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疑,差一點就失去這些朋友了。
他釋然笑道:“當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失誤
一晃數日。
這天,朝會散得較早,吏部裏的高層官員紛紛回來,官署上下非常忙碌。就連向來在屋裏獨自做事清閑無比的慕塵也接到了一個任務。
初來吏部時遇到的那個從六品官員拿來了一個名單冊子,裏面盡是此次調往西南協理事務的候選官員,慕塵要做的便是将這些人的檔案整理出來,再轉交于侍郎大人,以便呈交給皇上參閱。
慕塵對自己的工作算得上熟頭熟路了,遂一口應下。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等慕塵完全弄好已是午後,去找侍郎大人卻沒見着人。肚子餓得慌,他只好先将厚厚一疊檔案連同那個名單冊子抱回自己屋裏随便一放,然後去夥房找飯吃。
幸好還剩下一些沒人吃過的殘羹冷炙,他也将就了。
回去後,卻見一位侍郎大人在屋內等着他,興師問罪一般的語氣,“姚書吏,本官讓人給你的名單冊子呢?”
慕塵不明就裏,走了過去,直接就說:“我放在桌上了。”
“桌上哪裏?”侍郎臉露諷刺。
“那裏啊。”慕塵手一指順便看過去,桌上除了那厚厚一疊,哪裏還有什麽冊子,慕塵慌道:“怎麽不見了?”
“那名單冊子可是要呈給皇上的,你把它放到哪去了?”
“大人,我找找先。”慕塵一急起來都不能确定自己把東西放在哪兒,将整個放滿了文書等物的屋子都翻了個遍,都沒能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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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慕塵歉然說道:“大人,名單冊子恐怕是弄丢了。”
“你是怎麽做事的?”侍郎大人平日裏頤指氣使慣了,也不顧慕塵的另一個身份,對他劈頭蓋臉一通罵:“那冊子是多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了,就是你的責任,你怎能如此随意?”
慕塵臉燒得可怕,被訓得無話可說,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又是自己理虧,他只能低着頭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哼!道歉有什麽用?”
明明記得是放在桌上的,可是為什麽不見了?慕塵咬了咬唇,壓抑住自己的委屈,望了一眼桌子上厚厚一疊官員檔案,靈機一轉,希望也來了,就說:“名單上的檔案我都整理出來了,大人,照這個再寫一份行不行?”
“寫?你要寫到幾時?”侍郎毫不領情,斥道:“本官一會就要進宮面見皇上,你寫得出來?”
記得那份名單長得很,而侍郎又要趕着去見皇上,明顯來不及了,慕塵只能弱弱地說道:“不能。”
侍郎又哼了一聲,頗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轉怒為笑:“不如姚書吏親自向皇上交代,如何?皇上定然不會怪罪于你。”
“你說什麽?”一提到方寰,慕塵也不低頭示弱了。這件事他不願意讓方寰知道。
“出什麽事,吵吵鬧鬧的?”
這時,威風凜凜的丞相來了,後面跟着衆官。
“大人,姚書吏弄丢了一份下官正要呈給皇上的花名冊,那裏面盡是此次調動的官員,下官不正着急嘛。”侍郎見了丞相,馬上彎腰行了個官禮,又痛說一番自己的委屈。
丞相細聽,踱步到慕塵面前,當衆看着他,然後很失望地搖了搖頭,轉過頭帶着幾分體諒地對侍郎說道:“姚公子初來乍到,不懂做事,周侍郎勿要過多怪罪。”
矛頭所指,面對問責,慕塵暗暗握緊了拳頭,直視丞相,辯解道:“此事,慕塵并非有心之失,純屬巧合。”
“有心之失?巧合?姚書吏呀,你我大家都是為朝廷做事,一言一行都會牽扯到整個國家,怎可如此兒戲?”丞相一反見了慕塵如同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常态,看着慕塵一臉寬容,捋須微微笑道:“依老夫看來,書吏并非姚公子之本職,你不會不是你的錯呀。皇上最近心煩政事,喜怒無常,姚公子倒不如回宮好好伺候皇上,讓皇上放松心情,也好讓我等臣子不再受氣。”
此番話落,豈不等同于被當衆打了一個耳光,慕塵深受羞辱,再也無法忍耐,轉身而走,直出官署。
“丞相,這?”在這吏部,慕塵雖是一名小小的書吏,但在皇宮裏怎麽說也是個宮妃呀,如此得罪,若是皇上知道了,那還得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個個臉露擔憂的官員,丞相心裏滿是不屑,嘴裏坦然說道:“素聞慕塵公子心高氣傲,這事他若向皇上告狀,也未免太讓老夫看高了。”而後,又指着那名吏部侍郎,說道:“你該做的事還是快點做,晚了,你就算将責任推到他身上皇上也饒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很少來這裏,不過,每次回來存文,看到收藏一點點地增了些,還是挺高興的,看來在這裏還是有讀者的,(*^__^*) 嘻嘻……就是評論有些少吶。
☆、出走
屈憤交加,使慕塵奪門而出。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了許久,他才慢慢平靜下來,回想起之前與丞相交鋒的事,慕塵暗恨自己一時沖動,被說了兩句就沉不住氣。真是沒用!
