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聖誕
12月30日的跨年夜, 因為明天就是元旦假期，班委們組織了今年的最後一場班級晚會。
考慮到這一場班級晚會很有可能就是他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熱鬧了，因為馬上就要進入到緊張的高三備戰狀态, 班主任周平安全力支持了他們的活動，給了極大的自由度, 讓班委們自行組織安排活動。
夏天作為英語課代表, 自然也屬于班委的一份子，她的字寫得特別好看, 所以班長安排她負責在黑板上塗鴉寫字。
她搭着小凳子，用彩色的粉筆, 在後排的黑板上寫下元旦晚會幾個可可愛愛的卡通字體，并且在空白處畫了花邊兒和可愛的小動物。
作為文娛委員的喬躍躍, 叽叽歪歪滴抱怨着, 班上那幾個男生又跑去打球了, 對這種班級活動一點也不熱衷, 真掃興。
“不知道這些男的腦子裏想什麽, 除了玩球就沒別的娛樂了嗎, 班級活動也不參加, 哼。”
“哎！體委！去籃球館把他們揪回來！真是的, 晚會都要開始了！”
體委本來拿着球也準備開溜, 見喬躍躍這樣說，他愣了一下子：“不、不是自由活動嗎今晚…”
喬躍躍指着黑板上夏天剛落筆的幾個大字——
“看看！元旦晚會！義務教育把你漏了是吧，字都不認識了？還自由活動, 美得你…快把他們揪回來！”
體委不敢不聽喬躍躍的話，只能嘟嘟囔囔去籃球館抓人。
“看什麽。”見夏天向她投來目光, 喬躍躍雙手叉腰, 沒好氣道, “說的就是你心尖尖上的寶貝師父，閃得比誰都快，這種班級活動他最不熱衷了，真是沒有集體榮譽感！個人主義！利己主義！哼。”
“也不能這麽說吧。”夏天轉過頭，繼續寫着字，“你平時不也一下課就去玩球了麽。”
“哈？哈？我沒聽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閨蜜，居然幫男孩怼我？啊，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夏天臉頰紅透了：“別亂講啊你，哪有。”
喬躍躍見她的卡通畫快把整個黑板占滿了，連忙道：“诶，等等，留一塊兒黑板，做心願牆。”
“心願牆？”
“嗯，今年元旦晚會的特別節目。”
喬躍躍拎了籃子過來，夏天看到籃子裏有好些個便利貼，大象形狀的、桃心的、星形的…不一而足，顏色各異。
“每個同學各選一張便利貼，在背面寫上自己名字和心願，貼在牆上，然後再摘一張其他同學的便利貼。”
“拿到誰的心願便利貼，就要幫對方實現願望。”
有好些個女生都被喬躍躍的心願便利貼吸引了過來，在籃子裏挑選着不同顏色的貼紙：“喬躍躍，萬一我只想讓指定的人拿到便利貼，怎麽辦呢。”
“對呀，其他同學又不熟，萬一選錯了不是好尴尬嗎？”
喬躍躍想了想，修改了規則：“這樣吧，你們可以在貼紙證明做一個小記號，但是不可以告訴對方，就看默契程度啦。”
“什麽樣的小記號呀，可以寫字嗎？”
“不可以寫字！”喬躍躍連忙道，“寫字就暴露啦！可以畫畫，可以做記號，反正不能這麽明顯地告訴對方，不然這游戲就沒意思了嘛。”
“也是哈。”
“我要星星的。”
“給我一張粉色的！”
女孩們紛紛動筆寫下了自己的心願，做好各自的小記號，貼在了黑板上。
夏天連忙拿起粉筆，在黑板空處寫下“心願牆”三個字：“貼這裏哦。”
十多分鐘後，一幫男生拎着籃球回了教室。
徐不周穿着黑色運動衫，混在男生中間，身型挺拔修長，他明顯高出他們一個腦袋。
他和身邊的穆赫蘭說這話，表情放松，指尖扣着球，嘴角勾着冷淡的笑。
似注意到夏天向他投來的眸光，徐不周很刻意地轉頭望向她，漆黑的眸子鎖住她，嘴角綻開一抹狂妄不羁的輕笑。
夏天的心像被什麽捏了捏，趕緊轉過頭，認真地繪着卡通花邊兒。
平複心緒之後，她再用餘光小心翼翼地望過去。
