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是缪存第一次出國, 且身邊沒有沒有人陪同相送。他第一次走進國際航站樓,第一次拿出簽證過海關閘口,候機區坐滿了各種膚色的人種, 他坐在其中, 深夜的白色燈光下, 看着很單薄。
他之前就給駱明翰打了預防針, 說這幾天會很忙, 因為導師安排了新的實習任務,沒有時間回信息。
遠比上次直接關機玩消失來得貼心。
駱明翰以為他在跟自自己玩欲擒故縱,內心慢悠悠的一點也不着急,甚至讓他寫生時注意安全。
也沒問缪存二月四號時趕不趕得回來。
因為當然是會回來的,他準備了禮物不是嗎?
他不知道,缪存在和他說完晚安後并沒有睡,而是在微信上和駱遠鶴聊天。
駱遠鶴全程陪着他完成了值機-托運-過安檢-過海關, 怕缪存有什麽不熟悉的地方一個人無助。但缪存獨立慣了,只是給他拍自己護照上的證件照, 說不像自己, 導致過海關時對方盯着他反複看了許久。
像這樣瑣碎無聊的事聊了一夜,直到缪存順利登機。
「巴黎見。」
起飛前,駱遠鶴給他留了這三個字, 缪存唇角勾起來,心裏像有螞蟻撓。
他想起一首歌: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地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複練習。」
駱遠鶴給他買的頭等艙, 空客A380頭等艙舒适寬敞, 缪存挂上耳機, 掏出pad, 在上面畫畫打發漫長的飛行時間。
落筆時不察覺,等成形了才發現,他又開始畫駱遠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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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太久沒見過他,畫出來的神韻為什麽反而像駱明翰?
缪存賭氣地扔下筆,索性睡覺。
巴黎現在還在冬令時,與北京時間相差7小時,飛機落地時,算上時差,巴黎還是早上7點。
冬天的清晨霧氣濃重,缪存見到駱遠鶴時覺得他仿佛是穿過霧氣而來的,臉上有些睡眠不足的倦怠,但雙眸深邃而溫柔,站在洶湧的接機人群中,不必舉牌便已經是鶴立雞群了。
缪存一眼就看到了,扔下行李跑着撞到他懷裏,被抱了個滿懷。
“駱哥哥!”
行李箱在一旁骨碌碌滑了兩圈,駱遠鶴穩穩地扶住了,揉了揉缪存的頭發:“長途飛機累嗎?”
“不累,飛機餐也挺好吃的,”缪存說,回味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麽香槟,好甜。”
“你還喝酒了。”
“一點點。”
駱遠鶴端詳他:“醉了嗎?”
缪存的臉頰被暖氣熏得微紅,看着确實像醉了的樣子。千杯不醉的人于是撒了一個小小謊:“有一點。”
駱遠鶴湊近他一些,似乎是要從缪存的呼吸中确認醉的程度。
各國語言交織成的嘈雜在耳邊盡數退去,缪存渾身僵住,連吞咽都不敢。這只是一息那麽短暫,駱遠鶴便又退了回去,微垂着眼眸無奈地說:“下次別喝了。”
駱遠鶴是受邀來法國客座游學,合作院校給他的待遇很好,安排了生活助理,配了專職司機,走到哪兒都是車接車送的,這些事情不止缪存,美院的每個學生也都一清二楚。
到了停車場,傳說中的西裝革履的司機卻不在,駱遠鶴親自為缪存拉開車門,又把行李塞進奔馳車的後備箱。
“只有你?”缪存有些吃驚地問。
駱遠鶴瞥他一眼:“不然呢?”
“…… 司機?”
“你要是希望有司機打擾我們的話,我也可以現在把他叫過來。”
“不了不了不了。”
駱遠鶴看他可愛,壓下後備箱後,跟他四目相對地站了會兒。
缪存:“……”試探而費解地問:“不上車嗎?”
