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學校的寒假通知下來時, 學校裏的人早就提前走光了。麥特不回家,去南方游歷去了, 缪存自己一個人在別墅窩了兩天,被駱明翰揪了出來。
缪存原本騙他說自己回家了,直到晚上視頻時漏了餡。那卧室的一牆一櫃駱明翰都熟悉得不得了,立刻就意識到他在撒謊。老男人向來沉的住氣又有戰略戰術,抓到馬腳了也不急着拆穿,挂斷後徑自開車上門,門鈴響起時, 已經是後半夜一點了。
駱明翰上次講的鬼故事餘威還在, 缪存原本裹着毛毯在畫畫,聽到這一聲午夜門鈴,整個人跟貓似的吓得一抖, 透過貓眼看見駱明翰後,…… 簡直覺得這人有病了。
房門打開, 駱明翰也覺得他有病。
因為客廳中循環着《金剛經》的佛音善曲, 聽得人想立地成佛。
“……”
寒風吹過,兩個人彼此覺得對方有病了半天,直到駱明翰将缪存連人帶毛毯打橫抱起, 穿着皮鞋的腳尖把門蹬上了。
“都怕成這樣了, 也不找我?”
“沒有怕, ”缪存一本正經, “只是宗教信仰——你放我下來。”
駱明翰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了,讓缪存坐他腿上:“皮沙發涼。”
缪存:“……”
“為什麽騙我回家了?”
“高興。”
“我要是不管你,你就準備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待到過年?”
“不行嗎?”
駱明翰意識到不對勁,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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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存兩臂松松地勾着他脖子, 整個人懶散地依偎在他懷裏, 輕描淡寫地“嗯”一聲,“你別管。”
相識以來,駱明翰确實鮮少聽過缪存提起過自己的家庭,他對他的小姨和亡母印象深刻,但對他現在父母至親卻知之甚少。駱明翰人情練達,馬上意識到,他父親的新家庭對他應該是不怎麽歡迎的。
“那過年呢?”
“一個人。”
“不去小姨那裏嗎?”
“去過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不忍心打擾她,給她添麻煩?”
“嗯。”
“去年的除夕是怎麽過的?”
缪存想了想,煮了鮮蝦水餃,看了半個小時春晚,與駱遠鶴打了一通五分鐘的電話,畫了五個小時的畫後,新年的鐘聲敲響,鄭重其事地洗完澡後,換上媽媽留給他的新紅繩,這就算守完了歲,迎接了新年了。
“那個你喜歡過的朋友……沒陪你嗎?”
缪存對他的問題感到吃驚:“是我喜歡他,他為什麽要陪我?”
“你也沒有去找他。”
缪存更莫名其妙:“他有自己的親人朋友要陪,為什麽要去找他?”
駱明翰的笑玩世不恭:“看來不僅他對你不怎麽樣,你也不怎麽喜歡他。”
缪存生起冷冰冰的氣:“放屁。”
從駱明翰腿上跳下,高貴冷豔地走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是駱明翰這樣臉皮厚的主兒。缪存其實不介意他對自己的身體表現出強勢的迷戀和玩弄,……還有點上瘾。但今天吻着吻着,味道卻不太對勁。駱明翰的吻在他唇邊停下來,一臉懷疑人生地問:“……《金剛經》能先關了嗎?”
缪存:“。”
駱明翰的懷裏滾燙,缪存背對着他被圈在懷裏,在某個瞬間生出奇怪的念頭,似乎在貪戀這種溫度。但這一定是冬天給他的錯覺。冬天來臨,小動物都懂得交配的,等春天一來,冰雪花開,小動物就會抖抖耳朵抖抖毛,頭也不回地說拜拜啦。
翌日睡到了十點,缪存正洗漱,聽到動靜後叼着牙刷跑出來,發現駱明翰把他的登機箱從櫃子頂折騰出來了。
他漱完口洗完臉,終于問駱明翰:“你幹什麽?”
“幫你搬家。”
“搬什麽家?”缪存茫然地問。
“搬我那裏。”
缪存晨間的第一口溫水被嗆了出來:“啊?”
“你一個人待着太浪費了,”駱明翰話術高超:“不如把這時間拿來陪我。”
缪存心情複雜:“雖然我們只是玩玩而已,但你也不用這麽冠冕堂皇。”
“免得你又誤會。”
“哦。”
“照顧人呢,是很麻煩,不過我既然給錢阿姨一個月兩萬,我相信她應該可以接納你的。”駱明翰輕描淡寫道,“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會給她或者我添麻煩。”
缪存還在猶豫,駱明翰:“你不知道菩薩也要睡覺的嗎,《金剛經》保不了你一整晚。”
缪存:“!”
