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名字,他終于擡起頭來,望向聲音的方向。
方寰心下稍松,眨了下眼睛,卻聽旁邊人一聲大喊“不好了!”
方寰一怔,複睜開眼,江水滔滔,哪裏還見人影船影?
“不!”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就此消失,方寰不顧一切地往江水那邊沖去,卻被侍從們攔住。
“皇上冷靜!”
方寰卻掙着,慌問道:“船呢?”
“這附近的船只都壞了,江水深險,無法下水。”
這樣的消息令方寰如遭雷轟,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他軟軟地跌坐在江邊,也不許別人扶,就那樣坐着,失神地望着江水,心如刀割,良久良久……
作者有話要說: 更到這裏當做結局也不錯。
jj的朋友們就不用管這文了。我不會再在這裏更了。
☆、太子
午後明亮的陽光由窗口瀉入,使得整個寬闊的書房顯得更加亮堂堂。
此時,太傅站在桌案的一邊,閉目聆聽,而太子永平與他相對,正艱難地背誦着昨日剛教完的課文。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停頓了好一會,太子瞪着眼睛,急得用唇語向自己的伴讀求助:接下來是什麽?
“嗯?”太子沒有繼續背,年老的太傅疑惑地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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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太子一邊謹慎地關注着太傅的動靜,一邊觀察伴讀比手畫腳的動作。
只見與太子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站在太傅的身後側突然掂了腳尖,一只手臂擡起,手掌切放在額頭,比了一個姿勢,太子心領神會,霍地想起:“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
“南方有鳥焉——”
“好了。”太傅睜開眼望着太子,讓他停下。
太子恭敬道:“太傅有何吩咐?”
“殿下似乎對文章很是生疏,想必是沒有好好準備?”
“是、是的。”太子擡起頭,詢問道:“不知太傅能否容許永平再做準備?”
“殿下須知陛下厚望,更應勤勉力學。今日之課暫且到這裏吧。”
“是,謝太傅教訓。”
送走德高望重學識淵博的太傅,太子和伴讀兩人皆大大松了一口氣。
伴讀直接兩腿伸直坐在大椅上,十分散懶的模樣,在那裏唉聲嘆氣:“你當太子太無聊了,還是和師祖在山上更好。”
“尚惜,是我連累了你。”
永平年紀約莫十二,而這伴讀少年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光景,他朝太子攤手,完全沒有一個當随從的自覺,嘆道:“說什麽連累不連累,誰讓我是你伴讀呢?”
永平卻會心一笑,自從三年前有了這個跟班,他的生活可變得有趣多了。
一主一仆無所事事,幹脆到庭院裏過招劍術。
永平還是菜鳥一只,屢屢被掀翻在地,卻不氣餒,直到兩人鬥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方罷休。
“我可有進步?”
“唔……”丁尚惜撓了撓臉,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點點。”
“那是多少?”
“像指頭那麽小,”丁尚惜想了想,改口道:“不,應該像頭發絲那樣細。”
“啊?”永平嘆了一聲,失望道:“我果然不是學武的料?”
丁尚惜走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那有什麽關系?頂多以後我罩着你。不過,你現在是太子,以後就是皇帝,周圍不都是有侍衛保護着你,就像驚鴻師伯保護皇上那樣,學武功那麽好也沒什麽用。”
“也是。”
兩個少年坐在大樹下休息聊天,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許多,直到有侍者前來通報,兩人不得不立馬起身,整理衣裳出去迎接。
盡管每日都能見到父皇,父皇也并非兇神惡煞,反而很是随和,永平打從心底,還是很害怕這個人。他見了父親,小心謹慎,不敢有絲毫大意。
父子兩人同在庭院裏散步,前頭的大人終于開口說道:“朕今日詢問了你的太傅,他說你因怠懶而延誤了功課?”