徐不周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大長腿肆意地蹬着桌下的橫杠，手肘撐着後排男生的桌子，擰開礦泉水仰頭喝着。
微凸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水流順着下颌流淌了下來。
喬躍躍走到他身邊，讓他和穆赫蘭選便利貼，寫心願，并簡單介紹了一下規則。
徐不周聽後，倒也配合，從抽屜裏翻出一支筆，想了想，便落筆了。
夏天也從籃子裏選了一張便利貼，回到自己位置上，沒有馬上動筆，而是回頭望徐不周。
徐不周立刻拎了語文書過來，擋開了她的視線——
“禁止偷看。”
“才沒有偷看呢！”夏天臉頰微紅，“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輕笑了一下，沒應她。
她回過頭，想了很久，在便利貼背面寫了一個簡單的願望。
“想聽一首周傑倫的歌曲。”
——夏天
就算不是心裏的那個人拿到便利貼，而碰巧被其他人拿到，唱一首歌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不至于讓對方為難。
趁着沒人注意，她将便利貼黏在了心願牆上最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元旦班級聯歡會正式開始了，每個同學都将座位桌椅挪到了牆邊，将中間的位置騰出來，留給表演節目的同學。
開場就是一段熱辣的街舞表演，将氣氛推向高潮。喬躍躍做的晚會安排表非常合理，節目穿插着小游戲，盡量讓每位同學都參與其中。
夏天坐在人群中，看着臺上勁歌熱舞的同學，一個勁兒地鼓掌，也真的很羨慕他們能夠有這樣的才藝，可以在晚會上盡情展現自己。
她小時候也蠻想學跳舞來着，不過自從夏皓軒出生之後，家裏所有的資源都偏向了他，夏天什麽興趣班都上不了。
不過…也是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手腳不太協調，連唱歌都會跑調呢。
青春時代，總有那麽一些很閃亮的校園風雲女孩，能成為人群矚目的焦點。
但夏天不是這樣的女孩，她的青春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安安靜靜，普普通通。
所以，在人群中鼓掌，就是她做的最多的事情。
這時，身後有人湊了過來，在她耳畔道：“心願貼了？”
夏天一個激靈，偏過頭，看到徐不周隐約的側臉，咫尺間貼着她的耳朵，下颌擱在了她單薄的肩上。
“嗯。”
“能找到我的？”
“不知道。”夏天稍稍挪了挪身子，避開他如此近距離的說話，“找找看吧。”
徐不周蠻橫又不講理，威脅道：“不準撕別人的。”
“萬一撕到別人呢。”
“那你就完了。”
她微微颔首，細聲說：“你還能把我怎樣。”
少年嘴角勾了輕佻的笑意，幾乎快要貼到她耳朵了：“撕錯了，那就錯過了，夏天。”
說完，徐不周不等夏天反應，轉身去了教室後排的心願牆邊，修長漂亮的指尖劃過那一張張花花綠綠、顏色各異的便利貼紙。
每一張紙上都有同學們各自的記號，希望能被心裏的那個人拿到，也許是閨蜜、也許是哥們、也許是不可言說的那個人…
徐不周清淡的視線，落到了角落邊一張很不起眼的粉色大象形狀的便利貼上。
粉色，大概是她偶像的代表色。
而這張便利貼上的記號，是用中性筆簡單勾勒了一個折紙飛機的卡通圖。
徐不周嘴角勾了淡薄的笑意，順手摘下了便利貼。
……
喬躍躍見徐不周已經摘了便利貼，于是連忙對同學道：“接下來是交換心願卡時間！大家可以去後排心願牆上抽卡片哦，抽到卡片就要幫對方實現心願。當然，你的心願也會被實現啦。”
這是同學們最期待的環節，大家一哄而上，紛紛來到後排黑板邊，挑選着各自的心願卡。
夏天見大家都去了，便沒有動，她一慣不喜歡去和大家争搶，等大家都選完了，她再去。
