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席霄寒說完這句殺手锏般的話, 饒有興致又自信十足地等着缪存的反應。
他這種窮學生席霄寒見得多了,找了個有錢男朋友便以為可以一步登天,課也不好好上了寝室也不住了, 每天只想着陪男朋友吃喝玩樂,朋友圈微博見天兒地曬, 不是曬今天吃了什麽高級料理,就是去哪兒泡了度假村酒店,以為自己活成了社交網絡裏的明星,其實不過是用自己的青春肉體裝點了有錢人的消遣。
在這種上流社會的攻勢中, 再清醒的人也會忍不住去幻想未來的。
缪存這麽窮, 渾身上下衣服鞋子加起來不超過三百塊, 還不夠席霄寒一片面膜錢, 攀上了駱明翰這樣年輕有為有錢又帥的主兒, 再被他哄幾句什麽真愛寶貝, 指不定怎麽做春秋大夢呢。
sales拿着單子過來:“這是您的發票, 這是收據,這是您的聯系方式您核對一下,到時候來取——”看到席霄寒臉色不好看, 頓了頓聲,笑道:“席先生要不要去我們貴賓廳稍坐一會?Tracy, 快給席先生倒水。”
缪存收了單據, 簡單道:“多謝。”
腳步動了動, 又想起什麽了,回過頭問:“你們對客戶資料是保密的吧, 包括買了什麽, 留的什麽字。”
“那肯定的呀。”
缪存淡淡瞥席霄寒一眼:“包括一些VIP客戶?”
席霄寒:“……”
sales尬笑:“那、那是自然的, 誰問都不好使的, 您可以放心。”
席霄寒怒氣沖沖:“誰要打聽你隐私!喂,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缪存懶得理他,席霄寒貨也不配了,扔下一臉綠的櫃姐,快步追上缪存,那架勢跟孔雀開屏似的非得揪着缪存鬥豔争芳。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你就是聽到了,憑什麽不理我?”
缪存:“沒聽到。”
席霄寒扯住他胳膊:“我說駱明翰跟你就是玩玩而已,你懂不懂?”他眉頭蹙起,“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要不識擡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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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謝謝。”
商場裏拉拉扯扯的不是席霄寒的風格,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儀容,沉了沉氣:“喝個下午茶吧,我想跟你聊聊。”
缪存看了眼時間:“可以,你請。”
“憑什麽?”
“我沒錢。”
席霄寒:“窮死你算了!”
揪着缪存的一小點兒衣袖,把人拎到了下沉廣場的茶廳。這裏的東西齁貴,一小塊切片蛋糕三百起,一壺果茶五百起,但席霄寒一看就是這兒的常客,趾高氣昂地進去,熟門熟路地在景觀最好的地方一坐,跟缪存說:“駱明翰帶你來過嗎?他挺喜歡這裏的。”
缪存冷淡的臉上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你跟他分開這麽久了,他喜歡什麽你倒是記得清楚。”
席霄寒噎了一下,反過來攻擊說:“你當然不懂,我跟他之間不是你可以比的。”
缪存:“嗯嗯嗯嗯。”
“你別嗯,我知道,你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心裏一定很嫉妒吧?駱明翰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跟他的過去?”
“沒有。”
“你少裝。”
“他說他跟你求婚,你吓跑了,說他心裏還有你。”
席霄寒雖然一直都知道,但聽到競争對手這麽說,臉上還是一喜。不過他有他的驕傲,因而立刻又恢複冷靜端莊了起來:“這個我早就知道,用不着你說。”
缪存心裏默默計算:“從坐下來開始到現在,你已經說了五句話了,你到底想跟我聊什麽?”
