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怒地說着,擡手輕輕地刮掉那停在慕塵臉頰上的水珠。
慕塵咬唇不語,隔着淚眼盯着方寰的臉。
方寰知道慕塵是在埋怨他,不禁覺得有些冤枉,說道:“昭王娶王妃,朕可沒有插上一手。”
慕塵吸了吸鼻子,突然摟着方寰的脖子,就勢靠在他的肩上。
癢癢的氣息呼在自己的頸項,方寰驚訝地睜着眼睛,爾後,他用手圈住慕塵的身子,唇角浮起微笑,低聲承諾:“我會好好對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玉璧
皇上對公子很好,這一點宮中上上下下沒有人看不出來。皇上對公子的寵愛,比起公子被關進冷宮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公子在冷宮裏待了那麽久,似乎學乖了很多,很少擺臉色給皇上看。這兩人相處得非常和睦。
秀兒自是樂見其成,這樣一來,她們這些做婢女的也不用夾在中間受苦了。
“公子,您待會要去哪兒呀?”
秀兒拿了外袍快步過去,一邊不解地問。公子的行程,她向來了若指掌的,可一旦有了變數,她就揣摩不出慕塵的心思。
慕塵接過衣服自己穿上。“延夕宮。”他淡淡地說道,可眼睛裏有一絲欣喜的情緒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啊?”正幫他束腰帶的秀兒訝然,提醒道:“公子,那裏可是冷宮呀。”您莫非在那裏待出感情來了?
慕塵抿嘴一笑,不再作答。
回來幾天只顧着傷心婉兒還有應付方寰,倒把和那個小家夥的約定給忘了,如今心情平複如初,慕塵慚愧地想了起來。
趕到宮門口的時候,慕塵驀地想到:一直都是永平鑽狗洞來找他的,如今他不在延夕宮住已有一段時間了,那孩子過來發現自己不在,恐怕不會來了吧?慕塵搖搖頭,有點失落地踏入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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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環境,那花花草草還是他親自打理的。慕塵有些留戀地望着獨自住了差不多半年的屋子。這裏确實不如慕雲宮華美舒适,但承載了他太多的悲歡感慨,讓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一次巨大的蛻變。
慕塵駕輕就熟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之前在這裏練武的時候畫了一些武功圖譜,方寰帶走他的時候沒帶上,這次不如順便拿回去留念也好。
慕塵想着想着就往東邊的房間走去,沒幾步竟見到那書桌旁坐着一個小身影。
有驚訝,但更多的是喜悅。
“永平。”
“哥哥。”
一大一小相互對望,笑了出來。
“你怎麽在這裏?”
“我照你教我的方法練字呢。”永平有些困難地從高高的椅子上下來,把剛寫的紙張拿給慕塵看,仰起頭問道:“哥哥,你去哪兒了?我來幾次都不見你,就只好偷偷進你的屋子了。”說着小孩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玩着手指。
“這裏給你學習也好。”慕塵撫了撫他的腦袋,抱他在腿上,笑着說:“回去後,我讓人帶多些紙墨字帖與你。”
“那哥哥你呢?不來教平兒了嗎?”
慕塵遲疑一會,用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微笑着寬慰:“哥哥恐怕不能經常來,你可不要怠懶。”
“嗯。”永平點了點頭。
慕塵見這小孩如此乖巧懂事有上進心,想到他由于母罪而受了牽連待在這偏僻角落不見天日,不免有些可惜。
不如幫他一把吧?