慕塵随便找了個石墩坐下歇息。看看天色,還早得很呢,本來應該待在官署裏面做事,他卻跑了出來,方寰知道了不罰他才怪,可是要他回去被那些老男人恥笑,他也拉不下臉面。唉,現在好了,想回又回不去了。
慕塵嘆了一聲,擡頭環顧四周,竟發現這裏是曾經來過的街道,心裏不免泛起酸澀和悔恨。當年他初到皇城,還是個無所顧忌的少年,仗着一身好武藝,帶着家傳寶劍,就敢大膽地闖四方。那時的他沒有憂愁怨恨,渾身散發着青春的活力,尚不知世事艱險,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何的遭遇,對着外物總是充滿好奇,一心帶着希望。
誰想他遇見了方寰,遇見就算了,他卻與對方發生了糾葛,還傻乎乎地跟着對方走,殊不知對方居然挖好了一個大大的陷阱,只等着他這個天真無知的笨蛋跳進去。
而這一跳竟是落入泥沼,越是奮起掙紮,越是牽絆沉淪。
慕塵傷感地回憶着過去,感覺自己的心被無形的痛苦緊緊揪住,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慕塵驟然想起自己在冷宮時的反省。
想這些事情,自怨自艾幹什麽?要緊的是現在過得好!
慕塵站起身來,繼續在這條大街上走,他記得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雖有彷徨卻是輕松愉快的,可是現在卻是滿心蒼涼。
慕塵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暗暗緊握,強力壓制自己的悲觀情緒。
從街頭到街尾,長長的一段路,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慕塵忽而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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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周延呢?”方寰只見到丞相一個人,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現在西南事況緊急,哪容得怠慢?他要趕緊劃定調任的官員,以盡快解決事情。
“周延,哼,沒叫錯名字,還真會拖延。”
“皇上,吏部侍郎本要趕來觐見,可是吏部裏出了點小差錯,以至于丢失了花名冊,周侍郎正在補撰。”
方寰聽了,臉更沉,罵道:“這點事都做不好,朕還要他何用?”
急忙忙趕到禦書房門口,滿頭大汗的吏部侍郎聽到皇上的怒氣,吓得心驚膽戰,全身都覺得是涼飕飕的。
“皇上,吏部侍郎周延來了。”
“參見皇上。”周延跌跌撞撞地跪在方寰面前行禮,爾後膝行将補好的名單冊子呈上去。
方寰拿過緞面的冊子,冷笑道:“周侍郎來得真早呀。”
周延一聽,跪在地上顫了顫,連連磕頭:“微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丞相先前見周延用眼神偷偷求助,又想方寰龍顏大怒起來,不免耽誤政事,遂解釋道:“皇上有所不知,本來周侍郎今早散朝回去吏部,根據臣等商議結果已經拟好了冊子,可是姚書吏整理官員檔案時不慎将其遺失,因而延誤了觐見皇上的時辰。”
一聽到這事和慕塵有關,方寰神色驚異一閃而過,臉上陰沉卻不那麽明顯了,擡手示意侍郎起來,對他們緩聲說道:“慕塵資歷尚淺,做事難免不周,兩位愛卿擔待些。”
“是是。”周侍郎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滴,連連應道。
君臣三人也不再涉及此事,而談要緊的政事。
作者有話要說:
☆、走投無路
哪怕在皇宮裏面,平常自己出行,不管去哪裏,身後都會跟着侍衛,而現在竟沒有,這對于慕塵,不得不說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難道是那些侍衛功力太深藏得太穩,以至于他這個曾經的江湖之人也無法察覺?還是,自從他去吏部從事,除了驚鴻,方寰并沒有派人來保護或者監視他?
