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從沒有想過要遺忘那段過……
話說出之後, 時轍才後知後覺,他和駱行之現在……算是在互相試探暧.昧吧。
那對方剛剛問的問題,似乎, 不只是因為單純好奇那麽簡單, 甚至連“有多重要”這種話都問出來了。
剛剛駱行之回浴室後看起來有心事, 應該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個木雕?
換了個角度思考, 時轍突然一個激靈。
靠,駱行之該不會是因為木雕誤會了什麽,所以在吃醋?
還是說,誤會他是個找替身/備胎的渣男?
聯想到好幾個都是不太好的猜想, 時轍趕緊補救道:“話是這麽說, 其實我只是把他當朋友。”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無力,畫蛇添足、越描越黑。
時轍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駱行之一眼, 見駱行之的臉色果然有些凝重, 他也不再糾結, 決定把話攤開了說,畢竟兩個人談戀愛,本就需要一個彼此互相了解的過程。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解釋道:“你別想太多,其實就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我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駱行之眼簾微垂,嗯了一聲。
時轍正有些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态度, 正好頭發吹幹了。
他看着駱行之關了吹風筒, 然後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的頭發輕輕上揉了一把:“我有個故事,想講給你聽。”
時轍再度看向駱行之, 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溫柔下來,順着說:“什麽故事?”
駱行之起身:“我先去做點準備。”
時轍納悶,講故事還要做什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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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你準備吧, 我正好洗耳恭聽。”
“我就準備一下,不會太久。”駱行之說完,擡手又揉了揉時轍的頭發頂,轉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時轍坐在沙發上,擡手在駱行之揉過的地方摸了一把,臉微微有些紅了。
駱行之說的一下就真的是一下,不到一分鐘,他就拿了個禮物盒出來。
時轍眉頭跳了一下,忽然發覺,駱行之要講的這個,應該不簡單。
他又悄悄擡眼打量了一下駱行之。
駱行之也在看他,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誰也不肯先挪開。
對視間,駱行之已經帶着禮物盒坐在沙發上,側着身子,和時轍面對面,打開了禮物盒。
時轍低頭往盒子裏看去。
盒子是長條形的,不大不小,裏面安靜地躺着一個漂亮的玻璃瓶,玻璃瓶包裝得很精致,裏面裝滿了漂亮的沙子。
看清瓶子裏的東西,久遠的記憶和某個約定在一瞬間湧上時轍的腦海中,他心裏觸動極大,微睜大眼,看向駱行之。
駱行之也在看着他,視線似乎就沒移開過:“我曾經答應過一個小朋友,去海邊玩的話,要給他帶上一瓶沙灘上最漂亮的沙子回來。”
“後來,我暑假去海邊玩,帶回來一瓶沙子,那個小朋友卻在我去海邊的時候搬家離開,不辭而別,徹底斷了音訊。”
駱行之說得不快,聲音不疾不徐,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他每說出一個字,時轍的心就像被一柄小錘子重重地敲一下,眼眸微微顫動,眼眶微熱。
“我從小到大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完成約定,把這瓶沙子送給他。但是現在,我有了彌補遺憾的機會。”駱行之取出玻璃瓶,将它舉到時轍的面前,語氣鄭重又溫柔,“不知道這位小朋友,願不願意成全我的心願。”
時轍怔怔地和駱行之對視了好一會,吸了吸鼻子,伸手接過那瓶沙子。
沉甸甸的沙子入手,他用力抓了抓,眼睛依舊定定地看着駱行之,嘴唇發顫:“……行之哥?”
駱行之唇角緩緩地勾勒出一抹微笑:“是我。”
即使駱行之親口承認,時轍依舊有種被天降驚喜重重砸在頭上的暈眩感和不現實感。
他曾經用攢下的零花錢輾轉着坐了好幾趟車,偷偷一個人跑回當初居住過的小城市,帶着重逢的期待去敲門,卻發現之前住在隔壁的人家,早已經人去樓空。
那時候,時轍清楚地明白,他和行之哥代表緣分的那根線,徹底斷了。
這個世界那麽大,人海茫茫,斷了音訊的人,想要再遇見,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他的行之哥,重逢後要說什麽更是連想都不敢想,甚至晚上睡覺做夢都夢不到。
可是現在,駱行之坐在他的面前,親口述說着只有他們知道,曾經未能完成的約定。
和童年摯友久別重逢,而且這位朋友還是自己現在喜歡的人,時轍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很多的話想和駱行之說,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可這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終化為了簡單的四個字:“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駱行之。
說完這話,兩人似乎都失去了語言表達的能力,一時間相顧無言。
時轍靜靜地看着駱行之,又做了幾個深呼吸,稍微平複了內心極端的激動,小聲地把從剛剛一直揣在心裏的疑問給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來了?”
