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回家過年?”缪存瞪大眼睛,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在邀請你跟我一起回家過年。”
“我不要。”缪存想也不想地拒絕掉。
“為什麽?”
“我怎麽能見你父母呢?我們的關系只是——”
“普通朋友。”駱明翰似笑非笑,“怎麽,你以為是以什麽身份?未來的另一半?你怎麽把自己想得這麽重要?”
缪存:“……”
“別多想, 主要是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知道你很獨立, 但是為我想想,”駱明翰深谙話術, “我在跟家裏人團聚的時候, 一想到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待着, 我還怎麽能高興呢?”悠悠地說:“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那麽壞,做不到對你一個人過年無動于衷。”
缪存反駁不了。他多怕給人添麻煩,一想到會令駱明翰在舉杯換盞之時為他傷神,他就覺得虧欠, 仿佛自己做錯了事。
“你是故意的,”他垂着眼眸,倚着餐桌,指尖無意識地掐着椅子扶手“……你知道我怕給你添麻煩, 所以你總是這麽利用我。”
駱明翰低笑一聲,溫柔地隔着些距離看他:“真是個聰明的小畫家。”
缪存咬了點唇瞪他, 似乎生氣, 但也沒那麽氣。
“就一年,不行嗎?”駱明翰不動聲色地以退為進:“我們之間, 有且只有的一次除夕。”
雖然早就知道駱遠鶴過年時不回家, 有學術活動, 但缪存還是多問了一遍:“駱老師……也回來嗎?”
“他不回來, 他忙。”
缪存轉過身, 心裏的緊張感居高不下:“我不知道怎麽跟長輩相處,不知道怎麽說吉利話哄他們喜歡,……是不是應該準備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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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和小姨父不是都很喜歡你嗎?”
“怎麽會?那是因為他們是…… ”
“是因為你就是讨人喜歡的。”
臉上攀爬了些溫度,缪存想,這大概率是駱明翰的甜言蜜語,但唯有這句令他真正地手足無措了。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會讨人喜歡的孩子,讨人厭還差不多。每一年的過年拜年,都是缪聰的舞臺,他嘴甜會撒嬌,奶奶嬸嬸看他的目光會很開心,轉到缪存身上就淡了,撇撇嘴,不太看得上的模樣。李麗萍就會推他,大聲說,「哎呀你看你這孩子,怎麽連叫人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燕兒是怎麽教你的!難道你不喜歡奶奶嗎?媽,您別往心裏去,這孩子呀,怕生,在家裏也不喜歡叫我呢。」
缪存繃緊了身體,“那我現在出去買禮物。”
還早,只是八點,商場今天都會營業到很晚的。
他從衣帽架上摘下羽絨服和圍巾,匆匆忙忙地說走就要走,被駱明翰哭笑不得地拉住了。
“不用,什麽都不用送。”
“那怎麽行?”缪存茫然地問,“那不是很沒有禮貌嗎?”
“你送了,他們反而還以為你要當他們兒媳婦。”
缪存:“……”
·
駱明翰父母家也是一棟小洋樓,但當然比不上駱明翰的那樣寬敞氣派,有點年頭了,院子裏牽着藤本植物,杏子樹種了二十年,變得郁郁蔥蔥的,陽光晴好,缪存下車時,一條邊牧先蹿了出來。
“lucky!No!”
lucky很聰明,聽駱明翰的話,乖乖站住了,哈着嘴歪腦袋看缪存。
一道中氣十足如洪鐘般的聲音自臺階後一路傳來:“回來得挺早!還以為你下午才到!”
又一道女聲追在身後:“你慢點!把lucky牽住,別吓着客人!”
