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平鎮
“娘，在家已經吃過了”，李氏和趙忠祿剛好走進來，便替孩子們答了。
“吃過了就好”，看孫子掙紮着要下地，孫氏就将他放了下來，讓他去和钊哥兒他們玩。
不一會兒張屠戶也到了，大人們都聚集到後院去幫忙，茹寶他們則跟着兩個堂哥在前院玩兒，五個孩子一塊兒玩攻城的游戲。
茹寶屬于守的一方，跟在大哥後面躲，沒注意看地上的石頭，冷不丁地給絆了一跤，向前撲去，整個人都給摔懵了，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大哥！钊堂哥！妹妹摔着啦！”，孟安恰好在茹寶後面，趕緊過來要扶，順便大聲喊幾個哥哥。
孟平回頭一看，就見妹妹坐在地上，撇着嘴巴，眼裏湧起了一包眼淚。
“摔哪兒了？疼不疼？”
幾個大的忙跑過來看，将茹寶扶起，順便給拍拍土。
茹寶抹抹眼淚，攤開兩只髒兮兮的小手，又摸摸膝蓋，這裏比手上疼。
其實她并不想哭的，但摔倒的那一刻生理性眼淚一下子就飙出來了，管都管不住。
孟平仔細的看看，有一些血絲，應該是擦破皮了。
李氏在後院聽到孟安喊就着急了，這會兒人已經到了前院。
“讓娘看看”，拉過女兒，此時臉上髒兮兮的，跟個小花貓兒似的，衣服上也全是塵土，尤其是褲子膝蓋那，竟然還擦破了一道口子。
還好冬□□服穿得多，不然這會兒就不是衣服破了，膝蓋都得蹭掉一塊大油皮。
“哪兒疼？”
這會兒茹寶已經不哭了，彎腰摸摸兩個膝蓋：“這裏比較疼。”
将女兒抱起，李氏去廚房拿個盆，裝些溫水，先把她的小臉蛋和手給洗幹淨。
等小心清洗幹淨，就見女兒左手上有三道劃痕，還好，這種小傷口過兩天就能結疤，不是什麽大事。
關鍵還是膝蓋那，茹寶剛剛一直喊疼。
往竈口邊兒一坐，裏面燒着柴火，能暖和些。
然後将女兒的褲子脫了，果然，兩邊膝蓋都青了一大塊兒，看着就讓人心疼。
“摔下去的時候是不是磕到石子了？”
茹寶搖搖頭，她也沒想到只是摔一跤竟然能磕成這樣，大概是因為自己小，肉嫩？
也不知道這淤青什麽時候能消下去。
“以後可不能跑那麽急了，得慢慢走知道麽”，邊給女兒揉膝蓋李氏邊說，這個得揉開了，不然不容易好。
“嘶~，知道了”，暫時自己也跑不動啊，得等這個消下去才行。
等揉好了，李氏将女兒抱去大廳烤火，讓她安安心心的坐一會兒，別再跟着哥哥們跑跑跳跳了。
幾個男孩子見李氏抱着茹寶出來，馬上一窩兒蜂圍過來，叽叽喳喳的問妹妹怎麽樣了。
“也還好，但是你們今天不許帶着妹妹再四處跑了，知道了沒？”
大家齊齊點頭，還可以玩其他的不用跑的啊。
叮囑完，李氏就回後院幫忙去了。
孩子們湊在一起說話兒，但沒一會兒就覺得幹巴巴的太無聊了。
正哥兒于是提議玩木頭人，這個不用有大動作，妹妹可以一起玩。
茹寶其實過了那陣兒痛現在已經覺得沒什麽了，但看哥哥們都這麽照顧自己，也就不拒絕了。
小孩子們湊在一起只要有的玩就很開心，直到大人喊吃中午飯大家才停下來。
趙忠祿在後院已經聽李氏說過了，這會兒抱起女兒問道：“還疼不疼？”
“已經不疼了”，茹寶搖頭，軟乎乎地朝爹爹笑。
“那就好”，将女兒放凳子上坐好，自己就在她後面站着吃，方便給孩子們夾菜。
今天的殺豬菜和昨天趙忠祿家差不多，菜還是李氏幫着燒的。
兩家人再次結結實實的吃了頓肉，大家都很高興，聊着聊着便提到明天去清平鎮的事情。
“到時咱們将牛車套上，一家人一塊兒去”，從建水村到清平鎮需要一個半時辰，趕牛車能輕松點。