想了許久,他伸手進衣領,拿出很久之前方寰送給他的貼身玉璧,放到了永平手上。
“你要好好保管。”
永平雖然不明白慕塵的用意,也知道手裏的東西珍貴,認真地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吃幹抹淨
在慕雲宮裏的生活十分舒适,吃穿不愁,不如之前那樣擔心肚子餓衣服薄還受人眼色。三餐擺在面前的食物都是極其精致營養的,慕塵也不似以前一般挑剔,嫌這個太素那個太膩,而是很耐心地吃了,即便是味道不佳的藥膳,他也欣然接納。
他的身體正漸漸地恢複,一張臉沒有了營養不良的黃色,而是慢慢地透出健康的色澤,兩側臉頰不再凹陷,身上骨頭明顯的地方也有了些肉感。
當然,最後一條結論是方寰親自驗證得出來的。
“養胖了些呢。”
方寰說話的時候正側卧在慕塵身邊,一手撐着臉支起身子,另一手則探入慕塵的衣內細細摩挲。
慕塵被這樣不溫不火的調戲弄得心慌神亂,臉露羞意,卻還是忍着沒有回避。
方寰望着他,墨色的眸子裏流露出些許暧昧的笑意。
羊肥了就可以吃了吧?
大灰狼沒再多想,就俯下身去,雙唇碰上慕塵的唇瓣。
慕塵心裏仍有抗拒,表面上卻沒有做任何的掙紮逃避,而是任由方寰親吻,有時還做出一下讓方寰激動不已的回應。
方寰輕輕地剝開他的亵衣,非常地溫柔,沿着脖子一路細吻到胸口。
他雙眸染上了□,撐起身俯看着慕塵的身體,驟然發現慕塵頸上空空如也。
“那塊玉呢?”方寰皺了皺眉頭,起身質問。
“哪塊?”慕塵随口裝作不知。
“朕送給你的那塊。”方寰加重了語氣。
慕塵打量了一下方寰的臉色,聲音很輕地說道:“我送人了。”
毫無意外,方寰黑着臉,翻過慕塵的身體,就在他臀上連續打了好幾下:“朕之前千叮咛萬囑咐,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敢送人!送給誰了?”
“平兒。”慕塵可不好受,屁股半年沒挨過打了,實在有點疼,疼得眼淚馬上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心裏怨道:還說要對他好,一合不上,又要打人……
方寰劍眉倒豎,妒火中燃,惡狠狠地問:“哪個平兒?”
“永平。”
說出這兩個字後,慕塵看見方寰眼裏的怒焰漸漸消下去,趕忙用手去捂揉身後受痛的地方。
方寰将手伸到慕塵的臀上,拿開對方的手,親自替他揉,“打疼了?”又輕聲責備:“什麽東西都送人,哪天把你自己都送出去了。”
“我——”慕塵耷拉着腦袋聽訓,委屈的模樣真夠可憐的。皇帝憐意大增,重新俯下去親他。
“你從來都不把朕放在心上。”皇帝如同怨婦一般唠叨着。
慕塵頂嘴說:“我沒有。”
“沒有?”方寰伏在慕塵背上,壞心眼地把他的雙手抓放在背後,讓他掰開自己的臀瓣,“那你就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看。”
這樣的事情慕塵哪裏肯做?他羞恥地捂住微紅的雙丘,一動不動地趴着。
“朕親自教你你都不聽,”方寰大手覆在慕塵的手上引導他動作,嘴裏威脅道:“再不會,我就打你一頓屁股,讓你好好記住。”
壞人!
慕塵不得不笨拙地去做自己從來不曾動手的事情。
很快,随着慕塵的痛叫一聲,方寰進入了他的身體。
慕塵全身緊繃,自然讓方寰不好受,但他又不能責備,只好撩開慕塵的頭發,細細吻着他的耳後、脖子等敏感的地點。
“放松。”方寰輕聲說着,一邊把慕塵的腿分開了些。
慕塵緊皺着眉,默默地承受着痛苦,雖不像以前那樣掙紮,雙手卻緊緊地攥着被單。
方寰見他這樣也心疼,附在他身上,腰緩緩地起伏,低聲寬慰:“一會就好。”。
慕塵還是止不住淚流滿面,小聲地□着,這不免讓方寰心理受挫:難道是他技術不好?
