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宋景年心思飄渺, 蘇皎月倒想起她過來的主要目的。
她微微側頭,才發現他真的離她很近, 她喚他:“宋景年?”
半晌
“怎麽了?”他出口才發現聲音格外沙啞。
蘇皎月也聽到了,微頓了頓,才道:“皇後娘娘今日說,我記起了圍場的事, 問我身子如何了……是你說的?”
身後沒有動靜。
她不急,大概也猜到了。
等了一會,宋景年才回答:“四皇子被罰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她點點頭, “我領了賞,他被罰禁足。”
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 但是她分明記得, 宋景瑜在宮裏頭是異常的聽話異常的乖。
身下駿馬步子放緩, 嗒嗒蹄聲清晰。
宋景年定神看她側顏,淡如秋水,他突然笑了:“既然知道了, 怎麽還問?”
蘇皎月心裏一松, 她還在想,皇上怎麽就突然賞賜她了。
原來真是因為他去說了。
“其實那日在圍場,我沒什麽大礙。”她收回視線, 緩緩道,“只不過是受了些驚吓罷了。”
宋景年眼眸眯了眯,知道她什麽意思,但是他說:“要點賞賜也無妨, 權當是心靈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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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立個威,以後沒人敢随便欺負你了。
蘇皎月沒說話了,靜靜想了一會,又覺出不對:“可皇上賞賜的由頭是送信,那夜我偷偷派人去的太醫院,皇上如何曉得那信是我送去的?”
“宋景瑜這人心眼多,當晚你叫宮人去時,他便找人暗地裏跟着了。”
宋景年頓了頓又補充:“放心,都處理好了。”
他雖然這麽說,但蘇皎月沒參與其中的事,就總覺得這裏頭水深,還有礫石堆着,怎麽理都理不清。
宋景年抱着她騎了一會,蘇皎月起先坐姿端正,到後來漸漸彎了下腰,額間有些細汗溢出。
宋景年看她佝偻了背,自然感覺到了,忙勒緊缰繩,低頭輕聲問:“怎麽了?可是不舒服?”
蘇皎月覺着像是肚子痛,翻江倒海般攪動,半晌點不下頭,只從喉嚨裏溢出聲嗯,聲音又低又沉。
他立刻便下了馬,站在馬腹前,輕輕将她抱了下來。
他們騎得慢,沒騎多遠,侍從眼尖看見這邊情況不對,急忙幾步跑過來。
宋景年冷着聲命令:“立刻去叫太醫到東宮!”
侍從一頓,低頭就瞧見太子妃靠在殿下懷裏,一只手泛白,用力按在肚子上,殿下則是一臉心疼地握着她手。
他得令,急忙退下了。
蘇皎月越來越覺着難受,眼眸眯着又阖上,宋景年抱起她就往東宮走,步子急,衣襟亂了,一路上宮人低着頭行禮,他沒理,只是不時看幾眼懷裏的人。
她撫着的地方是腹部,額頭都是汗,這樣的痛感,應是寒凝的緣故。
“快到了,別怕。”他耐心地壓着聲音哄她。
宮人們等太子一行疾步走了,起身紛紛相視,意味不言而喻。
太子妃現在果然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
東宮
提前有宮人回來傳了消息,月嬷嬷等人便已經候着了,宋景年迅速走進屋子,将她輕輕放在軟榻上。
宮人端來熱水替她擦臉。
宋景年坐在榻邊,一只手接過宮人手裏的熱帕,俯下.身親自給她擦拭着,動作輕柔。
蘇皎月躺下後一直側着身,這樣多少減輕了些痛楚,熱帕在她臉上拂過,她心裏也疑惑着,從不曾這樣痛過,這原身身子是有多不好,竟痛成這般了。
她臉色發白,唇咬地死死地,眉蹙很緊,宋景年看的就心中一痛,厲着聲問宮人:“太醫怎麽還未到?”
“已經去傳了,殿下息怒,想是就快到了。”月嬷嬷在一旁說。
宋景年轉回頭,她的手還在腹部揉着,手上紅一陣白一陣,他頓了頓,食指微屈,而後蘇皎月就感覺到肚子上多了雙溫熱的手掌。
不輕不重,力道适中。
她意識朦胧,動作快于大腦,很快雙手将其緊緊握住,像是黑暗裏抓住曙光一般,那熱源滾滾,頃刻舒緩了全身。
宋景年手一觸上,才驚覺她手心冰涼,如同冬日臺階上積起的冰霜。
月嬷嬷話音剛落的時候,王太醫提着藥箱忙不疊跑進來,還在門上就聽見太子殿下動怒的聲音,當下正欲行禮,宋景年就道:“不必多禮,先看看娘娘身子怎麽樣了。”
王太醫應諾,月嬷嬷便放下帷帳,照規矩在蘇皎月手腕上搭了塊帕子,王太醫這才上前診脈。
他凝神片刻,收回手說:“娘娘身上寒氣過重,每日都須靠湯藥調養,一日不可斷。”
月嬷嬷立馬說:“快去将太醫前幾日送來的湯藥,立刻煎了送來。”
王太醫聽了,擡起頭時的剎那微滞,旁人沒注意到,宋景年卻看見了。
然後聽到他攔着宮人說:“前幾日送來那藥,不大适合娘娘現在服用,此刻不必熬了。”
說完又朝着宋景年拱手:“請殿下稍等,微臣這就去重新給娘娘煎藥。”
“等等。”宋景年突然叫住他,起身走到他跟前,“以前也是你負責娘娘的湯藥,她這身子一直便這樣,前幾日開的湯藥,今日就不适合服用了,難不成不是對症下的藥?”