以為他看不出來嗎?好下作好拙劣的手段。
“走嗎?”駱明翰好笑地瞥着他蒼白又憤怒的臉。
缪存幽怨地看着他:“……走。”
真要收拾起來倒也簡單,因為寒假也不長,缪存只帶了必要的換洗衣物和電子設備。行李箱扣上時才想起來問一句:“那你過年呢?”
駱明翰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回家,你自己一個人待着,行嗎?”
缪存心裏松了一口氣:“嗯。”
錢阿姨一早就得到了駱明翰的通風報信,提前把客卧收拾出來了,還備了蛋糕,正是駱明翰生日時定做的那一家,做了核桃布朗寧口味的。缪存到了後,錢阿姨帶他上三樓客房,幫他把行李規整好,邊解釋:“知道您之前都是跟駱先生睡一塊兒的,但那畢竟是偶爾的留宿,駱先生睡眠淺,其實不喜歡跟人同床共枕……”
缪存立刻懂了:“我沒事,這樣正好。”
看來駱明翰對他的喜歡果然也就那麽點,太好了。
錢阿姨留他一個人熟悉房間,拐過的樓梯時正看到駱明翰倚着樓梯扶手抽煙:“按我教你的方式說了嗎?”
錢阿姨差點沒給吓出心髒病,一邊順着心口一邊彙報:“說了,一字不差地說了。”
“他沒問別的什麽?”
“沒有,看着挺高興的…… ”眼看着雇主的臉色不悅地黑了下去,立刻改口,“但我看得出來,那只是強顏歡笑,其實還是很失落的……嗯,挺失落的……”
駱明翰臉色稍微好轉,不冷不熱地說:“好好照顧他。”
那還用說嗎,錢阿姨現在已經充分領會了他的精神,知道了缪存就是她第二位老板,伺候好了他,之前犯的錯才可以一筆勾銷,否則過完年就等着卷鋪蓋走人吧。
她誠懇地說:“您放心,我肯定對他比對我孫子還好。”
駱明翰還不爽着呢,“誰是你孫子?”
錢阿姨:“……”
得了。
·
現在過年跟小時候不同,小時候年前采買年貨跟打仗一樣,要搶,現在消費爆炸,商家宣傳的都不是年貨了,而是層出不窮五花八門的新年限定禮盒。從街頭走到街尾,腦子裏能塞上一千條充分诠釋消費主義的廣告。
像缪存這種一上街就開始走神放空的人,原本是廣告轟炸的天然免疫者,但或許是那天的天氣太好了,他走着走着,路過國金外巨大的奢侈品櫥窗時,想起了什麽,信步走了進去。
一到年末,駱明翰的應酬驟然變多,跟缪存好好吃頓晚飯都成了奢望。
以往喝得難受時,跌跌撞撞地由下屬扶回來,動靜總是很大,錢阿姨會為他擰上滾燙的熱毛巾,為他端上醒酒湯,知道胃裏多半是吐空了,因而文火熬了一下午的鮮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整個別墅的傭人都人仰馬翻。
但因為缪存在,一切都截然不同。
下屬在門外就被攔住了,因為怕多餘的聲音吵動缪存。錢阿姨會無聲地迎進她的雇主,告訴他缪存在畫室在畫畫。駱明翰便會悄無聲息地過去,靜靜地看他畫上一會兒,亮堂堂的燈光下,背影孤寂但無憂。
看夠了,他才去洗澡換衣服,繼而渾身幹幹淨淨不帶酒味地出現在缪存身邊,從背後抱住他。
錢阿姨都看在眼裏,嘴上什麽也不說,但照顧缪存卻是越來越不敢怠慢。
“妙妙先生今天等你好久了。”她為駱明翰脫去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風霜。
“洗過澡再見。”
講話聲低低的,客廳電子壁爐的火苗燃着,倒很有冬天過節的氛圍。勉強穩着走了兩步,缪存耳朵卻尖,早就聽到動靜跑過來了。
“別過來。”
缪存狐疑:“你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
駱明翰哭笑不得,“酒味很難聞。”
缪存“哦”了一聲,果然退避三舍。
“錢阿姨說,你在等我?”駱明翰從頸間單手抽下領帶,硬生生靠着意志力壓下醉意。
“嗯。”
“讓我想想……”駱明翰混沌的大腦撥雲見日,心裏一沉,但不敢将這種難過表現出來,只是平靜地問:“你要搬走?……不住到寒假結束嗎?”
