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看
◎用盡全身解數,最好不要有失寵的那一天,不然,你知道你會是什麽後果的◎
霁明柔走出馬車,站在靈山寺外,擡頭看這人來人往,香火不絕,一派繁華熱鬧的盛景。
崔挽迎和謝嫣雪走在霁明柔身側,與她同行,謝夫人崔氏和三房夫人王氏則走在前面。
幾人行至靈山寺的正殿中參拜,捐上香火錢後就由兩個小和尚領着去了後山的偏殿中求姻緣簽。
每年都有衆多來這裏相看的适齡小姐公子們,長久以此便有了一套衆人口中的傳統。
先到正殿參拜,然後到偏殿求姻緣簽,最後再到後山的菩提樹下相看姻緣。
今日來相看的除了霁明柔還有三房的謝嫣雪。
自從上次宮宴以後,來謝家給謝嫣雪說親的媒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三房夫人也從這其中挑選出一位家室人品都相當的公子來,就約在今日相看。
霁明柔和謝嫣雪一同進了偏殿,其他人自然是先去後山的亭臺那裏觀賞去了。
偏殿中已有一行女子,為首的女子跪坐在蒲團上,求得一簽後奉到了明道大師前,求得大師解簽。
霁明柔和謝嫣雪在後面瞧着,距離稍許有些遠,聽不見大師說了什麽。
沒有沒一會兒,前方的後退幾步,輪到了霁明柔和謝嫣雪上前搖簽。
霁明柔雙手捧着簽筒,微微搖晃幾下,便有一根簽子掉落出來。
明道大師長得慈眉善目,一只手接過霁明柔遞上來的姻緣簽,另一只手輕輕拂過他已經白花花的胡須。
謝嫣雪就站在霁明柔旁邊,她剛剛已經請明道大師解過簽了,大師說她良緣正好,順遂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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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明道大師擡頭觀望着霁明柔的面相,又低頭盯着手中的竹簽深思。
“此簽不可解,命貴、不可言。”
明道大師笑着将這只竹簽贈與了霁明柔,未曾多言。
霁明柔端詳着手中的姻緣簽,滿意的将其收好。
明道大師雖未言明此簽求得的姻緣如何,但“命貴”兩個字她卻聽懂了。
總之,就是命好的意思!
得了寓意不錯的姻緣簽,霁明柔和謝嫣雪此時的心情都歡喜,姐妹倆相攜走出偏殿,準備要往後山的亭臺去。
偏殿門口站着幾位女子,看上去正是剛剛在殿中解簽的那幾位。
霁明柔剛剛并未看到他們的容貌,如今出來才看清為首的女子是誰。
為首的那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裙,眉目嬌弱婉約,容顏清秀動人,擡眼望去,總有種楚楚動人,惹人憐惜之感。
那女子擡眸間正好也看見了霁明柔姐妹兩人。
只見她似有瞬間的詫異,神情慌亂,但轉瞬之間又鎮定下來,恢複了往常清純柔和模樣。
“蘇瑤見過柔安郡主。”
蘇瑤微微俯身行禮,但她并沒有走上前來,反而是腳步不受控制般的後退了一步,身姿在行禮時也搖搖欲,肩膀微動。
似是看見了什麽惡人,害怕極了。
蘇瑤周圍的兩位貴女經她的提醒,也注意到了霁明柔這邊。
但這兩位貴女卻并沒有像蘇瑤一般恭恭敬敬的行禮。
她們不等霁明柔出聲便不約而同的拉起了正在行禮的蘇瑤。
燕靜淑一臉心疼的拉起了蘇瑤的手,“行什麽禮,你身子不好,莫累了自己。”
再轉頭看向霁明柔這邊,下颚微微擡起,不屑的說:“我當是哪位堂姐妹在此。居然當得起瑤瑤一聲郡主,原是個披上鳳凰皮的山雞。”
“瑤瑤你忘了他怎樣害你如此,對待這種人,何必還這麽客氣!”
蘇瑤眼中有淚光閃過。眼睛盯着腳面,輕聲說道:“蘇瑤不敢對郡主無禮。”
燕靜淑冷笑一聲。
“贗品罷了,還當她是皇家公主呢。”
燕靜淑出自皇家宗室,父親是先帝的皇弟,封了雍王,她家中的嫡幼女,自認為出身皇家,血統高貴,身份自然比霁明柔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好許多。
謝嫣雪眉頭緊鎖,氣憤的看着燕靜淑,正要開口反駁,卻見旁邊的霁明柔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面無表情,仿若沒有聽見這些侮辱人的話,“嫣雪,長輩們還在後院等着,我們走吧。”
謝嫣雪擔憂的看着霁明柔,順從的點點頭,知道長姐應是不欲與她們糾纏。
“蘇瑤已經決定放下之前的事,不再追究郡主過往的所作所為,我已原諒了郡主,郡主就不能與我和睦相處麽!”蘇瑤走上前兩步,喊住霁明柔,泫然欲泣的追問道。
霁明柔停下,轉身看向蘇瑤,眸中仿佛淬了奪人性命的利刃一般,與之對視,直教人膽寒心驚。
“可笑,行兇之人居然讓受害者放下屠刀,蘇瑤,你的虛僞讓我惡心至極。”
霁明柔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這樣明目張膽,竟讓蘇瑤有些不敢直視她眼睛。
“你...”蘇瑤餘光撇到不遠處有一人往這邊來,心下暗喜,神情更加委屈。
“郡主怎麽能如此說,當年之事,收尾均看在衆人眼裏,公道自在人心。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行兇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蘇瑤也已經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傷悲,就算是為了晉王殿下,郡主也不願意與我握手言和嗎?晉王待蘇瑤如此珍重,蘇瑤自然也想回報,您是晉王殿下的親阿姊,蘇瑤是誠心與您求和的!”
