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駱明翰心裏一驚, 差點沒把盤子打碎,再一瞥眼,就看見缪存有口不能言有苦不能說地向他求助, 眼神裏明明白白兩個字:救命!
“真好看, ”駱母捏着他地手,提着他的腕子, 翻來覆去左右前後全方位地看, 無死角地滿意,“雖說男孩子帶镯子的少,但在你手上就是正合适。”
“阿姨我…… ”
可惡, 面對長輩, 他永遠都做不到伶牙俐齒!
“你別客氣,這個原本就是我為他們兄弟倆準備的,那時候經濟條件也有限, 但這個翡翠水頭是好的, 你就收着玩兒吧, ”駱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白了駱明翰一眼:“你別看駱明翰現在看上去人模狗樣車接車送的,其實就是個來讨債的, 上輩子不知道欠了他什麽,這輩子才為他操不完的心。看到他交往了你這麽好的朋友, 我這心裏啊才算是放心了。”
完了,都上到這麽高的價值了, 再吞吞吐吐的說不定晚上就該洞房花燭了!缪存反握住她的手,懇切地說:“阿姨其實我跟駱哥哥——”
“還沒到那地步呢, ”駱明翰大手用力地按着缪存, 一字一句都是擠出來的, 微笑着說:“您着的是哪門子急?”
駱母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要不是确定了,你會帶回來過年?要等你嘴裏說一句實話,我這麽好的兒媳婦說不定就跑了。”
缪存一下子像燒着了一樣,從耳尖一直燒到了耳後,駱母尚沒發現,站在身後的駱明翰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更用力地摟了摟缪存,俯下身對他媽假笑:“行,什麽都瞞不過你眼睛,妙妙,謝謝阿姨。”
缪存瞪大眼睛,一臉“怎麽跟說好的不太一樣”。駱明翰親密地俯湊在他耳側,繃着笑牙咬低語:“過完年再說。”
缪存猶豫了一下。
客廳沙發上,電視節目依然喧鬧,駱父正襟危坐,兩眼嚴肅地關注着新春期間我國的內政外交,耳朵卻支得老高,一杯水舉在手裏要喝不喝的等了半晌。
缪存硬着頭皮:“……謝謝阿姨。”
駱父喝了半天的茶終于能進肚子了。
缪存想摘镯子,但駱母眼疾手快按住:“你就戴着,昂。”老人家一高興,話匣子就開起了,“這個還是當年我們在緬甸旅游時買的,現在緬甸動亂,都不能去了……一塊原石裏切出的兩個,明翰這個是送出去了,遠鶴那個啊,也不知道……”
駱明翰的聲音透過抽油煙機:“駱老太太!你把黃油放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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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母于是只能起身進廚房,絮絮叨叨:“本來沒幾歲的都給你說老了……”幫他從塞得滿滿當當的冰箱裏翻出黃油。等好不容易找到,早就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了。
駱明翰一人做了能有八個菜,複雜的食材早就遠程指揮了,南非雙頭鮑從昨晚上就用金華火腿文火炖着了,炖到下午等他回家了才親自操作,加入原汁慢炖。
駱母忍不住拉着缪存話家常:“你別看他總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其實我們家四個他最心細,像這種幹鮑發起來才麻煩,提前一星期就教我,還不放心,就怕我給發壞了!”
缪存不太懂這些,只知道有一次有個畫商請駱遠鶴吃飯,把他也帶去了,席間一客一只,那鮑魚比今天吃的個頭要小上許多,但餐廳挂牌已是兩千一客。雙頭鮑分量足肉質厚,頂級的産地更是天價,往往是幾個人便發幾只,絕不可能平白多浪費一頭的……
缪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駱明翰早在一個星期前就打算拐他過來了!
城市早已禁了煙花爆竹,過年的氛圍就寂寥了許多,只看到外面有些小孩在玩煙花棒,但天色只是将暗,因而也沒什麽好看的。缪存跟lucky在院子的杏樹下玩了會兒,問:“每年的年夜飯都是駱哥哥做的嗎?”