駱行之微微點頭:“我給你量尺寸的時候,看到你腳踝的傷疤。”
時轍:“……”他就猜到了是那時候。
“你那時候就認出我來了,為什麽不和我說?”時轍有些不解地追問道。
“那時候,我試探了你幾次,但是你對自己的信息都是避而不談的态度,也沒對我的試探有回應。”駱行之解釋道,“我還以為,你徹底把我忘了。”
時轍更加不解了,瞪着眼:“為什麽你覺得我忘了你,你就不說了?我們好歹也認識四年多,就算我真的忘了,你一說,我也能想起來的。”
駱行之又伸手揉了把他的頭發,有些無奈地解釋道:“我以為你在刻意遺忘那段日子,貿然提起,又讓你記起那段不算美好的時光。”
時轍聽明白了駱行之的用意,他抿了抿唇,鄭重地說:“恰恰相反,那段日子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我從沒有想要遺忘那段過去,更沒想過……要忘記你。”
駱行之微微挑眉,低笑着抛出自己的疑問:“那你之前……為什麽對我的試探沒反應?”
他對這件事一直心存疑惑,如果時轍是真的忘了他還能理解,可是時轍一直都還記得他,卻又對他的試探毫無反應。
時轍啊了一聲,上下打量了駱行之一番,解釋道:“因為你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啊。”
駱行之:“……有麽。”
“有啊,不信我仔細說給你聽,你自己看看這些變化是不是真的。”時轍看着他,開始細數駱行之身上的變化,“第一,男大十八變,你現在長得和小時候差別很大。”
駱行之點頭。
“第二,你名字變過,你小時候明明叫簡行之,現在的話,雖然名字沒變,但是姓氏變了。”
駱行之沉默着,再次點頭。
“第三,你現在還有個妹妹,我記得小時候你家裏只有你一個孩子。”
駱行之還是點頭。
時轍:“就憑這條,就算你沒改名,還是叫簡行之,我也只會把你當成同名的人來看待。”
駱行之想了想,徹底無話可說。
連續分析完三點,時轍又說:“還有最後一點,你現在的性格和小時候相差特別大。”
駱行之承認道:“嗯。”
“那不就得了,你這各方面都徹底改頭換面了,我當然認不出來了!”時轍說。
駱行之微怔,随即啞然失笑:“你說得對。”
大概是當局者迷,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些問題。
不過既然相認了,該解釋的就都解釋了。
駱行之緩慢道:“一開始姓簡,是因為那時候我還随我爸姓,後來成年後才改的名。”
時轍有些意外:“小時候我就沒見過叔叔,也沒見你和阿姨說過,我一直以為……你家裏和那時候的我一樣,是單親家庭來着。”
駱行之:“在我小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那時候家裏兩個孩子,我跟了我媽,我妹跟了我爸,的确是單親家庭沒錯。”
時轍:“……那我為什麽沒聽過你和阿姨說過你妹妹?”
“提到我妹,我媽會傷心,所以就沒有說過。”駱行之頓了頓,順便解釋道,“我媽是個要強的人,離婚後就當我爸是個死人,也不許我提他。”
時轍:“……”
印象中的駱媽媽的确是個很要強的人,即使一個人帶孩子,卻從來都是不吭不卑的女強人模樣,和黎女士的懦弱形成鮮明的對比。
望着駱行之,時轍心情也略有些複雜。
駱行之不僅僅是改了姓氏,就連性格也變了許多。
看來不止是他,這些年駱行之身上發生的事情,應該也不少。
雙方之間的疑問徹底解開,兩人忽然又沒了什麽話題,良久之後,兩人互相看着對方,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等笑夠了,時轍重新打量着眼前“闊別已久”的人,心裏的情緒湧動,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看着駱行之,說:“能再次和你相遇,我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