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不會有唐逸飛。
陰陽相隔,唐叔叔欠老班長一條命永不能償還,他只能盡自己所能去補償老班長唯一的親人——莫莉雯母女兩。現在莫莉雯只是要唐逸飛這個人,他又怎麽能不給呢!
眼前這個男孩是可悲的,他從生下來就注定與人相欠。生死虧欠面前,我們的愛情算得了什麽,渺小得都不能再渺小了。
悲催的我,甚至還要懷着份感恩的心,謝謝莫莉雯舅舅的舍命相救,換來了唐逸飛,增我段空歡喜。
舍管大媽提醒要熄燈,催促回宿舍的嚷嚷聲在背後響起,我用盡全力鼓起勇氣,給唐逸飛一個最後的擁抱,一句臨別贈言後,推開他大步奔回宿舍。用最快的速度,最堅決的腳步,終結一切。
“保重!再見!”
我想,這回應該是真的再見了……
太平公主
失戀嘛,誰沒失過,我也算有經驗的人。大不了重蹈覆撤,把從自虐,到報複社會,再到旅行解放身心的過場走一遍。轉過身來姑娘我又是好漢一條,條條道路通羅馬,馬無夜草不肥,肥水不流外人田,天吶,我怎麽又失戀了!
“陶心馨,你在上面嘀咕什麽?”身下的床板伴着下鋪舍友的抱怨有節奏地抖動起來,“你都躺床上快一整天了,累不累啊?”
我說怎麽渾身不得勁兒呢,原來睡太久累着了。騰地坐起身,刺溜下床,舍友一愣,莫名其妙地問:
“快熄燈了,你幹嘛?”
越過舍友,我勾手抄起她床頭書櫃上紮眼的大碗康師傅,認真地說:“馬無夜草不肥。”
她丢下手裏的單詞書,探出身子長伸手要搶食,我眼急手快把康師傅藏在身後,“肥水不流外人田。”
“拿走,拿走,誰都沒打熱水,看你怎麽吃!”
暴力地扯開塑封紙蓋,我掏出幹面餅坐到她身邊,嘎嘣嚼着,口齒不清地叨叨:“條條大路通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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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翻個白眼,搭手到我額頭,又探過自己的額頭,從書櫃裏弄出瓶可樂塞給我,然後默默地重新拿起單詞書,不再理睬我。
略掃過她的書,我一眼就看到唯一一個我認得的單詞:OBSERVANT。這個詞還是以前唐逸飛考過我的。另外三個是什麽來着,LOYAL,VALIANT,ENJOYMENT……
啊,四個詞首字母加起來不就是“LOVE”嘛!原來他早向我表白過了,我當時怎麽沒想到!
算了,步調如果不一致,就永遠無法有共鳴。拍拍舍友肩膀,我語重心長地說:“好好背,以後談戀愛用得上。”
舍友從書裏冒頭,露出滿目茫然的臉。她大概認為我無藥可救了,欲言又止幾次,最後搖着頭翻身下床,從我枕頭底下摸出叫得正歡的手機,看都不看就按下接聽鍵,塞進我手裏,又指指門口:“出去接電話,別煩我!”
正要說抱歉出門,低頭一看,手機屏幕上“唐逸飛”三個字赫然入目,我驚跳着又把它丢回舍友手裏,苦大仇深地沖舍友裝可憐,一顆頭窮搖不止。
舍友似乎早有預料,拿起手機還沒說話,就嗯嗯啊啊地一陣點頭,時不時擡眼瞟我,那神情分明有鬼,我又捉鬼無能。
被她小眼神瞥地我心裏直發毛,抓狂地要奪回手機,卻為時已晚,她一個潇灑抛手,把手機又扔回我的床上,拍起巴掌,仿佛大功告成地說:
“挂了。有個叫蔣迪的說:唐逸飛不醒人事,讓你去火速救命,東門外面的美味軒。”
大腦瞬間空白一片,我這輩子第一次覺得中文如此難懂,什麽叫不醒人事?什麽叫火速救命?八大大字在眼前張牙舞爪地轉個不停,我愣弄不明白到底何解。
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機械地條件反射動作,換好衣服,跨出宿舍,我甚至都沒有任何自覺。
狂奔在靜夜籠罩的校園,夏日涼風拂面,我越跑越覺得不對勁兒。
昨晚所謂的“再見”,我明明理解地很清楚:要麽此生就此無緣,再不相見;要麽即便再次相見,也要擦肩而過,形同路人。可我現在又在幹什麽!
