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宮內來來往往都能看見挂着喜意的臉。
慕塵卻情緒不高,足不出戶,悶在屋子裏看書。秀兒進屋通報消息說:皇上準備除夕之夜在長元殿設宴宴請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而慕塵恍若未聽,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搭在書頁上,目光凝滞,顯然在發呆。秀兒看他入神的樣子,猜想他是在想家,不敢打攪,便退了出去,說到一半的話也沒有說完。
作者有話要說:
☆、孤獨
方寰還是白日裏還是各種忙,根本不知道慕塵心裏的抑郁,只在除夕的晚上派人來。
前來侍候的宮女捧着精美華服,呈到慕塵面前,屈身恭道:“公子,皇上請您換上衣服到長元殿侍宴。”
慕塵坐在椅上,連起來迎接都沒有。
他一看到那華服上鮮豔的顏色便覺刺眼,心裏就是一陣煩躁,俊秀清冷的臉容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不穿。”
那領頭的司儀宮女哪見過有人敢這樣違抗,驚愕地擡頭,同時用恭敬的語氣說道:“公子,這是皇上的吩咐。”
“我就是不穿!”
“公子……”
慕塵臉色不悅,秀兒正要來勸也被他冷冷打斷:“你也不必說了。”
笑話!
要他穿着那一身華服,以妃子的身份走到衆多大臣面前被恥笑,如何能行?居于深宮,成日見到沒幾個人,那個極其可笑的男妃身份他便強忍了,如今要他示于衆人,他的心裏根本就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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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塵抓住扶手的手臂由于激憤而顫抖,手背上青筋凸現。
他一刻也待不住,只想逃,終于,他驟然起身,邁步往外走去。
“不許跟着我,他若問起,就說我病了!”
留下一屋的宮女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資歷頗深,也侍候過不少妃嫔,沒有一個在她面前不是服服貼貼、笑臉相迎的?
她終于氣憤不過說了出來:“慕塵公子未免太任性了,皇上如此寵他,他居然敢違抗皇上的旨意!”
“主子的壞話豈是你我能說的?”秀兒倒是護主心切,出口駁道。
眼見這幾位宮女臉色不好,她也只好充當紅臉了,軟聲說道:“幾位姐姐先回去吧,皇上那裏秀兒自會禀告,必定不會為難你們。我家主子性子倔強,先将衣服留在這兒,等勸得公子倒時候再穿。”
秀兒雖是這樣篤定地說,心裏卻十分明白,慕塵犯了倔連皇上的話都不聽,更不會聽自己的。不過,她怕這些宮女先跑到皇上那裏告狀,只好攬了下來,否則皇上一怒之下,大家都會遭殃。
她更怕的是慕塵會被皇上責罰。每每慕塵和皇上對着幹着,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些宮女原本打着自己的算盤,想通過這次侍奉結識慕塵這位皇上的寵妃,結果竟是如此,好不氣憤,但聽秀兒一說,各自一想,也知若是直接回禀皇上,不知道會被降什麽罪呢。竟然秀兒願意将責任攬過去,她們也樂見其成,便紛紛離去。
等他們走後,秀兒趕忙叫來同在慕雲宮侍候的其他人,商量着對策。
慕塵出了慕雲宮直奔皇宮中最高的地方。他在皇宮是得了特許的,向來少人駐足的攬月樓,他一路前行也無侍衛阻攔。
慕塵一口氣登上了頂樓,高樓的寒風灌進衣內,寬大松散的衣袍鼓鼓的,在風中獵獵作響。慕塵扶着膝蓋劇烈地喘息,冷氣竄進嘴裏令喉嚨發澀,凜冽寒冷的夜風刮得臉如刀割般生疼。
慕塵心煩意亂,站在風口處,想讓呼嘯不止的大風帶走所有的煩惱。
站在攬月樓上,可以望見皇城的景觀,連綿高大的宮牆之外是百姓星羅棋布般的房屋,因是新年,各家都點着燈,城裏燈火輝煌,大街上隐隐人群湧動,好不熱鬧。
慕塵呆呆地望着,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萬家燈火,萬家團圓,而現在,他,卻孤獨一人。
城裏正逛着街看煙花的百姓一定一臉喜悅吧?曾經他也有那麽多美好的經歷。在迎接嶄新的日子時,和山莊的人一起熱熱鬧鬧高高興興地過年。
慕塵咬住嘴角,拼命忍住心裏的屈憤和思念,可眼淚還是不争氣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爹娘,孩兒好想你們!