“沒什麽,主要就是想告訴你,別對他太認真,否則到時候有你哭的。”
“未必。”
席霄寒冷笑一聲,“怎麽,你不會以為你跟駱明翰天長地久不會分開吧。”
缪存淡淡掀起眼眸:“我的意思是,未必是我哭。”
“哈。”席霄寒抱臂大聲嘲弄。
缪存其實在等駱明翰的司機過來接他,剛好有半個小時的空閑,蛋糕不吃白不吃,他對席霄寒這個人沒什麽感覺,除了覺得他有點煩以外,便是覺得挺好逗的,忍不住就順便刺激他幾句。
席霄寒看他埋頭吃蛋糕的樣子,大概是太好吃了,抿一口入口即化,不自覺地點點頭,看着搖頭晃腦的。
漂亮還可愛,确實值得他當回事。
席霄寒順了順氣:“你不要對我有先入為主的意見,不要把我當駱明翰白月光,更不要把我當他什麽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朱砂痣,我只是他的初戀而已……再深愛也已經過去了。”
缪存:“……”
這茶也太解膩了。
“駱明翰确實跟我求過婚,我家裏條件好,我爸呢,又很高傲,駱明翰為了獲得他的認同,玩了命地創業,雖然現在我跟他分開三年了,但看到他現在在我們一起選的房子裏過得很好,當初為了我才打拼的事業也越來越順風順水,我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缪存不得不捧場地說:“你真善良。”
“我跟他之間的關系呢,不是你想的那樣——”
缪存:就沒想過。
“我們上次分開以後就很少聯系了,你也知道了,他連我微信都拉黑了,只不過偶爾會在老同學的結婚宴上遇到……”說得正起興呢,發現缪存也吃得起勁。
不爽地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聽到了,我不會誤會的,你放心吧。”缪存從善如流,冷淡而誠懇。
席霄寒:“……”
小東西真能忍!
“哼,”他很重地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已經拿穩了駱明翰的心?”
“差不多吧。”
席霄寒心裏那股火噌噌噌壓抑不住地往外冒:“ 既然你這麽自信,那不如打個賭吧。”
“不行。”
“這次又是為什麽?”席霄寒快被他這不行那不行的煩死了。
“駱哥哥會生氣的,”缪存抿着小銀匙,露出很受困惱的神情,“上次拿他打了賭,他氣得三天沒吃好睡好,我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他說我用他打賭他很傷心。”
席霄寒:“……”
小、小綠茶!
“所以呢,你想賭什麽?”缪存語氣一斂收起了茶藝,眸底有一抹漫不經心的淡漠:“我确實也不怎麽在乎他會不會傷心。”
“賭他更怕你傷心,還是更怕我傷心。”
缪存的笑裏有玩味的譏諷:“你剛才不是說,你跟他已經是過去了嗎?幹什麽還要抓住他不放?”
席霄寒惱羞成怒:“你管我!”
“我對你确實沒什麽意見,不過既然你已經決定跟他分開,拒絕了他的求婚,又為什麽要時不時出現在他面前跟他藕斷絲連呢?還是說,”缪存吃完半塊蛋糕,銀匙放下,與瓷盤碰撞出冷感的叮聲,“你既不想跟他複合,也不甘心放他去過新生活,即使你不想要他,也要保證自己一輩子都是他心裏最舍不得的那個人?”
“你!”
缪存推開椅子起身,遺憾地說:“我本來挺希望他跟你複合的,現在看來,你這個人挺無聊的,配不上他。”
如果七竅真的能生煙的話,席霄寒現在怕是已經要打119火警的地步了。
他配不上駱明翰?開、開什麽玩笑!他什麽家世,駱明翰什麽家世?以現在地步的他,也不過就是勉強般配。何況大學時,駱明翰寵他寵到什麽地步了?他們真正是有過一段知心知意的日子的。
缪存沒走兩步,接到了駱明翰的電話。
“環島等你。”
缪存怔了一下:“你不是出差嗎?司機呢?”
“我親自接你還不好?”駱明翰按下雙閃:“想你了。”
他剛去日本出差回來,從機場就搶了司機的車。人都說坐邁巴赫的是老板,開邁巴赫的司機,駱明翰這回是心甘情願地給缪存當司機來了。
……結果看到了缪存和席霄寒一起出現的詭異場景。
很明顯是席霄寒追着他,缪存倒是不緊不慢的,臉上還是慣常那種冷感銳利的少年氣。
駱明翰下車摔上車門,心情複雜:“……”
席霄寒一見了他,立刻又當起了高冷的孔雀,嫌棄地說:“駱明翰,管好你現任,別讓他來騷擾我。”
缪存:“?”
你媽的,是不是狗血電視劇看多了?
駱明翰心情更複雜了,目光沉沉地看向缪存:“為什麽去找他?”