想起自己奔出吏部大門的時候,也沒有人攔着自己,慕塵更有一些懷疑。
為了驗明心中的想法,慕塵或謹慎或随意,在街上停停走走許久,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蹤着他。
一番周折,終于确定下來,慕塵倒覺得有些可笑。
原來籠子的門一直都開着,而他這只笨鳥被養得溫馴,不再撲騰翅膀想沖出籠子飛向天空,竟然對開着的大門視而不見。
好蠢!
醒悟過來的慕塵頓時想到,這樣一來是不是可以就此遠離方寰了呢?
算算時辰,等到黃昏,驚鴻就會去吏部接他,到時候發現他不在,肯定會帶人四處找,那麽,此時不走何時走?
心下一定,慕塵也顧不上激動高興,立馬往城門的方向趕去。
整個皇城不算小,東邊的城門最近,可一路行走過去也耗費了許多時間。慕塵趕到城門的時候,天色暗淡,城門已經關了一半。
慕塵走近城門,忙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幸好,今早由于不小心将粥倒在官服上,就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不然走在大街上肯定引起注意。
他心中忐忑,表面上卻在強裝鎮定自若地往城門口走去。
“站住!”兩個守城官兵握着刀鞘攔在面前。
慕塵心裏一驚,微顫這聲音問道:“官爺,什麽事?”
“你的通城文書?”
“文書?”以前的時候明明不用的啊,慕塵索性裝傻,說道:“我是南來的商客,可惜商隊先行離去,連我的通城文書也帶去了。”
“沒有通城文書是不能出城的。”
慕塵軟了聲音,求道:“請二位官爺通融通融,等我和他們彙合,定給你們謝禮。”
“要關城門了,回去。”
“官爺——”
慕塵還想賴下去,卻被官兵警告:“你若想鬧事,當心挨棒。”
慕塵被這一吓,諾諾地應了一聲,趕忙回頭走。
方寰,你好算計!
原來就算他能逃出皇宮也未必能逃出皇城,慕塵心中一阻,憤慨交加,竟是不能釋懷。
作者有話要說:
☆、典當
夜幕降臨,繁鬧的街頭冷清了些,慕塵垂頭喪氣地走着。
這時候恐怕東窗事發,驚鴻也應該向方寰禀告他的失蹤了吧?
遙望着那巍峨的皇宮,慕塵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此時的他就像個犯了錯不敢回家的孩子,明知道越是拖延,越得挨打,卻因為害怕,更加不敢面對。
中午那頓剩飯菜并無吃下多少,到如今肚子已是餓得咕咕叫,慕塵不得不去找東西吃。本想随便在街邊買兩個肉包子墊墊肚子,誰想一摸口袋,竟連一個銅板也沒有。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唯一值錢的只有方寰送給他的玉了。
玉!慕塵靈機一動,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那硬硬一塊。
這次,他是打定破罐子破摔的主意了。反正早回去晚回去都得挨打,倒不如賺夠了本,遂問了路人,就朝當鋪的方向走去。
在最近的一間當鋪裏,慕塵取下脖子上一直戴着的紅玉。
掌櫃一看,眼睛瞪得銅鈴大,驚訝問道:“公子,你要當這塊玉?”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色澤純正的玉質,掌櫃心思滿滿,這可是百年難得的血玉呀,可謂千金難求,若能得到,豈不是發達?難不成是上天垂憐,讓他今日遇到這個傻蛋?
慕塵自知此玉珍貴,一見掌櫃那貪婪的眼神,馬上将玉拿了回來,說道:“當然不是,我是要當上面的寶石,你有刀子嗎?”
掌櫃心想既是寶物必定不易得到,心下一動,令夥計去拿小刀,臉上顯出一副和藹笑容,循循善誘:“公子,這玉你若賣給我,我一定給你個高價,這價是你在其他鋪子絕對賣不到的。”
“我不需要那麽多錢。”慕塵拿過小刀,在鑲嵌着寶石的玉上找了個不太顯眼的地方,将一顆珍珠米粒大小的寶石撬了出來,放在手心,問道:“這能賣多少錢?”