他都想重新審視下對駱明翰的認知了。
“哪呀!”駱母忍不住翻白眼,“他嫌我做飯難吃,每年不是去酒店吃,就是請人上門來做,不是大少爺的命慣的一身大少爺的病!回家也是難得下下廚,今年我還說怎麽轉性了呢,”她笑眯眯地看着缪存,“原來是帶你回來。”
缪存勾了勾唇,覺得駱明翰很傲嬌。
很顯然,他就是想親自做飯給父母吃,但因為口是心非的傲嬌,非要假借他這個客人的名義。畢竟他們交往半年,他可從沒為他下過廚。
駱明翰做完了年夜飯,洗了個澡去掉身上的煙味,又點了兩下香水,才出來透氣。駱父開始給鐵門外貼對聯,給各扇門外貼福字,缪存和駱明翰跟在後頭幫忙。
他都好久沒貼過對聯,也沒點過燈籠了。小時候有給小孩子玩的走馬燈,裏面按兩節五號電池,媽媽牽着他的手,他提着燈籠,在村子裏走親訪友,回來時口袋裏塞滿大白兔和阿爾卑斯奶糖。
既然已經被誤會,駱明翰幹脆将錯就錯,正大光明地抱起人來。家裏房間多,駱父讓他把三樓的給貼起來,缪存撕掉膠條,“福字為什麽要倒着貼呢?”
駱明翰從身後兩臂摟着他,詫異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缪存躊躇起來:“沒人教過我…… ”
“因為倒過來的‘福’就是福倒,諧音福氣到家。”
缪存愣愣的,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可別把駱明翰給可愛死。他忍不住親他的臉頰,親了一口不夠,親了又親:“你怎麽這麽傻啊?”
缪存确實覺得自己像個沒有常識的傻子,臉熱地把福字倒着貼了上去。貼到駱遠鶴的房間時,忽然想到,下次駱老師回來時,走進這扇門,就是帶着自己的新年祝福進去的。而他将永遠不會知道。
可能阿姨會說,你哥哥之前帶了一個叫妙妙的孩子回來,駱老師還會想,真巧,他也認識一個叫缪缪的。
“這個翡翠镯子你就先收着,等過段時間……”
“再告訴阿姨我們已經分手了。”缪存懂事地說,“我知道,今天不能掃興,但是镯子我不收,太貴了,丢了碎了我賠不起,你自己收好,過個幾個月就說我們性格不适合,說我是個沒良心的王八蛋,白吃了你一頓年夜飯。”
駱明翰被他說得笑起來,看到他回絕得這麽果斷清醒,心裏忽然覺得沒什麽滋味起來。
他當然還沒設想過什麽一輩子,所以他媽這一出弄得他也挺措手不及哭笑不得的,但他的「不想」,和缪存剛好也不想,卻是兩回事。
“要是你喜歡……”駱明翰清了清嗓子,輕描淡寫地試探,“收着也沒關系。”
缪存愣了一下:“那怎麽可以?我跟你談這種戀愛,已經占了你很多好處了。”
“哪種戀愛?”
缪存理所當然地說,覺得他真是多餘一問:“随便玩一玩的戀愛啊。”
駱明翰反駁不了,只是溫柔地抹了抹他眼底,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我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駱母上來喊開飯,見兩人親密,心裏禁不住越看越暖,舉起手機想拍照,缪存卻臉色一變,将臉轉向了另一側:“阿姨!”他失聲,帶着驚慌,“別拍。”
駱母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機,讪讪道:“沒拍,沒拍……”
缪存一下子愧疚得難受,只好胡亂找理由:“我們傣族新年的時候不能拍照的,有忌諱,……很老的忌諱。”
這是他現場瞎編的,駱母卻立刻信以為真地收好手機:“是阿姨的錯,阿姨不了解,現在知道了。”
缪存勉強笑了笑,心裏為自己的無恥而痛苦。
三個人下樓,駱明翰走在最後,不經意地說:“我好像沒有你任何照片,我們也沒有合影過。”
“畫畫的人都不喜歡拍照。”
駱明翰愣了一下,駱母倒回頭過來說:“這句話遠鶴也說過,哎呀小時候還能騙他拍拍照,越長大照片越少。”
到了席上,駱父已經把酒開好了,一排五糧液,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缪存心想,他們父子間也喝這麽盡興嗎?便聽駱父用厚道的聲音悠然地問:“妙妙能不能喝?”
