罵了一句後看向豁牙子,“咱倆整。”
“我不玩了,我媽說我回來後就成天不着家。我得回去當兩天乖兒子。”豁牙子說。
季岑聽到後遠遠地大聲道:“那趕緊回去吧乖兒子。”
“滾蛋,”豁牙子笑罵道,“看在你瘸了的份上我不跟你一樣的。不然我非追過去給你踹出二裏地。”
戚衡特意去長青找,季岑的人他沒看到。他就又返回學校上了一節晚自習。
放晚自習回到家一開門,他被黑漆漆客廳的人影吓了一跳。
“來了怎麽不開燈?”他按開燈後問坐在沙發上抽着煙的季岑。
戚衡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表裏不一,心裏樂瘋了,嘴上卻沒溫度。
“我費了勁兒爬上五樓的,你就這語氣?”季岑看向門口說。
戚衡摘下書包扔到電視櫃上後開始脫校服外套:“肖明軍都把我媽接回去了,你還過來幹啥?”
季岑端詳着這個明顯氣囊囊的人,滅了煙:“我也來接你呗。”
見戚衡自顧自地做着回家後的減輕裝備事宜,季岑好似熱臉貼了冷屁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他又不想放棄自己過來的目的。
他是想跟戚衡和好的。
他起身到戚衡身邊,摟住人哄道:“行了,別生氣了。我這不是來找你了麽。”
戚衡看了季岑一眼:“你來找我,我就得不生氣?”
“吵架歸吵架,我又不是不在乎你了。我跟你保證,以後凡是涉及你媽跟肖明軍的事,我都站在你這邊行不?什麽事都不瞞着你。”
“真的?”戚衡掃了一眼季岑。
“真的。”季岑舉手做出發誓手型。
戚衡沒說話。
“岑哥錯了。”季岑照着戚衡臉上親了一口。
戚衡仍不為所動,季岑覺得他像是抱着根木頭。他更加軟了語氣地說:“龍龍錯了還不行麽?”
戚衡有些繃不住了,嘴角動了動。可嘴唇一抿後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季岑就差挂在戚衡身上了,他察覺了戚衡的想笑,使勁兒地晃戚衡肩膀:“好了好了。咱倆先去坐吧。”
戚衡鄭重點頭:“那洗澡吧。”
“啧,我說的是去坐下,”季岑戳了戚衡腦袋一下,“你腦袋裏裝的都是啥。”
戚衡擡起腳碰了下季岑的右腳:“你這腳怎麽樣了?”
“哎呀,疼,”季岑微微縮起腿,“疼疼疼。”
“有那麽疼?”戚衡扶着季岑往沙發上坐去。
哪有那麽疼,季岑就是想戚衡能跟他近乎。他坐下後都還摟着戚衡不松手:“咋不疼,四季水果門前的臺階多高呢,你一把就給我拐下去了。”
不能想,一想就心疼。戚衡終于是伸手也摟住了季岑:“那麽疼,還跟着別人到處走呢?”
“啥呀,誰呀,”季岑繼續道,“啊,大黑驢嗎?他叫我是真有正經事,回頭跟你細講。”
看着季岑還沒完全消腫的右腳踝,戚衡的語氣柔和了下來:“我也不對,那天晚上不該使勁兒推你。”
季岑笑着問:“那咱倆的別扭解了?”
“嗯,”戚衡看季岑,“解了。”
季岑往沙發上一栽:“這樣吧戚大傻,我倆商量個暗號。”
“啥暗號。”
“以後只要是我們在要鬧別扭的邊緣,不管誰說了這個暗號,就等于是一個隐形臺階,另一個就不能再不給面子吵下去。”
這次鬧別扭,主要也是因為沒有及時剎車。要是真能在關鍵時刻,倆人不再較勁兒,那簡直少了很多麻煩。戚衡輕笑:“聽起來可行。”
“那現在就想個暗號吧,”季岑将手臂從戚衡的後脖頸穿過去後一摟,戚衡便靠在了他肩膀上,他繼續道,“數字或者詞語啥的都行,整簡單點兒。你想,我等着聽。”
戚衡貼在季岑身上靜止了好半天後側頭道:“就大鯉魚吧岑哥。”
季岑實在是不知道戚衡是怎麽想的,他笑了:“行,就這個吧。以後但凡咱倆要傾向于吵架,就說大鯉魚。”
戚衡起來後拽季岑:“那這回該洗澡去了吧?”
季岑耍賴,身子往後扥:“我腳疼,自己去不了,你得背我。”
戚衡以為季岑又在搞什麽小情趣,如此語氣要了他的命。他極其願意配合地背對季岑後彎腰準備背。
等來的卻是一記大力腳。
季岑的左腳還擡着沒放,他這一腳直接把戚衡踹到了電視附近去:“我給你買的牛奶咋還沒喝,是看不上呗?”
這一腳算得是牛奶沒喝的賬。戚衡蹲到那兩箱牛奶旁,邊拆箱邊寵溺的笑:“沒有,這就喝,這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