缪存搞不懂他的腦回路:“不是。”隔着遠遠的距離,有點嫌棄地拿手指戳了下駱明翰,“你先去洗澡。”
駱明翰很聽話地往樓上走,錢阿姨欲言又止:“哎醒酒湯——”
“不喝了。”
往常要泡澡要喝粥要喝醒酒湯解酒藥的人,今天用最快的速度沖完了澡,帶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浴室,卻見缪存就等在他房裏,指着地毯上并排擺着的盒子說:“禮物。”
他那架勢不像送禮,像是清倉大甩賣買一送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駱明翰結結實實地怔住,大腦艱難運轉,垂眸看着地上那五個印有logo的盒子。
缪存說:“你拆。”
駱明翰蹲下身,像玩盲盒。
拆一個,領帶。
拆兩個,領帶。
拆三個,領帶。
……
拆完五個,他哽住。還是領帶。
缪存蹲在他對面,問他:“你喜歡這個綠色的,還是深藍色的,還是斜紋的,還是湖藍色的,還是這個暗紋的。”
駱明翰感動到幾乎不能言語,哽了一下,才貌似沉穩地說:“都喜歡。”
缪存:“不行。”
“為什麽?”
“只能喜歡一條,剩下的要退回去。”
駱明翰:“……”
“很貴的,而且不能退稅。”
駱明翰:“。”
make sense。
随手選了條墨綠的。
缪存推給他。
駱明翰問:“不是該說什麽嗎?”
“生日快樂。”
駱明翰半蹲着,長久地凝視他,臉上浮現出很難形容的笑意,是開心的那種,但混着很久的委屈,和沉冤得雪的釋然。
缪存垂着眼睛:“我現在知道那天也是你生日了,明年會給你寄生日賀卡的,上面寫法文。”
“你又不會。”
“我去上語言學校,第一堂課就問老師,‘生日快樂’用法文怎麽寫。”
駱明翰一直笑,但眼眶酸澀,他跪在地毯上,俯身過去抱住缪存。
缪存大概能察覺出他情緒的起伏,但想必那是酒精的放大作用,喝完酒的人總容易又哭又笑,很敏感的。但是,送人禮物也是一件開心的事,缪存從中體會到了那股難以描述的開心。
他推開駱明翰:“騙你的,剩下的是新年禮物,新年快樂。”
“那你不是破産了?”駱明翰感動于他的大方,如同看到貔貅吐金,甚至令他感受到了被包養的快樂。
缪存一歪腦袋:“誰說的,我有錢着呢。”
第二天駱明翰系着那條墨綠色的領帶上班了,先問莉莉:“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有什麽不一樣。”
莉莉把他從頭看到尾:“領帶真漂亮。”
駱明翰:“跟人力說年底分紅系數多加10%。”
莉莉:“!”
菩薩灑金了!
他又問Laura,“你覺得我今天怎麽樣?”
Laura莫名其妙:“就那樣啊。”
痛失薅羊毛機會。
去茶水間晃蕩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手執咖啡杯與衆人談天氣談年底度假計劃談新年禮物,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都收到新年禮物了嗎?”
“還沒呢。”
駱明翰宣布自己獲得單方面勝利:“我收到了。”
莉莉不愧是整天琢磨老板的,咳嗽一聲笑嘻嘻地說:“老板今天的領帶就是禮物嗎?好好看哦,審美真好!”
衆人恍然大悟,對一條領帶極盡贊美之詞,要是設計師本人在場估計能當場羞愧社死。駱明翰舒坦了,漫不經心地說:“其實收到了五條,”他垂眸一勾唇,謙遜地炫耀:“因為他希望周一到周五都陪着我。”
所有人:“……”
此後一周,辦公室裏每天此起彼伏的就是
“Eric早啊,領帶很漂亮。”
“駱總早上好,今天的領帶nice。”
“Morning,新領帶不錯。”
……後來人力發現我司年終系數超了。
·
數着日子過的時候,就會發現日子越過越快。
一眨眼,就是臘月二八了,喝完臘八粥,家裏灑掃一新,便是等待過年的好日子。
駱明翰給假很爽快,別的公司還跟着國家規定工作到大年三十,他們司提前五天就準了假。不用去公司點卯,每天的時間就長了起來,陪缪存畫畫,開車帶他去近郊騎馬,跑到山頂喝咖啡曬太陽。
缪存覺得錢阿姨情報有誤,因為雖然兩人是分房睡的,但駱明翰每天都有理由賴他床上不走,或者半夜摸過來,把人抱個滿懷,總而言之,住了這麽些日子,每天都在一張床上醒來。
過了臘月二十八,錢阿姨和澤叔以及廚師老艾都告假回家了,駱明翰給每人發紅包,心意莊重,每封紅包都落款着受贈人的姓名。
老艾終于逮着機會糾錯了,笑呵呵地說:“駱總,不是這個‘艾’,是岩石的‘岩’。”
駱明翰問:“岩是多音字?”
“這我也不知道,”老岩笑着說,“我們傣族人不是姓岩,就是姓玉,都是古字,寫成岩,讀成‘艾’,哎,”他恍然想起缪存,“缪缪先生也是傣族人,應該也有傣姓?那不就是艾存?”