永平望着父皇高大的背影,慚愧地低下頭,忐忑地應道:“兒臣知錯。”
方寰站定,回過身,望着剛齊到自己胸口高的兒子,突然擡手放在小少年的肩上,認真地說道:“學業不精,朕不會責怪于你,畢竟,這天下的知識無限,你不可能将它們都學完,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你将來是要繼承皇位的人,記住,做任何事切不可敷衍了事。”
“兒臣謹記在心。”說完,少年擡頭偷偷看了一眼兩鬓竟有白霜的父親,心裏既是崇拜又是悵然。
雖然父皇對他的要求很嚴格,不僅讓他天天跟着太傅學習經史子集,還讓他進入朝堂旁聽學習治國之道,有時還親自教導,比天底下的任何一個父親都要好,然而,年少的太子還是覺得父皇的心沒有多少在自己身上。自從五年前從戰場歸來,父皇仿佛被掏空了一樣,沒有血肉,只有一具軀殼。後來,他漸漸長大,聽了宮中的傳言,才明白過來,原來父皇是一直為了那個男人黯然神傷,不能自拔。
而那個男人他恰好認識,正是那個曾經幫助他回到父皇身邊的人,盡管他已經忘記那個人的面容,宮中仍然私下裏流傳着那人的事跡,因而他記得很清楚。父皇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那人在五年前就死了,消失在江流之中,連屍體也沒有找到,然而,年紀還小不知世事的永平不懂為何父皇對那個故去的人情深至此?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還是回來啦。
不過,JJ真是受不了,(#‵′)凸,現在度娘都不和諧了。
☆、尋醫
五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讓他贏得了戰争,也永遠的失去了他。
方寰站在慕雲宮裏,望着那熟悉的布置,不禁心酸難耐,所謂物是人非、人去樓空,也就是這般場景,難怪詩人将它寫進詩篇能流傳百世代代不休。
方寰獨自伫立了許久,直到月亮西斜,才轉身出去。
夜深風涼,一着風,方寰就忍不住的咳出來,驚鴻趕緊将披風披到他的身上,關切地問道:“皇上,要吃藥嗎?”
“不、不必。”方寰擺了擺手,卻咳得更厲害,用絲帕捂住嘴。等他收手的時候,驚鴻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絲血影,更是心驚。公子刺中皇上後心,雖不致命,卻傷及了他的肺部,本來靜養調理即可無礙,但無奈軍旅勞頓,加上公子突然逝去,思念成疾,皇上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而宮裏的太醫們對此都毫無辦法。
“皇上,”攙扶方寰進入轎子,驚鴻隔着簾子征詢:“卑職曾聞師傅有一故友,精于藥理,世間難得,不知是否?”
“你師傅既是隐于高山之人,想必他的朋友也是如此。”
“誠然。”這幾年陸陸續續将民間的所謂神醫召集入宮為皇上診治,卻無成效,可見真正的高手是不易出山的,既然山不動,也只能人動了,驚鴻不氣餒地說:“皇上您的病不能拖下去,總歸要試一試。”
驚鴻随着轎子走,許久才聽到裏面的聲音。
“我可以考慮考慮。”
一個月後,方寰一行來到距離帝都有千裏之遠的東方大城——沅州城。
這個地方,方寰曾經來過,卻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慕塵還在他的身邊。他們一起去看海,方寰還記得慕塵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莫名的笑了,而他當時就是被那一抹霍然的笑容給迷倒。只可惜,那人再也不在了。
聽說那個醫術高超的人正隐居在東邊的莽莽群山中,方寰卻根本不抱治好咳病的希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傷傷在心裏,體表的病症不過是他耿耿于懷,寧願那人給他的紀念一直留着罷了。而他此番願意離宮,只不過是想借機來這個曾經和他一起走過的地方,重溫一下記憶。
“我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來。”方寰吩咐了一聲之後,着一身不起眼的常服,獨自踏出院外。這方圓之內已經布好暗哨,安全問題自然不必考慮,方寰自可放心大膽地出行。
周圍是如同綠海一般的竹林,空氣格外清新,心情為之一暢,這地方長久居住,倒是不錯。
他踩着幹枯的竹葉,欣賞竹林翠景,一路行走,約莫一個時辰,他來到一條小溪邊,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澈的水洗了洗臉,忽而聽到一陣柔緩的笛聲從上游的方向飄來,恍如一縷輕煙悄然而至,卻抓不住蹤影。
他揚起臉往那邊望去,生長于皇室的他,通曉音律,雖知奏此曲者無多技巧,卻不得不為曲中所彌散出來的感情所顫動。笛聲悠悠,流露出無比的思念和悲傷,令聞着動容,方寰忍不住駐足聆聽。
吹笛之人定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傷心往事吧?方寰被牽起心中憾事,不禁淚水盈眶。
沒過多久,笛聲戛然而停,方寰醒過神來,心底不由好奇,吹笛之人是誰。興致一來,他追随着還在竹林間久久不散的餘音,沿着溪流漫溯而上。
不知不覺,竟然超出了方圓的範圍,而他也到了溪流的源頭,一個不大的瀑布。
激流沖下水潭,水霧彌漫,方寰四處環望,卻不見一個人影。
想來吹笛之人已經離開了吧?
