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文工團 化悲憤為力量
縫紉機擡進了房間裏, 是最新款的蝴蝶牌縫紉機,據說還是姜爺爺精心挑選出來的一臺,一個老頭子一本正經去買縫紉機, 售貨員問起來,姜爺爺振振有詞說:“給我孫子結婚用的。”
“您孫媳婦兒可真幸福。”
姜爺爺心想那是。
把縫紉機擡回來的時候,幹休所還有不少老夥計老戰友來看他的熱鬧, “老姜啊, 你們家咋又搞一臺縫紉機?”
“難不成你是要重操舊業?”
……
“去去去——”姜爺爺把這些看熱鬧的老家夥趕走, “給我孫媳婦買的, 你們還沒見過我孫媳婦兒吧,長得可漂亮呢。”
“見過見過,怎麽沒見過,昨天還看見你家的帶着孫媳婦買菜呢。”
隔壁的老王家唉聲嘆氣,自打臭老姜的小孫子參軍入伍了, 王迅安還沒來得及歡欣鼓舞,誰知道這個姜若鈞畫風一變, 不秀他的小孫子,改成說他的孫媳婦。
“我孫媳婦長得真漂亮。”
“我孫媳婦跟我孫子感情真好, 我快要抱曾孫子了。”
“我孫媳婦就喜歡他奶奶, 跟她親孫女一樣。”
“你孫子啥時候娶媳婦啊,我跟你說啊, 孩子結婚要趁早,咱們這都不年輕了, 還不知道能吃幾年飯,當然盼着早點看見孫子們成家立業……”
……
王迅安叼着一根煙,心想:合着全天下只有你有孫媳婦嗎?
他老王家的确沒有,但是他有孫女啊, 孫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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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個老姜一定是在故意報複他,他個親孫女跟個假小子似的,曬成了個碳,眼饞了他們老王家的孫女好幾年,還說要認幹孫女,真是做夢。
現在有了個漂亮又溫柔好看的孫媳婦,還不可勁兒的在他面前造作。
王迅安心裏微微泛酸,不,不是微微,是非常泛酸。
為什麽老天爺就不能送他一個聰明的孫子和漂亮的孫媳婦呢。
老姜要抱曾孫了怎麽辦?
楊美杏一回屋又見他唉聲嘆氣,“你天天的又唉什麽唉,嘆什麽氣?隔壁老姜家有什麽事了,你不去湊個熱鬧?”
王迅安翻了個白眼,“我去湊什麽熱鬧,又聽老姜我孫媳婦兒長孫媳婦兒短嗎?合着就他有孫媳婦兒?”
楊美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就他有嘛,他家曉蔓生得真漂亮,咱家幾個姑娘還真比不上,你說他那個孫子怎麽長得啊?生得好俊俏。”
“那天他穿一身軍裝你看見了沒有?你看見了沒有?!太俊——”
王迅安重重的哼了一聲,嫌棄道:“小白臉,肯定吃不起苦。”
“你可別亂說,人家厲害着呢,又聰明,記憶力好,體力好,我可是親眼見過老姜訓練他孫子,你沒見過?”