一聽到唐逸飛三個字,就像瘋了一樣要跑去尋他。罵自己賤骨頭,又停不下腳步。右腦拼命告訴自己,你們倆已經拜拜了,兩不相幹;左腦又自我解釋,分手也可以做朋友,朋友有事去看看也不為過。
頂着因快要錯亂而脹痛的腦袋,我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趕到美味軒。調整好呼吸,擯棄混亂的思維,我邁腿走了進去。
櫃臺旁的老板不等我開口,指了指天花板,很有默契地說:“找人吧?就剩一桌了,二樓包間,206。”
走到包間門口,大門敞開,一股濃烈的酒氣迎面沖來,偌大的圓桌邊圍坐了十幾個男生,高提着嗓門聊得正歡,桌上擺滿了東倒西歪的啤酒瓶。
我站在門邊,不知如何開口招呼,蔣迪倒先看到我,滿腹抱怨地嚷嚷道:“陶心馨,你可算來了。”他又拍了下身旁抱頭趴在桌邊的男生,“把你家唐逸飛弄走,我們要撤了。”
看得出蔣迪的力道不輕,可唐逸飛卻紋絲不動,我不由地問:“他喝醉了?”
“嗯,沒喝多少就趴下了,忒沒用了!”蔣迪鄙視地掃唐逸飛一眼,站起身邊催促着其餘的男生趕緊走人,邊對我說,“我們要去唱歌,沒工夫收拾他,你看着辦吧。”
“我沒法看着辦,你找別人去。”
蔣迪拿起桌上唐逸飛的手機在我面前晃了晃,理直氣壯地說:“他手機裏最近一個已撥電話是你的,最近一個已接來電也是你的,連電話簿裏第一個連絡人也是你,我不找你找誰。”
我當即啞口無言,怔怔地目送酒足飯飽的一行人離開包間,留下一個醉成爛泥的唐逸飛。
繞過杯盤狼藉的圓桌,我走到他身邊,彎下腰,不抱任何希望地喚他名字。想不到唐逸飛像被啓動了的機關一樣,一下子彈起來,白淨的臉上泛着異樣紅暈,沒有眼鏡阻隔的雙眸迷離不清。
看到我,他忽而揚眉,綻放出如孩童般純真笑容,帶着幾分驚喜道:“心馨,你來了!”下一秒,又一頭栽進圈起的雙臂,醉死過去,任憑我怎麽換八度叫他,用手指戳他,都一動不動。
無可奈何地在他身旁坐下,我雙手托腮,郁悶至極,人醉成這樣也不是辦法,要不給去買點醒酒藥?學校附近好像沒有通宵營業的藥店啊!好吧,陪他跟這兒坐到酒醒算了。剛有了對策,就響起敲門聲。我擡起頭,飯店老板站在門口,急急道:
“姑娘,我要打烊回家了,你們啥時候走?”
我也急了,又推了推唐逸飛,仍沒反應,只好一籌莫展地看着老板。他沖我聳聳肩,表示也沒辦法。大眼對小眼,我一拍桌子站起來,挺起小身板吼道:
“老板,幫我把他扶下樓,姑娘我背他回去。”
告別白日喧嚣,午夜時分的北京城,即使仍有車輛來往,也顯得格外寧靜。
微涼夏夜陣風中,幽幽橘色路燈下,一個拉長的身影,在慢慢挪動前行。
背後男生的頭枕在勁窩邊,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綿長均勻,拂過面龐還帶着清風吹散的淡淡酒氣。
從上帝的視角來看,一切美好而和諧,可身為當事人,這全與我無關。我算明白了,小時候辛苦練武成就的一身童子功,臨了全是給唐逸飛預備的。
又沒有天生神力,硬背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我腳步顫顫巍巍,累得哼哧哼哧直喘粗氣不說,心裏特憋氣窩火,忍不住長氣進短氣出地自言自語起來,
“史上最悲催的人,怎麽我也能排得上號。跟你一人身上失戀兩次就算了,我自認倒黴。到頭來你喝醉睡大覺,我還要背你回學校。得虧蔣迪找上我這個超人,不然換了莫莉雯,你倆就一塊坐路邊哭去吧。
我也真夠蠢的,光着急出門,手機錢包樣樣沒帶。唐逸飛,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呀,遇到你準沒好事!想我陶心馨,從小到大一路平平順順,怎麽一遇到你就波濤洶湧了!”
“嗯,是挺平的。”
耳邊突然浮起喃喃的話音,我一時無從反應,頓住腳步,錯愕地扭頭看背後的唐逸飛。
他原本埋在我頸項的頭微微側過一邊,閑散地半眯眼盯着某處,嘴邊挂着淺淺笑意,一副很是享受的惬意樣子。
我知道被人背着,當壓迫者的感覺很舒服,可他也未免太過舒服了吧!好奇地順着他的視線看下去,我立刻炸毛,一股羞赧熱氣直沖天靈蓋,無處發洩,憋得臉又脹又燙。
因為深彎着腰,我圓領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