方寰停了下來,抓起慕塵的一條腿順勢讓他翻身仰躺,換了個姿勢,把慕塵的雙腿分開,放在兩邊腰側。
他沒有動,俯視着慕塵。
那玉雕成的臉上橫亘着幾道淚痕,方寰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每次行這歡好之事,慕塵就好比處子初夜痛苦無比,搞得他好像是在弓雖女幹他,哪裏還有夫妻間的魚水之樂?方寰倒寧願把他灌醉或者喂他點□讓他不知人事,自己就能狠狠地幹他一場了。
“好了,不要哭。”方寰壓在慕塵身上,忍着體內的烈烈火焰,用手輕輕拂去他的淚痕。近來,兩人一直和和氣氣在一起,沒有生出任何龃龉,方寰自是愈加歡喜疼愛慕塵。如今,這床褥之事,方寰也越發地體諒着他。
慕塵雙手搭在方寰肩上,望着對方,似是撒嬌地埋怨。
方寰心疼得緊,低下頭和他接吻,爾後與慕塵雙手緊扣,說道:“再忍忍好嗎?”
慕塵在心裏哀呼一聲:示弱了都不肯放過他……
“痛……”
方寰一旦動作,慕塵就受不了,可他不敢反抗,只好咬着牙拼命忍受。
這場戰鬥不知道多久才停止,完事之後,方寰伏在慕塵身上,摟着他,兩個人汗膩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
方寰餘韻未了地在慕塵的臉上輕吻着,還用手四處撫摸。
慕塵精疲力盡,非常擔心方寰又要來第二次,趕緊閉上眼睛假寐。
然而不久方寰就起身了。掃了一眼床上的淩亂場景,他輕輕拍了拍慕塵的臉頰,說道:“朕已經讓人備了熱水,去洗洗再睡吧。”
見方寰要走,慕塵忙睜開眼睛,望向對方。
方寰下床披上衣服,回頭對他說:“朕先回去了。”
慕塵忍痛坐起身,失神地望着對方毫不留戀的背影,沒有說一句話。他所剩無幾的尊嚴讓他問不出一句:你不留下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永平
秋風微涼,金桂飄香。
方寰決定要在禦花園裏見永平。這在慕塵的預料之內,他自然要跟過去追蹤進展。
“父、父皇。”
永平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爹,向來方寰在他心中形象高大如神,畏懼得聲音都發顫了。他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行禮,微微發抖。
方寰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兒子,看他眉眼有着自己的痕跡,遂柔聲說:“過來讓父皇瞧瞧。”
永平根本沒想到父皇會有這麽親切的一面,還跪在地上愣着。
“平兒。”坐在一邊的慕塵出口提醒。
永平終于回過神來,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又膽怯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方寰面前。
方寰一把将兒子抱在膝上,看永平十分拘謹的樣子,轉頭對慕塵笑道:“他這個模樣倒和你很像呢。”
慕塵輕哼了一聲,轉而擡眼去看永平,對他露出笑容,拿了糕點往他手上塞。
小孩有點不敢接,但見方寰許可的眼神,頃刻間眉眼彎彎高興地笑了。
方寰低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對他說了幾句話,沒多久永平就把慕塵送給他的玉拿了出來。
“給父皇好嗎?”方寰拐騙着無知小孩,循循善誘地說道:“父皇再送一個給你。”
“可是……”永平猶豫着說道。難得父皇對他那麽好,可是讓他出賣哥哥怎麽行?小孩一臉糾結地望着慕塵。
慕塵朝他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
方寰拿到了玉,兀自收進了衣內,目的達到,很快,他就把小孩給放到地上了。
慕塵對方寰的冷情有些無語,旁敲側擊地說:“永平六歲了呢。”
“哦?”方寰望了兒子一眼,又望着慕塵,一臉不解。
慕塵急道:“這個年紀不是該識字讀書了嗎?”