缪存一下子緊張到靈魂出竅,眼看着花枝後轉出駱明翰的父母。
駱母是家庭主婦,年輕時在學校裏教書,懷了雙胞胎後身體吃不消,便辭了編制一心相夫教子了,駱父是高級工程師,現在退休了返聘當顧問,繼續在機械行業發光發熱。
駱明翰每個月都會回家兩三次,但回家過年的禮數還是要有,從後座拎出來一堆禮盒,這個那個的保養品、燕窩、花膠、人參、護膚品,還有別的,主要還是為了讨他媽歡心。
這扇門只是一扇普通的門,卻要缪存鼓起所有的勇氣。
因為這是駱遠鶴駱老師的家,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生活的地方。
穿過鋪着磚石的小徑,走過修剪得齊整的草坪,經過杏子樹的影子,缪存走進了這扇門。
“剛才還跟鶴鶴視頻,都忙瘦了,我就說西餐好吃但頓頓吃肯定不行。”駱母和長子絮叨家常,一錯眼,看到缪存認認真真地聽着,便笑道:“你不知道,駱明翰還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名字叫遠鶴,是個畫畫的。”
“他知道,”駱明翰随口答:“崇拜着呢。”
“駱老師很有名的。”缪存說完,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駱母笑起來很溫柔,又謙遜,沒有那種盛氣淩人的東西,就連眼尾的魚尾紋都透着慈祥。她和駱父都氣質出衆,但長相頂多算耐看,可見駱明翰和駱遠鶴把最好的基因都繼承了。
小洋樓也是三層的布置,駱母年夜飯準備了一半,正是緊鑼密鼓之時,迎過了客人便自己去忙了,留下駱父招待客人。老一輩關切小輩的表達方式就是查戶口。
“我聽你口音,也是本地人?家在哪兒?”
“城西。”
城西是本地老土著嘴裏的貧民窟,那裏的人見天兒地就等着拆遷暴富,勤勞的少,圖安逸的小民多,對外地人倒很擅長拿鼻孔看人。
駱父:“哦……城西好,城西好。”
又問:“上大學了嗎?學的什麽?”
“職校,動畫設計與制作。”
跟圖紙打了一輩子交道、不善言辭的駱父,戰術性地旋開了保溫杯:“職校好,職校好……”
再問:“不回家過年,家裏人不惦記?”
這個很難解釋,缪存只能說:“媽媽很早就走了,父親再婚了,他跟新的家人過。”
駱父:“……”
央視播着留守兒童過年團圓的公益廣告,聞者落淚見者傷心,駱父拿起遙控器,默默換了個臺。
話題繞到駱明翰身上:“你跟明翰怎麽認識的?他可大你不少呢!”
駱明翰剛洗了盤車厘子出來,聽到聲音就不樂意了,罵罵咧咧:“才十歲,怎麽就不少了?”
駱父悠悠道:“你算呢,你十八歲上大學了,妙妙才剛念小學,路上碰到你都得喊你叔叔。”
駱明翰:“……大過年的別逼我發火啊。”
駱父:“這忘年交了屬于是。”
缪存終于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駱明翰一顆紅彤彤的車厘子塞他嘴裏,惱火道:“不準笑!”
未免父親再問出什麽不對頭的問題,駱明翰強制把人拎走了:“帶你轉轉。”
二樓是父母的卧室和大書房,還有個正方形的入戶花園,裏面種了很多觀賞葉,三樓才是兄弟二人的地方。
“我爸媽故意的,就是為了監視監聽我們,什麽逃課了晚上泡吧了,總而言之只要一晚回家肯定被逮個正着。”
“是你自己吧,我不信駱老師會逃課泡吧。”
“确實,”駱明翰悠然道,“但是學校裏每次闖禍我都報駱遠鶴的名。”
缪存:“……”
“沒穿校服,遲到早退,翻牆逃課,在網吧被教務主任一網打盡,打架,抽煙,聚衆賭錢,我藏了他一張學生證,讓他自己又補辦了一張,每次要扣分了,我就掏出駱遠鶴的學生卡,”駱明翰睨他,玩世不恭的勁兒,“你知道最恨我的是誰嗎?”
“誰?”