“這?”掌櫃有點不屑地看着那顆寶石,雖說寶石也是珍貴之物,哪比得上那整塊玉呀?“頂多十兩銀子。”
慕塵想了想,又挖出一顆大小和剛才差不多的寶石,一齊交給掌櫃,說道:“給我二十兩吧。”
“那玉?”掌櫃還觊觎着慕塵的玉。
慕塵想也不想就把它戴回到自己的脖子上,塞進衣服裏,道:“不賣。”真賣掉,方寰不剝了他的皮才怪,慕塵雖在方寰作對,卻對方寰曾經的耳提面命有些忌憚。何況,這玉,給眼前這人,未免暴殄天物了點。
“你的。”掌櫃不能得逞,收了兩顆寶石,包了二十兩紋銀,有些嫌棄地扔給慕塵,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回到櫃臺後了。
慕塵也不在意,接了錢,直接就出去了。
找了一家面攤,慕塵點了一碗普通的面。
他一邊吃,一邊盤算着下一步。
皇宮他是一刻都不願意待的,那麽,這偌大的皇城,他該去哪呢?不如,找個地方住下藏着,這皇城那麽大,就算要搜,也得費一番功夫吧。
終于填完肚子,慕塵心裏的擔憂也沒有那麽深了。
反正終究會被抓回去,倒不如先逍遙一下好了,哼,就讓那個臭男人在皇宮裏幹着急。雖然方寰疼着他寵着他,可畢竟是占有在先,從未問過他的感受。異鄉異客,身不由己,慕塵想想這些,眼睛就濕潤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樓
醉香樓,二樓臨街的雅間。
“從內下手,可沒有那麽容易。”圍了五人的桌上,其中一個鷹目銳利的漢子說道。
鄰座一個腮邊留着短須的漢子補充着說:“不只是皇宮,就連皇城也是護衛嚴整。”……
聽着其他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在上座的男子手支下巴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所有人都表達完意見,他才開口。
“西南之事,還須謹慎,不能讓朝廷知道。其他事再議。”酒杯放下,他又吩咐交代衆人幾件事情後,站起身拱手說道:“在此久留無益,諸位各自尋歡,先散了吧。”
那四人先後離開,他走到窗邊望着街景。
與方寰七八分像的臉雖年輕了些,卻是和方寰一樣的滿腹深沉。
他站在窗前,凝眸深思。事到如今,他已隐忍多年,他很快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但這種事情難就難在容易功敗垂成,他也極勸自己謹慎,畢竟這樣的事,一步錯步步錯,沒有回頭之路,而他現在只需要一個關鍵的契機。
方宇逐漸定下心來,聽着耳邊傳來女子嬉笑招攬的聲音。這座醉香樓,是皇城裏出了名的勾欄之地,他之所以選擇在這裏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他俯視細看一眼樓下門口的地方,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
頓時一個想法沖進他的腦袋,方宇回身喊道:“來人!”
醉香樓的老鸨馬上趕了進來,問道:“主子,何事?”
“樓下有個長相不錯的年輕人,你想辦法将他帶到我面前,快點。”
“是。”
醉香樓雖然和以前一樣燈火通明,莺聲燕語,可畢竟是到了冬季,許多客人懶得出來,生意也慘淡了不少。最可憐的莫過于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兩位姑娘了,偏偏這冷冷的天,還得穿着豔麗卻單薄的衣裳在路邊吹風。
“唉,為什麽今天是我出來呢?”粉衣姑娘對身旁黃衣的姐妹埋怨道。
黃衣姑娘理都沒理她一聲,眼睛直直盯着從街頭走來的一個年輕人。
“妮子,你看什麽看呀?”粉衣姑娘抓着姐妹的手臂輕擰,嗔怒道。
“別鬧,”黃衣姑娘打開她的手,頭卻沒轉過來一下,手往那年輕人一指,嬌笑道:“你瞧,那少年郎,好生俊俏。”
粉衣姑娘跟着看過去,果然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少年的相貌,恐怕她們醉香樓裏那個傲氣的花魁都比不過。
兩位姑娘私下嬌羞地商量着誰先去勾搭這一身錦衣華服的少年,卻不想老鸨出現在她們後面,低聲吩咐她們想辦法去将那年輕人拉進來。
這命令正中兩位女子心意,兩位姑娘也不決定誰先上了,而是一起出動。
“公子——”
這喊得可謂是千柔百媚,卻讓慕塵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眼看兩個青樓女子朝他走了過來,慕塵像唐僧見了女妖精一樣吓了一大跳,叫道:“你們幹什麽?”忙轉身而走,卻被兩位姑娘圍追堵截硬生生纏住了。
“公子眼生得很吶,想必沒來過我們醉香樓吧?”黃衣姑娘手絹輕撩,在慕塵臉上劃過,一陣香味撲鼻,慕塵郁悶地咬了咬唇。
粉衣姑娘更是直接,勾着他的臂彎,傍到他的身上,“公子,可是不敢來?”