他有些失望轉過身,往回走,卻驟然聽到人走動的聲音,他立即隐在粗竹之後,悄悄地觀察周圍的動靜。很快,他就看到一個粗衣麻布的人背着一個竹簍,從瀑布的另一邊的一塊大石頭後面走出來,看不清面容,右手握着一支笛子,方寰足可确定,那人就是吹笛之人,只是當他現出身形,正欲跨過溪流,與那人結識一番,那人似是注意到了什麽,深受驚擾,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更加快步離開。
方寰無奈之餘,只好任由他遠去。
望着那人高瘦的背影,方寰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那個背影看起來很是眼熟啊,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方寰回去之後,一直在想那個背影的主人的事,可是糾結許久還是了無頭緒。
身為皇帝,常年居處皇宮,他每日見到的人來來回回不是外廷官員就是內廷侍從,哪裏還有見過其他人?若是有機會,那也是在宮外,然即使偶有出宮,他都是為了見特定的人做特定的事,不可能會結識什麽人。而唯一的例外就是慕塵,可慕塵已經在五年前死去了,屍骨無存。那時他派遣兵力沿江打撈,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終究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絕望回宮,認定慕塵已亡。
難道那吹笛之人是慕塵的鬼魂?
思及此處,方寰扶額嘆息,不由苦笑:一定是他太想念慕塵才會有這種幻覺。慕塵哪裏會吹笛?何況若是鬼魂,為何穿得如此儉樸,還特意背着一個裝着草的竹簍?
一定是他的幻覺!
可越想,方寰越覺得不對勁,那個背影和慕塵的是那麽的相似,相似得幾乎可以重合在一起。
難道、難道那個人真的是慕塵?方寰心頭一跳,一臉震驚。
想來也不無可能,慕塵被江流卷去,不見人影,什麽痕跡都沒有,說不定是被什麽人給救了,順便留在這個地方生存!
因這突如其來的希望,方寰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來人!”他将知道的所有情況告訴随從,令他們務必搜查出這個人。
“二裏之外的婺山腳下有一處醫廬,聽附近的村民說,有一對師徒在那裏懸壺,醫術高明,想必是師傅的故友。”驚鴻趕回來,将自己探聽得來的消息一一報上,爾後問道:“皇上意下如何?”
方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翠綠的竹林,心想去尋找慕塵的人應該沒有那麽快找到,與其在這裏幹等,倒不如出去走走,遂應道:“既然如此,下午漫長,那就行一趟吧。”
前往那個醫廬的路上,時不時地遇到人,他們和方寰一行雖從不同的岔道走出,卻在同一條路往同一個方向走,看他們不同的人形态各異,方寰心生好奇,一邊走一邊默默打量着他們。
第一次遇到的是一對父女,做父親的懷抱着女兒,走得極快,雙腳還沾着未幹涸的泥土。他的女兒趴在父親的胸前,露出的小臉色澤紅得不正常,顯然是發熱了。
不久後,方寰又見到一個衣着簡陋的中年男子,背上負着一位年邁的婆婆,想必是他的母親。他滿頭是汗,想要走得快一點,又怕驚動到母親,因而是在一種很焦急的狀态。
方寰暗暗嘆氣,所謂民生疾苦,他總算是親眼看到了。想他在皇宮裏,一有點小事,召喚左右,随叫随到,享受着無比的權利,哪像這些百姓艱苦?
