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冷戰 四口人都不好過
肖明軍這回消停了。他渾身骨頭疼, 睡一晚起來更疼。他給季岑形容他全身疼痛的感覺時說好像一幢樓房砸在了他身上。
崴了右腳的季岑,瘸了,也沒好到哪去。他氣也沒消, 其中少部分是對肖明軍的恨鐵不成鋼, 大部分是因為戚衡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 就那麽把喬艾清帶走了。
肖明軍始終在納悶戚衡是怎麽知道喬艾清做了手術的。為不走漏風聲,喬艾清連宋玉芬都瞞着。好多天都沒過來的戚衡能突然知道這事實在沒道理。
“別研究那沒有用的,”季岑扭頭看肖明軍,“戚衡怎麽知道的重要嗎?重要的不是你怎麽把舅媽接回來嗎?”
一說起這事,坐在小板凳上的肖明軍縮了肩膀,聲音消極:“去接也沒用, 戚衡才不會讓他媽跟我回來呢。”
這事确實廢煙。季岑看了看手裏的空煙盒,想抽煙都懶得起身走去幾十米外的超市買。他的右腳不動還好, 一動就疼。他嘆口氣說:“接肯定是能接回來,主要是看你怎麽接。”
“我還能怎麽接?”肖明軍嘴巴張大讓腫着的臉疼起來, 他捂着腮幫子說, “我是要給戚衡跪下嗎?”
季岑輕笑了一聲,把手裏的煙盒捏扁:“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
肖明軍聽後愁容更重了:“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只能讓這樣的事情再也沒機會發生才行。”
“你...... 你不會真的要讓我結紮去吧?”
“你不是答應了嗎?”季岑皺眉,“又搞反悔這一套?”
肖明軍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也行, 反正還有你可以指望呢。”
季岑懵:“指望我什麽。”
“等你成了家,那你的孩子我就當親孫子,”肖明軍繼續說着, “我就不比你梁叔他們缺啥了。”
“都什麽跟什麽, 你他媽在那瞎比什麽?再說了......你別指望我。”
戚衡把喬艾清接回洋南後就給送到了宋玉芬那。
他囑咐他幹媽好好跟他媽聊聊這個事, 并且告訴說肖明軍和季岑來接人的話, 趕緊給他打電話。
但腿是長在喬艾清自己身上的。喬艾清要是自己回去他也沒辦法。所以他上學前特意跟他媽說了, 說要是她自己回去,他還是會找過去。
這話好使。看他媽那生怕他再跟長青那爺倆打起來的狀态,他就知道他不用過于擔心。
戚衡把喬艾清接回來,不是不打算讓她跟肖明軍過了。他就是想給肖明軍個教訓。
這次肖明軍要是不好好表個态,那這事肯定不能輕易過去。
雖說歸根結底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他個做兒子的不應該過多參與。但喬艾清戚衡還是了解的。他媽是真的在意肖明軍。
這也是戚衡之前為什麽一向反對這門親事卻願意點頭同意的原因之一。
喬艾清性子糯,心性軟。很容易縱容肖明軍最終導致自己過上不幸福生活。戚衡不想她在那邊受委屈,他便想通過這件事告訴肖明軍,他媽背後永遠站着一個他。
戚衡護媽這點季岑知道。他也能明白戚衡把人領走的用意。所以他不急着讓肖明軍去接人,他也是想讓肖明軍有點記性,以後能做事懂三思知深淺。
說來他都替他舅丢人,活了快半輩子的人了,犯起錯誤來還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似的。
季岑在肖明軍身邊長大的這些年,他真是見過太多肖明軍不懂事的一面了。每一次捅了婁子都是可憐兮兮的德行,卻從來一點長進都沒有。
就這樣的一個人,也能讨到個好老婆。真是祖上積了大德。
如果沒有跟戚衡那層關系,季岑倒不覺得這事複雜,可以毫不猶豫地按照常規帶着肖明軍去商求去道歉。可他現在得考慮戚衡的感受。
在永利看店的他腦袋裏時常能回放起夜色裏戚衡對他喊的那句“我他媽以為我們無話不說”。
他能理解戚衡決然離去的心情,可戚衡為什麽不能為他考慮考慮。他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做。他攔在已經受傷了的肖明軍身前有什麽問題?不然真要等着弄出事情來悔之晚矣嗎?