方寰霎時明白過來,大笑道:“原來慕塵操的是慈母的心呀。”
慕塵頓時躁紅了臉,咬咬牙,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去回駁。這本來就是他自找的。
方寰笑聲停了下來,端量着兒子,不一會兒就召來侍者,命道:“派人去打掃紫祺宮,皇子不日入住。”
永平站在一旁愣愣地聽着,有點兒明白又有點兒不明白。
永平被侍女帶走後,禦花園的亭子裏只剩下兩人。
方寰淡淡說道:“你耍的伎倆當朕看不出來嗎?”
慕塵頓時石化,心下暗道糟糕,為自己的自作聰明暗惱。
方寰從衣內拿出玉,放在手心裏端量,手指撫着那血紅瑩潤玉璧雕紋上坑坑窪窪的痕跡,問道:“那些寶石呢?”
“被我挖了。”慕塵咬着唇,聲音很輕地說。
“為什麽?”方寰沒有罵他,語氣很平常。
“沒錢用。”慕塵小心翼翼地回答。
慕塵坦誠地回答了,方寰就不加以責備,他轉眼間就想通了前因後果,盡管對着玉很在乎,他也沒有去怪慕塵,而是将玉重新收進衣內,說道:“朕過幾天再還你。”
再看慕塵低着頭有些害怕自己的模樣,方寰心生愛憐,伸手輕輕放在慕塵肩上,說道:“你想幫永平,朕知道。”
自從把慕塵從延夕宮裏接了出來,慕塵真的脾性大改,對自己沒有了違逆,順從得跟變了個人似的。方寰十分驚訝。去看他時,慕塵不會像以前那樣不理不睬,倒會出來迎接,同桌吃飯時,夾給他的菜他通通都吃下去,就連床帏之事,慕塵也沒有語言或動作上的抗拒。
這樣的結果其實正好符合方寰的初衷,但是慕塵的乖巧有時讓方寰覺得慕塵對自己是有些疏離的,每每慕塵的眸子與他對視時,總會隐隐流露着一絲畏懼,盡管那是方寰原本期望的,可如今是如此了,方寰倒覺得有些不習慣。
“永平是我的兒子,我自不會虧待他。”方寰扯出笑臉,突然從慕塵的背後擁住他,欣慰道:“說起來,若不是你的牽線,朕倒一直把他忘了,畢竟是我唯一的孩子呀。”
方寰的語氣裏帶着一絲鼓勵,慕塵想了想,便大着膽子問了:“那為何你把他置于冷宮那麽多年?”
“這說來話長。”方寰苦笑了一聲,随後拉起慕塵說道:“找了地方再和你說吧。”
一大早,永平穿着一身新衣服活蹦亂跳地跑來找慕塵了。
“哥哥,你看這是宮女姐姐給我穿的呢,奶娘說很好看,你覺得呢?”永平眉開眼笑,一派天真。
慕塵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笑着贊道:“是很好看。”
慕塵已從方寰的口中得知,永平是方寰意外得來的孩子。
據說,在七年前,太後身邊侍候的一個宮女居然趁着方寰醉酒爬上龍床将他吃幹抹淨,方寰醒後異常震怒,但太後卻護着那名宮女,因為方寰總是忙于政事不肯臨幸後宮,以至于太後盼孫心切不擇手段。方寰毫無辦法。由于太後的庇佑,那名宮女誕下了龍兒,還被封為了妃嫔,直上青雲,不過,太後一死,方寰馬上清算舊賬,不僅下令處死了那名大膽的宮女,還将兒子發落到冷宮,不去養育管教。
當時,聽着方寰說着往事特別是他被強上的那一段,慕塵很想笑的,但是以方寰那高傲自大的性子,肯把這段羞人的秘密告訴他已是極大的信任了,若是慕塵敢嘲笑,肯定得挨揍的。
慕塵看着永平無邪的笑臉,心裏對他的娘親有點同情,對永平更是憐憫。忽而又想起方寰說這事時一臉的苦相,卻是哭笑不得。
“哥哥,父皇說明天之後就有太傅來教我呢。”永平站在凳子上,短而肥的小手不客氣地往玉盤裏伸,一下子就拿來一塊香味宜人的糕點放進嘴裏。
“那很好啊。”
“哥哥,父皇還說以後不能叫你哥哥了。”
“那你叫我什麽?”
