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異禀 簡直像是個老手
豁牙子閑下來, 跟長在正浩了似的。
季岑還沒進正浩的門就聽到豁牙子那破鑼嗓子在大聲地喊話。
“來你把麥開開!開開!玩這個瘠薄樣還不讓人說了?”
鐘正浩正在吧臺裏打電話,看那狀态應該是跟他爸媽通話。鐘正言進去之後,家裏真的是有什麽事都找他, 鐘正浩疲乏又沒辦法。他的語氣嚴肅中帶着乖巧, 擡眼瞅見季岑, 嘴上繼續講着電話,揚起手揮了下。
網吧裏總是這樣的氣氛,譏笑怒罵和鼠标鍵盤的聲音,多種食物與漢泥煙草的味道。
季岑慢慢悠悠向着豁牙子的位置行進,中途瞄到一抹紅色後駐了足。
怪不得剛沒在門口美甲隔間裏看到小桃,原來是到裏面來偷懶。
季岑伸手扯過小桃在猛烈敲擊的鍵盤, 彎下腰快速照着屏幕上的提示按着鍵。
突然被人打擾讓小桃摘下聲音過大的耳麥,對季岑比比劃劃地表示不滿。
“我又沒給你弄輸了, ”季岑專注看着屏幕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他帶着淺笑說, “哥不聽音樂都比你按得好, 你反思一下。”
這游戲前兩年的時候季岑玩過,那時候剛出來, 圖個新鮮。後來覺得實在是沒意思,就那麽幾個按鍵來回地按, 完全沒什麽技巧可言。相對來說更适合女孩子多一點。
小桃氣鼓鼓地瞪季岑,還在比劃着。季岑看不懂她比劃什麽。他把最後一行按完,将鍵盤推還給小桃後轉身走了。
開麥對罵的豁牙子耳麥突然被扯掉, 他扭頭就罵:“誰這麽手欠啊我草, 沒看我玩......”
季岑看了眼屏幕上的戰績圖:“你還是別玩這個游戲了, 盡興和盡力是有區別的。”
“總是匹配到傻逼我能有什麽辦法。”豁牙子把耳麥搶回來說。
“火氣這麽大, ”季岑甩頭道, “跟我回永利幹活洩洩火?”
豁牙子松開鼠标,往椅背裏一靠:“又來了,岑子,你就不能招個人給你幹活麽,整天來薅我幹屁啊。”
季岑:“我讓你白幹活了麽?我舅媽做的飯不好吃?”
連着好幾天了,只要下午豁牙子在永利幫了工,喬艾清都留他吃晚飯。今天明顯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季岑沒過來,豁牙子就以為躲過去了。
沒想到還是來拽他了。
喬艾清做飯好吃,豁牙子就淪陷在這了。
季岑繼續道:“不占用你太多時間,弄完了你接着回來玩。明天我請你吃飯。”
“為啥明天,就今天吧,把夜宵給我安排上。”
“我等會兒得出去。”
豁牙子八卦心理上來了,壞笑着看季岑:“幹啥去?約會啊?大半夜都不回來?”
季岑略有思忖:“如果這個答案能讓你覺得合理,那就是吧。”
“我說你還是不是爺們兒,處了對象就領出來給我們瞅瞅,”豁牙子推了季岑一把,“藏着掖着的幹啥,害怕哥幾個把她吃了?”
季岑懶得跟豁牙子說那麽多,轉身要走:“趕緊吧,完事兒你再回來玩,讓正浩給你把機器留着。”
豁牙子摸起桌面的火機和煙盒起身跟上季岑步伐,看到鐘正浩在給忙着玩的小桃喂奶茶,他唉聲嘆氣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他媽有什麽想不明白的,談什麽戀愛呢。”
鐘正浩作勢要打:“你別自己談不上就說葡萄酸。”
“我他媽願意,”豁牙子小跑着往門口去,“對象不是顏薔我就不處對象。”
“好,我記着這話了,”鐘正浩在後面嚷,“張鐵駒你他媽要是有天跟別人好了怎麽弄?”
豁牙子頭也不回地說:“那我就他媽倒立走完整個學府街。”
季岑在前面聽的笑了,出門後他指着前面街道說:“我看是早晚的事,要不趁着人少先走着?”
豁牙子:“滾犢子。”
“你就犟吧,顏薔是不是都準備結婚了?”