“駱遠鶴他班主任,因為我的存在,他們周周都痛失先進班級。”
缪存:“……”
不愧是你。
“我們班主任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們那時候市裏的政策還能提前參加高考,我高二拿到名額,心想考着玩兒吧,試試水……”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清華上學去了。”
缪存:“……”
駱明翰把他摟懷裏,垂着眼一本正經地說:“別想太多,笨沒關系,我見慣了聰明人,你笨得恰到好處。”
明明就是在取笑人,說到後半段都忍不住笑了,只能把臉埋在缪存頸側,笑得肩膀直抖。
缪存咬唇忍笑,冷冷推開他:“滾。”
駱明翰的房間看着真不像是個學霸的,各種唱片海報籃球,光樂高的模型就有六七個,可見駱父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對孩子還是舍得。
缪存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冊,一頁頁翻了起來。雙胞胎往往會随着年齡和經歷的變遷而越來越不一樣,一點小小的生活習慣都能造就千差萬別,但駱遠鶴和駱明翰從小像到了大。
缪存看着,難以分辨哪個是駱遠鶴。
駱明翰從身後抱着他,陪他一起看:“猜猜看,哪個是我。”
“這個是駱老師。”
很奇怪,因為正常人往往會先說在場的當事人,但缪存的說法,似乎代表着他心裏首先就是想辨認駱遠鶴。
而他認對了。
駱遠鶴沉靜,而駱明翰眉宇桀骜。駱遠鶴永遠在看鏡頭,五官不必調動就似在淡笑,而駱明翰永遠仰着頭拿鼻孔看攝影師,兩手插兜腦袋微歪,透着不耐煩。
駱明翰在照片裏也欺負弟弟,不是比個兔耳朵,就是趴他身上把人壓得快摔倒,要不然就是趁按快門瞬間怼一顆籃球過去,留下了一堆堪稱垃圾的膠片。缪存看得笑起來,在地上席地而坐,一幅一幅仔細地流連過去:“你們感情真好。”
“還行吧,從小打到大,他紮我籃球,我藏他白顏料。”
缪存愕然:“……什麽?你竟然藏他白顏料?”
代入感太強已經開始上火了!
“摔他鉛筆。”
“……”
“藏他一晚上畫好的五十張速寫作業。”
缪存啪地一聲合上相冊,冷冷地說:“你能活到現在,要感謝駱老師不殺之恩。”
駱明翰蹲他順便,兩手搭着膝蓋無奈地說:“拜托,他扔我奧數訓練營題冊,改我物理競賽題幹害我算了一晚上沒算出來的時候,我也對他很寬容了。”
缪存哼了一聲,拉偏架:“那也是駱老師不得已才為之的報複手段,不是他本意如此。”
駱明翰:“行,那等他回來,我就牽着你的手到他面前,謝謝他不殺之恩,才讓我有機會認識你。”
缪存心裏一緊:“不要。”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會毫不猶豫地撇開駱明翰的手,告訴駱遠鶴,他跟這個人從來不曾認識。
駱明翰笑了笑,但剛才的親密已經無奈地淡了下去,他此地無銀:“別當真,只是開玩笑,我不想跟你談那麽久。”
他早就忘了自己誇下的海口,對缪存的賞味期限不過半年。現在半年早就過了,他可憐地茍延殘喘。
視線對上,室內安靜,傳來樓下的電視聲,駱明翰撫了撫他的臉頰:“我高中時很羨慕別人能把女朋友偷偷帶回家,在家裏一起寫作業,趁家人不注意時接一個吻。”
缪存微微偏過臉,閉上眼睛,接納了他的吻。
門口的腳步驟然止住,貓似的後退兩步,一臉大事不好地走了。
駱父電視看得好好的,冷不丁被駱母握住肩膀猛搖:“完了,完了完了,駱明翰作孽,這麽小的孩子都給禍害了!”