“母妃。”
慕塵霎時雷倒在地,久久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練武
秋高氣爽。
慕塵擡頭望了望頂上瓷藍的天空,感覺心情輕松,就拿了一本書帶到慕雲宮後院的僻靜處去。
那裏裁了不少桂樹,幽香縷縷探到鼻尖。慕塵很是滿意這樣的環境,找了個長長的石凳就把書擱下了。
他才不是來看書的。
前幾日,方寰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了,竟令人送來了一套經史子集,讓他研讀,簡直有讓他去考狀元的架勢。盡管慕塵向來對傳奇轶事更為感興趣,但這畢竟是方寰的安排,他就沒有說什麽。只是,方寰還要求他每日必讀三篇,有空的時候還要檢查,慕塵心裏不能接受,但他還是沒有在口頭上反對方寰的突然的決定,只好拿了書随便地翻翻。幸好,方寰顧及他沒有什麽底子,就沒有太高的要求,因此,敷衍搪塞蒙混過關對慕塵來說算是件容易的事。
慕塵是來練武的。
這個地方安靜沒人,加上他找了個看書的借口更沒有人來打擾,是個理想之地。從花叢裏抽出一根細長的木棍,他就開始在空地上練習劍法。慕塵開始時認真地練着較為簡單輕易的動作,後來身體适應了才漸漸地加多了加難了招式。
不為那個恢複武功的奢望,只為不再手無縛雞之力。
汗水揮灑,所有的愛恨都遠去,只剩下自己。
現在的人生不容他多加打算,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他只能等,等哪一天方寰厭煩了他就把他放走,或者默默地等待一個好時機逃離,無論如何,他首先應該做的,就是減輕身上的累贅,暗暗地增加自己的依仗。這正是他待在冷宮半年所領悟到的東西。
練習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後,慕塵停下來休息,汗珠從額際順着頰骨從白雪般的皮膚上溜過,他擡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坐在石凳上喘着氣。
晴和的陽光下,桂花馥郁的香氣在深沉的呼吸間鑽進了他的肺腑,有種熏熏然的感覺,加上有些疲累,坐了一會兒就犯困,眼皮一直打架,他幹脆把厚厚的書放到石凳的一端,随後就勢躺下。沒有過多久,他就睡着了,對于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方寰得了空閑,便來慕塵的宮殿轉轉,卻沒看見慕塵。
“他去哪兒了?”
于是,秀兒如實禀告說慕塵到後院看書去了,還不讓人打擾。
方寰在慕塵的書房裏翻看着自己送給他的書籍,大多都是原封不動,不由笑着問秀兒:“你們公子有這麽認真?”
秀兒一時答不上話來,只好給皇上帶路。
到了地點,方寰揚了揚手,讓她們退下,自己則是負手慢慢踱步穿過假山。
花香萦繞鼻端,方寰嘴角噙着笑,暗想:這家夥倒知道尋個好去處。
越過花叢,來到空地,方寰發現草地上一大片範圍內有着淩亂的腳印,使得那些本就呈現衰敗跡象的草更是姿勢淩亂的東倒西歪。
不過,他沒多想,只是繼續向前,尋覓着慕塵的身影。
庭院毫無動靜。
許久,方寰才在一個拐彎抹角處發現了慕塵。這一看,讓他不知該氣該笑,慕塵竟然卧在石長凳上酣睡。
方寰走前去,沒有急着叫醒他,而是蹲下身去,含笑靜靜地看慕塵的睡顏。
安靜的姿态,如玉的臉蛋,幾小束貼在頰邊的濕潤頭發,這安好的畫面,讓方寰忍不住想低頭親吻他,然而他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這時,他才發覺慕塵身上的衣服是汗濕的。
難道是做惡夢了?