雖然是質問的句式,但并沒有責怪的成分,只是語氣平和地問,細究的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狗血電視劇是有道理的。
缪存果然像所有主角一樣懶得辯解,連臺詞也是準的:“随便你怎麽想。”
席霄寒咬着唇,剛才的盛氣淩人消失了:“算了,我不想你們為我吵架。”
缪存拉開車門,深深地看了眼席霄寒。
……他可真是有興致。
坐進去時還是不免帶了氣,摔門聲大了些,以至于駱明翰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透過深色的車窗,他似乎想要辨認清缪存此刻的情緒。
“別跟他生氣,他可能只是吃醋。”席霄寒處理起這種場面輕車熟路,“回去哄一哄就好了,少跟他提我,你這樣我也會難過的。”
難過是駱明翰的死穴。駱明翰從來不舍得他難過,他會為他的難過六神無主。
駱明翰卻似乎沒有心情跟他多說,只是略微颔了颔首,“有勞。”
接着便繞過車頭,坐進了駕駛坐。
缪存已經系好了安全帶,對剛才窗外發生的一切都毫無興趣,低頭看手機裏輔導員發的群消息。
駱明翰上了車,他也沒有怎麽表示,等擡起頭時,卻發現車沒有駛上街道,而是就近開下了商場的地下車庫。
“怎麽?”
駱明翰牽起他的手親吻:“到後面去好不好?”他示意擋風玻璃前的紅光:“這裏有攝像頭。”
缪存上了後座,駱明翰卻不讓他坐在座椅上,而是讓缪存分開雙膝,跪坐在他腿上。
他的大手隔着衣服扣着缪存的腰,靜靜看了他片刻,缪存知道他想吻自己,主動湊過去張開唇。
駱明翰吻技很好,能把人吻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缪存剛開始還能招架,後來便只剩下氣喘籲籲的份,雙眼都是迷離的,舌根被他吮到發麻。
這樣的吻總會過界,何況是禁欲了五天的人。
唇分開,駱明翰喘息聲很重地哼出一息笑,帶着自嘲:“我從沒有覺得哪一趟飛機會這麽寒難熬。”
他在飛機上的三個小時,幾乎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登機前尚能跟缪存通信息,等信號中斷,他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想念缪存,甚至開始異想天開,想,要是出差也能帶着缪存一起就好了,他在日本參加那些無聊的會議和商業談判,缪存就在京都的院子裏畫畫。
想念到了如嗜骨之蟻的地步,盡數傳遞在了吻與呼吸聲中。
“為什麽去找席霄寒?”
缪存剛剛才被他吻得有些舒服,聞言,不悅地微眯起眼,冷冷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剛才說……你吃他的醋,所以才去找他,”駱明翰停頓了一下,手撫握着缪存的腰側,“是這樣嗎?”
缪存面無表情地反問:“你覺得呢?”
駱明翰勾了勾唇:“我覺得很高興。”
缪存:“。”
又讓你自信到了。
“雖然這麽說很畜生,”駱明翰湊近他耳朵,聲音低沉,“但是看到你吃醋到這個地步,我很爽。”
你媽的。
駱明翰摸摸他眼底:“是不是氣得難受?”
缪存:“……”
無法回答。
“別氣了,有什麽醋都沖我來,別去找席霄寒,”駱明翰親他唇角,“他個性很強,會欺負你的。”
缪存心情微妙地問:“……那如果是我欺負他呢?”
駱明翰愣了一下,“怎麽可能?”他點點缪存的心口,“你這麽小,又這麽單純,能欺負到誰?”
缪存認真地糾正他:“不是,确實是我欺負他。”
聽到沒有,我在欺負你的白月光啊,快點對我厭倦!
駱明翰:“好,他活該。”
缪存扶住額,循循善誘地問:“為了他跟你吵架,你就不覺得煩嗎?不覺得無理取鬧,很沒有意思嗎?”
“別人會,”駱明翰如實而言,“你,我求之不得。”
缪存頭痛地說:“……你別說話了。”
勾住他脖子,複又主動吻上去。
接吻比聊天簡單多了!
吻到唇要分不分的樣子,駱明翰仍若有似無地親吻他的臉頰,喘息聲很重,把席霄寒忘到了腦後,低聲問:“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一點。”
駱明翰倒是知道他的風格,一點就是有,總比沒有好。他問得更明确了些:“哪裏想?”
缪存早已感受到了他的反應,膝蓋跪得酸軟,他更緊密地貼坐進他懷裏,耳語着說了很輕的一句話。
“身體深處想。”
眼眸因為這句話而怔了一瞬,駱明翰眼神一暗,喉間發緊地問:“想要?”
“嗯。”缪存無視可能監控拍攝到的可能,也無視偶爾緩慢駛過找着車位的陌生人,“我生氣了,所以——讓我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