駱明翰為他拉開椅子,代他回答:“不怎麽會喝,你別灌他。”
“哦……”駱父聽是聽到了,但是取過杯子就給缪存倒了一滿杯,“慢慢喝,不要緊張,今天高興。”
家裏的幫傭都遣散回去過年了,駱明翰要留着清醒幫駱母收拾家務,便給缪存小聲打預防針:“他酒量很好,你要是能喝就喝一點,難得,但不要喝多,難受了就偷偷告訴我,我幫你。”
缪存看他這麽煞有介事的,便意識到,像這樣的團圓飯上,讓老人家喝盡興了也是一樁重要的任務。
好,那他也煞有介事起來了。
……結果把駱明翰他爸喝急眼了。
剛開始以為他小孩子不懂推拒勸酒,一杯一杯來者不拒,駱父一舉杯,缪存便也規規矩矩地跟着舉杯,駱父幹,他也幹,面不改色。
五糧液确實口感柔,缪存一點辛辣都感覺不到,還覺得回甘挺甜的。
一邊喝,一邊圍着他倆的戀愛聊。
駱父:“打算去哪兒公證?”
駱明翰一腦門官司:“随便吧,臺灣,最近。”
駱母:“你可真不浪漫。”
駱父:“兩個人既然已經認定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就不要搭理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你們這個群體啊,最要珍惜這種珍貴的感情!駱明翰,你不要仗着自己有點錢就在外面胡作非為!”
駱明翰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訓,只好當着父母面對缪存表忠心,動情地說:“你放心,我心裏只有你。”
缪存心裏的尴尬挖掘機迅速動工,抿着唇艱難地扯出微笑:“我也是。”
駱母牽住兩人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交疊,繼而将他們緊緊握住:“不瞞你們說,我連你們領養幾個孩子,小孩兒小名叫什麽,都想好了!”、
缪存:“!”
總有種好不容易騙了條魚回來要趁他不注意速戰速決在砧板上摁死的感覺!
駱父:“我在想我以前那些個老戰友啊,老同學啊,你說等明翰辦婚禮時,要不要請他們過來呢?他們一個個老古董的,來了吧,掃興,不來吧,我這十好幾萬份子錢。”
完了,再聊下去不結婚很難收場!缪存尬得渾身冒汗,一頭莽地端起酒杯:“叔、叔叔,我們還是喝酒吧。”
駱父:“對!”滿上,“叔叔就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早生——啊,生不了。”
缪存:“……”
駱明翰個王八蛋,就不該聽他的緩兵之計——
一扭頭,看到駱明翰兩手撐着臉笑得渾身發抖,笑完了,抹一把臉嘆口氣深情地說:“行,就這麽定了。”
缪存氣到無語,在桌子底下踩他。
話一聊上頭,酒也上頭,轉眼間一人半斤就下去了,駱明翰心疼,偷偷扣住缪存的手,“醉了嗎?難不難受?”
缪存眨眨眼,眼眶都沒紅,也沒熱,平靜又茫然地問:“還好吧,不是才剛開始嗎?”
駱父:“……”
好家夥,他從燒刀子喝到五糧液,喝趴俄羅斯喝哭日耳曼,機械工程界著名酒桌文化頂梁柱,艱苦時多少個寒冬臘月在鐵皮屋裏對着圖紙就是靠喝酒咬牙撐過來的,沒想到臨老臨老竟然讓個小、小孩兒給看輕了?