慕塵如臨大敵,想甩又甩不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慕塵怎麽說也是個男子,面對着嬌俏動人的女子,若是粗暴地推阻,未免有失風度,因而遲疑之間,被拉拉拽拽,就進了裏面。
慕塵被一路拉進來,既來之則安之,幹脆打量着這青樓裏的風光。長這麽大,他可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呢,若非心裏好奇,兩個女子也不一定能強迫得他進來。
一眼看過之後,慕塵旋即失去了興趣,這裏的建築擺設沒什麽好稀奇的,就連那些女子,恐怕連秀兒都比不上吧,倒是脂粉氣息濃烈得人惡心。
這時,老鸨叫人給了兩位姑娘賞銀就将她們打發回去繼續做事,走到慕塵面前。
慕塵興致乏乏,眼見一個半老徐娘走來,搖手道:“你不用招待我了,我可沒錢消受。”轉身欲走,老鸨卻攔住他笑着說道:“公子打擾了,請你進來,是因為這兒有位客人想見您。”
慕塵原計劃是要去找地方藏起來的,被這事一耽擱,一聽緣由,有些不爽道:“他想見我,我就要見嗎?”
“公子,”老鸨笑裏帶着威脅:“這可由不得你。”
注意到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護衛,慕塵情知與其抗争無益,遂瞪了她一眼道:“帶路。”
作者有話要說:
☆、打架
慕塵上樓時就一直猜測在這裏要見他的人是誰,可當親眼看見坐在桌旁的方宇時,他還是不免愕然。
“你怎麽在這裏?”随之,即是憤怒,他明明有了婉兒,居然來這種煙花之地!
昭王擡眼看他,溫和地笑着:“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怎麽不能來這裏?”
本要為婉兒辯駁,但轉念一想自己早無資格,慕塵無言以對,遂有些憤憤然地站在那裏和方宇對視。
“坐吧。”方宇招了招手。
慕塵沒有照做,而是冷淡地問道:“你找我有何事?”
“敘敘舊情。”方宇見慕塵還站在地上,也随了他,淡笑道:“看起來,皇兄對你越來越好了,這個時候竟許你在宮外走動。”
一提及方寰,慕塵表情就有點不自然了,說道:“你有什麽話要說就快點說吧。”他還要趕緊躲起來呢。
“無非是以前我們商量過的事,”昭王站起身,走到慕塵前面,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問道:“你有什麽想法嗎?”
