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電話
小弟還在自責與懊悔,自己剛剛為什麽沒有錄像,這樣還能留作證據,将來好寄舉報材料。
許游到底覺得這件事情太詭異,主要他實在太了解時聞澤了,于是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有沒有可能他們真的是在談戀愛?
小弟先是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就斬釘截鐵地否認:“絕對不可能!”
許游問:“為什麽?這年頭性別和物種都不是問題。”
“不是性別的問題,也不是物種的問題,主要是老大當時的狀态。”小弟發揮自學的演藝才能,當場做出清純男大學生正在被禿頭富主管輕薄,但是為了工作又不得不忍耐的複雜神情,眉頭緊鎖,雙拳顫抖,“差不多就是這樣,不說完全相同,至少能有個百分之八十的神似。”
許游承認,這一臉要喝農藥的表情的确不像談戀愛。
小弟問:“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是不是得想個辦法,救老大于水火之中?”
許游示意他讓路,接下來我要親自去問一問,這他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時聞澤恰好端着草莓從廚房裏走出來。
許游擋在他面前:“我有一件事要找你。”
“不急的話先等會兒。”時聞澤試圖從他身邊繞開,但未遂,許游一手搶過草莓碗,另一只手把時聞澤壁咚在牆角:“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麽說服林溯放我一馬的?”
時聞澤皺眉:“說話就說話,先給我站直,大庭廣衆有點男德。”
許游站直身體,越發壓低了聲音:“你和林溯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聽說他在摸你的胸?”
時聞澤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個鬼問題,他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果然看到在一個角落裏,巡邏隊的小弟正在鬼鬼祟祟往這邊看,視線相接立刻整妖彈射起步,瞬間跑得沒影,心虛程度跟做賊有一比。
看着許游一臉的……也說不清是悲壯還是忐忑,時聞澤把草莓碗端回自己手裏,反問:“你覺得我和林溯是怎麽回事?”
許游說:“靠,真的摸了?不是這附近有蜃龍制造幻覺?我還以為是他們看花了眼。”
時聞澤耐心回答:“是真的。”
“那他為什麽要摸你?”許游心想難道最殘酷的事情還是要發生,“總不可能真的是為了我吧?這不像你能做出來的事情啊!我不管,你們一定是在談戀愛!”
時聞澤拍拍他的胳膊,輕輕呼出一口氣:“也行,只要你考試能合格,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模棱兩可的态度,效果堪比懂的都懂。
許游果然更崩潰了。
回到院子裏,林溯說:“我怎麽覺得許游看起來有點錯亂。”
時聞澤就樂:“他以為我為了他的考試問題,在用美色賄賂你。”
林溯:“……”這種智商,突然就覺得也沒有非考試不可的必要。
這種農家樂最常見的娛樂項目,分別是打手搓麻将和打機器麻将,反正肯定得有麻将。林溯和時聞澤都沒興趣,于是吃完飯就騎摩托車上山,找了塊空氣好的平整地方,坐着看山下的風景。
錦城一年四季都有霧,有時候是霧霾,像今天這樣萬裏無雲的晴朗天氣很少。
兩人坐了一會兒,林溯轉過頭看着他:“你的麒麟血脈現在穩定了嗎?我在國外的時候,也問過幾個醫生,他們說像你這種狀況很罕見,但如果沒有特別的症狀,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蘭薇薇的老師也是這麽說的。”時聞澤笑笑,“不過我一直也沒把它當回事,說白了,不就是發育不完全。”
妖怪和人類一起繁衍,後代要麽完全跟父親,要麽完全跟母親,不會出現半妖的狀況,但時聞澤除外。他從出生開始就只有一半的妖怪血統,不能徹底變回麒麟馭雷,頂多出現一對龍角和一些鱗片,力量也很容易失控,所以差不多是在醫院裏度過的童年。
林溯覺得這種事要是放在別的妖怪身上,對方可能會顯得有點慘,得歸為天生殘缺,再去妖怪殘聯領個證。但時聞澤就很奇怪,不僅完全沒有半妖的自卑,反倒好像還覺得他自己挺酷的,是獨一無二的妖怪。
時聞澤問:“在想什麽?”
林溯收回視線:“沒想什麽。”
時聞澤又問:“那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龍麟?醫生說比之前的狀況要好一點。”
林溯稍微心動,雖然龍鱗這種東西,自己家的親戚也不缺,但他們的鱗片都是白色的,很寡淡,不像麒麟一族,是泛着冷金屬光澤的黑色,像是某種深藏于地下的寶石,顯得又冷又貴。
和肉體沒關系,純粹是藝術家對于美好事物的追求。
時聞澤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扣子,露出大半胸膛。林溯第一反應你好白,但又及時想起來現在是在搞藝術,不是在搞黃色,于是淡定地把目光往上移,落在對方的肩窩處,問:“我能摸嗎?”
