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白楊 好漢不提當年勇
大年初二, 蘇曉蔓計劃跟謝明途一起回娘家。
睡覺前還特意讓謝明途早點叫醒自己,誰知道蘇曉蔓仍然賴在床上,縮在溫暖的被窩裏, 不肯醒過來。
早起的謝明途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輕輕地喊了幾次蔓蔓, 都沒能把她喊醒。
終是沒舍得強行叫她起來, 謝明途俯下身, 在她的眉梢眼角愛憐的親了親, 給她捏好被子。
“蔓蔓繼續睡,我守着你。”
謝明途又煮粥去了,他還揉了幾個饅頭,将饅頭放進蒸籠,等着蔓蔓起來能有口熱乎的吃。
蘇曉蔓迷迷頓頓地轉過身, 縮在被窩裏睡得香甜。
前天晚上“跨年”讓她過于疲憊,哪怕已經過了一天的休息, 小草窩裏被兔子鑽過的存在感仍然十分強烈。
第一次經歷這些,就跟考完體側一樣, 不休息個兩三天補不過來, 尤其是經過一夜的休息,腿腳又變得僵硬起來, 起床的時候最是難受。
等聞到粥香和饅頭的甜香後,蘇曉蔓才幽幽轉醒, 意識到早起的計劃失敗,幹脆也不掙紮了,換了衣服穿上鞋子下地,雙腿還是軟的。
這種感覺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又像是剛從海盜船上下來,又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她在心裏小小的慶幸了一聲,起碼現在跟他實現了初次計劃,就怕他以後身板練硬了,更加承受不住。
想起那天跨年的事,蘇曉蔓的臉紅了一下,燒起兩坨淡淡的紅暈,這事情倒也沒有她先前想象中的難受。
快樂的感覺倒是更多一點。
似乎小兔子大點也不錯。
想到這裏的時候,蘇曉蔓頭頂都快要熱到冒煙了,也就是這麽幾天,為什麽連她自己都好像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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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想法都發生了改變。
“蔓蔓?”謝明途走過來,抱着她去喝粥,屋子裏有一個在蘇曉蔓的強烈要求下,謝明途親手打造的簡單貴妃躺椅,鋪了一層棉被。
謝明途把她放在上面,給她端了粥和饅頭過來。
蘇曉蔓的目光停留在謝明途的身上,她撕開一小塊饅頭放進嘴裏,突然有點期待謝明途的身板變硬點,也不知道那時,摸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她吃了小半個饅頭,謝明途又嘴裏叫着蔓蔓蔓蔓的湊了過來,蘇曉蔓眼睛裏帶着七八分笑意,以前她對周曉鳳說謝明途那會兒像個狗皮膏藥。
他現在才是狗皮膏藥,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她的身邊,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變得一點都不純潔。
蘇曉蔓氣鼓鼓在他的臉頰上拍了幾下,心想還我那個單純老實的薩摩耶,她養的小狗狗怎麽養着養着就變狼了。
以前是老老實實待在她身邊,現在是各種小動作不斷,一會兒捏捏她的手背,一會兒撓撓她的手心,或是拿起她的一縷長發親個好幾下。
就跟蓋章一樣,什麽地方都要留下自己的痕跡。
他倒是還想親她的臉,還要吻她的脖頸,那一雙不老實的手,更是要往她的……
蘇曉蔓瞪了他一眼。
“蔓蔓,你又生氣了?”謝明途老老實實任她撒氣,雖然害怕蔓蔓生氣,但他這會兒就是想親近蔓蔓,怎麽都克制不住。
逮着了機會,又在蘇曉蔓的臉上親了下,“蔓蔓,你瞪我的樣子真好看。”
蘇曉蔓把饅頭塞進他嘴裏,“臭狗子,你能不能老老實實讓我吃點東西?”
謝明途點點頭,三兩口嘴裏的饅頭吃了,“蔓蔓,你還想吃什麽?”