駱遠鶴看着他似笑非笑,半晌:“我倒是也想問你,你為什麽還不坐進副駕駛?”
缪存這才如夢如醒地坐進去,系上安全帶,自言自語地說:“我還以為國外都是右舵車。”
“除了英聯邦和日本,一般都是左舵。”駱遠鶴幫他調整座椅角度。靠得那麽近,缪存聞到了他身上很淡的香水味。
好緊張,他怕駱遠鶴聽到他紊亂的心跳聲,連忙說:“駱哥哥,生日快樂。”
駱遠鶴保持着姿勢擡眸,對缪存笑了笑,“不要提前說。”
“為什麽?”
“你已經在了,我更想聽到你當天說。”
考慮到缪存是長途飛行,駱遠鶴沒有給他安排太多行程,先帶他去酒店洗漱休整,吃過了飯後,又領着他在學校裏逛了逛,帶他看自己畫室。
缪存看到了他po在臉書上的那副女體油畫,已經完工了,就放在畫室的角落。缪存蹲下身,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天才都是擁有敏銳的直覺的,這副畫雖然色彩是那麽柔和的柔粉色,但情緒并不明媚。
“畫這幅畫的時候,你不開心嗎?”
“也許是剛到了異國他鄉,身邊缺少了一些熟悉的人。”駱遠鶴輕描淡寫地說,看着缪存單薄的背影。
“也就是說,這幅畫是思念之作。”
“是無法講述、無法傳遞、也無法得到回應的思念。”
缪存站起身:“聽起來很難過。”
“現在不難過了。”駱遠鶴注視着他,面容沉靜溫和。
“但是你又在裏面構築了一種新古典的秩序,試圖回到寧靜跟和諧。” 與畫面比起來,語言能表述的似乎要蒼白得多,缪存斟酌了一下,“老師,你在對抗這種心煩意亂。”
駱遠鶴微怔後笑了一笑,沒有否認,倒說:“看來以後不能對你撒謊了,會被看穿。”
缪存有些小得意:“可是畫得還是很好的,我很喜歡。”
雖然畫面上的女人是得到駱遠鶴的女人。
“好了,第一次來法國,想去哪裏?”
缪存一張唇,駱遠鶴截住他話頭:“除了盧浮宮。”
缪存咽下首選,眼神很亮地說:“楓丹白露,巴比松!”
位于巴黎近郊的塞納河流域,美好的鄉村自然景觀,吸引過柯羅、米勒、盧梭留戀駐足,誕生了寫實主義中重要的巴比松畫派。
駱遠鶴其實早就猜得到他的選擇,“好。”
驅車前往要數個小時的時間,再浪漫的地方到了冬天還是難免蕭瑟,缪存在千篇一律的冬日近郊景色中昏昏睡去。駱遠鶴握了下他手。缪存的體質很寒,穿再多也捂不熱一雙手。他似乎被冰到了,很快地松開,繼而将車內暖氣打得更高了了些。
雖然睡夢中感到了手機震動,但缪存只覺得眼皮很沉,并沒有力氣去看一眼消息。現在是北京時間2月2號下午的傍晚,駱明翰問他實習如何,明天是否該回來。
缪存等到晚上回酒店後才回複他,怕時差露餡,他沒接駱明翰的視頻,只是在語音裏回複說特別順利。
駱明翰便問他:“開心嗎?”
“開心啊,”缪存理所當然地回,從聲音裏就透着開心,“特別開心。”
駱明翰幾乎能想象到缪存臉上的申請,被陽光一曬,是那種幾乎透明的、快要飛起來的澄澈和輕盈。他的低笑透過話筒遞入缪存耳中:“怎麽沒見你跟我在一起時有這麽開心過?跟我相處,還比不上你跟同學出去給人打下手?”