他扭頭向驚鴻使了個眼神,驚鴻心領神會,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提出替他背老母。那人雖口上連連拒絕,但背負許久,實在勞累不堪,加上驚鴻臉有誠意,終于答應,連連道謝,說自己遇上了天大的好人了。而方寰走上前去,與那個中年男子攀談。
“大爺,你有所不知,這城裏的醫館受城守掌控,一來收費極貴,我們小老百姓那裏消費得起?二來,那些大夫常常把好的醫得殘了,實在信不過,也只好來這山野裏尋醫。說來,這對師徒名聲也是這一年傳出來的,去看病的人都說,他們就像神仙一樣,能把死的醫成活的!”
雖知中年男子的話裏有些誇張,但方寰可以肯定此番前去的醫廬裏定有杏壇高手在,想必不虛此行。
作者有話要說:
☆、意外的人
還未行到醫廬,就聽到那裏傳來喧鬧的聲音,方寰等人駐足觀看。
只見一富家少爺打扮的人堵在大門口,身後是一衆家丁護衛氣勢洶洶,而方寰之前看到的那對行色匆匆神情焦急的父女卻躲在樹後不敢近前。
“這惡少竟跑到這裏來了!”
身旁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齒地出聲,引來方寰驚奇,“你認識他?”
“這沅州城裏裏外外,誰不認識他!仗着他爹是城守,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他老子也不是好人,盤剝魚肉,怎奈山高皇帝遠,朝廷管不到這裏,只能讓他們父子裏為所欲為。聽說城守的老母病了,他們就将整個州城裏大小醫館的大夫都召了去,醫不好就殺掉,搞得沒剩下幾個好大夫。”
“哦?”方寰心下一凜,這沅州城城守這些年野心勃勃,擁兵自重,打算自立門戶,他不是不知道,但無奈地形等因素,難以調兵至此,加上五年前的內亂與外戰,導致國庫緊張,本計劃遣将前來收複之事不得不一拖再拖,因而只能任其坐大。
“可不是。”
“呵,我倒要看看他現在又來個怎樣嚣張法?”方寰冷笑,踏步而出,走在衆人面前。而除了驚鴻以外的随從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整個醫廬的房屋,外表簡單內裏結實,并用細竹制成的籬笆圍起來。
驚鴻已然放下老人交給中年男人,斜站在方寰跟前,習慣地掩護對方。
籬笆蕭疏,衆人都聽得見裏面的對話。先是城守之子氣焰嚣張地問神醫何在,接着傳來一位男子從容的應答:“家師雲游四海,至今未返,不知何時能歸,還請見諒。”
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就那樣随着風鑽進方寰的耳朵,方寰一臉震驚,身形一頓,仿佛被點了穴一樣不能動彈。
驚鴻卻比他先反應過來,走近往裏一看,“那是,”一向冷言寡情的他此時竟然驚詫出聲:“公子!”
方寰霎時清醒過來,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但主要還是巨大的意外與高興。他從沒想過時隔多年,一個他曾以為就此在他的世界裏消失的人,竟然奇跡般地在這裏出現,他從未預料到這一天,他會那麽湊巧地見到他,就好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給他的驚喜一樣,令他猝不及防,卻又震撼無比。然而強烈的喜悅一瞬而過,緊接着隐隐的擔憂。
慕塵,還記恨他嗎?
等真正面對面,慕塵還會怕他,怕得落荒而逃嗎?
驚鴻亦是一臉鮮少的不可思議的神情,他扭過臉去看方寰,正要出口征詢,卻被方寰揚手阻止了。
“裝作從未認識他。”
驚鴻訝異,心道:這可不是皇上向來的行事風格呀。
這時,又聽那錦繡華服之人蠻橫地說:“他既不在,那你跟我們走!”