他承認他确實過于袒護肖明軍了,可他這個人就是容易幫親不幫理。肖明軍對他來說是太過重要的存在。他是真不想他舅有個什麽好歹。
季岑很想給戚衡打個電話好好聊聊這件事,希望能妥善地解決掉。
但好幾次他調到了通訊錄裏戚衡的界面,最後都劃走了。
那兩箱季岑送過去的牛奶一直放在電視櫃旁邊,戚衡多次路過都沒有拆箱拿出來喝。
因為肖明軍和喬艾清的事讓他跟季岑也吵了一架,真的是糟糕。明明他們兩個之間本身沒問題。
他想聯系季岑,但想起來他是甩頭先走的那個,他就一次次放棄了。
他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沖動。想着想着就會搖頭,他确定任何時候打肖明軍一頓都不算沖動。
在學校裏原本是該跟季岑通話的晚自習之前的時間,他都是在球場上度過的。
越是不去想,他就越想季岑。哪怕季岑找他來吵一架也好。總之他想見到季岑人。
可每天晚上回去宋玉芬都說那爺倆根本都沒現身。
這場風波讓四口人都不好過。
沒有喬艾清做飯,肖明軍跟季岑吃飯成了問題。季岑又行動不便,不能去師院食堂打飯。都是讓豁牙子跑腿買飯。
豁牙子牙漏風,嘴也不嚴實。他們這點家醜,都揚出去了。
戚衡上着課的時候溜號的時間越來越長,總是關注手機上有沒有網絡消息和未接來電。開始坐進教室想發奮讀書的那股勁,一點點的洩。
喬艾清在宋玉芬那呆着也是很低落。婚前戚衡跟肖明軍的關系就不融洽,本以為婚後可以化解,沒想到愈演愈烈。
宋玉芬也埋怨她,說她不該有事瞞着兒子。畢竟只有戚衡才是她最親的人。
肖明軍也不是沒嘗試從宋玉芬這找突破口,他想讓宋玉芬幫幫忙。可被宋玉芬在電話裏責罵了。
事情就這麽僵持着。眼看着兩三天過去了,雙方都再毫無動靜。
季岑和肖明軍沒有到洋南來,戚衡也沒有把喬艾清送回去。
崔曉東過來店裏的那天上午,季岑要陪着肖明軍去做結紮手術。
他怕肖明軍耍滑頭,非要跟着去。
肖明軍對這件事挺抗拒的,他覺得做這個手術讓他沒有尊嚴。
可季岑堅決認為,只有做了這個手術再到洋南去接人才算是萬分有誠意。
“呀,牆角那臺出墨不暢的打印機竟然好用了,”崔曉東笑着問即将出門的季岑,“季哥,你不是說準備換掉麽,咋又修好了。”
想起當時弄了一手墨粉的戚衡後季岑扶着門框聲音沉悶:“能用就用呗。”
崔曉東:“怎麽一個暑假沒見,你無精打采的。”
跟戚衡鬧着別扭,能興高采烈才怪呢。季岑越發有氣無力了:“是麽。”
“我可看新聞了啊,”崔曉東略顯興奮地說,“等抽了空,你得給我講講你肚子挨刀的事。”
“你看店吧,我出去辦事了。”
“好嘞。”
四醫院跟永利之間的距離,步行比開車方便。季岑幾乎是拉着肖明軍去的醫院。他生怕半路肖明軍一個尥蹶子跑了。
最怕的還真來了。
季岑排隊挂完號,轉身就發現肖明軍不見了。人沒影了不說,電話還不接。
好在肖明軍沒跑出去多遠就讓眼尖的他在大門口追了回來。
腳要是不疼,季岑當場就得踹肖明軍。他死死拽着肖明軍衣服,把人弄到了跟前。
“跑啥呢?”季岑用手指彈了下泌尿外科的挂號單,“你不是同意了麽,怎麽又來這出?”
“小岑哪,我害怕,”肖明軍聲音不大,“我不知道為啥。”
“又他媽不是要閹了你,”季岑一看肖明軍擺着這副窩囊樣氣人就氣不打一處來,“用不上半小時就出來了,你該有的功能還有,你怕什麽?啊?”
肖明軍想了想後擡眼道:“那我就真不能有孩子了?”
“我草啊,”季岑扭頭看向別處,手使勁兒的抵着肖明軍的肩膀頭子,深吸了一口氣才看回肖明軍,“你還想孩子的事呢?你他媽早幹啥去了?你要是想要孩子你怎麽不找個年輕點的?當初是誰他媽跟我說死都要跟喬艾清在一起的?肖明軍,喬艾清是你求來的,你忘了?現在你跟我說這不是人的話?”
“我沒有不愛她了,我還是想跟她過日子。可人的想法總會變的嘛,結婚前我是想過不要孩子了......”
季岑一拳打在了肖明軍還沒完全消腫的臉上。他瞪着眼睛道:“我咋沒讓戚衡那天晚上打死你呢,我再問你一遍,手術你是做還是不做!”
