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說的‘責任’到底是什麽?我不想被隐瞞,更不想胡思亂想,告訴我好不好?唐逸飛!我是女超人,我挺得住!”
他溫熱大手拂去我面頰上的淚,含笑戲谑道:“哪有女超人哭鼻子的。”又用手指輕推我的嘴角,“你對我笑,我就告訴你。”
我人還在抽抽,哪裏笑得出來,故意癟嘴道:“我不要!”
他笑意更濃,再次環住我的肩膀,“走吧,找個安靜的地方,我都告訴你。”
口中的“責任”(下)
我和唐逸飛冒大雨走進學校西餅店時,收銀臺後的女服務員正靠在牆邊,專心地玩着手機。突然看到兩個人走進來,她明顯吓到了,倏地站直身子問好,連手機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唐逸飛幫我點了杯熱牛奶,帶我走到西餅店最裏面的的雙人位置坐下。此時的西餅店确實是個聽故事的好地方,除了我們,再無其它客人。
服務員很快送上熱氣騰騰的牛奶,她放下杯子的同時轉頭看我,用唇語說句加油,給了我個鼓勵的眼神。我下意識地說謝謝,她用手勢又向我示意加油,才抱着托盤離開。
大概她認為一男一女會在這種天氣跑來西餅店,應該不會為了談情說愛。加上看到我哭紅的眼睛,她更加篤定我們是來分手談判的。
捧起溫熱的馬克杯,暖意從掌心暈開,我想起很久前唐逸飛陪我坐在操場看臺上曬太陽,共捧一杯奶茶取暖的情景。
那時別扭的我們暗藏早生情愫,心照不宣地享受彼此贈與的暧/昧,像當日渲染日光的春風般,既涼又暖,容忍料峭寒意,沐浴暖榮驕陽。
我記得他璀璨的眼,帶笑的臉;記得奶茶飄逸的淡淡香氣,風拂過面頰的融融暖意;甚至記得他略帶苛責的口吻,問為什麽我的秘密裏沒有他。
點滴歷歷在目,不過上一個春天的事情,我怎麽又覺得是很久以前呢?原來回首過往,我要翻一道又一道的坎,越過失落,難過,憂愁,郁結……,才會找到久違的甜蜜。
“心馨,你在想什麽?”
心神遺失在回憶深處,我竟沒有感覺到唐逸飛覆在我手背的手傳來的微涼,直到他的聲音叩進耳朵。
我笑着搖頭,凝神看他,“你說吧,我會認真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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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飛沒有即刻開口,抓起我的手緊握掌心,深吸口氣,才娓娓道來:
“我和莉雯第一次見面,是在初三畢業的暑假,我父親帶着我去醫院探望剛做完手術的她。當時她的家境很不好,她剛出生不久,她父親在得知她患上先天性心髒病後就狠心地抛棄了她們母女兩。莉雯的母親只是個普通軍工廠的車間工人,收入僅能維持莉雯的日常醫藥開銷。
後來,莉雯術後病情穩定後,轉入我就讀的高中,成了我的高中同學。雖然我知道這都是父親的安排,但他只告訴我莉雯母親是他老班長唯一的妹妹,他當兵的時候處處都受到老班長的照顧。父親很感激他,希望我也能多幫助和照顧莫莉雯。那時的莫莉雯是個堅強勇敢的女孩,我也确實佩服,欣賞她,便答應了父親的要求。
之後的事,我曾告訴過你。我考到T大,莉雯退學複讀,拼了命也要跟我同校。直到上次和你面見後病發住院,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平時是個嚴肅的人,唯一一次發火也是因為高考志願我瞞着他填了T大。
可莉雯病情複發的這次,他卻對我發了更大的脾氣。他告訴我莉雯的舅舅,他的老班長是個烈士,為了救投彈失誤的小新兵,當場犧牲。他在世時,時常念叨也最為挂記的就是他唯一的妹妹。
父親告訴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老班長的妹妹,他要代老班長照顧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我也知道了,莉雯大手術的所有開銷也全是我父親一人承擔的,他還從美國請來了當時國際上最知名的心髒外科醫生主刀。
大發脾氣之後,父親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拜托我照顧莉雯,替他負起責任。心馨,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但當時我真的是亂極了。
從小我和父親雖然不常見面,他仍是我最敬畏的人,我每做一件事都希望得到他哪怕一個字的認可。可他卻為了莉雯開口求我,我答應了,想都沒有多想。”
說到這兒,他一直表現得很平靜,把情緒掩飾地滴水不漏。唯有我覺得手疼,被人攥緊的疼。
接過他的話,我繼續說道:“所以在得知你們的付出的關愛被莫莉雯利用後,你很生氣,替你父親生氣,替他不值。”
唐逸飛緩緩點頭,給我炙熱目光,篤定地說:“待會兒我會找我父親好好談談,不管他想不想聽,我都要告訴他真相。”
“那他就能讓我們在一起了嗎?”一想到咖啡廳裏唐叔叔那句毫無商量餘地的不同意,我垂下頭,一點信心也提不起來。
“心馨,”唐逸飛雙手捧起我的臉,強迫我與他直視,“我已經分得很清楚,這是兩碼事。我去,也只是為了讓我父親了解真相,請他重新衡量對莉雯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和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有了希望,又失掉底氣,我低聲問:“真的不會影響到我們嗎?”