“不吃了,等會去爹娘家吃。”
蘇曉蔓露出了一個笑容,在謝明途的臉上親了兩下,也不僅僅是謝明途想親近她,她也很想跟他親昵。
有過最深刻的肌膚之親,就像是消除掉了一層隔閡,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兩人稍微整理過後,就提着東西去了蘇家。
蘇曉蔓警告他在蘇家的時候不能做的太過分,謝明途老老實實點頭。
可是一到了蘇家,還是忍不住圍在蘇曉蔓的身邊,那眼睛和動作透出來的霸道和占有欲,可沒把蘇家父子氣得夠嗆,覺得這壞小子就是來顯擺的。
柳淑鳳這會兒樂得很,她倒是看出來了,她這女婿真成個男人了。
看來她抱外孫的日子不遠了。
從蘇家出來,蘇曉蔓去看望了周小卉,現在周小卉帶着兩個女兒住在村裏,也過得有聲有色,她的弟弟前兒個來給她搭了兩間簡單的土石泥巴房子,倒也可以遮風避雨。
她對現在的日子很滿足,屋子外面貼了春聯,還帶着兩個女兒剪了福字,将簡陋的小屋布置出了過年的氛圍。
之前警察過來,給她申請到了一定的婦女救助,單獨發了一批糧食給她們母女幾個過冬,雖然量不多,母女三個省省夠吃了。
春娟見到蘇曉蔓十分高興,開心地喊了聲:“小嬸嬸。”
離開了謝家,春娟臉上的笑容比平日裏多了不少,夏娟也跟着姐姐這麽叫。“小嬸嬸。”
周小卉笑着看向蘇曉蔓夫妻倆,告訴兩個女兒:“不叫小嬸嬸,叫曉蔓阿姨。”
蘇曉蔓道:“随她們怎麽叫。”
春娟:“可以不叫曉蔓阿姨嗎?曉蔓阿姨長得這麽好看,我想叫曉蔓姐姐。”
夏娟直接叫了:“曉蔓姐姐!”
蘇曉蔓忍俊不禁:“這麽叫是亂輩分了,還是叫曉蔓阿姨吧。”
離開了周小卉家,又遇見了趙青青,她倒是特別,過年也沒有回家,見到蘇曉蔓,就熱情地湊了過來,“曉蔓曉蔓,我能跟你說一件事嗎?”
“什麽啊?”
“我以後能不能把你們的事寫成小說啊?”
蘇曉蔓一愣,“嗯?”
難道之前的書是趙青青寫出來的?沒想到她居然是個作者?
“也就是一個故事,會收錄在我的作品裏,當然,我的文辭不好,以後也不一定會發表。”趙青青就是愛寫點東西,她覺得謝家的事情太稀奇了,怎麽着她也得寫點東西。
蘇曉蔓看了眼謝明途,點了點頭,“你寫吧,沒關系的,不要暴露我們的真名就行了。”
“當然,當然。”得到了答案後,趙青青哈哈一笑。
蘇曉蔓笑了下,希望在趙青青的故事裏,他們倆不要當反派才好。
——就算是反派也沒關系。
蘇曉蔓牽着自家狗子哥的手回家。
孫梅審判的結果大概要等到三月才出來,十年的刑期絕對少不了,謝明途和蘇曉蔓已經不再關注她了,她會受到應有的法律懲罰。
現在坐牢可不是享受,老老實實當一個勞改犯,認真悔改當年的過錯。
蘇曉蔓覺得此時的孫梅應該萬般後悔,聽說自打她被抓之後,不僅姜宴堂沒去看過她,就連謝家的其他人也從沒去派出所探望過她。
謝老頭恨不得跟她離婚,曾經疼愛過的謝老二更是當做沒有這麽個母親,更別提她最愛的耀祖,謝耀祖完全不認這個奶奶了。
至于姜宴堂,姜宴堂也不認她這個母親,他現在正在謝雅知的跟前盡孝,據說他這一次離開之後,已經不打算再回橋心村當知青。
謝明途和蘇曉蔓也不會去看她。
謝明途早已經把一切都放下。
謝老頭知道謝明途夫妻倆回來,他原本還想來求求情,後來自覺沒臉,看見他們夫妻兩個人,轉身跑了。
到了初三,蘇曉蔓收拾好東西,跟謝明途出發去爺爺奶奶家。
原本家裏的雞鴨自然又是拜托親媽柳淑鳳照顧,蘇曉蔓建議用來給大嫂補身子,至于蘇曉蔓之前養的小奶狗小黑,小黑這個叛徒,早已經不是她養的狗,而變成了柳淑鳳的狗。
唏噓。
謝狗子對這件事倒是高興的很,他給蔓蔓找來小黑的第二天他就後悔了。
現在沒有另外的狗子,皆大歡喜。
初五到了爺奶家,姜奶奶瞧見他倆高興壞了,給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姜爺爺又拉着謝明途說他們爺孫倆要喝一頓,謝明途撈起袖子,決定跟爺爺喝!