趙田伍一大家算是村裏生活水平還不錯的人家，有木匠手藝，沒分家前總共有二十二畝田地，家裏還買了一頭健牛，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就算後來兩個兒子分家單過了，日子也沒差下去。不過趙家的牛是沒分的，定好了放在老宅養，到春耕和秋收的時候再兩家共用，大家互相幫忙。
“去清平鎮可得早點，最晚卯時正也得出發了”，孫氏定下時間，這樣大家心裏都有個數。
張氏瞧着小侄女一副驚愕的樣子，忍不住逗弄：“小茹寶你明天起不起得來？”
茹寶揮舞着小拳頭，信誓旦旦：“大伯母你放心，我一定能起來。”
起不來還有爹娘呢，肯定不會落下自己一人在家。
孟安也是個起床困難戶，見狀忙跟着妹妹說：“我也起得來，娘上次說好帶我們去鎮上的。”
“去去去，都去，就算你娘不帶，奶奶也一定帶着你們”，看着小孫子着急的皺着小眉頭，孫氏樂呵道。
趙田伍也被兩個小孫輩給逗笑了，家裏還是孩子多好啊，時刻都是熱熱鬧鬧的。
吃完飯，去鎮上的事也商量好了，趙忠祿和李氏打算先回家。孩子們還想玩兒就留在這兒，反正是大哥家，更何況還有爹娘看着。
回到家中，李氏仔細看看屋檐下的臘腸，情況還不錯，只要順利風幹一個月，這些肉就算值得了。
“素娘，昨天剩下的豬皮怎麽辦。”
提到豬皮，李氏也想起來了，“可以做豬皮凍，這個挺久沒吃過了，等會兒就做。”
将豬皮清洗幹淨，切成一寸寬的長條，在焯水前仔細刮一遍豬毛。
然後下鍋，煮半盞茶時間。
撈起來自然冷卻後刮淨油脂，收拾幹淨的豬皮切成筷子粗的細條，繼續熱水下鍋，焯水一刻鐘撈起。
之後就是正式熬皮凍了，李氏将豬皮倒進砂鍋裏，加沸水至高于豬皮兩指寬。
然後下适量鹽、大醬、姜片和蔥段，小火焖蓋煮一個時辰，時間到了挑出蔥姜。
如今臘月天冷，只要放在陰涼處一個時辰，皮凍就能凝固了。
吃晚飯時看着桌上一盤晶瑩剔透的皮凍，茹寶高興壞了，自家娘親可真是多才多藝。
夾過一塊，蘸着調好的醬汁，口感Q彈，也很入味，這個要是可以拿來當零嘴吃就好了，來這之後除了吃飯就沒再吃過什麽零食。
第二天卯時，李氏催着孩子們起床，但三頭小豬睡的呼呼的，一點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還不醒，再不起你爺奶就駕車走了”，将孩子們一個個的從被窩掏出來，趕着他們快吃朝食，不然在路上就得餓的嗷嗷叫。
約兩刻鐘後，家裏都收拾好了，趙忠祿和李氏一人背着個背篼，還拎個籃子，随後将屋裏院裏的門都給鎖嚴實了，就出發往老宅去。
這時天色還只蒙蒙亮，走到大路上夫妻倆才朦胧看到爹娘大哥都已經準備好了，正在院門外等着呢。
等東西都放好，孩子們也在牛車上坐穩當了上了，趙田伍驅動着牛向前走。
趙家為了不累壞了牛，每次去鎮上其實除了小孩子和孫氏，其餘人大部分都是随車走着去的，只有走累了才會上牛車交替歇個一兩刻鐘。
靠在奶奶懷裏，才沒過一會兒，茹寶就撐不住開始眼皮打架了，眼睛一眯一眯的，還不時點着小腦袋。
孫氏看小孫女直打瞌睡，于是扯過旁邊籮筐裏準備的棉衣，将茹寶給裹好，輕輕撫着她的背，抱在懷裏方便她睡得更踏實些。小孩子覺都多，不像自己和老頭子，老喽，覺都睡不長。
牛車晃晃悠悠一個時辰，茹寶終于睡夠了，揉揉眼睛，察覺到直射來的陽光，一開始還有些不适應，将頭往孫氏懷裏鑽。
“小茹寶醒啦”，見孫女睡足了，孫氏将裹着的棉衣給扒掉，方便她伸手活動。
茹寶坐起，往四周看看，這條路沒印象，那就是已經走過鄉集了，正在去清平鎮的路上。
