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鼎沸 不介意再沖動一次
可真夠戲劇性的。
外面便衣盯梢了好幾天都沒瞄到的人, 這會兒竟然從窗戶翻進了永利二樓。
但也能理解。
警察叔叔也是人,不是神仙。總有吃飯,休息和上廁所的時候。
耗了幾天了, 疲乏和松懈都是存在的。總有看漏了的時候。
季岑忍不住唏噓的同時還是很緊張的。
他不知道, 現在的鐘正言是被逼到了怎樣的絕路上。
“言哥, ”他試圖鎮定地說着,“咋還翻上窗了。”
永利二樓的陽臺對着條小胡同。小胡同對着隔壁那棟樓的陰面。
正浩網吧之所以弄了個後門就是為了小區裏的人能行走方便。
永利沒有後門,還是樓角落的位置。平時根本沒人會路過樓下。
鐘正言是順着排水管上來的。
“我遇上了點事兒。”他調整着肩上的包帶說。
季岑在進門的時候有伸手去按燈的開關,但被鐘正言及時制止了。
此時屋裏黑漆漆的,要不是因為離得近。季岑還真認不出來是鐘正言。
季岑:“我聽正浩說了一嘴,你怎麽了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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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正言看着季岑:“我犯事兒了, 有警察在堵我,我剛去正浩, 發現有些不對勁,趕緊從後門出來了。看你這窗戶虛掩着, 就推開了紗窗爬進來。”
永利所在的這棟樓, 是長青一區外圍的商服樓。二樓的高度比平常樓層多出來兩米多。
鐘正言能輕松的爬上來,也是厲害了。
季岑想不明白, 怎麽這人能把事情闡述的就像是“我剛吃了飯”一樣自然。
他笑了下:“言哥,你怎麽打算的。”
“準備離開這, ”鐘正言從包裏掏出把鑰匙遞給季岑,“怕是沒機會再親手給正浩了,你幫我給他吧, 經過你的手我還是放心的。”
看來鐘正言之所以來找鐘正浩是為了送這鑰匙。
季岑遲疑後才接過那串一看就是某洗浴中心的箱門鑰匙。
他把鑰匙揣進了褲子兜裏:“不管發生了什麽, 言哥, 還是自首吧。自首能......”
“別勸我, ”鐘正言将包側面的拉鎖拉上, “我總不能等着被槍斃。”
季岑有些語塞:“怎......怎麽會呢。”
鐘正言無奈笑笑,轉身奔着陽臺走。
“一定要逃嗎?”季岑在身後問。
鐘正言沒有回答,他想再從窗戶出去。
季岑幾大步追上去攔在了他面前,言辭懇切地說:“言哥,真的,你去自首吧。有錯咱就認,沒什麽的。”
鐘正言看出季岑不想讓他走的意圖,是有些意外的。
他低頭從包裏摸出了幾沓現金扔到了窗臺上:“我必須得走,這錢你留着花。。”
鐘正言之所以會直接甩錢,是他印象裏的季岑特別愛錢。
可這對于季岑來說,不是錢不錢的事。
他要是放鐘正言走了。他就也是罪惡的。
見季岑不讓開,鐘正言以為是錢不夠,又掏出了兩沓錢扔了過去。
季岑搖了搖頭,他盯着鐘正言的臉,聲音低沉道:“言哥,我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鐘正言沒想到季岑會不為金錢所動。看着季岑堅毅的眼神,他有那麽一刻,是後悔爬進來的。
他想着不能把東西親自交給鐘正浩,就交給季岑也是一樣的。
卻不成想,事與願違了。
他說:“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僵持了五六秒。
季岑先抓住了鐘正言胳膊,鐘正言反手掙脫後邁進陽臺。
倆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塊兒。
鐘正言想制服季岑,季岑想摁住鐘正言。
扯住鐘正言的背包後季岑将人拽了回來。他用腳踢上了陽臺門,防止鐘正言離開。
他想再苦口婆心的勸勸,就把人帶出去交給外面的警察了。
畢竟是熟人,季岑認為鐘正言不能傷害他。
可他低估了鐘正言想逃走的決心。他關完門的功夫,感受到腹部被什麽東西紮了下,疼的他悶哼了一聲。
“看來不是錢的問題了,是命的事兒,”鐘正言的惡狠狠并沒因為輕聲而減半分,“你有資格阻止我?代表法律還是代表正義?信不信我也弄死你?嗯?”