婉兒,你在哪兒?
淚水模糊了雙眼,眼前的燈火的影子一片朦胧,慕塵扶着白玉欄杆,心痛如絞,慢慢地坐在冰涼的地上,失聲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想家
方寰對于慕塵盛裝打扮相當期待,可他左等右等都不見慕塵前來,久了不免有些急躁不耐,便召來侍從詢問。
那侍從是慕雲宮裏的,早已得了吩咐,便用秀兒編的婉轉說辭,說慕塵身體不舒服。
方寰在殿上脫不開身,便讓他傳信讓人好好照看慕塵。
等到宴會差不多散場的時候,方寰心系慕塵,還是先離開了。
即便明日還有祭典,他還是讓丞相等人留下來商議等候,先去慕雲宮了。
這段時間,他忙得不可開交,而慕塵又總是避着他,除了晚上睡覺時摸一摸心愛人的臉,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聽說慕塵生病了,他一晚上都像丢了魂似的,一得機會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慕雲宮。
哭了許久,累極了,臉上的淚都被風凍幹了,慕塵受不住地上的冰涼,便扶着酸麻的腰起身。
幸好沒有人跑上樓來,不然別人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一定笑掉大牙吧。
慕塵自嘲地想着,嘴角不免浮起一絲苦笑。
哭了一場,照樣見不到婉兒,黑暗中他還是孤身一人,滿目凄然。慕塵感覺自己是被抛棄了的,心裏盡是灰暗絕望。
他望向昏暗的地面,巡邏的侍衛的人影是那麽的渺小。
慕塵雙手緊緊抓住欄杆,悲哀地嘆了口氣,終是放棄了那個突然冒起來的念頭。
那麽高,跳下去會粉身碎骨吧?!
心裏的怯懦一旦出現卻是怎麽也壓抑不住。
更令他恐懼的是,剛才只是一瞬間想要縱身一躍,從心髒湧出莫名且迅猛的疼一下子便蔓延全身。
幸好,他及時止住想死的念頭,不然……慕塵真的不敢面對那種無法承受的痛苦。
在慕雲宮裏撲了個空的方寰差點龍顏大怒,但是當他火急火燎地趕到攬月樓時,心裏卻被憐惜填滿了。
秀兒告訴他,慕塵想家了。
仔細回憶,好像慕塵曾經夜哭,一邊做夢一邊喊爹娘或者那個什麽婉兒,那時他根本沒去留意,現在想想,每逢佳節倍思親,慕塵在皇宮裏那麽久沒有見到家人,想家是必然的。
他獨自登樓,尋找慕塵的身影,終于在頂樓找到了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慕塵。他毫不猶豫地向慕塵奔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慕塵挨打
猝不及防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暖熱的氣息迎面而來,慕塵鼻頭一酸,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麽冷的天還跑出來吹風,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方寰擰着眉頭,嘴裏雖是罵着,卻把慕塵抱得緊緊的,好像要把身上的熱量都傳給他。
一見是方寰,慕塵心頭就湧起了仇恨,對方寰的親近生出一股巨大的抗意,用力地推開了方寰的胸膛。
“不要你管!”慕塵狠狠地瞪着他,用近乎吼的聲音去回駁。
自己一番好意竟如此被糟蹋,先前的憐惜頓時煙消雲散,剎那間,方寰臉上不悅之色全部顯露,冷聲道:“朕看你這麽精神分明是裝病!”