摸藝術。
時聞澤說:“你的男朋友體驗卡還沒到期。”
林溯把指尖探上去,麒麟的龍鱗是很硬的,也很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還蘊含了一些細小的雷光與電。
林溯問:“這裏怎麽缺了一片?”
“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一只枭。”時聞澤說,“被他抓傷了,留了道疤。”
林溯用手指按下那片凹陷的傷痕,時聞澤稍微“嘶”了一下,人也不自覺地往後一躲。那塊新生出來的皮膚比別的地方要敏感一些,平時洗澡水流太燙,都會引來一陣難受,更何況是被喜歡的人這麽……戳,他覺得一股熱血簡直要直沖天靈蓋。
“疼嗎?”
“疼。”
該賣慘的時候,絕對不能退縮,不僅不能退縮,還要得寸進尺,打蛇随棍上,用這一丢丢顏色開出一間染房。
時聞澤說:“特疼,當時流了好多血,被人擡上的120。”
林溯收回指尖:“不是說這份工作不高危?”
時聞澤:“……”不好意思,忘了這個設定,我申請重新回答。
林溯說:“衣服穿好。”
“不多看會兒?”時聞澤自我推銷,“下次你什麽時候畫畫,我來給你當模特,好不好?”
“不好。”林溯說,“畫你沒難度,身材太标準,我心目中的理想型是美院保安處牛大爺。”
時聞澤考慮了一下,自己可能确實沒法和牛大爺比身材不标準,只能以價格取勝:“但我可以免費,你畫廊開業花費也不少,能節約一點是一點。”
“牛大爺穿衣服100一小時,不穿衣服200一小時,我目前付得起。”林溯扯扯他的襯衫,“扣好,我要去山頂。”
時聞澤不懂藝術:“不是,現在不穿衣服也這麽不值錢嗎?我以為為藝術犧牲是很昂貴的價格。”那許游到底要不要去當蒼大名的模特,這件事大家還要再商量一下。
林溯跳下石頭,自己跨上摩托車,男朋友體驗卡既然還沒到期,那暧昧地貼在一起學一學也不是不可以。時聞澤坐在他身後,兩只手握住車把,下巴放在對方的肩頭,林溯就覺得自己耳邊又酥又癢,說不清是風還是對方的呼吸。
後背能直接感受到對方胸膛的溫度,林溯心想,好像貼在自己左肩的那一片,就是對方還未散去的龍鱗,因為稍微有些涼。
別人上駕校往往充滿怒火與委屈,下課恨不得立刻撥打12315投訴教練,再寫一篇千字長文分別貼滿大衆點評微博豆瓣小紅書,林溯卻不一樣,只要教練不換,這樣的課他可以上一百節。
時聞澤低頭問:“想不想買一輛自己的車?”
“不想。”林溯頂着風回答,“就開你的。”
時聞澤笑:“好,就開我的。”
就這樣還說沒有談戀愛,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虛僞。
兩人在山上逛了一下午,飯也沒來得及回農家樂吃,給岳筱玉打了聲招呼,就直接回了錦城。
林露打開門後,往林溯身後看:“時哥呢,你怎麽又把人家打發走了?”
“我沒有打發走他。”林溯說,“回妖管委加班了。”
“工作這麽忙還要帶你出去逛,可以,絕世好男人。”林露豎起大拇指,“不枉今天媽打電話過來時,我花式誇了時哥差不多十分鐘,口幹舌燥的。”
林溯在洗手臺前擡起頭,警覺地問:“媽又不認識他,你是從哪個刁鑽的角度切入的?”
“拜托,時哥能切入的角度還少嗎?又帥又高,工作穩定,對你也好,長輩不都喜歡這種。”林露趴在沙發背上,“好消息,媽對他很滿意。”
“你等會。”林溯擦幹手,“你确定你這麽誇,媽會覺得他是我的男朋友,而不是你的男朋友?”
林露:“……”
林露驚呆:“原來還有這種可能性?我說媽怎麽那麽高興,完全沒提性別問題,還說她今晚就要來錦城,‘哐’一下就把聽筒撂了。”
林溯耳鳴:“你再說一遍?”
林露飛奔去電話旁邊,撥通之後顯示已關機。
打了家裏的座機,保姆說對呀對呀,太太去錦城了,一個小時前剛出發,先生還在公司加班,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林溯單手扶住額頭。
林露哭喪着臉:“不是,哥,這下怎麽辦?不然你就認了吧,反正咱爸媽都很好說話。”
林溯提醒:“但他還沒有追到我。”
林露心虛提出建議:“那你……讓他提前追到一下呢?”
林溯不想再說話。
你是敵方派來的奸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