越說王迅安心裏越雖然了,格外委屈:“你說他老姜年輕時候長那樣,還沒我長得俊呢,我可是十裏八鄉的俊後生,結果他孫子居然長這麽好看,我孫子……哎。”
“我打電話給孫子,讓他着急點娶個媳婦兒,結果他直接挂了電話,這個不中用的孩子。”
楊美杏擺了擺手,“你幹嘛一定要跟老姜比,你們都鬥了幾十年了,你不嫌煩,我都嫌煩。”
“等幾天讓他們來咱家做客。”
“我要把我孫女叫過來,多叫幾個,他有漂亮的孫媳婦兒,說得我好像還沒漂亮的孫女似的。”
楊美杏啧啧兩聲。
蘇曉蔓跟姜奶奶在研究新買的縫紉機,姜奶奶縫紉技術不咋地,年輕的時候也不怎麽喜歡踩縫紉機,這會兒倒是很有興致,說是想跟孫媳婦學學怎麽用縫紉機。
蘇曉蔓就教她,姜爺爺叉着腰在旁邊看着。
越看越皺眉,幹脆讓姜奶奶起開,他來演示,這麽多年沒有搞過這玩意,還是駕輕就熟啊。
姜奶奶和旁邊的蘇曉蔓互看一眼,憋笑,“當年你爺爺親手做的衣服,我還留着呢,拿出來給你看看。”
姜爺爺連忙從縫紉機前蹦跶出來,阻攔道:“不看了,這有什麽好看的,什麽破爛東西你還收這麽多年。”
“沒意思,沒意思,真沒意思。”
“你還真得感謝嫁給我個窮當兵的,天天穿得是軍裝,要不然都嫌棄你,衣服都不會做。”
姜奶奶嘆了一口氣,承認道:“是啊,他軍裝破了還是自己點着煤油燈補,孩子小時候的衣服也是你爺爺做的。”
蘇曉蔓心想,聽起來爺爺還真賢惠呢。
謝狗子不知道有沒有這種祖傳的手藝。
姜爺爺:“……”這種事不需要在孫媳婦面前提。
“你爺爺他補衣服縫的針線也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我們蓋得那床舊被子,前些日子破了,還是你爺爺帶着老花眼鏡縫的……”
蘇曉蔓莞爾,“好啊好啊,奶奶,我們去看。”
姜爺爺:“……”
這兩個女人要在家裏鬧翻天了。
姜奶奶淡定道:“你以後也教小途用,不是說咱小途最像他爺爺嗎?肯定有天賦。”
“到時候看他們爺孫一起踩縫紉機。”
姜爺爺一聽這話好氣哦,他好想把老伴跟孫媳婦扔出去,這兩人一唱一和呢!
讓他們姜家的男人踩縫紉機。
蘇曉蔓笑道:“明途他很有天賦,他還會修縫紉機呢。”
“哎?是嗎?”姜奶奶聽了十分驚訝,好奇的問:“小途她還會修縫紉機啊。”
蘇曉蔓點點頭,把家裏那臺老舊縫紉機怎麽得來的過程告訴了姜爺爺和姜奶奶,“他不僅會修拖拉機還會修縫紉機,服裝廠的機器也會修。”
姜奶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真像他爺爺,他爺爺也會修棉被廠的機器。”
“小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姜爺爺:“……”
蘇曉蔓偷笑,沒想到還能聽說這麽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姜爺爺也是個多才多藝的。
見不能阻止她們倆,姜爺爺義正言辭地警告了姜奶奶一番,出門遛彎去了。
不能破壞我在孫媳婦面前的形象。
有了縫紉機,蘇曉蔓用縫紉機給姜爺爺和姜奶奶各做了一套衣服,剛做出來,姜爺爺就美滋滋穿着孫媳婦做出來的衣服出門顯擺了。
誰知道曾經的老戰友一見,登時假裝疑惑:
“老姜,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做的嗎?”
姜若鈞想吐他一臉口水,呸!
“這是我孫媳婦兒做的衣服!”
蘇曉蔓給爺爺奶奶做了幾件衣服,倒是不小心引起了幹休所衆老人的衣裳風潮,只好又幫別家老人做了幾件,稍微賺了點裁縫費。
“你們家曉蔓做得衣服太好看了。”
“穿着就是舒服。”
“曉蔓這孩子還會刺繡呢,瞧瞧,讓她給我縫了個紅星上去,弄得太好看了。”
“給我孫子做的蓮花小肚兜賊可愛。”
……
平日裏,她還給自己繡嫁衣,繡的是鳳穿牡丹,牡丹花瓣層層疊疊,花蕊嬌豔,金絲銀線靈動活潑,也不急着趕工,一年後才用得着,蘇曉蔓做的很細致。
夜裏,蘇曉蔓穿着睡衣,披着一間厚厚的棉大衣,又做了一會兒繡工活後,把手中的紅嫁衣放進櫃子裏。
她的長發徹底放了下來,齊腰的長發在背後散開,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會偷偷撩起她的一縷頭發捧在手上親。
疊放好的嫁衣下面還壓着一樣小東西,是她用剩餘的紅布做出來的一件小肚兜,繡的是并蒂蓮花的圖樣。
做完了之後,每次見到這件小衣裳蘇曉蔓便十分羞窘,覺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都怪之前葛大奶奶找她給孩子縫了件紅色小肚兜,她就那麽一起意,順手就給做了一件。
蘇曉蔓紅着臉把小肚兜藏好,心想留着給以後的孩子用,等以後再悄悄的拿出來。
反正絕不是她這會兒做的!!