王太醫頓了頓,垂下頭不去看他眼神,只說:“回禀殿下,那藥自然是對症下藥,只不過娘娘這病症又嚴重了些,前幾日的藥此刻用,是不合時宜了。”
宋景年看着他沒說話,擺擺手讓他去準備新的,然後将瑞香叫到一旁,問:“娘娘今早服藥沒有?”
瑞香正要向他禀報此事,聞言就跪下了,見着娘娘方才模樣她也難受,留着淚道:“今早娘娘忙着去皇後娘娘那裏,走得急,說是回來再喝,哪曾想娘娘直到現在才回來……”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堅持着勸娘娘喝過藥再走的。”
那便是了,宋景年皺着眉,他每日替她熬的藥,是專門治療宮寒的,她身子受寒格外嚴重,每晚等她睡着了,他會根據她身體冰涼程度,控制第二日的劑量。
只是他沒想到,一日不用,她便會腹痛至此。
瑞香自知做了錯事,低着頭求罰,宋景年只低聲吩咐她起來,說:“這次便罷了,從今日起要每日督促着娘娘服藥,可記住了?”
瑞香磕頭,當然是立馬應諾。
“現在去将湯藥給娘娘熬一份端來。”宋景年說。
瑞香疑惑着:“可王太醫還沒——”
“不是王太醫的那份,是我每日給娘娘熬的。”
王太醫的藥他倒不放心。
瑞香點點頭,沒再多問退下了。
宋景年垂着眸,月兒身邊的人,瑞香和月嬷嬷,倒算是挺忠心的。
王太醫趕回了太醫院,宋景年又坐回榻上,她正趴着,這樣緩解痛楚更多,宋景年手伸過去,在她腹間輕輕揉動。
動作不停,腦海裏也在思索着。
月嬷嬷一直站在床榻旁,聽到太子突然出聲問:“王太醫前幾日拿來的湯藥,你們給娘娘熬過沒有?”
月嬷嬷福了福身:“回殿下,湯藥是前日送來的,那日娘娘晨起已喝下您親自熬的藥,奴婢擔心藥喝多了對娘娘身子不好,便攔住了……”
“……到現在是一次也未喝的。”
蘇皎月雖痛着,但有他一直揉,舒坦了不少,聽得清他們在說什麽,她呻.吟了幾句,宋景年聽見了,以為她不舒服,動作一停,低下頭問。
“怎麽了?”
“…那…藥……不對……”她說的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一字一頓。
但宋景年聽明白了。
當即,他轉頭吩咐月嬷嬷:“去将王太醫前日送的藥熬一份,再取一份藥包過來,放在外頭桌上,注意着別跟瑞香的弄混了。”
他沒吩咐其他人,單單叮囑她。
月嬷嬷應下,急急就下去了。
其餘宮人候在外頭,內室沒什麽人。
“你可曾喝過那藥?”宋景年一直俯着身,聲音格外地溫柔,“不必說話,眨眨眼告訴我便是。”
蘇皎月先眨了眨眼,過會,又突然搖頭。
其實她腹痛較在馬場時已經好很多,方才又有宮人端來熱水喂她,能說話,只是說不清。
但她還是認真地道:“不算喝過,但……那藥……能用……”
能用?
宋景年沉吟片刻,沒再問了,反正等待會湯藥端上來,便知道了。
瑞香很快回了屋子,直奔內室,宋景年接過她手裏的藥,沒立刻就喂她,以防萬一,先放在鼻間嗅了嗅。
确認是他準備的那份無疑了,這才拿起湯匙一勺一勺喂她。
瑞香輕輕将蘇皎月扶起來,又拿軟枕抵在床頭,伺候她靠着,方便喝藥。
藥有些苦亦有些燙,宋景年每一勺都仔細吹着,再遞到自己唇間感知了溫度,才敢喂給她。
只是苦,就得她自己先忍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卡文,有些負面情緒,更的時間慢了,抱歉。
不過大家放心,不會棄坑,會努力寫到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