“不是還沒結呢麽,”豁牙子聲音低沉道,“沒結,那我跟她就有戲。”
顏薔是季岑和豁牙子的初中同學。初中那會兒豁牙子就對人家窮追不舍。但顏薔只有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才會正眼看他。
這麽多年顏薔對象一個又一個地換,不管多下不去眼的她都嘗試了,可就是死活不跟豁牙子試試。
豁牙子着了魔了,一身賤骨頭,偏就稀罕顏薔那樣的。久而久之,季岑都有些分不清,豁牙子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
帶着豁牙子回永利幹了一陣子活後,季岑就開車走了。走之前他告訴豁牙子看着把機器裏印完的紙張整理好就把門鎖上,鑰匙扔在四季水果。
路口等信號燈的時候,季岑給戚衡留了言。不讓戚衡折騰長青來了,他準備過去洋南。
他也不打算出去吃什麽好吃的,他準備買好了回到戚衡那出租屋裏吃。
等季岑在洋南商貿的四樓轉了一圈,把想買的買了後還是沒看到戚衡的回話。他看着時間就把電話打過去了。
戚衡沒看到季岑的留言是因為晚自習沒結束,他保持做題來着。
後來手機在書包裏震動的時候,他正被後桌的伍照帶着人圍住。
從六甲辦公室出來後,直到晚自習結束前,伍照都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看起來好像他們之間那點兒沖突根本不曾存在似的。
戚衡本以為這事算過去了,沒成想伍照憋了大招。晚自習下了鈴一響,立馬就有了動作。
只有高三開了學的三十六中,雙周中間的周日只有一節晚課。如果換做是其他班級,大多數同學都會繼續留在教室裏自習。
像高三十一這種正常上課都湊不齊人數的,那鐵定是解散的徹底。
但今晚大部分高三十一的同學都沒動。離開教室的都是女生。全班的男生都留下了。
二十多個男生,以戚衡為中心,一點點圍攏過來。
桌椅被擠出聲響,尖銳刺耳。
有人太靠後,為了能看清楚狀況,就踩到了椅子上。高高低低,裏裏外外,把戚衡的座位堵了個水洩不通。
他們一個個平時沒少受伍照的好處,在這個時候必然勇于效忠。
又或者說,這個時候誰他媽不到位,那誰就将會成為被孤立的異類。
未曾見這幫小孩崽子有任何的溝通,卻能如此有效地達成一致。坐在那的戚衡甚至有那麽一點佩服伍照的號召力。
全場坐着沒動地的除了戚衡就是戚衡後桌的伍照。
戚衡沒有回頭看,不知道伍照在幹什麽。他淡定地繼續整理着書包,要以少對多地打起來沒讓他鬧心,讓他鬧心的是他沒接起來季岑的電話。
他摸出手機查看後終于半回身看了伍照一眼:“我先打個電話。”
抱着小臂坐在椅子上的伍照嗤笑着看了一圈周圍站着的男生:“他還要叫人了。”
有人在笑,有人在罵,大多都在看熱鬧。
他們都以為戚衡真的是要打電話搖人,畢竟他們人太多了。是個人坐在中間都會被這種人多勢衆的壓迫感壓迫到。
伍照僅有的一點耐心是等着戚衡打這通電話。伍照不動,其他的小喽啰也都沒動。
“喂,岑哥。”戚衡對着接通了的電話說。
教室的前後門已經被關上了,關了門的兩個男同學,一人負責一個門的站到了外面去。
這種事好像時常發生,他們動作熟練的很。等了半天的他們沒聽見屋裏動靜。就都改為了趴在門上玻璃往裏面看。
季岑在電話裏說:“我給你發的消息看到了嗎?你直接回家,別去長青了。”
戚衡:“我知道了。不過我可能晚一會兒回去,要處理點兒事。”
“好,我先過去等你。”
站在附近的一男生看戚衡這就把電話挂了,有些許驚訝:“不是搖人嗎?”
戚衡将書包的拉鎖拉好後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腳關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參加一場賽跑。
他誰也不看,只看向伍照。他知道伍照是擒賊先擒王裏的那個王。跟別人說也沒用。他摘下手表放進書包隔層:“開始吧?我有點兒趕時間。”
伍照打架這麽多年了,頭一次見到像戚衡這樣的人。
就算是比他們年長幾歲,那也不至于是這副泰然處之的樣子吧。那一瞬間他覺得他被嚴重的瞧不起了。
二十多個人打一個,那一個人肯定無法一直招架得住,再能打的也多少得有點兒緊張吧。
巧了,戚衡還真就不緊張。他不怕挨打,都是拜趙浩宇所賜。
保持不還手的狀态他都不怕,更別說他現在是可以還手的。
趙浩宇帶着想打死他的心他都不怕,他會怕這群只想教訓他給他點顏色看看的臭小子?