她才不急着要孩子。
“啪”的一聲将櫃子關上,蘇曉蔓披着棉大衣往床邊走去,她身上披着這件大衣并不是她的,之前是謝明途在穿,對她來說長了些,險些要落地,卻足夠保暖。
謝明途走了之後,她覺得冷就披這件厚大衣。
床上多添了一床被子,原本她和謝狗子兩個人睡的時候,一床被子足夠了,身邊睡着個熱烘烘的小暖爐,蘇曉蔓就往他的懷裏拱,絲毫也不會覺得寒冷。
他還會給她捂腳,口中沒完沒了地念叨蔓蔓蔓蔓,把她抱在懷裏,找着機會就要偷親幾口才甘心。
以前總覺得這個聒噪的狗子天天蔓蔓叫得人煩,現在倒十分想念這聲音,想聽他叫她蔓蔓。
一個人睡的時候,蓋着兩床被子都嫌冷,蘇曉蔓手腳冰涼很難焐熱,昨天冷了一晚上沒睡好,今天睡前她給燒了一壺開水,弄成了暖水袋,塞在被子底下。
她縮進兩床被子裏,哪怕将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仍然覺得冷,心底渴望更加溫暖的東西包裹着她。
明明以前一個人睡了二十幾年也沒覺得不舒服,現在倒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東西。
——就是很想念他。
每天的訓練都十分艱苦,白天是體能,夜裏是文化,謝明途學得很認真,也不覺得苦,只是在睡前和夢中想的人都是蔓蔓,他在心裏期待着七日後的見面。
在這裏不拘飲食,敞開了肚皮吃,白天又是大量的訓練,才幾天,謝明途就覺得自己身板結實了不少,別的人累得叫爹喊娘,他倒是覺得還能再加點量。
因為表現過于優越,三天後他就被抽調到了一組,訓練的難度翻了幾倍,教官特意“關照”了他這個人才,謝明途開始每天咬牙堅持下去。
等着去見蔓蔓,就是他咬牙堅持下去的動力。
一周過去之後,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半天,謝明途沒有等到心愛的蔓蔓,只等到了一個令他心碎的噩耗。
“小子哎,去了就好好鍛煉,蔓蔓爺爺奶奶幫你照顧着,等三個月後在見面吧。”
姜爺爺哼哼,心想這才離開幾天就讓你見到心愛的姑娘,有這種大美事?
先好好撐過幾個月的相思之苦吧。
溫柔鄉,英雄冢。
先獨自成長為一個男人吧。
……不能見到蔓蔓。
得知這個消息的謝明途猶如驚天霹靂,這麽一道雷劈下來,仿佛是要把他的靈魂給抽走。
他才是個十九歲的半大少年,放古代也不過是弱冠之齡,從沒嘗過什麽別離之苦,而此時對他更加殘忍的則是——就在分別的前幾天,他才嘗過那銷魂的滋味。
如果沒嘗過,不知道還好,可他的身體偏偏對那滋味記得一清二楚,食髓知味,侵入骨髓,無疑是給他的身體和心裏都下了一記相思斷腸毒。
現在得不到緩解,發作起來要人命。
一個休息的下午過去,陳教官看到了自己重點關注的對象,謝明途,一臉興奮的憨傻笨狗模樣出去,回來的時候,眼睛發紅,面露兇光,一副誰敢惹我我搞死誰的模樣。
一只行走的孤狼。
陳教官挑了挑眉,倍感興趣,看來生活已經給他上了沉重的一課。
小子,不要太天真。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謝明途那叫一個化悲憤為力量,恨不得把所有的精力都發洩一通,日天日地起來,行走的火藥桶也不外如是。
身體的潛能更是開發到了極致,原本還稍顯稚嫩柔和的臉龐在逐日的打磨下棱角分明,鋒芒畢露,性格發生改變。
他還結交到了幾個朋友,在新結交的好兄弟眼中來看,謝明途這個人,來自農村,沒有父母,只有爺爺奶奶,沒什麽厲害的家世背景,話不多,但是天賦絕佳,聰明無比,冷峻孤傲很講義氣,重點是長得忒俊,得虧這裏沒有女孩子,要不然可不鬧翻天了。
也有想給他介紹妹妹的,奈何這人說自己已經在鄉下結婚,若問是不是父母包辦婚姻以後考不考慮離婚娶個城裏的姑娘……等着挨揍吧!