“實在抱歉,這醫廬向來是病患前來,絕無上門問診,此規矩已在門口懸挂的木牌上寫得很清楚。”慕塵的聲音不卑不亢,淡然自若。
“哼,我才不管這裏的破規矩,你若不走,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面對這樣的挑釁,慕塵沒有武功,将如何面對,面冷心熱的驚鴻不由為他捏了一把汗,想要前去出手相助,竟被方寰制止了。
“先靜觀其變。”
那邊,慕塵對對方的威脅倒十分坦然,似乎根本不當做是一回事,他抿了抿唇,一副無視的姿态,老神在在,顯然有什麽底牌。
“将他綁了。”
家丁護衛得令沖上前,慕塵有些不屑地避了開來,待他們近身,藏在袖子裏的手赫然一揚,登時空氣中是一片淡紅色的霧,接着很快就可以聽到那些人捂着眼睛嗷嗷大叫。
見其他人也要近前,慕塵退後兩步,有些得意地說:“藥粉有毒喔。”
他們張望着,見先沖上去的同伴都在地上疼得打滾,生怕遭到荼毒,戰戰兢兢,不敢冒險。
“他一個人都對付不了,本少爺還要你們有何用?!”華服青年在他們背後,擡腿在一個緊張的家丁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這些人礙于主人淫威,不得不上前,卻又忌憚慕塵手裏的毒粉,匆匆将慕塵圍住。
幸好所剩的家丁不多,慕塵的手雖緊握,卻再無對付人的粉末,他警惕地望着對方,頭腦裏迅速地盤桓着應付的策略。等到他被團住,他幹脆施展沒有多少分量的武功,左擊右踢,卻不是盲目的打,而是很有技巧地很精準地出拳伸腿,一擊必中。
那一邊的少爺見這些手下都那麽沒用,又見慕塵如此不識擡舉,竟敢無視他堂堂城守之子,索性繞到慕塵後側進行偷襲。
慕塵雖然能夠将一些家丁打倒在地,但到底如今的他一個人單打獨鬥,實在是應接不暇□乏術,更不用說有空閑去應付華服少爺,做困獸之鬥之餘心裏暗呼:難道他真的那麽不幸要被這些無聊的人擒住?
然而事實上,憑空驟然出現一人,幫他解決了所有的危機。
盡管慕塵在應對時顯得鎮定自若,但心裏的緊張是有的,此時,打鬥平息下來,心有餘悸自不必說,同時還有惱怒。
竟來他的清淨地搗亂!慕塵厭惡地俯視着在地上翻滾的少爺,又恨恨地補了幾腳,斥道:“滾!”放罷休,那少爺帶着衆手下丢盔棄甲趕忙逃跑,臨走前狠狠地剜了慕塵一眼。慕塵翻了個白眼,這才回過臉去看救命恩人,這一看,他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他的震驚,不亞于驚鴻一眼發現他時的表現。
驚鴻想起皇上的吩咐,抱着手站在一旁淡淡地看他一眼,如同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目光非常的陌生。
慕塵很快從震驚中調整過來,立即收斂起臉上的驚詫,表情也很快恢複成淡漠,似是從不認識驚鴻,就像平常人感謝恩人一樣,裝作有些感激地拱了拱手:“多謝兄臺出手相救。”
“哪裏?”驚鴻按照劇本,很客套地說:“在下也是有事相求。”
而那對父女,那對母子,還有方寰等人終于姍姍出場。
慕塵目光從方寰身上輕輕掠過,竟連眉毛都不動一根,神色有些冷漠,把對方當成了十足的陌生人,而方寰此時內心翻江倒海,臉上表情卻極其自然,行為也是如同一個正常的患者來求醫的表現。
饒是驚鴻向來冷酷,見此情形,心底卻在暗笑,明明都是相識的人,偏偏要裝作不認識,為何要弄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醫者
這三隊人中,那個小女孩的情況最為緊急,她發着高熱,慕塵最先給她診治。
望、聞、問、切,一切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做得非常娴熟,在這過程中他向那個父親吩咐照料孩子的要點,接着走到桌邊自己寫了藥方,又照着藥方在百子櫃裏抓了藥材,之後信步走出待客的廳堂,親自跑到外面專門的屋子去煎藥。
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室裏,慕塵拿着藥材的手竟一直在抖個不停,他背靠着牆壁,來回地進行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這個地方被師傅收留生活了将近五年,他以為他的人生裏從此以後再可以沒有方寰這個人,以往的記憶也随着時間的過去被永遠塵封,而方寰會是繼續當那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他則躲在這窮鄉僻壤間了卻殘生,與那人再無瓜葛。
只是,一切都被打亂了,時隔多年,隐姓埋名的他怎麽也想不到,方寰居然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毫無預兆,讓他措手不及!