缪存在床上翻一個身,手裏拿着一封街角咖啡廳免費發放的巴黎旅游地圖,研究着聖心大教堂、左岸咖啡和莎士比亞書店。地圖是折頁的,扉頁寫着海明威的那句話:「巴黎,一場流動的盛宴。」
聽到駱明翰這麽問,缪存不走心地回:“也開心的。”
“比如呢?”
“比如……”缪存一時茫然,想了想,“沒有比如,每一天都挺開心的,除了你給我給我講鬼故事的時候。”
駱明翰笑出了聲,倒沒有勉強他。
末了,他說:“我很想你。”
其實分開不過一天而已。
缪存內心一動,放下折頁,在床鋪上盤腿坐好,憋了很久才輕輕地說:“好吧,我也有點想你。”
駱明翰知道,每次缪存帶着量詞描述時——一點,一些,有些,一點點,就代表着都是真心的。
聽慣了各種海誓山盟和滿得要溢出來的甜言蜜語,他有朝一日,竟也會為「一點」而心動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是三號,距離生日還剩一天,駱遠鶴一大早就來接他了,在酒店客房等缪存亂糟糟地洗漱。他第一次出國,倒時差沒有經驗,睡過了頭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缪存以為今天總該去盧浮宮了吧,可是沒有。
“為什麽!”叼着牙刷就出來了,憤怒而含糊地控訴。
駱遠鶴支着腮懶洋洋地說:“明天再去。”
“可是明天你都生日了?”
“所以才要明天去。”
“啊,”缪存漱完口又跑出來,頭頂翹着的頭發随着跑動亂晃,“你這麽喜歡盧浮宮嗎?盧浮宮要給你開生日派對嗎?”
駱遠鶴沒被他笑死。
結果今天一整天便在巴黎市區游覽。因為巴黎的歷史實在太豐厚,藝術遺産幾乎是随手可拾的地步,因而随便走走便很有意思。
他這邊是早上8點,在臨街的藍色咖啡廳吃早餐,楓糖松餅和拿鐵咖啡,太陽曬着花,花枝映在石牆上,影子搖曳得珊珊可愛。
駱明翰那邊已是下午3點,他想,缪存現在該坐上返程的車了,過不了多久,頂多到晚上時節,缪存就會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面前。
巴黎下午1點時,缪存坐在聖心大教堂的石階上俯瞰巴黎城區,陽光和煦地照在身上,身邊有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正吹着口琴,那是電影《天使愛美麗》的調子。缪存終于睡着了,醒來時發現自己枕在駱遠鶴的肩膀上,身上披着他的羊絨大衣。
中國已是晚上八點,駱明翰請公司人吃飯,員工此起彼伏地給他敬酒,祝他生日快樂,祝他三十歲更加平步青雲。
駱總過去的酒量是很好的,但大約是因為今天太心神不寧的緣故,他醉很很快,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時不時地便點亮手機看一眼。
他這樣的大忙人,手機裏自然是時時刻刻都有新信息的,莉莉就挨在他身邊坐着,看到他每一次都及時地點進微信,很快地掃一眼,臉色微微一沉。有誰來敬酒,他很快收拾起一個老板該有的商務風度。
冬天的日落來得早,還沒到五點,光線便已經很柔和了,晚風一起便覺得冷,駱遠鶴陪缪存在埃菲爾鐵塔下看完了一場溫柔日落,帶他去一家熱鬧的墨西哥餐廳吃晚飯。
缪存想起蒙馬特高地裏,那些在路邊支着架子寫生的油畫家,和賣速寫的商業畫匠們,異想天開地問:“要是我明天也去賣畫,我可以攢夠回去的機票錢嗎?”
“可以,”駱遠鶴計算了一下,“只要你五月份才回國,并且一天賣出50幅。”
缪存:“……”
倔強地說:“可是我就想。”
駱遠鶴勾了勾唇:“也不是不可以。”
“嗯?”