然而喬躍躍卻着急地揪住了她的手：“這事兒你都能讓？仔細徐不周的心願卡被別的女生拿到哦！剛剛已經有好些個女生說她們偷看徐不周便利貼的位置了。”
夏天被喬躍躍拉到了黑板邊，在僅剩不多的便利貼裏挑選着…
這些貼紙上被同學們做了各種記號，有人寫摩斯密碼，有人畫便便，還有人索性直接上名字縮寫了。
夏天的視線落到了一張淡藍色的星形便利貼上，上面畫了一個很可愛的貓爪，貓爪中間的肉墊上還有一顆黑痣。
她幾乎不需要挑選，立刻認定了這就是徐不周的記號。
夏天立刻摘下了這張星星形狀的便利貼，藏在了掌心裏。
等所有同學都選完了便利貼，喬躍躍拿着話筒走到講臺上：“好啦，大家都拿到了各自的心願卡，接下來就相互坦白心願卡，幫對方實現心願吧。”
有些男生拿到的心願卡，特別搞怪，有叫對方去辦公室向周老師跪下來唱征服的，要對方給自己一百塊錢的…
女生們的心願卡就要溫和很多了，相互贈送一些小禮物，明星愛豆的卡片，或者讓對方教會自己編某種複雜樣式的發飾…
夏天緊張地期待着徐不周，但他靠牆站着，看着手裏那張便利貼，眼底沒什麽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候，穆赫蘭接過了喬躍躍手裏的話筒，來到了教室中央，沖夏天揚了揚便利貼：“夏天，我拿到的是你的便利貼，嘿嘿，你想聽周傑倫的歌曲，那我給你唱一首啊。”
夏天略感詫異地望着他：“你拿到了呀。”
“對啊。”穆赫蘭很大方地說，“我會的歌不多，不能讓你點歌了，我給你唱個《七裏香》吧。”
“好啊，謝謝你。”
喬躍躍立刻去操作多媒體電腦，幫穆赫蘭放了《七裏香》的伴奏。
同學們也安靜了下來，傾聽着男孩渾厚的調子唱着這首略跑調的《七裏香》。
這首歌的懷舊感拉滿了，所以最後變成了班級大合唱，氣氛格外和諧溫暖。
夏天也鼓起掌，微笑着，跟着他們一起唱了起來。
全班同學都很開心…除了徐不周。
他獨自倚在牆邊，漆黑的瞳孔漫不經心掃過手裏那張畫着紙飛機的心願卡。
我想要一顆限量版NBA球星的籃球，啦啦啦，異想天開啦，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心願的确就是這個，拿到的同學請無視我。【皺眉】
——喬躍躍
“……”
徐不周心裏揣着一股子悶悶的情緒，尤其是當他聽到穆赫蘭這首唱得怪難聽的《七裏香》，更加不爽了。
大合唱結束後，喬躍躍在人群中問道：“哎哎，你們誰拿到我的心願卡啦？”
同學們面面相觑，最後徐不周揚了揚手。
“居然是你，那你…”喬躍躍回頭望了眼同樣不言不語的夏天，“啊這…”
這烏龍。
她從徐不周手裏拿走了心願卡，幹笑着，緩解尴尬的氣氛：“如果是你拿到我的心願卡，我倒覺得我的願望有可能實現嘞，哈哈哈。”
徐不周是願賭服輸的人：“我會想辦法幫你弄一個。”
“哇，真的假的！那我要期待咯！”
在聯歡會結束的時候，徐不周叫住了穆赫蘭：“夏天的便利貼，給我看看。”
穆赫蘭也看出來了，徐不周一整個晚上情緒都很低沉。
能不郁悶嗎，他沒認出夏天的記號。
“我當時也是随便挑的。”穆赫蘭将便利貼遞到了徐不周手裏。
和他一樣，夏天也選了一枚藍色的星星形狀的便利貼，她做的記號，是一個笑臉——
^_^
徐不周像是忽然被一道閃電擊中，摸出手機，戳進了企鵝的app圖标。
那個…久未聯系的名叫Summer的女孩，這是她最喜歡發的表情。
他再擡眸望向人群中，夏天和喬躍躍走在一起，杏眼清澈，睫毛低垂，嘴角勾着含蓄淺淡的微笑。
宛如一陣盛夏吹來的風，溫柔，恬靜。
Summer：“做個白日夢，我希望有一天能聽到喜歡的人唱《黑色毛衣》給我聽。”
風：“有喜歡的人？”
Summer：“嗯，喜歡了很久。”
風：“他是什麽樣的人？”
Summer：“他是我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