慕塵臉色一僵,低聲道:“我不知道。”
“若你想徹底離開皇宮,我會幫你。”昭王轉身背對慕塵,蠱惑道:“至于,那件事,你不妨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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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面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他臣服于方寰,心甘情願地當方寰的禁脔,直到有一天方寰因他年長色衰厭倦了就把他抛棄,另一條則是逃出皇宮,逃到方寰找不到的地方去,而這要成功,就必須和昭王合作,才能确保實現的可能性,那麽,他也得心甘情願地當昭王的一顆棋子。
慕塵确實想要離開皇宮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因此,他別無選擇。
慕塵下了樓,正要離去,卻被一人攔住。
“哎喲,醉香樓何時來了小倌?”華服男子垂涎地盯着慕塵,咧嘴笑道:“難不成是女扮男裝?”話剛說完,就放肆地探手往慕塵胸口摸去。
慕塵登時惱火,被女人調戲就算了,居然還被男人調戲,想也沒想,直接揮拳朝那人迎臉打去。
華服男子猝不及防,慘叫一聲,捂着驟痛的鼻子,猙獰着臉道:“你好大的膽子!”又呼喝自己的随從,“給我好好教訓他!”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圍住慕塵。
人多勢衆,慕塵倒也不怕,反而激起了他壓抑許久的血性。雖然沒了武功,可不代表他的底子全毀了,況且,他在皇宮裏也堅持在練,不至于對付不了幾個不懂武藝的家丁。
手出不了什麽力氣,慕塵就借助桌子抵擋,見人近身,迅速而準确地将盤子扔出去,一直東閃西躲,靈活地應對。可惜的是,如今的他也只能對付這些不懂武功之人,要換以前,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他們打倒了。
醉香樓因為打鬧亂成一片,華服男子是常客,且身出名門,老鸨也惹不起,又見昭王那裏毫無動靜,就任由他們圍攻慕塵。
正打得熱火朝天,這時一群人闖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京畿司
只見他們衣着統一攜帶兵器,醉香樓裏的客人忙叫道:“京畿司的人來了!”留在堂中觀看打鬥的人們,忙不疊四散而開,害怕受到波及。
室內已是一片狼藉,瓜果酒水灑得滿地都是。
“是你們在此打鬧?”帶頭的官差氣勢洶洶站在兩方中央,看了華服男子這邊,又看了慕塵這邊,見他們雙方都沒有否認,遂命道:“将他們抓回去。”
見人過來押他,華服男子登時反抗,惡狠狠地對領頭官差說道:“你敢抓我,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我爹是當今丞相!”
“你就算是太子,敢在皇城鬧事也照捉不誤!”領頭官差甩都不甩他一眼,見鬧事的人都抓齊了,喝道:“帶走!”
慕塵也在其中,不過,他是乖乖束手就擒的。眼見這官差倒非勢利之徒,他心裏也不怕遭到迫害,心想,到時候去解釋清楚,就會沒事吧?就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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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司府的牢房。
“快放爺出去,我饒不了你們!”華服男子大喊大叫。
前來審查的那個官差仍是面無表情,吩咐手下将丞相兒子的嘴堵上,随後,問另一個人:“你們為何鬧事?”那名家丁說了一通,盡是維護他家主子的話。
官差又來問慕塵,慕塵在一旁淡淡一答:“不順眼。”
那官差打量一眼慕塵身上衣服,又看了一眼另一方的人,說道:“原來如此。”是貴公子哥兒閑得發慌沒事找事做,遂令道:“你們膽敢在皇城裏鬧事,念沒出大事端,依律法每人責打五板,關押一夜,以示懲戒。”然後吩咐人将此案記錄在冊。
很快,牢房的空地上就擺出兩個刑凳,一批批地将人按到上面去。
“打!”
随着牢卒一聲令下,哭聲伴随板子着肉的噼裏啪啦聲響起,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聽着那些鬼哭狼嚎似的的叫喊,慕塵亦是心有戚戚焉。他沒有張揚自己的身份,見官差執法嚴明毫無偏袒,幹脆認栽了,反正才挨五板子,比起方寰的懲罰,應該輕了很多吧?
終于輪到了他。盡管一直都表現得很坦然,可是當板子落在身後的時候,慕塵還是不免疼得咬住了唇,板子一下接着一下,鈍鈍的痛楚在臀部蔓延開來,所幸的是,咬牙一忍就過去了。
打完過後,慕塵被獨自關在一間牢房裏,而丞相的兒子和他的家丁們被關在另一間。由于屁股有些疼,慕塵不敢坐在地上,只能靠牆蹲着,聽着牢房對面那些人誇張的哀叫,心裏嫌煩。他尤其鄙視那個所謂丞相的兒子,看着也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了,大呼小叫,一點疼都忍不住,真是草包一個。
胡思亂想之際,慕塵突然意識到被關在這裏,比在外面藏匿好得多,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嘿,方寰派人來找他,恐怕怎麽也想不到他就被關在皇城的牢房裏吧?