可越是他這種無所謂你們要打就趕緊的狀态,越是讓圍着的一幹人等懵了。大家都沒跟戚衡過過招,不知道這人的拳腳狀況。只知道戚衡是進過監獄的。
未知突然被無形誇大,主動權便轉換了。
周圍明顯有些鎮不住的輕微聲音,連伍照都開始覺得他是不是過于草率。
現在他跟戚衡,光是這麽靜止地對視,就已高下立判。
這中間些許微妙變化戚衡沒去注意。他現在只想趕緊解決完這個事情回家找季岑去。
他有些不耐煩了,拎起書包搭在肩上,掃視一圈:“都給這參觀哪?到底還他媽打不打,不打我要回家了。”
就像當時戚衡在醫院給季岑買晚飯一樣,不知道該選什麽,最後就買了很多樣。
季岑也是買了很多種類的美味。拎到五樓上怕涼了,都用廚房裏的盆和碗給扣了起來。
可真是看出來戚衡是回去讀書了,從客廳到卧室,到處都是各種書本。
季岑随手拿起一本翻着看了看,對曾經本就沒熟悉過的知識更陌生了。于是他改為了看電視。
抽了兩根煙的過程反複看時間。
茶幾上的超市購物袋裏有一盒套套,是他結賬時順手拿的。
跟戚衡一周沒見了,他最惦記地竟然是床上那點兒好事。
原本可不是要讓戚衡壓回來他再繼續的麽,可戚衡實在是太磨叽。他想着今晚要是還不行,他就不讓着戚衡了,可着他先來。
以後戚衡啥時候過了心裏那道坎,他肯定老實躺床上還債。
季岑坐在那自嘲自己怎麽會是這副流氓德行的時候聽到了樓道裏有動靜。
起身去門口開門的他,推開門就見戚衡拎着書包站到了門口來。
“被老師留下談話了?”
“哪有,”戚衡側身進門,似笑非笑地說,“跟後桌有點兒小矛盾,解決了一下。”
帶上門的季岑聽完這話的時候,也看清了戚衡臉上的傷。
他心裏明鏡兒似的,這人是打架了。
他扯過戚衡的胳膊把人拽到自己跟前,擡手拽戚衡的領口,又撸起戚衡的衛衣袖子。
快速檢查了一遍後季岑把戚衡的胳膊扔回去,語氣飄忽:“可以呀戚同學,讓一個小好幾歲的給揍成這德行?了不起啊了不起。”
戚衡将書包甩到沙發上說:“不是一個。”
“那是幾個?”
戚衡算了算說:“二十多個吧。”
“嚯嚯嚯,挺多的,”說完這話的季岑擡腿踹了一腳戚衡的小腿肚子,“等我誇你呢?這才幾天,就打架。”
戚衡下半身在躲着季岑又要踹過來的腳,上半身在緊着舒展雙臂要把季岑抱:“那群逼/崽子熱血又犯二的,非要比劃比劃,我只能成全他們了。不然早早晚晚是不帶讓我消停的。”
“沒給人打壞吧?”
“沒,我手上留着準頭呢。”
季岑收回長腿的功夫,戚衡成功把他摟住。他站在那任憑戚衡肆意的擁抱,也把胳膊環上去緊緊抱住了戚衡。他們的擁抱姿勢就像是DNA雙螺旋一樣。
“想我了麽龍龍。”戚衡低聲說。
季岑哼出了個不輕不重的笑,保持着嘴犟:“就......也不是很想吧。”
七日不見如隔二十一個秋。
這倆人飯都沒吃,就先滾到床上去了。
好一頓粘稠度過高的親密互動,到了節骨眼兒季岑去客廳取了那盒套套。
只是計劃是真的沒有變化快。
在他說這次還是他來的時候,戚衡竟然反駁了他。
“我做好準備了。”戚衡平複着心跳說。
季岑真想罵人,但又不得不履行自己的承諾。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相,往床上一倒:“你行那你上。”
戚衡可太會安撫季岑的小情緒了,從前戲的分量就能看出來。
他是把季岑伺候舒服了個遍,自己才展開攻勢的。
別怪戚衡之前一直推脫,那是他在用心琢磨。他自己設身處地感受過在毫無貼心準備就強行進行第一次是有多麽的疼痛。
到了季岑受着的時候,他可謂是把他潛心研究的技巧都用上了。
這讓季岑倍感驚訝,戚衡簡直就像是個老手,多少讓他有點自愧不如。
戚衡很照顧他的感受,速度的快慢,力度的大小都是可着他來。
知道季岑的敏感處是耳朵後面,還是戚衡當時在永利幫季岑吹頭發茬的時候注意的。
最後引導着季岑跟他一起釋放的時候,他就是親吻着季岑耳朵後細膩的皮膚。
季岑真的是不想說“這也沒有那麽疼”。他知道他第一次的時候太着急,美色當前無法自控,才導致戚衡事後那麽難受的。
戚衡似乎看透了季岑的內心:“別自卑啊,我是偷着琢磨了。你要是做足功課也......”
