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正的高三黨終日被試卷作業圍繞, 到五月初高考愈加臨近, 日子一天比一天緊張,秦念念多了份焦慮,看手機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快要高考學校對紀律這塊松了一些, 可能是覺得幾輪複習都過了, 還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成績都得靠自己的運氣和造化,再怎麽嚴也不會有什麽效果,反而放松些學生的心态可能會好一點。
但餘庭之還是一到學校就關機,雷打不動的習慣。
中午吃飯的時間, 秦念念拿着書包就要出去。
餘庭之從模拟考後一直是她的同桌,他餘光瞥到她的動作并沒有讓位。
“餘庭之?”秦念念又叫一聲,“我要出去。”
“等會一起去吃中飯, 你……”他轉頭看着她收拾好的包,“你去哪?”
“我有事。”見他始終不讓,秦念念邊說邊從前桌跳了出去,動作利落的拍拍手, 這對她小菜一碟。
秦念念說:“我下午請了假, 晚自習不來。”
餘庭之張張嘴,她還是沒說去哪。
他翻着書心慌亂一片, 陸辰冬抱着籃球從外面走廊經過,趴在窗戶上叫他去吃飯,半天都沒理。
眼下他哪裏有心思去吃飯,他的心都跟着秦念念不知跑了多遠,像是長出了牆頭的牽牛花, 只要有點攀附就要跟上去,可念念轉身的利索,沒有給他一點掙紮的時間。
“我說哥們兒你這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不跟哥哥我去打一場球,看這學業跟這女……”陸辰冬還沒說完,餘庭之突然站起身來收東西,“诶,你去幹嘛?出去吃小火鍋嗎?”陸辰冬老不愛吃學校食堂,靠着家裏有點關系門衛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常常出去開小竈。
“我下午不上課了,你幫我請假。”餘庭之丢下一句沖出了教室,留下陸辰冬莫名其妙的,恍惚中想起下午徐老怪的課,伸着脖子招呼,“我去,英語課啊喂!”很可怕的啊!
可餘庭之聽不到他說的,從教學樓一路狂奔到校門口,卻只差一步追上她。
熟悉的男人側臉,還有他不算太低調的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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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被打亂,餘庭之随手招了一輛的士跟着,也不知是路太堵還是前方那人故意,兩車一前一後竟沒有任何不妥,即便是兩車隔了一節紅綠燈,前方的車卻依舊沒跟丢。
餘庭之抓緊書包帶,眉頭皺得緊緊的,他知道那人是故意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陸凜舟都處于獨孤求敗的境地,他含着金鑰匙出生,成年後又靠着自己的本事混出了一片天地,心氣自然是高的很,身邊人都是會來事的主,阿谀奉承聽慣了,偶爾逆他的也聽的順耳,這秦念念就是其中一個惹他生氣的主。
他對秦念念的心思擺在明面上,朋友揶揄他欺負一個小孩子,可有誰知道這女孩不一般,她總是學不會委曲求全,朋友說方法多的是,的确,方法是很多,對付不聽話的人絕對是很有針對性的方法,但對秦念念不适合。
秦念念身邊有個甩不掉的守護者,高于朋友低于戀人的關系,陸凜舟連資料都不用調查憑着他混跡社會的本事,随便一兩眼就能看出他倆關系不一般。
“我已經決定帶我媽走,但我不會跟你走。”秦念念坐在副駕翻看着資料,說得一臉坦然,“你的錢我只能先欠着,等以後我有了工作再還你。”
開車的陸凜舟沒有說話,她偷偷瞥他,竟然比她還平靜,旁人總會松懈,她卻心裏打鼓,直覺他定在盤算着什麽。
“不過十萬塊,我又不缺。”他忽然笑着回看她,一覺踩了油門沖出去。
秦念念吓得抓緊安全帶,面色微微蒼白,“你要去哪?”
“你放心,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不過是回我的別墅,拿個章子簽個合同而已。”
秦念念沒做聲,她本來就是過來跟他簽合同的,關于她媽離婚案的官司,全國有名的金牌律師,只要他開口一定會是勝局,哪怕處于劣勢,他也能逆轉。
到了東城別墅區,餘庭之的車被攔在了門外,他沒有門禁壓根不讓進,只好守在門口,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很快,那輛熟悉的豪車從裏面開出來,過了門欄竟然穩穩停在他面前。
車窗拉下去,陸凜舟的笑臉露出來,好似很驚奇的樣子,“喲,這不是小冬子的朋友嘛,叫什麽來着,餘……”他扭過頭去問坐在一旁的女生,“念念,叫什麽啊,看我這記性。”
“餘庭之。”秦念念目光低垂,聲音極小。
“這裏不好打車,你坐我車,我記得你們住一小區吧,嗯?”後頭一聲是問秦念念的。
餘庭之緊盯着秦念念,她的側臉沒有表情。
“嗯。”秦念念還是回答的很小聲,車門鎖打開,陸凜舟向後座示意,餘庭之伸手擰開門上了車。
車裏的氣氛透露着尴尬,秦念念的後背仿佛要被他盯出一個窟窿來,坐立不安的連呼吸都險些不順。
唯有陸凜舟調着電臺節目,好像心情很不錯,開車速度不免快了些,到了小區門口餘庭之先道謝下去,他喊住秦念念,“別忘了我是怎麽說的,你要聽話。”
一句引人深思的話,差點令餘庭之失去理智,那人當着他的面說他還不能發作,只好在背地裏握緊雙拳,一雙怒目猩紅不堪。
下午的林蔭道,來往的人不多,秦念念往前走始終不曾回頭看他,餘庭之便愈加的生氣,他氣她的不解釋,更氣他自己。
越過他住的那一棟,秦念念腳步也沒有放緩,餘庭之再也沒沉住氣的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家扯。
秦念念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小聲掙紮道:“你幹嘛啊餘庭之!”