駱父一口茶噴了出來。
樓上接吻的渾然不覺。
缪存心不在焉,吻過了問:“我能看看駱老師的房間嗎?”
駱遠鶴房間截然不同,只有塞得滿滿當當的畫冊和畫材、工具書,牆上、書架上挂着的都是他學生時代的習作。
“他十二歲時候的自畫像。”
“很古典。”缪存湊近了看,“很沉靜,充滿秩序與明亮,駱老師十二歲時就知道自己要走什麽路,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十四歲時候的畫,外婆家冬天的臺階。”
缪存仰頭看了很久,“那時候就已經是教科書級的明暗冷暖了,他一定很喜歡這裏。我猜,”他對着畫,笑意透過眼底溢出,“你們在聊天天的時候,他也許就支着腦袋在這裏曬太陽,旁邊曬着谷物,他覺得這個午後寧靜又無聊,只有遠處挑貨郎的吆喝聲在太陽底下響起。”
還剩下許多畫,駱明翰對什麽都不太上心,但對弟弟的什麽畫畫于哪一年倒是記得一清二楚。但他忽然不願意再介紹了。
他雖然不再介紹,缪存卻渾然未覺,繼續看下去,透過這些筆觸,透過光線的明與暗,透視的遠與近,顏色的冷與暖,一筆一筆在想象中拼湊起駱遠鶴的過去。
到第十八歲時的畫,他的內心從那種渴盼驀然停頓了下來,變成了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曉的安定。
因為從這一年開始,他走進了駱遠鶴的生活,駱遠鶴走進了他的人生。
駱明翰安靜了十分鐘,缪存始終沒注意到,更沒介意。在駱遠鶴氣息的空間內,他好像完全忘了駱明翰的存在。
那個夢,每每想起來,就會讓他心頭驟然一空的夢。
駱明翰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聲音有些急地催他:“看夠了嗎?該下去了。”
缪存回過神,“這麽快?”
他很不舍,還想摸一摸駱老師學生時代的照片和獎杯。
駱明翰盯着他,語氣裏已經失去了最初的愉悅:“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是了解,是「懂得」。
他嫉妒。
嫉妒缪存對他的物理競賽數學競賽興致缺缺,對他高中的省籃球聯賽心不在焉,對他高中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有沒有為自己的性向焦慮過惶恐過也毫不關心。他只是走進了他的房間,像參觀一個無聊的文史館,又無聊地走了出來。
可是他那麽「懂得」駱遠鶴,懂得他十二歲時的心境,知曉他十四歲在外婆家的那個午後,對他的所有一切看得那麽認真,每一眼都如同最後一眼般珍惜、熱烈。
他嫉妒瘋了,翻江倒海的,幾乎淹沒了他心口的氧氣。
缪存掩飾性地垂下眼眸:“你高看我了,凡人怎麽會了解天才呢?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我是路上一塊被月光照亮的石頭,如果我有發出什麽讓你覺得難得的光,那都不過是對月光的反射。”他笑了笑,“駱哥哥,因為你不懂畫,才會覺得我和駱老師之間好像有什麽共同語言,其實那些都藏在風格裏,很好猜的,我甚至能告訴他他那一年看了什麽書,在喜歡哪位畫家。”
這沒有安慰到駱明翰。他用力地将缪存按進自己懷裏,開了一個不太高明的玩笑:“幸好你不是先認識的駱遠鶴,如果先認識了他,你眼裏應該就不會有我了。”
缪存沉默着。他真的不善言辭,不能那麽游刃有餘地說違心話。
駱明翰幹笑了一聲:“說話,……為什麽不反駁我?”
“因為這個問題很無聊。”
·
駱母備好了菜,做了幾樣炸物,便着手去包餃子,把駱明翰叫下樓去下廚。
屋子裏供暖足,駱明翰只穿一件貼身的黑色羊絨衫,袖子卷了上去,原本該是在辦公室裏簽批文件的冷峻形象,此刻卻掌起了勺。
缪存來做客已經很打擾了,在餐桌邊坐下,一雙手洗得幹幹淨淨的,想幫忙包餃子,駱母吓得花容失色:“別,別,你坐着,坐着就好。”
駱明翰出來開冰箱,瞥了他媽一眼,蹙眉:“你化妝了?化濃了。”
駱母:“!”