“是又如何?”慕塵不知死活地冷冷回道。
方寰被氣得一噎,過了一會才緩過來說道:“好,你放心,就你這副任性模樣,朕會好好揍你一頓。”說着他便拽着慕塵的手往屋裏走。
慕塵不依,頑固地和方寰抵抗,實在拗不過方寰的力氣被拖着走時,他幹脆緊緊抱着石柱賴着。
方寰的怒氣被挑弄得越來越大,扒開慕塵手臂,手往慕塵的腰上一環,粗魯地将他拽進屋。
慕塵的腳步跌跌撞撞,方寰卻毫不憐惜,坐到椅子後,直接把他按到自己腿上,大掌狠狠劈下。盡管隔着厚厚的棉褲,慕塵身後照樣感受到方寰發狠的力度,疼得他眉頭緊皺。雙手被方寰反剪壓在後腰,慕塵趴在方寰腿上,掙脫不得,索性張大嘴,咬住方寰的大腿。
方寰身子健壯,倒不像慕塵容易受涼,他穿得并不厚,腿上的肉自然是被慕塵生生咬住。
“松口!”
方寰腿上驟疼,急喝道,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頓,狠狠地落到慕塵臀上。他并不想運功繃住腿部的肌肉,不然慕塵滿口牙都會掉的。
偏偏慕塵像是認定了一樣,死咬住不放,既然逃不得打,他也不會讓方寰好過!
方寰氣得劍眉倒豎,忍着腿上的痛,按住了慕塵的腰,三兩下把慕塵厚厚的棉褲拽了下來。這次,他下手的力道只增不減。沒有了衣物的遮擋,光裸的皮膚受到擊打極是疼痛,慕塵忍受不了幾下,終于松開嘴哭叫出來。他一邊哭,一邊掙紮逃脫,幾次方寰的巴掌都沒落到臀上,而是落到腰上或腿上。
方寰怕打壞了他,便暫時放開他,讓他先平靜一下。
就在慕塵抱着一絲希望甩着手腕想要掙開方寰的時候,方寰用力一拽,慕塵的身子堪堪趴在方寰的腿上。方寰叉開了腿,将掙紮不停的慕塵按到左腿上,然後用右腿夾住慕塵的膝彎。
他撩起慕塵衣物的後擺,堆在慕塵的背上,然後将慕塵擺弄成頭朝地面,屁股朝天的姿勢。
這些休整倒是讓方寰怒火的那股猛勁過去了,他擡起巴掌,量了一下力度,才打到慕塵臀上。
一連十下沒有停歇,打擊的聲音在寬大的屋子裏十分響亮。
慕塵的臉漲紅,分不清是又羞又痛,還是腦袋朝地充血而造成的。方寰沒有扣住他的手,為了保持身體的平,慕塵不得不用手撐着地。他咬着唇,極力忍耐。
“可知朕為何打你?剛才十下是責你咬朕。”方寰停了手,将事實說給慕塵聽,然後繼續說道:“這錯還有十下。”
又是一連十下沒有停歇,慕塵快要忍受不住,繃着臀腿的肌肉,不住地用腳尖蹬着地面。
方寰打完後,幫慕塵糾正挨打的姿勢,随後大掌覆在慕塵已經變得通紅的臀上來回摩挲,等慕塵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他才再一次擡起掌來。
“你裝病欺瞞朕,責一百,吹一晚上冷風,責一百,接下來朕可不會停手讓你歇息,好生忍着。”慕塵在害怕,方寰不是不知道,但他就是要用這數目吓唬他。
慕塵被方寰箍住身子,根本無法逃脫,聽得還要挨上兩百下鐵掌,臉色吓得煞白,單薄的身子也顫了顫,一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方寰的褲腿。
方寰說到做到,任由慕塵如何叫喊哭泣,他也不停手。
慕塵好幾次仰起頭,要從方寰的膝上逃走,卻被方寰用更重的巴掌打得趴回去。他的手背過去想要去擋,卻被方寰扣住。慕塵毫無抵擋疼痛的辦法,只能用眼淚和哭聲控訴。
