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私下幽會
忠勇侯雖然相較而言,偏疼周暄和周杲一些,但是周一柱畢竟也是他的親孫女。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周一柱也能事事順遂的。只是一柱的這個要求,他不想同意。
天下男人多的是,為什麽偏偏是宋愈?
“爺爺,從小到大,什麽都是大姐姐的。有好吃的好玩兒的,爺爺頭一個想到她。有清俊出色的郎君,爺爺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現下皇上給她賜了婚事,她和那郎君不可能成了,爺爺還想為她留着嗎?爺爺,我也是您的孫女兒。您為什麽要一直偏疼她?為什麽您偏心的人不是我?”
周一柱神色凄然,眼中隐隐帶淚。這話說出來有些不敬,她也知道不該貿然說出口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她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她真的覺得委屈極了,明明同樣是周家的女兒,為什麽差別就這麽大?
這話一說出口,她猜想祖父可能會不高興,可她心裏感到暢快。
周暄憑什麽?就憑一張臉和永遠假仙一樣的表情麽?
忠勇侯的确是偏心的,可偏心的人卻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偏心。
他聽了這話,惱羞成怒,當即喝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麽?什麽只想着你大姐姐?難道我外待了你們不成?在我這裏大呼小叫,像什麽樣子!一個女孩兒家,整日把婚事啊,郎君什麽的挂在嘴上,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去了嗎?”
——忠勇侯年少征戰,也學過混話粗話,此刻似乎也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嬌滴滴的小孫女,說話頗重。
“爺爺,我……”
忠勇侯又道:“歷來婚姻大事,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長輩面前,說嫁不嫁的。我看你需要好好反思一段時間,少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周一柱羞憤不已,自己說的句句是真,卻被祖父責罵。想到家人都不理解,不支持自己,她更加難過。她也不想讨好祖父了,将剩餘的湯重新裝好,就氣鼓鼓地告辭離去。
忠勇侯盯着孫女的背影,氣得直皺眉,不過是說她幾句,這就開始甩臉子了,是吧?
從祖父書房出來,周一柱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又氣又恨。她有哪裏不好?她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她?
姜氏雖然有氣,但到底是記挂女兒的。她自己生了會兒悶氣。等氣消了,就又使人叫了周一柱過來,摒退衆人,打算與女兒長談。
周一柱這兩天心事重重,看見母親也有幾分不耐煩。若是她沒猜錯,母親找她,定然是為了勸說她。她內心冷笑,在母親眼裏,她又算什麽呢?
果然,姜氏開口便道:“一柱,娘有些話,必須得說給你聽。可能你聽了不樂意,但是作為母親,我一定要告訴你。不要試圖去嫁一個心裏裝着別的女人的男人……”
周一柱垂眸做聆聽狀,心中卻道,瞧,我真沒猜錯。
“你瞧娘這十多年,你覺得娘快樂嗎?得不到的都是好的,你爹他一心念着那個女人,何曾憐惜過我們母女半分……”姜氏說到此,又紅了眼眶。
周一柱沒有接話,她想了很多,其中有自己和姐姐名字的由來,有母親偶爾的眼淚,也有父親的冷淡……可是,一想到那道身影,之前想到的那些就都被她給忘卻了。
母親受冷落,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自己沒用?都嫁給父親十多年了,在父親心裏,還不及那個進門不久就過世了的原配。
她周一柱又沒這麽笨。她才不會像母親那樣。
姜氏以自身為例,認真勸說,始終不聽女兒回答,她心下惴惴。又看看女兒低垂的頭,她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你爹已經回複宋家了,說咱們不同意。你,就,”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什麽?”周一柱猛地擡起了頭,“不同意?你們已經回絕了?”
她以為,至少不會這麽快。她還可以争取一些時日,她還有挽回的機會。原來,已經回絕了嗎?宋公子已經知道了她不會嫁給他麽?
他會不會很難過?
她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用手一摸,才驚覺竟是淚水。她眨一眨眼,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力氣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幹了。她大口大口喘氣,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姜氏攬了女兒入懷,溫聲勸慰。她想着,女兒哭出來就好了,現在女兒心動的時日還短,很快就會忘掉的。她會幫女兒選個好郎君,年少時的一點旖旎心思,委實算不得什麽。
周一柱抽抽嗒嗒哭了一會子,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輕聲道:“女兒省得了。”
姜氏內心悄然松了口氣,女兒想明白就行。她輕輕摸摸女兒的頭發,柔聲道:“嗯,明白就好。娘只盼着你和你姐姐,還有你弟弟,你們三個,都能好好的……”
周一柱“嗯”了一聲,看起來乖巧極了。
又兩日,周一柱說自己想出去拜拜佛,散散心。姜氏心疼女兒,自然應了,叮囑她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周一柱面上淡然,心中卻既期待又不安。她今日要做一件事情,不能讓母親知曉。這件事她做了可能會後悔。但她若不做,則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她不想抱憾終身。
那廂前幾日,周忌還了古籍,說忠勇侯不同意婚事。泾陽侯雖然心中不虞,表面上卻很平靜。
向周家求親,一直被拒,不知道的還以為周家姑娘是怎樣的天姿國色,周家是怎樣的金貴體面人家。還以為他的兒子是多上不得臺面,見不得人呢!
面對一直道歉的周忌,泾陽侯也說不出抱怨的話來,只說兒女親事是天定的,既然沒緣分,也就算了。回府後,關于此事,他對兒子一字未提。
——當然,回府以後,他就被妻子林樾蓉的異常胎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阿蓉年紀小、性子嬌。剛進門時為了立威,也得罪過一些人。這回她胎動得不大正常,他少不得要好好查查,敲打一番。
一來二去,也忘了兒子的事情。待他想起此事時,自己是第二天了。不過,他琢磨着,最開始,他替兒子真正求親于周老二家時,就沒明白告訴兒子。現在沒成功,也沒必要特地再說一次,是不是?
是以,他也沒告訴兒子這件事,權當從沒發生過。
宋愈原本日日飲酒,在林樾蓉的勸說下,放棄了用酒來麻痹自己。他淨面更衣,貌似恢複了常态。
這日,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個青衣小婢攔住了。
“宋公子,我家姑娘有要事想要與您面談。”
被人當街攔住,或明或暗,表白心意,于宋愈而言,不是頭一遭。他笑了一笑,随口問道:“你們家姑娘姓什麽?父兄是誰?”
青衣小婢道:“回公子,我家姑娘姓周。”
“周?”宋愈一怔,心說,是令儀麽?可這小婢卻又不像是令儀身邊的人。不過,她也姓周啊。京中姓周的人家,不算很多,萬一真是令儀呢。
“好,帶我去見你家小姐。”宋愈很快做了決定。
他心跳加速,令儀要找他做什麽?她怎麽會想到找他?他該對她說些什麽?她來找他,是不是說明路征說的是假的,令儀心裏是有他的……
宋愈跟着小婢東走西走,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後,他們在一條小巷的巷口停了下來。
小巷裏只有一輛青布馬車,看着隐隐有些熟悉。宋愈心頭一喜,是她,真的是她!他就知道,他們的緣分不會就這樣斷了。
青衣小婢遠遠退開了,留下足夠的空間給他們。
宋愈咳了一聲,思忖片刻,方道:“你,你能找我,我,我很開心……”
說這話時,他無法忽視內心的酸楚。這是他的妻子,按說她上上下下,由心到身都該屬于他。而現在,他卻在一點點失去這一切。
宋愈很想對她說,他會對她好,很好很好,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