摸了下臉,“哪裏?真的嗎?”
駱明翰:“剛剛騙你的,現在真的蹭上面粉了。”
駱母抄起東西就要打,想起缪存的存在,溫溫柔柔地笑着嗔怪說:“他是不是很壞?平時別慣着他,”咬牙切齒地擠出笑:“該打就打,打了才長記性。”
缪存:“……阿姨,我們平常見面也不是很多……駱哥哥挺照顧我的。”
駱母:“不見面怎麽行?不行的呀!住得很遠嗎?哦,你還在上學,是不是在大學城那兒?讓明翰搬到遠鶴那兒去,這樣就方便了!”
……話題有哪裏不對勁的樣子。
油煙機聲音很大,駱明翰一時沒聽到他媽在說什麽。
缪存尴尬到手足無措,駱母越看他,越喜歡,真漂亮,又有氣質,眼神多清澈,一雙手根根手指都細蔥似的。駱明翰跟她出櫃那會兒,差點把她給吓得當場就過去了,搶救回來,開始看資料看論壇看微博,還下了個同性戀廣為喜愛的專屬交友社交app,本着求知精神,她用駱明翰的照片注冊了一個賬號,當晚收到八百條私信:「在嗎?好想口你」……吓得駱母又差點當場去世。
從此以後,駱明翰能不能正兒八經地找個人成個家安頓下來,就成了她的心頭病。
她不想有一天在駱明翰的抽屜裏看到艾滋病阻斷藥!
缪存多好啊,一看就是個乖巧漂亮的好孩子!駱明翰拐了這麽一孩子回來,作孽是作孽了點,但皆大歡喜,值得放鞭炮慶祝!
“你這麽小,以前交往過對象嗎?”保守起見,駱母含蓄地問。
缪存:“還沒來得及。”
哎呀,這麽一比,駱明翰就有點“風流”了!
駱母不慌不忙,戰術性地措辭: “我們明翰啊,一上了大學就光琢磨着賺錢,戀愛呢,是談了一些,不過都不是認真的,他這個人玩心大,難得想定下來。”
缪存捏着餃子皮,開始裝傻敷衍,“嗯……駱哥哥确實很年輕有為。”
駱母喜笑顏開,繼續旁敲側擊:“我剛才聽你叔叔說,你爸爸媽媽離婚了?那爸爸管你管得嚴嗎?”
“……不太嚴吧。”
“真好,跟我們一樣開明,這樣是最好的,你說是不是?”
缪存:“……是……吧。”
幽怨地擡眼看了下駱明翰的背影。
你媽媽聊的天越來越奇怪了,快招架不住了!
駱母牽起他的手,溫柔慈善和煦,透着無窮的滿意:“讓阿姨看看你。”
缪存:“……”
脊背開始冒汗了。
“你跟明翰是怎麽認識的,跟阿姨說說好不好?”
“我被人欺負,他路過,順手幫了我。”
駱母對自己長子心知肚明,什麽順手,分明就是圖人家好看!
“明翰看着不正經,還是很有正義感的,以前還救過一個落水兒童呢。”
缪存維持乖巧的假笑,心裏哀嚎,努力鼓起勇氣想要假裝輕描淡寫、得體地、自然地撇清他和駱明翰之間的關系,駱母卻推過了早就備在一邊的一個紅色絲絨首飾盒。
“這是我為他們兄弟兩個準備的,一人一個,本來呢,說是等登門那天送給未來兒媳婦……”
缪存:“!不是阿姨,你…… ”
駱明翰端了一盤菜出來,一錯眼,發現他媽已經把三十來萬的手镯套缪存手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