“我自卑你大爺,”季岑将床上未拆封的一串套套砸在了戚衡臉上,“是沒讓你後面舒服着,前面還沒有嗎?”
“主要是得謝謝我岑哥先給我打了樣兒,讓我學到了,”戚衡将套套拿在手裏揚了揚,“再說今天又準備了這玩意兒。”
“我他媽本來要自己用的。”
“你要是還能行,晚點兒再戰,你在上面。”
季岑翻了個寵愛的白眼:“你說的啊。”
戚衡笑的很不值錢:“啊,我說的。”
倆人大汗淋漓癱在床上後,除去清理就是抽煙聊天。
許久之後感受到餓了,才把廚房裏的食物熱一熱吃了。
被問到戚衡到底跟後桌的同學是怎麽結了怨的,戚衡便把他與伍照的事說了。
季岑:“你還真的把二十多個都打了個遍才回來的?”
“他們只是人多,其實身手真的不咋地,在我把伍照還有他身邊那幾個都撂倒以後,剩下的那些也就沒再咋呼了。”
“那他們也不行啊,”季岑啧道,“照我們那時候可差遠了,我記得那時候不搞個頭破血流都不罷手。”
“聽聞二十四中同一屆打架很兇,原來你就在裏頭。”
像是提起了什麽早已過去的江湖往事,季岑笑着搖搖頭:“那時候是真不懂事,氣太盛。”
戚衡:“那你們也欺負新來的呗?”
“如果新來的都像你這麽剛,那肯定不敢,”季岑又問,“你明天正常上早自習?”
“嗯。”
“啥時候有假。”
“下周日放一天。”
“到時候看看帶着肖明軍跟你媽出去轉轉吧。”
“行,聽你的。”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季岑的手機響了。戚衡更方便行動,就起身去給拿了過來。
他看了眼屏幕後遞給季岑:“豁牙子的電話。”
“肯定是活幹完了跟我邀功的。”季岑擦了擦沾了油的手接過手機。
“岑子,永利鑰匙我先揣着了,我在正浩通宵,你回來找我拿。”豁牙子在電話裏說。
“不是說了讓你把鑰匙放四季水果嗎?”
豁牙子:“你走沒一會兒,隔壁就鎖門了。”
晚飯桌上剛知道喬艾清做了手術的事,這會兒四季水果反常的鎖了門。季岑心裏不太放心,他想着得趕緊打道回府。
他又不想戚衡看出什麽來,就應下豁牙子的話:“那你揣着吧,我等會兒回去到你那取。”
挂了電話後他就明顯有些走神。坐他身邊的戚衡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季岑把嘴裏嚼着的雞肉咽下去:“沒事兒,他把永利鑰匙揣走了,跟我說一聲。”
戚衡:“你一會兒要回去?不在這住了?”
季岑笑着擦擦嘴:“你明天起早上早自習,我留下怕你起不來。”
“也是,”戚衡點點頭,“你一來,學我都不想去上了。”
“你看。”季岑攤了攤手。
季岑走的時候,戚衡非要送他下樓。
“你不跟着回去看看你媽?”季岑問他。
戚衡:“下周日放假了我就能看到她了。”
“那行,我先回去了。”
“到了跟我說一聲。”
“知道了。”
站在單元門門口的戚衡伸手拽回了要下臺階的季岑,在季岑嘴上啄了一下才放人走。
季岑笑罵道:“就嘚瑟吧你,要是讓哪個老頭老太太看見了,你他媽在這小區就又要火了。”
戚衡晃了晃腦袋:“歲數大的這個時間早睡了。”
季岑拉開車門邁進去一條腿後又回過了身:“對了,給你個任務。”
“嗯?”
“去對面藥店買消毒水和創口貼去,把你那些小刮傷處理一下。”
戚衡笑:“成。”
戚衡目送着季岑上車離開後就走出小區要去了對面藥店。
買完了東西出來,他想給季岑打個電話報備一下。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他就是很想打。
他也意識到,他有些粘人了。
主要是季岑一走,他覺得瞬間空虛。
夜晚的溫度剛好,人間也很熱鬧。戀愛的心總是容易躁。
電話打過去,發現對方在通話中。
他就改為了網上留言: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也許是太過飄了。他手快到把那條消息發到了“長青六子”裏。
要不是有人回複,他都沒注意他發錯了。
群裏先說話的是林特加:我草,戚衡你給這發什麽騷呢?
戚衡都不知道他怎麽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他站在街邊恨不得把腳跺碎了。
萬千尴尬裏還有那麽一丁點兒慶幸。
還好他沒有加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