人家娶得是心愛的姑娘。
姜宴堂勉強跟上了節奏,雖然身體吃不消,但也混的如魚得水,沒多久,同個宿舍的就知道了他的家世背景,彼此稱兄道弟,結交了一幫朋友。
他悄悄關注了隔壁謝明途的情況,誰知道他第三天就被挑選走了,似乎是去訓練更為嚴苛的地方。
姜宴堂也想去,卻被告知成績沒達标。
他不太相信謝明途的身體素質竟然能超過自己,雖然他以前不打算從軍,但也被家裏幾個哥哥訓練過,哪怕現在正在艱難的複建,也屬于成績中上流,他怎麽可能沒達标?
“那可是需要挑選頂好的,你還不行。”
給爺爺奶奶們做完了衣服,蘇曉蔓手癢,在心裏尋思着做點有挑戰性有設計感的衣服,可這個年代個個都衣着樸素,誰敢穿誇張開放的衣服?
“色彩也都單調極了,起碼要等個幾年才能開放起來。”
“哪些能穿獨特的衣服?”
……嗯?
蘇曉蔓琢磨了一下,發現自己可以去給文工團做舞臺演出服裝。
舞臺上的衣服可以做的誇張有特色,只不過她要怎麽才能搭上這條線,怎麽才能讓別人相信她做得衣服?
文工團最近招人嗎?
就怕他們的服裝是找工廠專門定制的。
蘇曉蔓心裏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就被姜爺爺姜奶奶帶去隔壁的老王爺爺家聚會,今天王家來了好幾個孫女外孫女,說是要介紹給她,讓她們幾個年輕的小姑娘認識認識。
王迅安有兩個親孫女,一個外孫女,旁邊跟了個親家外孫女,兩個孫女,一個叫王菲菲,大孫女,是個臉圓圓的小姑娘,二十來歲,在師專讀書,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虎牙,還有個小孫女,王萱萱,十三四歲,正在讀中學,穿着一身老實的學生裝,鵝蛋臉,看着文靜乖巧。
外孫女何晴美,跟他大孫女年紀差不多,讀衛校,坐在何晴美旁邊邊上還有個清秀漂亮的女孩秦春秀,是王家親家那邊的外孫女,平日裏也喜歡上王家來。
加上蘇曉蔓,五個年輕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最是賞心悅目,楊美杏見狀就笑了,開玩笑道:“咱們四個老杆杆旁邊,圍了五朵嬌豔的花。”
“坐,坐,曉蔓,跟你幾個姐姐妹妹認識認識。”
“讓她們幾個年輕的小姑娘自己聊。”
蘇曉蔓在那四個女孩子的身邊坐下,她跟這些小姑娘還不認識,王家的大孫女見了她十分拘謹,最小的王萱萱倒是一見到她就熱情開口:“曉蔓姐,你可長得真漂亮!”
姐姐王菲菲往邊上坐了下,沖着蘇曉蔓一笑,雖然她們年紀相若,她還比蘇曉蔓大個一兩歲,可到底眼前這個蘇曉蔓已經結婚了,是隔壁姜家的孫媳婦,而她還是個未婚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眼前這蘇曉蔓,漂亮是漂亮,卻聽說是農村來的,早早結了婚。
彼此認識過後,也不大相熟,年紀最大的王菲菲安靜的坐在一旁喝着茶聽她們聊,時不時幫忙端茶倒水,蘇曉蔓倒是跟王萱萱聊了幾句,而何晴美則跟秦春秀說話。
她們說起了文景地區某個文工團報考選拔的事。
“秀秀姐姐要考文工團,她還怕考不上哩。”
“秀秀姐這麽漂亮,跳舞也好看。”
“肯定能考上的。”
秦春秀謙虛一笑,“比我好看的年輕姑娘多了去了,我跳舞也不是最好的。”
蘇曉蔓好奇:“文工團?”
她之前正想着文工團的事,卻還不是太了解,這會兒聽她們說起文工團的選拔,不禁好奇開口問。
王萱萱抱着她的胳膊,随意開口道:“曉蔓姐,還沒有工作吧?你長得這麽漂亮,會不會唱歌跳舞呀?要不要也考文工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