幸好他這些年經歷的事多了,所以剛剛一直故作鎮定,裝成不認識方寰等人,才沒有方寸大亂而露出端倪出來。
他往煎藥的瓦罐裏加水,待它慢慢煎熬,直到濃烈的藥味散發出來,這幾年一直接觸的味道,讓他的情緒有所平複。握緊的拳頭漸漸放松,他閉上眼睛,心裏已然下好了決定:如果方寰前來的目的不只是看病那麽簡單,那麽他也不會屈服!只是他有一點疑惑的是,為什麽驚鴻和方寰他們都好像不認識他一樣?是假裝,還是他們把他忘了?
等藥熬好之後,他這才端着藥重新出去。
解決小女孩的事情,慕塵又很從容地去詢問老太太的情況,才知老人是腿腳酸痛得走不了路。他引中年男子扶了母親進一簾之隔的鄰屋,讓老人靠在軟椅上,和老人的兒子一起将她的褲腿撸起來,随後,慕塵在老婦的腿邊蹲下身,一邊用手推揉着她的腿,一邊問哪裏痛。
老婦想必是長年累月在地裏幹活,雙腿皮膚幹燥,呈現出黃褐色,上面還有不少更深色的斑點,慕塵卻沒有露出絲毫嫌棄的表情,而是耐心地做着自己份內的事,還時不時與母子倆交流,說一些家常的話,後來他給老婦施了針灸,有贈了不少已經曬幹配好的藥草給對方。
事後,知道中年男子家境拮據,慕塵并沒有要錢,中年人感激得痛哭流涕,連說要送慕塵一大袋從地裏刨出來的紅薯。慕塵淡淡而笑,沒有拒絕。
那簾子是粗麻制的,阻礙了方寰的視線,可是聽着那人從容持穩的話音,以及那對母子的反應,方寰心裏翻江倒海,不禁感嘆:這些年不見,慕塵變了好多,好似換了一個人。若不是親眼看見慕塵那幾乎沒有什麽改變的容顏,親耳聽到慕塵的聲音,他真的要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送走那對母子,慕塵站在堂中,終于将注意力放在方寰等人身上。
他的目光非常平靜,沒有絲毫異常,“敢問您身上何處不适?”
被他疏離而禮貌地詢問,方寰心一緊,怔了一會,緩緩說道:“五年前,我受了傷……傷了肺部,加上……”方寰停頓了一下,本想說以為你不在了而傷心抑郁,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日夜勞頓,因而落下夜咳的病根。”
慕塵伫足細聽,臉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變化,待方寰說完,他也只是很習以為常地“喔”了一聲。
方寰不禁有種挫敗感,為什麽他刻意提到往事時,慕塵可以如此淡然處之?難道是慕塵失憶了?
慕塵沒理會方寰眼裏那一閃而過的失落,很自然地說道:“可否由在下為你診脈?”
方寰點了點頭。
當慕塵略有些冰冷的指腹輕輕壓在方寰手腕上的脈搏時,方寰的心跳明顯快了幾拍,然而慕塵卻神色不改,就連呼吸也沒有緊一分或者慢一分。
方寰莫名的有些難過。
最愛的人看你的眼神是陌生的,做的事也是按照規矩,不帶一絲一毫感情,不管那是不是僞裝的,也足以令人傷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親密接觸
深夜。
本已離開的方寰竟再一次出現在醫廬門口,卻沒有急着進去。借着星光,他看見整個院子的外面用極細的線圍着,若是冒然直接進入,必定會震動藏在暗處的鈴铛。
這家夥倒是聰明。方寰暗贊一聲,觀察清楚細線的布局後,這才小心翼翼地翻牆入內。他的腳步特意放輕,若非武功絕高且專門留意,是難以察覺的。
很快,他走到慕塵的卧房門口,屏息凝聽屋裏的動靜,直到确定裏面的人已經睡熟,他才敢輕輕地推門而入。當夜行賊,方寰到了這個歲數還是第一次,可當睇到床上的人時,他的心為之一顫,其他的什麽都可以不再計較。
慕塵朝牆側身而卧,身形修長,腰間纏了薄被,一頭烏發沒有紮束,盡散落在簟席上。方寰忍不住疾步向前,又怕驚醒了他,只得将腳步輕了又輕。
方寰靠近慕塵,第一件事就是點了慕塵的睡穴。唯有如此,他才敢真正的靠近慕塵。
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為之神傷的人,他是那樣完好的在他的面前,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實在是難以言表。他沾着床沿而坐,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慕塵的臉,接着手劃過他的烏發,順着身體的曲線往下觸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實存在。