“吃完飯,我們可以回到那邊,你想畫多久,就畫多久。”
缪存的眼眸中都是不可思議,又開心起來,一本正經地說:“真的嗎?那你也畫,我們比一比,看誰生意更好。”
讓一個一張畫賣一億的藝術家去藝術街區賣藝,這件事誰聽誰覺得離譜,但駱遠鶴搭着腮,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他離譜的、心血來潮的、會凍死人的計劃:“好啊。”
侍應生上雞尾酒,他看着缪存抿一口,繼而說:“那要是我贏了呢?”
“那我就答應你一件事,任何,随便什麽事。”
駱遠鶴看着他的眼睛:“一言為定。”
墨西哥小酒館中暖氣很足,到處是馬賽克的裝飾,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吉普賽的流浪感。客人中有人抽煙,但味道并不令人厭惡,充滿了活潑的煙火氣。
北京時間即将到十二點了。
也就是四號的零點。
說是老板生日請客吃飯,但公司員工顯然一副千載難逢折磨老板的機會,輪番敬酒之下愣是把駱明翰喝到了快要人事不省的地步。
但因為還有重要的事在等着,所以駱明翰強撐着意識,不願意醉過去。
他還要回去抱抱缪存的。
莉莉和另一個男的項目經理一起扶他,駱明翰眼眸微垂,額發垂下,在他英俊的眉眼間落下一片陰影,令人看不清他究竟是醉是醒。
“手機。”他提醒莉莉。
“在呢在呢。”莉莉說,“在我包裏。”
駱明翰難掩不耐煩,“我說,手機給我。”
莉莉手忙腳亂勻出手,從挎包裏摸出遞給他。駱明翰掃了眼幹幹淨淨的頁面,站住腳步,手抻在蘇繡屏風上,垂首斂目,慢慢地、壓抑地深呼吸。
任誰都看得穿他的心煩意亂。
缪存為什麽還沒有給他消息?他早就說了今晚上公司內部聚餐,他快到家了便知會一聲,他可以提早結束回去。
他是不是生氣了?駱明翰驀然想到一個可能,也許是厭惡他沒完沒了的應酬。回去該跟他解釋一下,公司聚餐很随意,沒有那些不幹不淨的把戲。
或者…… 他可能已經到家了,故意沒說,在等他回去,想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個可能顯然更能振奮人心。莉莉眼見着剛才還消沉得懶得多發一眼的人,忽然便又睜開眼眸振作起來,仿佛一秒也不能多等地問:“司機到了沒?我要趕快回家。”
“到了,早在門口等着呢。”
駱明翰掙開員工扶着他的手,急切地邁出大步。或許是走得太急了,眼前一陣濃黑的暈眩,太陽穴也是穿刺般的疼。
“哎駱總駱總——”一堆人驚呼着想要來扶他。
駱明翰扶住牆,深呼吸,笑了一笑:“我沒事,剛才灌我的時候這麽努力,現在知道害怕了?年底bonus全扣。”
所有人:“…… ”
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要扮演黃世仁了吧。
酒店離家不遠,莉莉護送,發覺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又好了些,似乎是在期待着什麽,似乎是路的盡頭有什麽好事在等着他。
“哎呀,十二點了!”莉莉早就掐着點,甜甜地說:“老板生日快樂!”
駱明翰在醉中也是恍惚了一下,又開始找手機。莉莉嘆了口氣遞給他,“別找啦,我一直幫你看着呢,沒有新消息。”
話音未落,信息就接二連三地冒出來了,什麽移動通信的,這個那個奢侈品店的,這個那個高級酒店會員的,航司的,銀行的,保險的,一堆。微信上踩點祝賀生快的也多,點進app時,席霄寒的語音請求閃爍起來。
駱明翰接起,閉着眼眸,聽席霄寒在那邊慵懶而散漫地說:“接得這麽快,等我啊?”