開始時,慕塵有掙紮的力氣,他還罵起了方寰,越打下去,臀部越疼,越難忍,慕塵不得不哭叫出聲才能緩解一下疼痛。他以為方寰至少會停下來一小會,結果竟是這樣不間斷一直打下去,而屁股越來越痛,痛得快要麻木,慕塵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哭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變得微弱,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後來,方寰覺得自己的手也打得燙了,看慕塵趴在他的腿上有氣無力地抽抽嗒嗒,模樣非常可憐,心想這家夥肯定捱不下去了,便罷了手,再仔細看慕塵的屁股,已經紅腫得快要破皮了,有些地方還變紫了,方寰終是不忍慕塵連個年都不好過,便将他扶了起來。
慕塵已經痛得不敢動,也不敢用力喘氣,因為稍微一點動彈就會牽扯到身後的重傷。
“知錯了嗎?”方寰的手臂穿過慕塵的腋下,支撐着他勉強站着。
慕塵一臉淚痕交錯,仍是十分倔強,嘴唇顫抖卻不肯答話。
此刻,方寰終于有些能夠體會到當年慕塵他爹的苦心了,慕塵這孩子實在難以管教,打了一頓也不肯老實。
就在方寰苦惱的時候,外面傳來驚鴻的聲音。
“皇上,丞相正在等着你回去議事。”
“朕這便去。”方寰站起身,讓慕塵自己扶着桌子。他看慕塵這副犯掘的模樣,不由氣極,冷了聲音命道:“自己走回慕雲宮去。”
說完,他便在侍從的陪同下離開了,只留下慕塵在空蕩寒冷的大殿裏。
作者有話要說:
☆、空落
方寰走後,慕塵幹脆毫無形象地趴在桌上。
臀上如同火燒一般疼得難忍,慕塵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感覺頭越來越沉,不知道是因為太晚了犯困,還是吹太多風。
等到那股疼勁過去一些,慕塵才慢慢撐起身,挪了挪站麻的腿,往附近的軟榻走去。
方寰雖是命令他自己走回慕雲宮,他卻不想理會。
若是方寰生氣了要再打一頓,那就打呗。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慕塵一頭紮到軟榻上,直接閉上眼睛睡覺。
他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
方寰和大臣們之間的商議結束,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想到慕塵不可能乖乖地聽自己的話,方寰根本沒考慮先去慕雲宮,而是問了攬月樓的侍衛,慕塵是否離開過。
結果可想而知。
方寰還是自己走到了頂樓。
目光在屋子裏梭巡,果然見到側卧在榻上的慕塵,方寰大跨步走了前去。
這麽冷的地方也睡得着?這家夥,平時不是以違逆自己為家常便飯的嗎?為何不知讓侍衛用馬車送他回去?
方寰挑了挑眉,不知該笑還是該惱,只是将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到慕塵身上。
身上突然一暖,慕塵幽幽醒來,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看,竟是方寰陰魂不散,本能地縮了縮身子。
方寰見他怕自己,不由出口調侃:“朕的命令,你直接當耳邊風了?”。
慕塵清楚這樣的語氣就代表方寰沒有生氣,知道他不會再打自己,便放心地又閉上眼睛。披風有暖暖的溫度,十分舒适,讓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見慕塵不理睬自己,方寰暗嘆一聲,彎身将慕塵攔腰抱起,自言自語道:“你不就是不願走回去嗎?朕抱你回去行了吧?嬌氣!”