方寰手上動作一頓,驟然想起剛才見到的雜亂草地,心下一凜,他馬上起身回到那個地方,正好看見慕塵丢在地上的木棍。
當皇帝的人心胸再敞闊,也不免多疑,何況,慕塵曾經觸犯過他的底線。
他望向慕塵的目光凝重起來:這人偷偷地練武功,難不成是在秘密地謀劃着要殺了他嗎?畢竟,慕塵以前的武功他是忌憚的。
方寰慢慢走近睡夢中的慕塵,突然扣住他的雙手手腕扭過身後,還加重了力道。他試探地看着慕塵的反應,而慕塵卻是直接痛叫一聲醒了過來,瞥見方寰,驚訝問道:“唔……你幹什麽?”還一邊徒然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方寰心下一輕,想:既然已經把他的手筋腳筋都斷掉了,他就算再練也不可能練到以前那種的地步,也罷。再看慕塵那懵懂不解的眼神,方寰放松了手,在他挺翹上打了一下,出口罵道:“這麽涼的地方你也敢睡?”
慕塵趕忙爬起身。
方寰站在一旁,看見被慕塵拿來墊的書本,不知是真的氣不打一處來還是佯裝掩飾之前的懷疑,他坐在有着慕塵溫度的石凳上,拉過慕塵的手臂,按下他的腰身,又往他的臀打了一掌,“這書你也敢拿來的當枕頭?”
慕塵趴在方寰腿上,剛醒來還是有點蒙,不明就裏的挨了重重的兩巴掌,好不委屈,卻不敢回駁,只好悄悄地背過手去捂自己的屁股。
方寰抓住他的手,在他臀上拍了兩下,道:“你到底是來看書還是來睡覺的?”
慕塵沒有回答。
方寰又拍了他一下,卻根本沒有用力,“自己起來。”
慕塵在冰涼的石凳上睡久了身子發酸,賴在方寰腿上有些不肯動,磨磨蹭蹭的才爬起來。
“瞧你這懶樣。”方寰遂笑着嘲弄,把大掌貼在慕塵身後,問道:“還想挨多幾下是不是?”
慕塵很快乖乖地站在方寰面前。
方寰拿過那本被慕塵的腦袋壓得皺皺的書,低頭撫平了再翻了翻,問道:“看到哪兒了?”
“第五頁。”慕塵小聲說道。
“那你說說裏面講了什麽?”
慕塵皺了皺眉,努力回憶:“武宗平定西亂……”
方寰接下來倒沒有因為慕塵沒有背下內容而苛責,而是問了慕塵書中的內容,又問慕塵對事情的見解,見他支支吾吾的,或者亂講一通,也沒有責備,而是耐心地為他講解其中之深奧。
慕塵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倒覺得方寰講的東西很吸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情動
秋雨過後,夜晚的天氣涼了很多,慕塵一個人躲在被窩裏面輾轉,再厚的被子蓋着也覺得不夠暖。
自從回來後,方寰從不在他這裏過夜。即便行完雲雨,方寰還是會毫不留戀地披衣離開。慕塵心裏有時會好希望方寰以前那樣抱着他睡,用火一樣的熱度烘着他,但事實卻是不可能了。
當初他趁着方寰睡覺拿着匕首對着他的胸口,方寰暴怒之下沒有将他殺了算是仁慈了。而這樣的事情畢竟是發生了,慕塵明白,方寰心裏是有着嫌隙,對他是有防範了。
慕塵幹脆閉上了眼睛,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是,他睡不着,雜亂的心思如潮湧動。
他回想着方寰對他的傷害,再去想自己沒進皇宮前的無憂生活,卻發現那些和爹娘和婉兒和山莊上的人的日子竟是越來越模糊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方寰對他的親吻,對他的擁抱,點點滴滴,每一分感覺竟銘記得如此清晰。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該怎麽辦。
漫漫長夜,使他驚醒的是那人低沉的聲音,“睡覺怎麽又悶在被子裏了?”