駱明翰貼他額頭,蹙眉:“你是不是喝傻了。”
缪存渾然不覺自己是在拱火,一本正經地說:“沒有,挺好喝的。”
“背個圓周率。”他倒是想出個更難的,又覺得不能太為難缪存這個小學渣。
“3.1415926.”
駱明翰:“。”
駱父原本還收斂着,怕把缪存喝難受了,因而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狀态、臉色、眼神,看他高興又清醒,才給續下一杯,缪存這麽一說,他心裏有了譜,也就不客氣了。
開到第三瓶時,缪存其實已經醉得很深了,但是覺得駱明翰父親很高興的樣子,心裏想為了報答這頓他多少年都沒吃過的年夜飯,就算喝進醫院也得陪,因而面上更加佯裝出鎮定、清醒的模樣,推杯換盞絕不手軟。
他不知道,他每次一舉杯,駱家三人都看他。
駱母:緊張。
駱明翰:他騙我,他以前都是裝醉。
駱父:雖然已經快算不清一加一等于幾,但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能在小輩面前丢臉!再來!
春晚都開始進入零點報數倒數十五分鐘了,駱母都開始下餃子了,外面近郊江邊都開始放煙花了,缪存終于意識到,再喝下去真要進搶救室了,于是誠懇地放下杯子:“叔叔,我覺得我不能再喝了。”
駱明翰遞給他一杯溫水,一扭頭,……發現他爸當場就人事不省了。
缪存迷蒙着雙眼,覺得渾身都熱得慌,腦子轉不太明白地問:“你爸爸他……”
席面上打起了淺淺的鼾聲。
駱明翰對他豎起大拇指:“今後別找我代酒,過去十年,你是唯一一個把他喝趴下的。”
缪存萬年冰冷的手都被喝熱了,手背貼貼臉,有些傻地問:“那叔叔他喝開心了嗎?還是不夠開心?”
駱明翰好氣又好笑:“夠開心了,再開心就該進醫院了。”
得虧老頭子沒什麽高血壓高血脂動脈硬化什麽的,否則也沒人敢讓他這麽喝。
缪存自言自語:“那就好。”
慢慢地趴伏到桌子上:“駱哥哥,我累了,我也想睡會兒……”
話音越說越低,尾音悄麽兒地沒聲了,駱明翰蹲下身,摸摸他軟軟燙燙的臉頰,心裏浸透了憐惜和柔軟。
原來只是為了把他爸陪開心嗎?心裏又想到老教授送的那盆花。
他的妙妙,是一個只要收到一點點善意,就要湧泉相報傾盡全力的人。
“我背你上去睡覺。”他低聲說,将缪存打橫抱起。
……将自己可憐的老父親仍桌子上不管了。
駱母端着餃子回來,老公昏了,兒子帶着兒媳婦一起跑了。
“嗐!”
平心而論,駱明翰還沒有這麽盡心盡力伺候過誰。他甚至幫缪存洗澡。缪存還剩點意識,知道配合着他伸胳膊擡腿,整個人軟軟地挂在他身上。察覺到駱明翰動手動腳,生氣——但沒有任何威懾力地拍開。駱明翰一場澡洗得心猿意馬,擅自作主将人扛回自己房間睡了。
下樓去陪老母親吃餃子,可真夠他忙的。
駱母正跟駱遠鶴視頻,果然說駱明翰今天帶了對象回來,話裏有話地提醒他:“你別給我搞起藝術來就不着調,我等着抱孫子呢!”
駱明翰沒什麽胃口,象征性吃幾個,又陪着聊了幾句,隔着時差互道了新年快樂。駱母挂了視頻問駱明翰:“客房的被子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駱明翰一臉看老年癡呆的表情:“為什麽要睡客房?不是應該跟我睡嗎?”