慕塵腦袋昏沉沉的,連方寰說了什麽都沒聽清楚,只感覺是方寰在身邊,便任由方寰抱着一路下了攬月樓。
進了馬車,方寰讓侍衛放下厚厚的車簾。他在溫暖的車內脫去慕塵的亵褲,拿出傷藥為他推揉。
不得不說,方寰放水了,口裏雖威脅慕塵要打他兩百下,其實不到一百便停了。
對慕塵用情越深,方寰總是不由自主地仁慈。所謂懲罰,其實分量已經不那麽重了。
除了剛開始慕塵劇烈反抗時打的那幾下用力了點,剩下的方寰都放輕了力道。不然,以方寰那手勁,一直重打下去,慕塵的屁股非爛了不可。
饒是如此,慕塵受傷的地方還是慘不忍睹,腫得跟壽桃包子一樣。
看到慕塵在睡夢中皺起的眉頭,方寰知道他疼,動作更加輕柔了。
回到慕雲宮已近午夜時分,皇宮之外傳來百姓燃放煙花的響聲,盡管很大,卻沒有把慕塵吵醒。
方寰親自為慕塵換了衣服,才把他放到床上去睡。
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煙花盛開的聲音還有宮女圍看煙花的驚異聲,感覺寂冷孤獨的皇宮染上幾分暖意,方寰心中有了一絲動容,為慕塵掖好被子,又在慕塵的唇上吻了一下,便走到門口去觀看。
皇宮之外的漆黑天幕,綻放着一朵又一朵璀璨絢麗,那麽的奪人眼球,也轉瞬即逝。
方寰嘆了口氣,不由得扭過頭望一眼屋內,慕塵正在酣睡呢。若是沒有今天的不快,他或許就可以摟着慕塵,兩人同賞煙花,那該是件多麽愉快的事情呀!
想到明日還要早起主持極其重要的祭典,方寰不得不回屋入睡。
當皇帝總是那麽累,偏偏身邊沒有一個知心解意之人。
方寰撐着身子,用手溫柔地摩挲着慕塵的睡臉,心裏竟是一片空落。
作者有話要說:
☆、高燒
一大清早,方寰便帶着一群大臣浩浩蕩蕩地往宮外出發了。
而宮裏,慕塵一直從昨夜睡到日上三竿,還是沒有起來。
伺候他的小宮女慌了,趕忙去找秀兒出主意。
“秀兒姐姐,公子睡到現在還不起來,怎麽辦?”小宮女一臉快哭的表情,驚慌地問。現在太陽可是已經曬到頭頂了。
“我去看看。”秀兒蹙起了眉頭。平日公子貪睡,也不至于到了中午還不起床。
走到床邊,秀兒喊了幾聲,慕塵連哼一聲都沒有。
秀兒看着慕塵側趴着的姿勢,心中懷疑,卻不能肯定。她身子靠前去,隔着被子推了推慕塵。“公子,快醒醒!”
慕塵因她的動作翻了個身,秀兒看到他的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擡手去探他的額頭,不由吃了一驚。“快去請太醫!”
仰躺的姿勢正好壓倒了傷,慕塵不悅地睜開眼睛,同時改成了側卧的姿勢。
“公子。”
好不容易夢到了婉兒,竟然被弄醒,本就身子不舒服的慕塵一點好脾氣也沒有,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秀兒便重新阖上眼睛。
“公子,您發燒了,不能再睡了。”秀兒見慕塵不理人,急得再次用手去搖他。
慕塵不耐煩地再次睜開眼睛,擡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發現果然燙得厲害,難怪頭會那麽疼。
由于過年,大多數太醫都回家了,經常為慕塵看病的那位老太醫也不在,小宮女只請來一位年輕太醫匆匆忙忙趕來。
可慕塵根本不買賬,直接撂下一句“不看!”便翻了翻身,頭往床裏繼續睡。
他讨厭生病,更讨厭被人看病。
那年輕太醫顯然是個生手,皇宮裏平時有其他前輩出診,根本輪不到他。被慕塵拒絕,很是慌張,不知如何應對。
秀兒湊到床前勸說,慕塵一句也不搭理,那犟起來的模樣真是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雙方僵持了好久,以秀兒失敗告終,這個主子鬧起脾氣來,恐怕只有皇上能治得住吧?