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披着爺爺的軍大衣坐門口後悔的謝狗子。
喝再多都不怕!
姜奶奶和蘇曉蔓只能無奈地看着他們爺孫倆喝。
謝明途給喝得醉醺醺的,大晚上抱着蘇曉蔓撒歡,蘇曉蔓費了大半天功夫,才把他給哄睡了。
蘇曉蔓沒好氣地扔了一條毛巾砸在謝明途的臉上。
一身酒氣還鬧着要親親親,可沒把她給嫌棄死。
走完程序,到了初十那天,姜爺爺、姜奶奶和蘇曉蔓一起去送他,謝明途已經穿上了一身新發下來的綠軍裝,帽子上一顆閃閃的紅星,棕色的腰帶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形,跟一棵挺拔的小白楊似的。
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旁邊停了幾輛綠色的軍用卡車,來送行的人們圍成了一個大圈。
謝明途皺着眉頭拉扯了下身上的衣服,他現在意識到他可能是真的有點瘦,是挺瘦削,這套一米八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長度夠,寬度……太夠了。
他瞥瞥旁邊的幾個人,好像沒有誰衣服的剩餘空間比他還大。
當然,也沒幾個長得比他高的。
一米八五的衣服本身尺寸就做得大。
他在羨慕別人剩餘空間小的時候,其他穿着綠軍裝的男人也不由自主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大冷天的,這人居然也能把衣服穿得腰細腿長。
他裏面就不穿毛衣毛褲的嗎?
再往上看看他的臉,不得了不得了,不少人都在心裏尋思着,這人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他是去當文藝兵的吧!
原本好些人穿上了一身綠軍裝,在家的時候臭美的很,認為自己英俊潇灑無比,誰知道在這人身邊一站。
——登時後悔把對象帶過來了。
明明是離別時分,心愛的姑娘你眼神可不要四處亂飄!!!!
那個傻東西絕對沒穿毛衣毛褲,等會兒準得凍成傻狗!
蘇曉蔓踮着腳,給謝明途重新戴了下帽子,昨天她幫謝狗子剪了頭發,自從他們倆認識之後,謝明途的頭發都是她來剪的,當然,估計也只有她給謝狗子剪過頭發。
稍微剪短了些,更顯得英姿勃發。
今天換上這套衣服,更是帥氣的令人移不開眼球,這臉,這腰,這腿,蘇曉蔓想到這裏,她自己先腿軟了一會兒。
別看這家夥的腰細,她可知道這腰多有力量。
蘇曉蔓禁不住打了個呵欠,昨天晚上她基本沒睡好,想着兩人要分別了,心軟,任由這個臭狗子折騰,蘇曉蔓怪自己就是對他太心軟。
這個賊狗子焉兒壞。
故意折騰她,惦記着在爺爺奶奶這,蘇曉蔓悶着沒作聲,謝明途卻不能就這樣放過她,硬着要聽她哭,聽她哭着說了好多好多清醒時候蘇曉蔓想暴打他的話。
要不是今早上一見他穿上這一身,實在是太帥了,看得她登時氣消,不然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明年就讓他穿這樣去拍結婚證。
馬上到了要分別的時候,謝明途将她抱在懷裏,蘇曉蔓回抱着他的腰,臨到這時,蘇曉蔓突然覺得極度不舍,他們就要分開了,自從她來之後,謝明途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從沒有分開過。
蘇曉蔓将頭埋在他的胸膛裏,努力壓抑眼睛裏的熱意,他這一趟去,并不能多帶什麽東西,全身上上下下都是統一制式,蘇曉蔓也做不了別的,就在他發下來的新軍裝上縫了點東西。
給他在衣服的裏側縫了謝明途三個字。
他并沒有改名字,謝明途不太願意改姓姜,當然,他也不是跟着謝家人姓謝。
謝明途解釋說,他姓謝,不是跟父姓,也不是跟母姓,只是因為當年他出生在謝家鎮。