高一高二開學後,食堂過于擁擠。
戚衡跟畢侖,蘭曉偉還有楊悅在食堂找了好久的位置都沒找到。四個人端着盤子靠邊站了得有十分鐘,才勉強擠着坐下了。
這三個人跟戚衡走的近,純屬是因為座位離得近的關系。戚衡嘗試着去合群,所以也沒有拒絕同行。漸漸地他們四個就吃飯一起去了。
如果伍照不是那麽起刺,估計坐的那麽近,也應該是熟絡的。
伍照來了後依然是表現的跟戚衡不對付,但沒有那麽明目張膽了。這倆人明明坐在前後桌,但卻像是隔了幾萬米。
戚衡可沒有故意為之,他單純的就是不想維護什麽友好關系。誰願意理他就理他,不願意就随意。
他一個二十出頭的人了,真沒心情跟小崽子們計較。
于是他這種很不好相處的姿态形成了種誰也不敢惹的風格。
這讓他獲得了不少不被打擾的學習時間。
身處這樣亂糟糟的班級,才短短不到二十天,他就已習慣了能在各種吵鬧裏進行有效學習。
現在能打擾他的,只有他那顆總是能突然想起季岑的心。
這也是最近幾天他情緒不高漲的原因。
吃完飯去放餐盤的路上,戚衡放兜裏的手機震動。他見是宋玉芬打來的,趕緊接了聽。
一聽宋玉芬說肖明軍去接喬艾清了,他便拒絕了跟畢侖和蘭曉偉奔赴球場,而是讓楊悅幫他晚自習跟六甲請假。
騎車飙到家的戚衡一身的汗,他鎖好車子後脫下外套搭在肩上,又鉚足了勁兒往宋玉芬樓上爬。
幾天的延耗平靜了他對肖明軍的憤怒,倒是讓他對季岑的想念占領了高地。
他以為他進門會看到跟肖明軍一起來的季岑。
可肖明軍是一個人來的。
他張嘴就問見他進門明顯有些局促的肖明軍:“季岑呢?”
肖明軍比劃着:“小岑腳不是壞了麽,他不方便折騰,我就自己來了。”
季岑腳是壞了,但最主要的是季岑被肖明軍氣得不想管這個事了。肖明軍只能自己厚着臉皮來。
一旁坐着的喬艾清和宋玉芬見這爺倆順利搭上了話,都沒插嘴。
肖明軍嘗試着展開話題:“戚衡啊,那個我來是......”
“他腳怎麽壞的?”戚衡又問。
肖明軍有問必答地說:“以前他練體育的時候右腳跟腱傷過,那天晚上不是護着我麽,崴了下......”
戚衡意識到自己那天是有些無情,都沒注意季岑腳崴了,有絲心疼飄過,讓他表情木讷。
他坐到了距離肖明軍最遠的椅子上,往後一靠,等着肖明軍說。
肖明軍跟來面試似的,從兜裏掏出了一張紙從桌子上送過去。戚衡湊近看到那是張醫院繳費單。
繳費項目是輸精管結紮術。
在肖明軍去洋南之前,季岑說了他不跟着去。
他祝肖明軍好運。若是肖明軍真被打死,他會去給善理後事。
主要季岑是不想他再跟着過去,萬一又哪點沒做的那麽泾渭分明,惹戚衡生氣。然後又導致他們倆繼續冷戰下去。
他是想着先讓肖明軍把喬艾清接回來,然後他再着手去解他跟戚衡間系的小疙瘩。
永利關門後他就瘸着腿到正浩去了。
季岑在正浩剛開了機器坐下,門口就有人進來慌張地喊:“季岑在這嗎?季岑在嗎?”
鐘正浩見來的是之前趙浩宇身邊的人,喊得又是季岑。盤算着是來找事的。
他起身一邊做好戰鬥準備一邊瘋狂招呼季岑:“岑子!岑子!有人找!”
季岑回身一看,大黑驢已經跨到他跟前了。
見過這麽多次面,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黑驢這副好像被追殺過的鬼樣子。
邵敬承拉住還坐着的季岑就要走:“季岑,你得幫我個忙。”
“你他媽怎麽回事?”季岑身旁的豁牙子問邵敬承。
季岑皺着眉将自己胳膊拿出來,上次大黑驢打戚衡的賬都還沒算呢,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況且他也不覺得他跟大黑驢之間的關系到了可以幫個忙的程度。
邵敬承卻根本不管季岑和豁牙子的反應,他再次牢牢把季岑胳膊抓住,幾乎懇求地說:“算我求你了季岑,你快跟我走一趟。”
大黑驢的顫音讓季岑吃驚,這咋還要哭了呢。
“我奶快不行了季岑,你就跟我走吧。”
季岑:“你奶要不行了你找大夫去,找我幹屁。”
如沒時間了一樣,邵敬承拽着季岑就走。季岑腿腳不利落,愣是讓他得逞了。
季岑單腿蹦了幾下罵道:“你他媽是不是找事?”
大黑驢回過頭,眼睛是濕的:“我奶想見小趙,就是趙浩宇。但趙浩宇不在,我只能找你。她上次把你當成了趙浩宇。她眼神不好,你去肯定能糊弄過去。”
季岑努力回想着,好像是有他被認錯這麽回事。可這叫什麽事啊,你奶都不行了,你還騙她。季岑不知該說點啥好,他停頓後問:“能行?”
“行的,走吧!”邵敬承真摯地催促。
出了門眼見邵敬承要去攔出租車,季岑道:“會開車麽?”
問多餘了。大黑驢當然會開車。當時就是他開車帶着趙浩宇來作妖的。
“開我車,能快點,”季岑掏出車鑰匙扔過去,“我這腳丫子開不了,你來。”
事有所急,估計大黑驢來找他也是萬不得已。先不管具體是怎麽個事情,季岑都決定為了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婆折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