季岑都來不及低頭查看,鐘正言便拽下床鋪上挂着的遮擋簾兜在了他的脖子上。
“言哥,”季岑被放倒了,他抓着脖子上的布料道,“你幹什麽!”
鐘正言根本聽不進去話了,他把季岑拖拽到了床邊綁住的時候。
樓下玻璃門上的鈴铛響了。
季岑低頭去看腹部傷口的時候,他的側頸頂上來一把泛着銀色冷光的匕首。
那上面還挂着他的血。
“岑哥?你在樓上?”
是戚衡的聲音。
聽到這一聲,季岑第一時間想的是,不能讓戚衡上來。
以前他再怎麽認識鐘正言,也沒像今天這樣見真章地往一起比劃過。
鐘正言之所以瘋狂,是想逃脫。
戚衡的到來讓屋裏的倆人都愣了。
季岑輕輕轉着頭看鐘正言。內心複雜。
戚衡已經在往樓梯上走了:“車沒地方停,我停在王二燒烤前面了。鑰匙我給你。”
樓上的鐘正言已拖拽着季岑到了門口。
如果戚衡進來,絕對要實打實挨上猝不及防的一刀。
季岑真是低估了鐘正言的戰鬥力。
以現在的情況,戚衡上來很危險。
刀尖就頂在他脖子上,鐘正言只要劃一下,他立馬就交代。
他交代完了後,戚衡就會是下一個被傷的。
季岑悔于自己的莽撞,他剛才真該不動聲色讓鐘正言走的。
大不了人走後他再出去喊一嗓子也行啊。
如果剛才鐘正言沒有在他肚子上來一下的話,他可能還不會相信鐘正言能再對他下手。
面對真正的亡命徒,季岑決定服軟。
真佩服那些寧死不屈的先烈們。怎麽他就不行?受了傷吃了痛,立馬怕了。
他開口喊道:“我在!你先別上來!去隔壁拿點兒李子給我,我想吃了!”
戚衡收住了腳:“啥?”
季岑小聲跟鐘正言說:“言哥,我把他弄走,你就從窗戶下去吧。”
鐘正言沒因為這句話松半點力氣,那床簾還是纏得季岑不太好喘氣。
他覺得他在喊話的時候,肚子在漏氣,讓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就是上次我們遛狗時吃的那種李子,別他媽墨跡了!快去!”
這是瘋了吧。季岑怎麽會想吃那酸死人的李子。
再說自從那天進貨沒讓肖明軍進那種李子。隔壁早就沒有那李子了。
戚衡扶着欄杆站着看那扇緊閉的門。
反應了一會兒的他慢慢後退,到門口推開了門。
大幅度的開關門過後他并沒有出去。
他要的是門上的鈴铛響過。
他悄手悄腳地摸過了門口附近立着的長柄傘,輕輕地重新上了樓梯。
“言哥,你別再錯上加錯了,我也不多管閑事了,你走吧,”季岑放棄掙紮地說,“再不走的話,我朋友就回來了。”
站在季岑身後的鐘正言再次把季岑弄回了床邊地上。他把季岑綁好後立馬起身去窗臺上裝那幾沓錢。
季岑不知道他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流了很多血,他無力氣的很。
他看着鐘正言打開陽臺門的同時,也看到了房門被快速推開了。
鐘正言如驚了的兔子,立馬閃身到了陽臺裏。
如果他不把窗臺上那些錢拿着的話,如果他沒有被陽臺的吊床攔絆的話,如果戚衡沒用長柄傘勾住他的話,他應該就可以逃脫了。
進來的戚衡按開燈,掃了眼地板上血跡還有受傷的季岑。
想都沒想就沖到陽臺把已準備起跳的鐘正言給扥了回來。
那兩秒鐘的時間,戚衡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回到家。
他進門看到身上帶血的他媽和揮刀相向的趙浩磊。
他怕得很,但要被傷害的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十八歲的他義無反顧沖了上去。
慌亂中他奪下趙浩磊的刀時角度不對,深深刺進了趙浩磊的肺。
現在快二十三歲的他,依然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他确定,季岑對他也很重要。也是他想要保護的人。
不管是誰,傷了季岑想走人。他絕對不允許。
他像是只目标明确的惡犬,逮住鐘正言後完全不等對方有反應就猛地用拳頭往那面門上招呼。
他氣得渾身發抖,拳頭卻穩到一下比一下重。
季岑在看到戚衡進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哥們夠聰明。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他特意說了他要吃那種酸死人的李子。
如果戚衡沒聽出來他的狀況不正常,那就當是把戚衡先支開,讓其暫時離開危險。
如果戚衡能悟明白,那就會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出其不意進來。他便多了個幫手。
他一個弄不過鐘正言,兩個總是可以的。
戚衡也果然不讓季岑失望,聽懂了季岑話裏的奇怪和語氣的異常。
意識到了季岑有問題,再結合正浩被警方盯着的事。他猜到有可能鐘正言出現了。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聯想到鐘正言就在永利樓上,但他就是一瞬間明白了。
他以完全壓倒性的優勢,騎坐在鐘正言身上後不停地攻擊鐘正言頭部。
鐘正言從最開始的抵死反抗,已經慢慢放下了手臂。
戚衡覺得他瘋了,看到季岑受了傷,他不介意再沖動一次,更不怕再進去關幾年。
“戚衡你他媽傻嗎!別打了!”季岑阻止道,“他都不動了!”