如此想來,慕塵倒覺得十分安心,就連意外挨的打也不覺得委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死到臨頭
京畿司的大堂。
“大人,我抓到了一個自稱丞相兒子的人。”那名捉拿和審查的官差如實地向桌前的人禀告今晚的情況。
“那你如何處置?”埋首于案前的陳耐聽後終于将頭擡起來,對這個自己一心培養的手下問道。
“自然依照王法處置,絕不姑息。”這名官差義正詞嚴。
陳耐點了點頭表示贊揚。自從年初卸去宮裏的侍衛職位,受到皇上的任命接管京畿司以來,在他雷厲風行的整治之下,到如今,皇城秩序嚴明,作奸犯科之人近乎絕跡,而能有如此成果,不僅因皇上的大力支持,也因這些手下不畏強權,敢作敢為。
不過,這次居然得罪了丞相的兒子,恐怕到時候會很棘手,而眼前,還有一件皇宮裏派下來的緊急要事沒有處理完畢,真是雪上加霜呀,想到這兒,饒是身經歷練的陳耐也一臉無奈。
“咦?”官差突然發出聲音。
“怎麽了?”
“大人,”官差指着桌案上放的一張油墨未完全幹的畫像,有些驚訝地說道:“這人我見過。”
陳耐霍地起身,急問道:“他在哪裏?”他之前派人出去找尋都毫無音訊,此時一聽,怎能不訝異激動?
“在牢裏。”畫像上俊秀的男子與今晚抓到的那個容貌驚人舉止冷淡的少年幾乎是一模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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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能多關我幾天嗎?”慕塵站在牢房的木栅前和一個他喚來的獄卒商量着。
獄卒愕然地望着外表不俗的慕塵,心想這人是不是腦袋撞牆了,有些無語地說道:“這個我做不了主。”
慕塵锲而不舍地追根問底:“那怎麽才能呢?”
獄卒在這牢裏少見慕塵如此絕色之人,對慕塵的糾纏倒十分耐心,搖了搖頭懇切地回答:“不知道。”
得到這個不是答案的答案,慕塵下一秒就考慮要不要往這獄卒臉上掄上一拳,估計能繼續關上好幾天吧?
然而,尚未踐行,獄卒就跑開回去原位站守,因為他的頂頭上司來了。
“大人就在這裏。”
陳耐在官差的帶領下直接來到慕塵面前。
慕塵擡頭一眼,大吃一驚,終于感覺自己是死到臨頭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陳耐朝慕塵微微一笑,吩咐手下:“将牢門打開。”
這時,丞相兒子那邊似是知道有大官來了,一衆家丁大喊大叫:“放我們出去!”
陳耐毫不理會,進了裏面,輕聲賠罪:“公子,屬下冒犯了,還請見諒。”
“沒事。”慕塵顫着聲音說道。陳耐以前是方寰的禦前侍衛,慕塵見過他不少次,雖無交談,好歹臉熟,而現在自己偏偏落在他的手上,慕塵有些讨好地喊了一聲:“陳大哥。”
陳耐臉色一頓,這聲大哥他可受不起呀,擡起手引慕塵出牢門:“公子,請吧,時候不早了。”
一旦回了皇宮,依方寰的脾氣,不将他的皮剝掉才怪,到時候他可還有活路?慕塵固執地抱着木栅,死活不肯走:“不。”
“公子?”
陳耐又問,見慕塵仍然抱着木柱不動,轉頭向手下使了眼色。幾個人就把慕塵扒下來,陳耐說了一聲“公子得罪了”,就令人把他連押帶拖送上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受罰
由于陳耐已是外臣,不能踏進後宮,因而只将慕塵送到禦書房那裏。
“叫他在外面跪着!”一聲無可壓抑的怒吼從屋內傳了出來。
陳耐進屋複命前看見慕塵臉色蒼白,低着頭在庭院中央跪下,夜色中那單薄的身影好不可憐。他暗暗嘆了口氣,想必皇上此次不會輕饒這個孩子,而他把孩子押回來受罰,算不算是惡人?
“皇上。”
“陳耐,坐吧,一晚上也辛苦你了。”屋內,方寰并沒有一副怒火滔天暴跳如雷的模樣,反而有說不出的疲倦與無奈,他坐在桌邊,平靜地問道:“怎麽找到的?”
陳耐娓娓道來,從手下認出畫像開始,順藤摸瓜一般将整個過程展現出來。當說到慕塵去青樓,陳耐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