想到皇上,秀兒就一陣頭疼。
現在皇上應該在回宮的路上了吧?可是,若是把情況禀告給皇上聽,到時候公子恐怕是兇多吉少。
秀兒還是再三勸說,結果慕塵閉着眼睛說什麽也不答應,無奈之下,她只好派侍衛去傳信。
畢竟這發高燒不肯讓人治,會出大問題的,秀兒不敢拿慕塵的性命随意。
果然,方寰風塵仆仆地趕來。他一到床邊,就把裝睡的慕塵從床裏拖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戒尺
慕塵蜷着身子,閉着眼睛。
方寰氣得在他臀上責了一掌。
慕塵疼了,也不吭一聲。
“為何不讓太醫把脈?”方寰沉聲質問,忙得焦頭爛額的他對于這個犯倔之人是一點耐心也沒有了。
慕塵還不應答,方寰也不是沒辦法對付他。
只聽方寰沉聲吩咐:“來人,去書房取把戒尺來!”
他坐在床邊盯着慕塵的一舉一動,毫無意外地見慕塵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烏黑發沉的戒尺拿到了手,方寰在自己的手上輕拍了一下,掂量着重量。
眼看慕塵将手藏進被子裏,方寰冷笑一聲,竟是扣住慕塵的腳腕,将戒尺使勁地打到慕塵的腳心。
戒尺剛落,從腳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慕塵哀嚎一聲,想要抽走腿卻被方寰緊緊握住腳腕,忙弓起身,去捂住被打的腳掌。
“躺回去!”方寰将慕塵的手甩開,揚起戒尺又一次打下,正好打在同一個位置。
慕塵疼得眼淚往外冒,馬上用哭腔求饒:“別打了!”這種疼可不是一般的疼,像極了毒發時候的疼,慕塵懼怕,寧願舍棄自尊也不願忍受。
方寰根本不理會他的示弱,在他的另一只腳底上也打了幾下。
見方寰又揚起了戒尺,實在沒辦法了,心力交瘁的慕塵用盡僅剩的力氣撲到方寰的懷裏,用手環住方寰的腰乞求。
舉在空中的手驟然停住,仿佛被石化了一般,方寰驚愕地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低泣的人。
很快,戒尺被扔掉了,方寰雙臂擁住慕塵,用手輕拍慕塵因哭泣而顫抖的背。
“不打了,不打了。”連方寰也不知道為什麽,原本自己滿肚子的火居然在這個時刻消失得幹幹淨淨。
把慕塵放躺到鋪得柔軟的被褥上後,方寰親手脫下他的襪子為他揉剛才打的地方。
見慕塵情緒漸漸平複,方寰示意那年輕太醫上前把脈診斷。
年輕太醫在屋內見到這跌宕起伏的一幕,心情自是忐忑不定,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強力鎮定心神,讓因得見聖顏而緊張得劇烈跳動的心髒恢複到平常,才恭敬地走到床前俯身診脈。
依師傅教的知識,年輕太醫很快就下了結論。
慕塵之所以發高燒是因為受了風寒。
然後是極其程式化的講解病情,開藥方。
在這個過程中,慕塵非常安靜,頭扭向床裏,在沉默中逃避因主動抱住方寰求饒而産生的羞赧後悔。
方寰吩咐宮女去煎藥,并讓秀兒端一碗清淡的粥來。
慕塵一上午滴米未進,又經過一番折騰,看上去十分虛弱,偏偏臉色因為發燒而泛紅。
方寰一身冕服都沒有去換掉,就親自端着碗來喂慕塵。他舀起一點氣味清香的熱粥,送到嘴邊吹涼了一些才遞到慕塵的面前。
慕塵自己本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而且也怕拂了方寰的意會被罰,乖巧地張口,一點一點地艱難地咽下去。
一碗粥都喝完了,看着慕塵靠在自己胸前乖順無比的模樣,方寰心裏是一陣寬慰。這家夥昨夜被自己打了一頓,便知道鬧脾氣,還拿他的身體作對,真是越來越嬌氣了。
慕塵在他的懷裏合着沉重的眼皮又睡過去了,方寰讓他重新躺回去。
拿走落在被子上的戒尺,方寰微微苦笑,這嬌氣還不是自己寵慣的?