挂在床頭被輕紗包裹的夜明珠發出柔亮的光芒,慕塵睜開眼看對方,動唇喊道:“方寰——”這個時辰了,他竟然來!
方寰坐下問道:“怎麽還沒睡着?”
“我……我腳冷。”慕塵實話實說。
方寰看了他一眼,然後脫了靴子,盤腿坐在床上,手探進被窩裏,拉出慕塵的雙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
“方寰。”慕塵臉色窘迫地又喊了一聲。
方寰不由分說直接脫了他的襪子,慕塵的腳果然腳跟以下就冷得冰塊一樣,方寰握住了,帶着點力道搓揉着。
等暖熱了些,他就把它放回被子裏,再去弄慕塵的另一只腳。
“還冷嗎?”方寰低聲問道。
慕塵搖了搖頭,呆呆地望着方寰的臉,眸光流轉中帶着一點感激。
方寰也看他,輕輕嘆了一聲,爾後掀開被子,順勢躺在慕塵身邊,用手環住他的腰身,閉目懷念道:“好久沒這樣抱你了。”
慕塵睜着眼睛看方寰放松的神情,只覺心砰砰直跳。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
方寰的身軀非常暖和,慕塵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抱住他……
難得不用早朝,往往五更天就起床的方寰醒來後,遂随了慕塵賴一下床。
懷裏的人睡得很沉,像只小獸一樣窩在自己的胸口,方寰不由微微而笑,用手弄開散落在慕塵額前的絲發。
黎明初至,天色朦胧,方寰接着微弱的光線打量着慕塵的姿态,唉,這樣乖順的模樣真是招人喜愛。
方寰用手指輕輕摩挲他的臉,睡夢中的人可能是感覺到有點癢,皺了皺眉,扭頭避了避。
方寰便不摸他的臉了,而是探到被子裏去捏握慕塵的手臂。細瘦的手明顯有了肉感,而且肌肉并非松松垮垮的,方寰知道這是慕塵暗地裏練武的結果,思及此處,遂有些不爽。
扪心自問,其實他對慕塵算是絕好的了。沒遇到慕塵之前,他從不曾如此真心對待一人,他是真的将慕塵放到心上來了。
可是,慕塵……
方寰閉了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懷疑任何,複而睜開眼睛看慕塵甜睡的面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繳械投降了。
這一刻,這個人還在他的懷裏,這一刻,這個人還願意對他有所依賴,那麽,他該滿足的……
在床上方寰第一次神思游走,直到慕塵翻身的動靜驚醒了他。
此時,天已破曉,方寰望着慕塵睡眼惺忪的樣子遂出口問道:“醒了?”
“啊!”聽着耳邊有人的聲音便是一驚,再睜眼一看是方寰,慕塵更是一吓,忙掙開方寰的懷抱,退到床的裏邊。
看着慕塵驚怯的模樣,方寰伸手将他拉了過來,“這麽怕朕?”
慕塵擡起眼瞅了他一下,期期艾艾地回答:“沒、沒有。”
方寰将他緊緊抱住,揶揄道:“朕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掉你,怕什麽?”
慕塵被困住,雙頰泛紅,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寰湊過臉去,在慕塵的眉心印下一吻,輕聲道:“今天朕有空閑,帶你出宮游玩如何?”