霁明柔此時的目光已經冷得不能再冷了,“晉王是晉王,霁明柔是霁明柔,如何待你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她向前幾步,行至蘇瑤面前。
一只手輕輕打在蘇瑤的肩膀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
“至于你,蘇瑤,我奉勸你最好牢牢攀住晉王殿下這個靠山,用盡全身解數,最好不要有失寵的那一天,不然,你知道你會是什麽後果的...”
“阿姊!”
燕璃見霁明柔與蘇瑤相對而立,急忙快步走上前。
他瞧阿姊的手搭在蘇瑤肩上,又見蘇瑤泫然欲泣,淚珠在眼眶裏打轉,以為阿姊要對蘇瑤動手,一時情急就想要去阻止阿姊。
蘇瑤從驚懼中脫離出來,連忙攥住燕璃的衣袖,依靠過去。
霁明柔剛剛的語氣就如招魂的黑白無常一般,戾氣橫生,仿佛已經鎖緊了她的喉嚨。
霁明柔收回手,後退一步,将燕璃這一副擔憂心愛之人被欺負的焦急模樣收在眼底。
“晉王殿下若是怕心上人受我的欺負,就把人看好了,別放出來。”
“阿姊,我…”
燕璃無言,沉默的看着阿姊離去的背影。
“殿下,我又給您添麻煩了,瑤兒只是想和柔安郡主和解而已,沒想到郡主恨我至此。”蘇瑤諾諾道歉。
燕靜淑看見燕璃就像是看見了靠山一樣,一邊走上前來安慰着蘇瑤一邊對燕璃告狀,加油添醋的訴說霁明柔剛剛的惡劣行徑。
卻沒想燕璃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安慰蘇瑤,反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含冷意。
晉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溫潤君子,燕靜淑從未見他露出過此種眼神。
“看來雍王叔流連後院,無心管教子女的言行了,竟将王室宗女教養成這種模樣,本王會讓人去雍王府跑一趟,與王叔交談一番你的禮教。”
燕靜淑驕橫,也知道什麽人她得罪不起,例如晉王。
雖心有不甘,但敢怒不敢言。
蘇瑤暗自咬唇,瞧見燕璃這般護着霁明柔,心裏緊緊的揪起,手指将一側的一角攥的皺了起來。
......
今日來與侯府相看的人家是禮部一位修撰的嫡長子,名陳晖,出身六品文官世家,雖然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但在這諾大的皇城之中,世勳貴族遍地走,這樣的家世可以說是最不顯眼的人家了。
謝家是鐘鳴鼎食之族,有鎮遠侯的爵位在,更有謝霖嶼這種難得一見的将才,天子近臣,手握權柄。
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家按理說是如何都湊不到一起去的。
謝夫人崔氏在亭中與陳夫人閑聊了一會,心中就對這家人有了成算。
她心中也是納罕,不知她那婆母從那裏尋到的人家,當真是将不喜郡主的心思擺在了明面上,連遮掩都不屑。
陳家家世不顯,子女不才便罷了,竟還有個心比天高的主母。
這陳夫人自捧自誇她那獨子有一會了,什麽相貌俊朗、學富五車、性情溫和...
自言自語都要說出花來了,謝夫人連附和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在陳夫人自言自語時牽強的笑笑。
來之前自然是讓人查過這戶人家的,陳家父子的才能學識均不出彩,陳晖更是平平無奇,靠着父輩的關系在京都書院混了個閑職,領着微薄的銀薪,家中開支全靠陳夫人母家帶過來的嫁妝。
這樣一來陳夫人在家中自是硬氣,掌着府中大權,陳家父子都被壓得擡不起頭來,府中姬妾庶出都無。
表面看上去家風清正,但這樣的人家卻是最不好相與的。
謝夫人今日一看,這陳夫人明顯是自我的性子,獨子看的跟個寶貝疙瘩一樣,言語間将還有些嫌棄柔安郡主年紀大,名聲不好的意思。
還敢暗示她多給郡主陪些嫁妝,言語透露出柔安郡主嫁不出去,她家敢娶就燒高香不錯了的意思。
謝夫人清貴了一輩子,還是頭次遇上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
哪怕是她不喜霁明柔,但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也斷不會為霁明柔安排這樣的親事。
霁明柔怎麽說也過了明路的侯府千金,又有同母異父的親王公主做靠山,老夫人這樣做也不知是在打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