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不為例
就這樣吧，
如果生命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結束，
應該是她不幸生命中的一件幸事吧。
女孩的羽睫顫動了幾下，光潔的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洩露了她不安的內心。
“嗯……”帶着稚氣的嘤咛聲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平靜。
米朵迷糊地睜開眼睛，身體已經本能地彈坐起來。
穆煜霆深邃的眼眸微眯，帶着審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掠過那張因為過度緊張害怕而漲得通紅的稚嫩臉龐：“醒了。”
怎麽回事？
她怎麽暈了？
腦海裏，最後停留的畫面，是許楠輝一家三口圍在郝文禮身邊，關切詢問外公身體狀況的畫面，然後……
“又打什麽鬼主意？”
低沉暗啞的磁性男聲，在耳畔悠悠響起，米朵的思緒回籠，她秀氣的眉頭蹙緊，不理會穆煜霆的問題，晶亮的星眸中掠過一絲決絕，淩然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丫頭，好樣的，什麽時候學會先發制人了？
得知米朵被綁架的消息時，穆煜霆的情緒陷入了詭異的焦灼當中，他第一時間調動了手下的力量，才得知米朵并非遭人綁架，而是自行開車前往了聖瑪麗醫院。
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懂法語，深谙西餐禮儀，還會開車，她身上擁有普通孩子沒有的東西，同時也擁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童真呆萌，讓穆煜霆産生了深深的迷惑和不解。
米朵歪着腦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了，充滿了防備的色彩。她定神，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穆煜霆的冷傲臉龐，暗自努力地回憶那雙讓她猝不及防陷入黑暗漩渦的罪惡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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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冰冷沒有溫度的手，就像行屍走肉般，讓人遍體生寒。思索間，米朵感到頭頂被一只大掌輕柔地撫摸，一股幹燥溫熱的氣息，從頭頂注入，令她莫名地安心。
印象中，從墓地相遇那天開始，他眼中的米朵就像是撒嬌賣萌的狡猾小狐貍，明明很弱小，卻還是會不自量力地亮出她鋒利的小爪子，張牙舞爪地沖他發出警告。
而如今，米朵身上的那股敵意，究竟是因何而生？
兩只截然不同的手掌，明顯是不同的人，米朵暗自确定了偷襲她的人并非穆煜霆，緊繃的神經不由舒緩了些，軟糯糯重複道：“叔叔，你怎麽會在這裏呀？”
丫頭片子，翻臉比翻書還快，真是讓穆煜霆有些哭笑不得。
他失笑地搖頭，暗自嘆了口氣，手上摸米朵腦袋的動作不停歇，淡淡道：“司機老王說，家裏遭賊了，我的小侄女連人帶車被綁匪給帶走了，請問小侄女讓我這個做叔叔的情何以堪？”
米朵豎耳傾聽，尤其是聽着那道暗啞男聲尾音刻意拖長，渾身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作孽啊，這人要是倒黴起來，連喝涼水都塞牙縫，司機老王果然是個奇葩啊！
穆煜霆棱角分明的眉眼間，帶着明顯的玩味，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淡然一片，也不着急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對面心情忐忑卻又努力保持鎮定的小女孩。
他在等，等米朵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叔叔，司機大叔說得沒錯啊，我就是被壞人綁架了！”
說着，米朵努力地擠點眼淚水，用力地吸了吸鼻涕，就像孩子受到驚吓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危險，委屈地扁嘴，繼續道：“叔叔，我好怕怕，嗚嗚嗚……”
小丫頭可憐兮兮，聲淚俱下的樣子，的确是殺傷力，不得不說，穆煜霆在對上米朵水汪汪大眼睛的瞬間，他的心就軟了，心裏的懷疑倏然間都消散不見了。
偷瞄對面冷傲男人的表情，米朵就知道自己距離成功不遠了。
一不做，二不休，米朵乘勝追擊，言之鑿鑿道：“叔叔，你是不是讓警察叔叔抓住那個大壞蛋了，那個大壞蛋不讓我喊，我不聽，偏要喊，他就用手捂住我嘴巴，然後我就喘不過氣了，我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嗚嗚嗚……”
越說越委屈，謊言七分假，三分真，虛虛實實間，米朵已經全身心投入進去，竟然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那個壞蛋長什麽樣子？”
頭頂處，冷冽的詢問聲中，帶着微不可查的心疼。
米朵仰頭，單純的眸光中流轉着疑惑，片刻的失神後，她怯生生道：“朵朵…沒…沒看清…”
是的，那人是從別後襲擊她，她的确沒看清對方的樣貌，唯一讓她記憶猶新的就是那雙令人觸碰一下就毛骨悚然的手掌。
“是嗎？”穆煜霆挑眉，修長的手指輕佻地勾起米朵的下巴，不置可否地反問道。
米朵被迫跟對面深不可測的男人對視，她白皙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猛地咽了口口水，努力地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真誠可靠些，大眼睛眨巴眨巴道：“嗯呢！”
良久的沉默。
就在米朵以為穆煜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疑點的時候，他伸手，将米朵嬌小的身體往懷抱裏一攬，低沉的嗓音中浸潤着似疲憊又似溫柔的音調，淡淡道：“下不為例。”
“叔叔？”
米朵掙紮着仰頭，不自覺開口。
腦袋被按住，米朵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貼在健碩的胸膛前，鼻翼間，萦繞着濃濃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令她忍不住沉醉。
“哎呦喂，這又是鬧哪出呢？”
忽然，病房門口傳來一陣欠揍的聲音，讓米朵從溫柔的蠱惑中猛地回神。
她掙紮着從穆煜霆的懷裏出來，稚嫩的童聲中，染上了些許羞澀，揚聲道：“郝醫生。”
對于闖入者，穆煜霆沒給什麽好臉色，他悠然轉身，将米朵和郝文禮交彙的視線截斷，冷聲道：“人找到了嗎？”
剛結束夜正的心髒搭橋手術，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被損友拉去調看醫院近一個小時之內的監控，郝文禮內心是奔潰的。
他雙手插在白大褂裏，潇灑不羁的俊顏上，掩飾不住地流露出疲憊的神色，陰陽怪氣抱怨道：“還讓不讓人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