沿着脊背,探過腰身,一路直到臀部。側身而躺的慕塵臀線更加明顯,方寰禁不住擡手輕拍了幾下,怨道:“叫你裝作不認識我!”白日裏慕塵那樣冷漠而陌生的神情真是讓他傷透了心,幸好,他和他一樣,都是假裝的,而不是忘了。
這樣的相近,方寰再也忍耐不住,俯身抱住慕塵,吻如雨點一般在對方的臉頰上着陸。
越吻越烈,方寰的爪子在慕塵的胸前流連,三下五除二就将他身上的衣服統統扒掉。慕塵猶在睡夢中毫無察覺。方寰也脫下自己的衣物,将軀體附在慕塵光溜溜的身上。
作為一個正值壯年、體力強盛精力充沛、五年沒有沾過葷的正常男人,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方寰自然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他将慕塵困在懷抱裏,瘋狂地親吮他,由上而下。
而熟睡的慕塵被方寰抱得太緊感覺不舒服,下意識用手推擋,方寰驟然驚醒,停了一切動作。他雙臂撐在慕塵身側,緊張兮兮地盯着慕塵的臉,畢竟點睡穴也不是萬能的。
然,慕塵一待方寰的重壓離開,他如釋重負一般眉頭又舒展開來,一切一如既往。
方寰卻得了個教訓,再次下手時動作放得輕了許多。現在的他可是在做偷腥的賊,還是不能太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知道暫時沒辦法将人完全吃到嘴裏,方寰宣洩一番後就漸漸平息了欲念,躺在慕塵身側,一只摟住他,另一手沒個空閑的在慕塵身上這裏摸摸那裏摸摸。
看着慕塵已經變得成熟的臉,方寰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真的長大了,言談舉止也不似當年那個有些別扭有些任性的少年,就連身體,也敏感了許多。方寰在心裏頭感慨,手正好放在慕塵的腿間,把握住慕塵的私處,感覺手心裏的東西在他的揉搓摩擦之下慢慢産生改變,暗笑:這家夥的身體倒比他的心老實。
方寰拖到了後半夜才戀戀不舍地起身,給慕塵細心套好衣服保持原樣,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去。
随着清晨的第一聲鳥啼,慕塵醒了過來,如同往常那樣,很有規律。
他睜開眼睛,看着窗外尚有些朦胧的天色,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這才掀開被子準備下來。然而被子揭開的那一剎那,他的目光落在布料上的痕跡上,臉上表情極其震驚的。
跟着,他的臉就紅了起來。難道是昨天晚上的春夢所致?
他很少這樣。年紀小的時候他是不懂,等到長大了點和方寰在一起,方寰逼迫他做那事,漸漸懂了,可他心裏對身體是十分厭惡的,而後來跟了師傅學醫,便寡淡了欲念,幾乎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想起昨夜春夢裏他不僅夢到了方寰抱他,還夢到了方寰吻他,而他竟然沒有反抗,慕塵就羞愧難當,他一拳頭捶在被子上,恨不得撞牆。再見到方寰之前,他從來不曾做過這樣的夢。
不行,不管方寰還記不記得他,等他治好了他的肺病,他一定要遠離方寰!慕塵心裏暗暗想道。
他立馬下床,拿了被子去洗。晾曬之後,又去熬粥。等到太陽完全出來,他已經吃好了早飯,照常背着竹簍帶了幹糧到附近的山林裏采藥。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次親密接觸
一個人去采藥,對此,慕塵已經習以為常。
師傅親手教了他五年醫術,而他心思聰穎,且心無旁骛,學得極快,幾乎把師傅大半的醫術都學到手。本來他和師傅是住在海邊的伏島上,後來他認為空有技藝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