駱明翰真真假假地“嗯”一聲,但臉上分明是沒有表情的。
“生日快樂,在我們認識的第十年。”席霄寒溫柔地說,“雖然你已經不想要我陪了,不過我好像改不掉這個習慣。”
駱明翰唇角的弧度挺冷的,聲音也挺淡漠,“你在零點惦記我,你男朋友不生氣嗎?”
“男朋友可以有很多個,愛人只有一個。”席霄寒那邊大約是在喝酒,能聽到瓶頸中倒出液體的聲音,“你應該比我更懂這句話,cheers,Eric。”
駱明翰深深地呼吸,最終只是說:“早點休息。”
到了家,心跳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沒那個耐心等司機載他到地下車庫再坐電梯上去,直接在門口就下車了,快步登過數級樓梯,莉莉在身後急得喊:“駱總!你把衣服穿上!”
講話時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一團白霧。
駱明翰只着黑色羊絨衫,深夜風大,空氣中飄着雪籽,他竟然不覺得冷。
只覺得胸腔裏一顆心熱得、緊張得要跳出來。
錢阿姨開門已經很快了,但駱明翰還是覺得慢。
“駱先生——”錢阿姨意外地驚呼,駱明翰掩去眸中的急切和失落,只是匆匆地點了下頭便大步略過了她。
缪存一定在屋子裏等着他。
已經洗好了澡,換上了舒服的睡衣,已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但還是強撐着站在水晶燈下,有些生氣地咬着唇說:“你怎麽回來這麽晚?我都等睡着了!”
駱明翰都已經想好怎麽哄了,他會把他哄得很開心的。
但三層別墅空空蕩蕩的,只有不明所以的澤叔在一旁候着,搞不清他那股猛然的、窒息般的失望是來自于哪裏。
錢阿姨跟莉莉面面相觑,莉莉把大衣和手機塞給錢阿姨,小聲說:“他今天情緒不好,你注意點,我先走了啊。”
駱明翰站在客廳正中,燈光下,他的身影看着消瘦。
他靜靜地站了半晌,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着,因為期待落空的感覺太強烈太陌生,以至于他這麽強大的人、永遠都在控場的人,看着竟然有些無所适從。
他只想要缪存,看到缪存漂漂亮亮地出現在眼前。他今天生日,不是嗎?為什麽連這麽微小的願望也不能如願?
喉結咽動,駱明翰忍住胸腔裏翻滾的黑色的窒息感,半側過些臉啞聲問:“缪存沒過來嗎?”
錢阿姨松了口氣,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兒。
“缪缪先生沒有來過。”她溫聲回複,“倒是寒寒下午來過,送了禮物過來。”
駱明翰根本沒聽到後半句,心裏只惦記着缪存的失蹤。
怎麽會這樣?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狀況,什麽意外?
一想到此,駱明翰耐心盡失,好像終于找到了正當理由給缪存打電話。
但缪存并沒有開通昂貴的境外漫游,因而他的電話注定是無法打通的。
他又撥語音。深夜近一點了,巴黎的一場日落才迤逦地拖拽到盡頭,缪存覺得那個墨西哥煎餅簡直太好吃了,手機在雙肩包裏如何反複震動——熄滅,又震動,他都根本不知道。
沒關系。
駱明翰閉了閉眼,也許是實習的工作太忙,雜事又多。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動漫公司就是這樣颠倒作息,把人當陀螺使喚。等缪存忙完了,他自然會補上這句生日快樂。
而且等明天天一亮,他就會出現在他面前了,還會跟他一起出現在關映濤準備的生日派對上,被所有人祝福。
駱明翰要懷着這樣的念頭才能勉強入睡。
他不知道,确實等天一亮,缪存就會捧着禮物說生日快樂。只不是那是北京時間的7點,巴黎的零點。在巴黎藝術街區的街頭,缪存掐着點說「駱哥哥,生日快樂。」
只是駱哥哥不是他,生日快樂的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