慕塵登時眼前一亮,也不昏昏欲睡了。
“這便宜可不是讓你白得的,”方寰一臉壞笑,邪惡地說道:“你來取悅朕,朕高興了就帶你去。”
慕塵臉一垮,悶悶道:“不去了。”
方寰在被子裏捏了一下他腰間的肉,笑罵道:“小心眼。”
作者有話要說:
☆、出游
方寰金口玉言,言出必行。
用完早膳後,他帶着慕塵登上皇宮的牆樓。
這裏若非特殊情況,向來是不許人随意上來的,更不用說是久居後宮中的人。
站在巍峨之頂,不論是宮外鱗次栉比的房屋還是宮內高大而精巧的殿閣盡收眼底,慕塵頓生幾分感慨:難怪昭王想當皇帝,江山萬裏若歸其所有,怎能不有一種無以言喻的滿足感?就是他自己也覺得有澎湃的心潮在翻湧。
“覺得怎樣?”高處的風吹得兩人寬大而輕柔的衣服獵獵作響,方寰淳厚的聲音順着風傳到慕塵的耳邊。
慕塵正在城牆的垛口處伸着腦袋朝下望,聽到方寰問他,便扭過頭來淡淡笑道:“很好。”
方寰走過來攜他的手,沿着城牆一直走,走到角樓要下去時才不舍地放開慕塵的手。角樓那裏有站崗的守衛,方寰畢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人前不能表現得太過随意。
慕塵則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緊緊跟在方寰後面。
出了宮門,來到皇城的街市。
兩人穿着一身平常人的打扮,倒沒有人覺得他們有多麽異常,只是不少行人會停下來看了兩人一眼才離去。
方寰倒沒有像以前在齊州城那樣堂而皇之地牽着慕塵的手。他手執一把以玉為骨的折扇,幾分潇灑的在那裏邊走邊扇,一身錦繡華服,頗像一位纨绔的豪貴大少爺。
慕塵無語的與他并肩通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裏暗惱方寰一脫朝服就換了嚴肅端正的模樣,天氣那麽涼了還拿把扇子搖裝風流,路人都把他們當怪物看了。
“塵塵,打算去哪兒呀?”方寰停下步子,嘩的一聲收起扇子搭在掌心。他毫不在意他人怪異的眼神,只把含情脈脈的目光落在慕塵臉上。
“随便。”慕塵說完,邁開大步,沖沖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方寰複而展開扇子,臉上浮出笑意。這家夥和他在衆人面前時就是這麽害羞,不過,他喜歡。
慕塵愛好吃食,奔去駐留的地方都是那些賣着各類花樣民間小吃的攤檔,而那些花哨的東西皇宮裏自然沒有,因此方寰開始時并不阻攔,只無奈地搖搖頭順便搖搖扇子跟着上去付錢。
慕塵左手一包炒幹果,右手一串烤肉,吃得滿嘴都是,不亦樂乎。
方寰不心疼錢,倒是心疼他的肚子,這麽亂七八糟地吃怎麽能行,他幹脆親自給慕塵帶路到他知道的店鋪去。
“老板,來兩份鮮蝦丸。”說實話,游蕩了那麽一上午,方寰也有些餓了,熟門熟路地走進一間幹淨的茶樓,找了個較為清淨的隔間坐下,笑着對慕塵說:“這裏的點心小食可是皇城裏出名的,皇、家裏都是沒有的。”
慕塵在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有些拘謹,無所适從之餘偷偷用手摸了摸肚皮,倒沒有覺得很飽。
方寰眼中帶笑的看他的小動作,趁店小二布置的時候,将勺子遞給慕塵,“這些是朕、真的不錯。”
“客官您真識貨,還要不要嘗點我們店裏的其他東西,包二位爺滿意?”店小二看兩人衣着不俗,态度更是殷勤。
“暫時不必了。”方寰讓他離開,才對慕塵說:“我以前常來這裏吃。”
慕塵有些懷疑地望了他一眼,就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