又過了半個時辰，已經能看到清平鎮三個大字了，城門兩邊有維持秩序的守衛。
走到鎮門口，趙田伍拿出準備好的一文錢，清平鎮的規矩是牛車馬車進鎮裏都得花一文進城，其他人則不用交錢。
一進到鎮裏，就看到道路兩邊商鋪林立，各種各樣的小商販也很多，比鄉集熱鬧兩三倍都不止。
钊哥兒幾個男孩從進了鎮裏就在牛車上待不住了嚷嚷着要下來走。
趙忠福和趙忠祿于是分別站在兩邊，将孩子們夾在中間，張氏李氏也不時的看幾眼，以防他們不小心走落下了。
這次來清平鎮主要是為了置辦年貨，加上明天就是竈王爺上天禀報的日子，得好好準備東西祭竈。
茹寶看街上人來人往，有這個想法的人應該不少。臨近年關，好些鋪子和攤子都擺上了桃符和對聯，以供大家挑選。
這樣逛了一刻鐘，找到專門停放牛車的地方，孫氏嫌一大夥兒人走得慢，趕着他們各自去買需要的東西，帶來要賣的也找地方給倒騰出手。
自己和老頭子身子還算硬朗，只帶着幾個孩子哪裏會看不過來，何況钊哥兒已經九歲，正哥兒也八歲了，主要就是小心孟安和茹寶，這麽些人還能丢了不成。
等爹娘走了，茹寶和哥哥們沿街邊晃悠，看着街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頗為意動。
但摸摸自己的小腰包，只有兩文錢，而且這已經是自己作為一個三歲小娃的一半家底，必須得花實在些。
走到包子鋪邊，到底還是一群孩子，大家都有些嘴饞，轉頭希冀的看着爺奶，期望能給買一個，一人一口也好啊。
見哥哥們這麽想吃包子，茹寶抓着腰上的小兜兜，想豪氣地說買，但摸着裏邊可憐的兩文錢，到底還是焉噠了。
最後還是孫氏抵不過撒嬌，給買了三個素包子，孩子們一人一半，剩下的一半自己和老頭子兩口吃完。
吃了包子，大家繼續活力滿滿的四處逛，茹寶走在哥哥們中間，時不時停在攤販不遠處看，也不近前打擾別人做生意。
一路看過來有些玩意還是挺有趣的，尤其是一個小陶人，憨态可掬特別可愛，但是要六文錢，買不起。
又溜達了一刻鐘，見逛得也差不多了，孫氏、老趙頭和孩子們開始往回走，等兩個兒子買好東西，大家就要啓程回家了。
回程茹寶就不太想動了，乖乖的任奶奶抱着。
慢悠悠地走回牛車那，孩子們在牛車上談剛才遇見的趣聞，嘻嘻哈哈打鬧不停，不一會兒李氏他們也陸陸續續的買完東西來這彙集。
将東西都放牛車上擱好，趙田伍架着牛走出城門，争取未時前能回到家。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疲憊，孫氏将準備好的幹糧和水拿出來，大家邊走邊吃，好歹填填肚子熬到回家做午飯。
午時末，一群人剛好到家。
可算到了，茹寶覺得整個人都要坐木了，清平鎮是真的好玩，但這路上的時間也确實難熬。
和爺奶大伯他們打個招呼，茹寶跟在爹娘後面往家走，見兩個哥哥還能蹦蹦跳跳的打鬧，真是佩服男孩子們的精力啊，不像自己，出一趟遠門就有些焉了。
回到家，趙忠祿将院子裏控幹水份的陶缸搬進大廳，和李氏清點今天買的東西。
主要買的是過春節的年貨，有蜜餞、糖瓜、麥芽糖、一小包棗糕、一包白糖塊、炒瓜子和花生，這些是用來祭祀和招待客人的。
除了吃的，還買了桃符、對聯、香、爆竹、紅紙和蠟燭。
“哇，有爆竹！”，看爹拿出來的三挂爆竹，孟平興奮了，扯着趙忠祿的大腿想上去摸一摸。
孟安也一樣，一直叫着爹，屋子裏全是兩個人的大嗓門。
“這個不能玩，得留着過年呢”，李氏扯過兩個孩子，好讓丈夫趕緊收起來，不然要被兩個皮猴兒給煩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