當然啦,其實謝明途挺想改姓蘇的,只是蘇曉蔓覺得蘇明途這個名字聽起來太違和奇怪了,他們倆名字放在一起,看起來更像是姐弟。
謝明途:“……”明明更像是兄妹。
因為此上的緣故,謝明途打消了改姓蘇的主意。
縫了名字之後,蘇曉蔓又給縫了個可愛的小兔子上去,小兔子的身邊爬着一根藤蔓,謝明途見了這個圖案,暗搓搓地建議另一件衣服可以繡個小兔子鑽在蔓蔓草窩裏,結果被蘇曉蔓狠狠敲了一下腦袋。
只得作罷。
四下都是作別的聲音,氛圍尤其感染人,有親人間的送別,也有朋友和愛人之間的,蘇曉蔓抱住謝明途,滿心滿眼都是不舍。
謝明途倒是十分看得開,他反過來勸說蘇曉蔓,“蔓蔓,你別難過,爺爺說了,培訓地不遠,你要是想我,可以每周來看我一次。”
謝明途知道,離別是為了給蔓蔓更好的将來,他不甘平凡,也想憑此做點什麽。
蘇曉蔓拍了拍他的臉,心想傻東西,爺爺是騙你的。
這一次分別,爺爺說起碼三個月不能去看他,這是給他的磨煉。
蘇曉蔓到底還是沒把這個悲慘的事情告訴他,讓他天真的以為下周還能再見面,幾天後他就能接到爺爺打給他的噩耗電話。
謝明途跟其他的一衆人上了卡車,蘇曉蔓和爺爺奶奶站在道路邊,目送着他離開。
謝明途坐在車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腦海裏想的還是蔓蔓的身影。
他的手抓住衣擺,那裏繡了一個小兔子和他的蔓蔓草,衣服和蔓蔓都會一直陪着他。
車子開了幾個小時之後,在一個駐地門口停下車,之後就是聽從命令安排宿舍,經過三個月的訓練,會有一次大比拼,而後開始分到下面的連隊。
下了車不久,謝明途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姜宴堂,他被分在了隔壁班,兩人見了面後,跟陌生人一般,并沒有打招呼。
姜宴堂見到謝明途時,神色十分複雜,他認為自己絕對比謝明途優秀。
卻沒有想到,謝明途一開始就脫穎而出。
送走了謝狗子,蘇曉蔓跟爺爺奶奶回了家,她原本打算回橋心村一段日子,姜爺爺和姜奶奶卻把她留下來,硬是要她陪着他們兩老人。
蘇曉蔓想了想,也決定留在爺爺奶奶這,她大嫂懷孕了,柳淑鳳正忙着大嫂的事,回到橋心村,沒有謝明途在,她自己一個人住也孤單,同樣不好去蘇家添麻煩。
“好,奶奶,曉蔓陪在您身邊。”
“有蔓蔓、哦不,曉蔓在爺奶身邊,爺爺奶奶就放心了。”姜奶奶原本想跟着孫子一起叫蘇曉蔓蔓蔓,偏偏她的小孫子不答應,說蔓蔓是他叫的,姜奶奶只好叫曉蔓啦。
姜奶奶心想,傻小子,曉蔓明明聽起來更親昵一點,曉蔓,小蔓,多像是小名啊。
當然,蔓蔓聽着也親。
謝明途走了之後,蘇曉蔓最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會懷孕,她暫時還不想懷孕,起碼也要等到這個臭狗子滿了二十,兩人真正結婚登記了再懷孩子。
之前的兩次,都做了避孕措施,應該不至于意外中獎。
陪着爺爺和奶奶,一天天的蘇曉蔓也計劃找點事情做,她陪着姜奶奶照顧院子裏的菜地,白天還給自己縫嫁衣,姜爺爺知道她喜歡做衣服,給她弄了一臺縫紉機。
姜爺爺還念叨着:“我這一輩子一直想穿件你奶奶做的衣服,奈何她手腳太笨,還不如我——”
說到這裏,姜爺爺卡殼不說話了。
姜奶奶笑着答道:“還不如你自己做的是不是?你沒有穿過我做的衣服,我倒是穿過你做的衣服,曉蔓啊,你爺爺踩縫紉機可溜了,年輕時候還做被——”姜爺爺趕緊捂住姜奶奶的嘴。
姜爺爺尬笑一聲,“好漢不提當年勇。”
蘇曉蔓心想,難不成還做過棉被廠廠長不?
姜奶奶:“你要是不信,讓你爺爺踩給你看看。”
姜爺爺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腳,“我不!”
蘇曉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