戚衡似乎才想起來什麽,收回沾了血的拳頭。起身跑回屋裏查看季岑傷勢。
從燈亮了後季岑就看他的肚子了。
血和衣料粘在了一塊兒。好大一圈鮮紅色。他長這麽大都沒流過這麽多的血。
地板上鐘正言拖拽他的軌跡因為血液清晰可見。
跟他媽畫了個抽象畫似的。
“岑哥,”戚衡蹲到季岑身邊說,“你感覺怎麽樣。”
季岑閉了閉眼睛:“先去門外,叫那輛咖啡味的五菱宏光裏的人下來,把他弄走。”
戚衡下樓的功夫叫了救護車。
咖啡味的,真虧季岑想的出來這種形容。也虧他能毫無疑問地直接下樓。
戚衡出門後跑着靠近那輛咖啡色的面包車,敲了敲前車窗,待到車窗下降後他便把屋裏情況說了。
看到他手上都是血,那兩個警察立馬下車跟着往永利樓上跑。
戚衡下樓後,陽臺地上躺着的鐘正言動了。季岑沒覺得他能跑,翻身都費勁,完全起不來了。
這人肯定想不到今天的永利之行是場災難。
季岑也沒想到能大反轉。
警察進來後把鐘正言扣上手铐架走。
聯系總部叫了救護車。得知戚衡已叫過了後才先帶着鐘正言下樓了。
戚衡不敢扶季岑,也不敢碰。他搓着手背上的血說:“你可真能耐,讓人欺負成這個德行。”
“別嘚瑟行麽,”季岑後脖頸靠在床杆上說,“你能制住他那是因為我前期打了基礎的。”
戚衡:“是是是,你牛逼。”
“該慶幸這房間的門沒有反鎖鈕,不然你進不來。”
“該慶幸的不是我聽懂了你的話嗎?”
季岑:“事情怎麽這樣了呢,太不真實了,跟做夢一樣。”
“你疼不疼?”
“屁話,你試試在肚子上紮一刀?”
“我要是紮一刀能把你這刀給替換了,那我就紮。”
“別跟我叨逼叨的了,我都啥樣了。”
“怕你睡過去。”
“太疼了,睡不過去。”
警察帶着鐘正言出來後,正浩的便衣就都撤走了。
不少路過的都駐足觀望,平常生活中太少碰到這種抓捕現場。
都帶着畏懼和好奇。
肖明軍見人是從永利帶出來的,還以為是季岑犯事了。
确認不是後松了口氣,想往永利屋裏去的時候,被停過來的救護車上跳下的醫護人員給扒拉開了。
救護車是師院後面四醫院來的。
因為距離優勢,所以非常快就到了位。
肖明軍非要跟着擠進永利的門。
被醫護人員攔在門外後他不停地對着裏面喊季岑的名字。
季岑被擡着出來的時候,對肖明軍說:“省省力氣吧,喊的不累嗎?放心吧,我死不了,後天還得參加你的婚宴呢。”
了解了情況的喬艾清不愧是經歷過大事件的,她早就拿着手提包出來了。
她讓肖明軍好好看店,讓戚衡跟警方先去錄口供,她自己則跟着坐進了救護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