“當然,你等我好消息。”
他說得胸有成竹,我也跟随他說了聲好。可我不想告訴他,我有不詳的預感,因為唐叔叔有一句話太駭人太震撼了。他說,不論莫莉雯要求他們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侵襲人間的暴雨終于消停了,重現的太陽把它殘留的痕跡蒸發了,漸沉的暮色又悄悄送餘晖歸家了,濃濃夜空晴朗得連最渺小的星星都格外清亮。
我躺在床上把充好電的手機放在枕邊,靜靜等待唐逸飛的消息。我不敢盼它好,因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越發不再樂觀,又或許把事情看輕看淡,也是種樂觀的表現。
手表時針正指十一,還有半個小時就熄燈了。我拿起手機,正猶豫要不要給唐逸飛去電話,它就為唐逸飛的來電唱響了。
我按下接聽鍵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手機拿至耳邊,幾乎是用氣聲說的喂。
“心馨,你睡了嗎?”電話那頭唐逸飛的聲音很是疲憊。
我立刻坐直身子,“沒有,你在哪兒?”
“你宿舍樓下。”
“我馬下下來。”
他說話的聲音不好,我的感覺也不好,不論多晚我都要下去見他一面。沖下樓,奔到門口,我一眼尋到唐逸飛,心随即一沉。
平日裏總是英氣勃發的他随意地坐在對面馬路牙子上,深埋着頭,抵住膝蓋的雙手插入濃密的黑發裏,頹然的樣子裏又帶着幾分蕭索。
我慢慢走近他,輕喚他的名字。唐逸飛猛地擡頭,下一秒已經起身把我鎖進他懷抱裏。明白他不想讓我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但我該死的好視力還是捕捉到了他密布雙眸的氤氲霧氣。
被他緊緊環抱,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安撫地拍拍他背,我努力保持鎮定,慢慢地問他怎麽了。
他不答,只是搖頭,又把我抱得更牢,像是沒有我做支撐,他就會脫力地倒地不起。我強笑出聲,“就算判我死刑,也得讓我死得瞑目,告訴我犯的什麽罪吧。”
“心馨,為什麽?為什麽他到現在才告訴我實情?”唐逸飛在我耳後低吟,字裏行間透着深深的絕望和無奈。
“是不是事情很嚴重?”艱難地問出這句多餘的話,我心裏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反而意外地有些釋懷了,緩緩低語道,“唐逸飛,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無論有什麽事,我都願意與你共同承擔。”
“心馨,與你無關,真的與你無關。”唐逸飛終于擡起頭肯與我面對面,隐去濕氣的眼中早已黯淡無光。
我不敢一再追問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選擇沉默,給他時間。
唐逸飛的劍眉緊蹙,臉上寫滿極度無措的情緒,緊咬着唇,似乎是難以啓齒,又像是在用力克制話到嘴邊,脫口而出的沖動。終于,他沉下肩,一字一頓地慢慢開口:
“心馨,那個投彈失誤的小新兵其實是我父親,老班長就是為了救他犧牲的。”
我明白唐逸飛故意放慢語速是擔心我太過驚訝而變得太過激動,可實際上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把尖刀刺進我的胸口,帶出深陷發膚的痛。我天真地認為我可以足夠釋懷,可以接受任何摧毀人意志的結果,可是我錯了。
我突然領悟到唐叔叔口中的責任承傳。是啊,如果沒有老班長的舍身相救,就不會有唐叔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