方寰将戒尺給了秀兒,吩咐道:“等他醒來之後,若是不肯喝藥,就把這拿出來。”
秀兒雙手接過,點頭應是,心裏暗贊:果然還是皇上有辦法呀。
方寰到底諸事纏身,便離開了。
濃黑的湯藥散發着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被叫醒來喝藥的慕塵皺起了眉頭。
他不想喝!
可是看到擺在腳邊的那把戒尺,慕塵懾于方寰的威嚴,自己端着碗,乖乖地就着貼唇的碗口輕輕啜了一小口。盡管只是一小口,那辛味的藥液一下子就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一股難言的苦澀像毒蛇一樣纏裹着他的五髒六腑。
他像觸電一般把藥碗放到床邊,緊皺着臉,說什麽也不願意再試第二口。
方寰換身常服後又折了回來,盡管有事,他還是暫且押後處理。
依他對慕塵的了解,慕塵定是不肯乖乖喝藥,想到這裏,他便是頭疼。
慕塵之所以生病,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當時的氣話,将慕塵留在寒冷的大殿裏一個時辰,若是他當時打完慕塵後就把他抱回來,慕塵或許就不會發燒了。
方寰有些自責,心不由自主地軟了,對慕塵的任性便一再縱容。
他端起藥碗,像喂慕塵喝粥時那樣溫柔體貼。
可是慕塵半睜着眼皮,緊抿着唇,就是不肯喝。
“慕塵,良藥苦口利于病,乖,喝了藥,病就好了。”方寰耐心地勸着哄着,可一把藥送到慕塵的嘴邊,慕塵就扭頭避開了。
如此往複,僵持許久,湯藥由原先的燙手變涼,而那不知好歹之人卻沒喝下一點,方寰的耐心終于被一點點磨光了。他幹脆直接将碗沿抵在慕塵的下唇,一手按住慕塵的後腦勺,強灌他喝。
慕塵不喜歡被這樣對待,無力地揮舞着手對方寰一陣亂打。
紛亂之中,方寰手中的藥碗一滑,忽的飛了出去。
砰地一聲,碗摔到了地上,湯藥也灑了一地烏黑。
屋內一片死寂,慕塵攥着被子,瞪着眼睛,驚恐地等着他的怒火。
方寰沒讓慕塵等多久。
他面色陰沉,翻開被子,揪出慕塵按在腿上,抄起置于床邊的戒尺,便狠狠地敲在慕塵的臀上。
屋裏還有其他人在,慕塵羞窘至極,也痛苦至極。
那夾着淩厲風聲的戒尺重重地落到受傷的地方,掀起一番無法忍受的劇痛。
好疼!他擰着眉,咬着唇,俊容扭曲,緊緊抓住被單的手青筋畢露,卻沒有叫喊一聲。
伴随着啪啪聲響起的是方寰訓斥的話:
“誰給你的膽?誰許你放肆?你以為朕寵你就許你如此任性?”方寰一邊罵一邊打,沒過一會,慕塵那潔白的亵褲上便看得見紅影。
“拿自己的身體折騰,算什麽本事?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嗎?”方寰咬牙切齒,這次對慕塵是确确實實的痛責,他是真的氣憤了,慕塵性格執拗就算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任性幼稚,打也打不醒,說了都不聽,真是讓他氣極了!