駱母警告他:“你別吵得我睡不着。”
駱明翰:“……我有時候吧,也挺羨慕別人家媽沒那麽開明的。”
等幫着他媽收拾完餐桌和廚房,又洗了第二遍澡,都已經是新年的第二個小時了,除了一幫有精力沒處使嚷着通宵的學生,全世界連狗都睡了。
駱明翰跟母親互道晚安,上三樓,卻發現自己房間裏是空的,本該睡着的缪存不見了。
他不敢吵醒老人家,輕手輕腳地四處找了一圈,最後卻是在駱遠鶴的房間找到了人。
房門虛掩着,他躺在駱遠鶴的床上,身上沒蓋被子,蜷着四肢,像嬰兒躺在母親子宮。
駱明翰的睡衣給他穿大了,更襯得他瘦削單薄,淡淡的夜燈和月光下,照得他的眉眼平靜而溫柔,是那種徹底不設防、不設防到似乎就等着別人傷害他的姿态。
駱明翰怔了一下,沒舍得開燈,推開門進去,單膝跪上床,邊撈起缪存,邊問:“怎麽跑這裏來了?”
缪存迷迷蒙蒙地回,前言不搭後語:“去洗手間……”
駱明翰擅自為他補足答案,去上了洗手間,又迷了路,所以才走到了駱遠鶴這裏。
他撈起缪存,缪存兩臂軟軟地勾住他脖子,迷離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叫他:“……駱哥哥,”确實醉了,問了句傻話:“……你怎麽會在這裏?”
駱明翰哭笑不得:“不然呢?”他貼着缪存的身體,感受到他似乎是冷,又似乎是怕的一陣顫抖,心裏軟得不行了,低着聲說:“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缪存聽完一句話,要用漫長的時間去反應。他臉上慢慢浮起一點笑,雙眸在月光下明亮,眷戀地看着駱明翰,繼而不說話,吻了上去。
心頭震顫的感覺如此強烈,以至于駱明翰的身體都似乎麻痹了一瞬。
除了第一次的發燒,第二次的素描,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缪存難得的主動。
他甚至都不止是主動了,還帶着顫栗的熱烈和渴望,固執地要讓駱明翰撫摸他,帶着他的手,從自己的頸側灼熱地、用力地撫下。
越是吻得深,駱明翰越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渴。
新一年的月色下,淡藍色的夜中,升騰起喘息聲,分辨不清誰是誰的。
駱明翰忍得喉頭咽動,勉強讓自己清醒過來,難耐地撐起身,“回我房間好不好?”
缪存并沒有聽懂這句話。他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渴切地想要他的吻。從身體深處的顫抖無法停歇。
駱明翰克制着,閉了閉眼睛,掌心冒出潮濕的汗意:“妙妙,這裏沒有工具,……你會受傷的。”、
他怕他疼,勝過了想要占有他。
缪存嗚咽了一聲,睜開眼睛時,從清醒到迷離不過萬分之一的瞬息。他撫摸着駱明翰的臉頰,從眉骨,到深邃的眼睛,從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炙熱的、永遠能把他吻得很舒服的嘴唇。
最後停留在他的喉結上。
一個字都沒說。
但這一次,駱明翰終于兇狠地吻了下去。
缪存總是喊他“駱哥哥”,而他回之以“寶貝”。
用于畫畫的漂亮的手指緊扣他的背。第一次太痛了,他在駱明翰的背上也留下了疼痛的紅印。
第二天是在樓下的聊天聲中醒來的,伴随着lucky吃到小零食時興奮的一聲汪。
缪存頭疼欲裂地醒來,覺得身上更是要疼裂了,每一把骨頭和肌肉好像都被人按捏着為非作歹了一回。
駱明翰将他撈進懷裏,不是什麽第一次的處男了,如此經驗老道的人,竟然會不知道怎麽面對對方。他親了親缪存的肩膀,勾起的唇角沒讓他看見,聲音低沉而慵懶:“新年快樂。”
懷裏的人身體一僵,用很空的語氣問——
“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