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乾清宮東暖閣匾為“抑齋”, 與其南牆相連的東、南、西三面庑房都是為帝王日常生活服務的機構。
東庑房從北往南排列,最北邊的三間名“禦茶房”, 是為皇帝管理進獻茗飲,果品以及節令宴席等等的。
這次皇上的事情一出,裏頭也是翻江倒海。照理說最該罰的是王善,帝王膳食他每日都在檢查, 卻沒找出錯處。可他畢竟是宮裏頭老人了,伺候皇上幾十餘年,皇上一切喜好他都知道, 地位不同于尋常太監。
因此,膳房大換血, 又懲治了乾清宮部分宮人, 都是些八杆子打不着邊的, 因為皇上貼身的人,總不便對其輕易下手。
往往借此敲山震虎,給其餘人警個醒, 至于幕後下手之人, 便由刑部全權負責,皇後再來過問進度。
但刑部那邊還是毫無頭緒。
皇後其實一早有了計劃,她得知皇上病重, 固然心痛,起先也盼着皇上身子無礙,他因着景年勝仗回來,待她疼惜很多, 來坤寧宮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可她前日靜下心一想,皇上明面上雖與她恩愛,朝堂上卻重用貴妃家中的人,她父親分明年事已高,據她所知也糊塗過事,但卻越來越得聖寵。她曾有意無意跟皇上提起過兄長的事,他卻置若罔聞。
即便臣子救君王算不得什麽,但兄長那日替他擋下的一箭,卻讓他也留下病症,時常隐隐作痛。皇上卻沒有半分的偏袒。照這樣下去,遲早貴妃要坐到她頭上。
倒不如利用這機會,蠱毒既然難解,皇上便過不了這坎,她再推脫到貴妃身上,定令朝堂沸騰。更何況圍獵那次,她早找人查出來了,分明是她兒子宋景瑜抓了皎月去。
明着害她,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害景年!
一直藏掖着不說,便是為着一次性全數打盡,順順利利扶了景年即位。
可偏偏……
宋如瀾被叫了回來,此刻正在屋裏為救皇上而賭上性命。
是皇太後親自派人去傳的信。
皇後在暮色裏一陣冷笑,她可不信皇太後會想到遠在江西的寧王,除了宋景瑜去“好意提醒”的,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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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有個詭計多端的生母,才養出個表裏不一的兒子。
王善滿頭大汗從太醫院趕過來,才将去了貴妃娘娘的慧仁宮,在內膳房裏找着空子還未下手,就有內監前來尋他,這人是他帶上來的人,對他很是忠心。待他去了四下無人處才低聲說:“公公,奴才從太醫院過來……這……”
“少吞吞吐吐!有話直說!”他這邊正事被打斷,氣不打一處來,憋着一肚子火。
“奴才聽醫士們說,東…東宮的東西出了問題……”小內監叫他一吼,說話也結巴起來。”
王善一愣:“東宮?”
不該是他正要察看的慧仁宮出問題嗎?
小內監直點頭:“是東宮的,奴才絕對沒聽錯。”
王善這下有些亂,一時也顧不上慧仁宮的事了,吩咐宮人留下,自己立馬趕去太醫院。
醫士們便拿了個綠釉刻花壇子過來,王善認得這個,他檢查東宮時,瞧着模樣好看,被放置在立櫃裏,便順手拿上的。
醫士便說:“回禀公公,這壇子裏頭有已經幹涸了的血液,小人們仔細察看過了,是蛇血……”
聽了這話,王善如同被人迎面扇了巴掌,腦袋裏嗡嗡地響,一時意識渙散,東宮的內膳房怎會有蛇?
皇上中的是蛇蠱,事态嚴重,沒有讓太醫院的人知道,只說是檢查器皿,為了各個宮裏的安全。
知道中的是蛇蠱的人,并沒有多少。
他回過神來,思緒亂成一團,先吩咐醫士們不得聲張,自己忙趕到乾清宮來。
皇後身旁的宮人看見了,低聲在她身旁耳語,皇後看了眼太後等人,見其都注意着屋內動靜,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王善流着汗把今日那事給她說了,皇後起先以為他是想說貴妃的事,後來越聽臉色越沉,最後甚至是捏緊了拳頭。
還未等她說話,格扇門此時碰巧打開,衆人一擁而上。道長從裏面緩緩走出來,拱了拱手,笑道:“皇上已無事,卻需得好生靜養些時日。”
皇太後聽到那句“皇上無事”,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既是心裏一直盼求着,終于得到喜訊,頓時笑容擠了滿面:“好!道長果真是名不虛傳!那皇上此刻意識清醒了嗎?”
“皇上還昏睡着,約莫明日便能醒了,太後娘娘請放心。”他捋了捋胡須道。
皇太後自然滿心歡喜,真道是遇上高人了,又才吩咐宮人:“道長一路奔波而來,忙了半日,定也是累了,你們可得給哀家好生伺候着,萬萬不可怠慢了道長!”
宮人紛紛應諾。
道長就笑了笑:“太後娘娘折煞貧道了,能盡貧道之力救了皇上,乃是三生有幸。”
“道長無需客氣,且先去宮殿裏歇下,哀家明日定是重重有賞!”
道長一笑,搖搖頭欲跟着宮人退下,想起一事又退回來:“昨日貧道本是去荊州會舊友,被王爺在船上攔了下來,貧道也是第一次見着王爺如此心急,這才曉得是皇上中了蠱毒……”
他的話一帶,皇太後頓時才想起屋裏還有個人,忙問:“那如瀾身子怎麽樣了?”
“王爺身子雖無礙,卻比皇上病得重些,蠱毒在王爺體內翻騰,叫貧道施針去了,可王爺倒忍了好一番痛楚,為了怕太後娘娘擔心,桌上瓷杯被他無意揮落在地,他卻是咬牙一聲不吭。”
皇太後心裏如何不歉疚,道長又說:“……王爺可得好生靜養幾月,這身子才能恢複如初。”
她點了頭,道長才跟着宮人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