慕塵眼前陣陣發黑,雙唇咬破,痛苦的□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唇邊逸出。
方寰是鐵了心要罰他一頓狠點的,下手的力氣可不小,疼得慕塵身子顫抖,臀上薄薄的衣料已染上血跡斑斑。
一旁的秀兒終是看不下去了,跪地求道:“皇上,公子還生着病,請您饒了公子吧。”
方寰根本不予理會,他在等着慕塵求饒,而慕塵卻還在壓抑着,不大聲哭喊。
方寰更是氣惱,戒尺打下去,簡直就是要把他的皮肉打爛。
年輕太醫看得膽戰心驚,心有戚戚焉。
宮裏人人都傳說雲妃是如何受寵,皇上為了博他一笑如何用盡辦法,現在看來,所謂榮寵,也不過是由皇上決定的。
淚水交錯布在慕塵的臉上,俊臉已是慘白。
在方寰的桎梏中掙脫不得,更讓他絕望的是,不知道方寰還要打多久才肯罷手,這無休止的痛楚折磨得他漸漸失去內心的堅守。
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打屁股就算了,而今他就快要丢臉地大哭出聲了。
他顫着音,終于向方寰求道:“別打了……我……錯了。”
方寰聽到了,還是不放過他,繼續責打。
慕塵難受得只想暈過去,剛閉上眼睛,身子卻是不由自己掌控,被方寰一把推開,傷痕累累之處傳來一陣無法遏止的鈍痛,逼得他幾近哭幹的眼又冒出淚來。
他痛得尖叫出來,可喉嚨已是沙啞得發不出尖銳的聲音,只剩痛苦的嗚咽在口腔中凝滞。
作者有話要說:
☆、喂藥
方寰對慕塵身後衣服的鮮紅置之不理,命令身側的侍女:“去把另一碗藥端來。”他事先就吩咐人煎兩份藥。
侍女很快取來了。
“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方寰面目兇狠,語氣冷硬,逼視着慕塵。
而慕塵縮着身子,頭往床裏,長發覆面,身子仍在顫抖。
方寰知道對付這種人只能用強硬手段,他端着藥碗,在衆人的詫異目光中将整碗藥含進嘴裏。
湯藥入口苦澀至極,也難怪慕塵不肯喝,方寰生生忍住了将它吐出來的沖動。
他拉起慕塵,一手将慕塵掙紮揮舞要來打他的雙手扣在身後,一手按住慕塵的後腦勺強迫他靠近,他用力吻住慕塵的雙唇,将嘴裏的藥一點點地送到慕塵的口中。
慕塵臉皺成一團,扭着頭,嘴唇抿得緊緊的,不願喝方寰這樣喂的藥。由于慕塵的掙紮抵抗,藥根本沒有進到慕塵的嘴裏,而是漏出來流在慕塵的嘴角。
方寰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将慕塵壓倒在床上,将他的雙手按在頭頂,大手掐住慕塵的下腭強迫他張開嘴。方寰非常強硬,就連慕塵被發苦的藥汁嗆到眼角不停地落淚,他也不肯放棄。
将藥喂進去之後,方寰擦了擦嘴角,又用絲帕給慕塵擦幹淨,這才審視着慕塵的臉。
慕塵虛弱地側卧着,臉色慘白,以往殷紅的唇也褪盡了血色,竟是令方寰什麽責備的話也說不出。
慕塵下意識地将手置于腹部,肚子翻滾地疼,不知是藥液起效了還是他覺得吞進了方寰的口水實在惡心,終是忍耐不過,慕塵翻身趴在床沿,把剛才方寰好不容易喂給他的一點藥,吐得幹幹淨淨。
慕塵劇烈地咳着,眼淚再次不斷湧出,顯然痛苦得無以承受。
方寰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手上撫着慕塵後背的動作竟十分輕柔。
讓疲累之極的慕塵躺在自己懷裏,方寰怒視着慚愧地跪在屋子裏的那位年輕太醫。
“你有何話可說?”
“微、微臣無能。”年輕太醫哪曾料想到這樣的局面,他是第一次出診,哪裏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戰戰兢兢地等着方寰對他的處置。
對寵愛的妃嫔都能如此狠厲,何況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可是饒是如此認命地想,他還是害怕得雙腳發抖。
“來人,将他……”話未說完,方寰冷絕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他驚愕地垂首,看着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
“不怪他。”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