駱明翰愣了一下,隐約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缪存淡淡地說:“沒有,不過姓艾也挺好聽的。”
駱明翰回過神來:“那不行,那不就不能叫你妙妙了?”
“那就叫存存嘛!”老岩咧着嘴,“存存也好聽得很!”
可是他口音重,平翹舌音發得很混沌。
駱明翰的失常只是瞬息之間,他笑了笑,再度以雇主的身份說了幾句新年祝福和囑托,便遣散了三人。
他晚上做了個夢。
夢是那麽荒誕且可怕,以至于夜半驚醒,死死地抱住缪存,要從溫度和氣息來确認,缪存确确實實地在他懷裏的。
缪存才是真正睡眠淺的人,一被用力抱住就驚醒了,迷蒙地問:“駱哥哥?”
駱明翰讓他枕上自己手臂,另一手臂沉沉地箍着他,不住親吻他的耳朵和頸側,幾乎沒有章法。
缪存被他弄清醒了,遲疑地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很奇怪的夢,”駱明翰不願意回想,不知道是安撫他還是安撫自己,“沒關系。”
只是過了五分鐘,心口還是驚魂未定的一片冰涼。
于是終究還是忍不住說:“我剛才夢到……其實你早就認識駱遠鶴,但把我當成了他。你去法國也是為了他,生日的時候消失,是因為要去給他過生日。夢到你跟我說,”他喉結咽動,脊背上都是躁動焦灼的冷汗,“你看我的每一眼,其實都是在看駱遠鶴。”
缪存心裏一空,聲音裏都失去鎮定,只是勉強笑了一下:“确實好奇怪的夢。”
要感謝夜色這麽濃,他拙劣的掩飾才沒有被看穿。
駱明翰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白天聽到老岩說的那幾句話,好像換成傣族的姓,普通話再不标準一些,艾存就成了艾岑,你記得嗎,我之前跟你說過,駱遠鶴有個學生,就叫艾岑。”
“記得,你說他是個天才。”
“駱遠鶴說的。”
“可是駱老師不是說,我是個完全沒有任何靈氣,根本不适合學畫畫的庸才嗎?”
駱明翰緊繃的身軀在這句話中松弛了下來。确實,他給駱遠鶴看過缪存的兩幅畫,一個老師絕無可能辨認不出自己學生的作品,畫技風格跟筆跡一樣無法隐藏,更何況是漫溢的天賦靈氣?
缪存漫不經心地說:“要是你的夢是真的就好了,我挺想當個天才的。”
駱明翰心裏一緊:“……我不希望你認識駱遠鶴。”
“你不是說,駱老師人很好嗎?”缪存無聲地笑了笑:“你之前還想介紹我給他當學生,可是他不收。”
“我怕你會喜歡他。”
缪存沒應聲,許久,他掌心貼住駱明翰搭在他腰間的手:“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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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傭人一走,偌大的別墅就空了,缪存還以為駱明翰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少爺,沒想到起來時,卻在餐廳上看到了地道的歐陸早餐。香腸和雞蛋都煎得像模像樣,吐司烤得酥脆,培根很香,西蘭花的翠綠點綴得恰到好處,奶罐裏盛着燕麥奶,麥片是多種谷物和果幹混合的。
缪存看他的目光都不對勁了,以為駱明翰是外強中幹花架子,直到中飯晚飯駱明翰克制着露了一手,水準直逼高檔酒樓的高級料理,一道冰鎮藍莓鵝肝直接把缪存給鎮住了。
鵝肝居然這麽好吃!
缪存眼裏浮現崇拜:“駱哥哥,你好厲害。”
駱明翰想笑:“我今年賺了兩億,怎麽沒見你說我厲害?”
缪存孩子般的天真:“你都這麽聰明了,賺這麽多不是應該的嗎?”
駱明翰無語,又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兒,“那你覺得是駱遠鶴一幅畫賣一億厲害,還是我一年賺兩億厲害?”
“駱老師厲害。”
缪存答得不假思索,“因為駱老師的畫會是人類精神文明遺産的一個注腳,你只是金融資本家的剝削,馬克思主義教導我們……”
駱明翰瞬間頭痛:“你考研呢?”
缪存笑着咬了下唇:“好吧,我只是覺得你活得像個少爺,不應該會做飯,甚至不應該會用烤箱。”
駱明翰混不吝:“我媽做飯難吃,我爸半斤八兩,剩下駱遠鶴生活殘廢,我家改善夥食全靠下館子和我。”
缪存:“這是有多難吃。”
碗筷都收拾進洗碗機了,駱明翰回頭對他笑了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
“跟我一起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