這下換餘庭之不說話,握着她的手不放,另一邊按着電梯樓層,秦念念透過電梯門光亮的鏡面看到他的臉,似乎正處于暴風雨中。
“餘庭之,我手疼。”她率先服軟,卻沒有人管她,反而更用力的握着。
秦念念咬着下唇,一個慌神被扯着帶入電梯,又迫于他的蠻力帶進了他的家,門砰地一聲關的賊響。
她呆愣在門口,這才注意到陽臺的窗戶拉的嚴實,整個房間都很昏暗,她又悄悄喊了一聲“餘庭之”,随即便被對方反撲在牆上。
餘庭之從來沒有這樣粗魯的對待過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在他畫下的圈裏,懷抱也像是束縛,她一張臉唰的紅透,偷偷擡眼對上他的視線,一股不太熟悉的占有欲侵上他的眼。
“餘……”她倒抽一口氣,餘庭之柔軟的唇瓣劃過她的臉頰咬上她的耳垂,細密的親吻讓她顫栗着身子,兩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他的呼吸掃在耳後,又是一陣驚顫。
“為什麽,為什麽要找他?”聽他的語氣,更像是一只需要求助的獸,他才是那個需要幫助的人。
秦念念沒有制止他,只是眼淚不聽話,順着她的臉龐滑落在他柔軟的唇上。
他一一吻去她的淚花,卻在她的嘴邊停住。
“念念,我喜歡你。”再也忍不住的心事,少年打開故事的扉頁,講的仔仔細細。
“我喜歡你,請你留在我身邊。”
從兒時相見,再到青澀時光,我一直都是離你最近的那個人,我知道你愛吃什麽,愛喝什麽,我知道你的一切正如你知道我的一切,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我會在你身邊守護你,請你不要丢下我。
餘庭之紅了眼,他對她表露心意,秦念念整個心都在為他心動,她也想不管不顧為他折服,可是,她做不到。
“念念,我也可以幫你,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給你。”
如果有人在你年少時許下這樣的承諾,并且用世間最真誠的語氣和最炙熱的眼神對你說這些話,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往後好些年,秦念念每次做夢都會想起他的眼神,被淚模糊的視線已經灼傷她很久、很久。
秦念念猛的拍他的手,破涕為笑,“你想什麽呢!我找陸凜舟是為了幫我媽打離婚官司,他人好看在陸辰冬的份上允許我之後再給律師費,今天是特意去跟他簽合同的。”
瞬間,餘庭之的神色才稍微好轉些,似乎是對自己的莽撞有些自責,他握着她的手,吹了吹,“還疼嗎?”
“不疼。”一搖頭,秦念念眼角的淚又流了下來,她用手背蹭掉,透露着不在乎。
“叔叔阿姨都不在嗎?”她自言自語,“啊,還沒到下班時間。”
他們都逃了課,其實她的假沒有批下來,難道餘庭之也是?
餘庭之與她對視,剛才的勇猛都用光了,這下只會視線慌亂的不知所措。
秦念念捂着肚子,“好餓哦,餘庭之,給我弄吃的吧。”
“嗯,好。”餘庭之盤算着冰箱的雞蛋和昨天的米飯,炒個蛋炒飯挺好。
“餘庭之!”當他還在想她的吃食時,秦念念已經轉到他身前。
“怎麽了?”像是每一次的詢問,她叫他,無論有事沒事,都是這樣一句回答。
秦念念仰着頭,踮着腳,嘴唇湊上來貼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三秒鐘。
餘庭之的腦袋發木,他的念念何時變得如此膽大,嘴角彎起的弧度,像是沾了蜜。
他在打着蛋,秦念念冷不丁從身後抱住他。
“餘庭之,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什麽?”
“高考後,我們要去看傑倫演唱會。”
“我記得,還有一場流星雨。”
傑倫的八月臨城演唱會,外加一場英仙座流星雨。
是她給他的約定。
“我答應你。”
餘庭之感覺這一刻不太真實,他的念念接受的太快,他現在被幸福所包圍,完全想不起來之前憤怒的原因是什麽。
而秦念念極力忍住眼淚,她不想讓那些壞情緒跑出來阻擋她最後的快樂。
“再放根火腿腸吧,蔥花呢?”
“都放。”
“還挺懂。”
“我都要,我全都想要。”
你的一切我都想擁有。
可惜,是需要代價的。
在陸凜舟的別墅,關上了房門,便是入了另一個深坑。
“你母親的官司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解決,能讓你父親和小三一分錢都拿不到。”
秦念念面上喜了幾秒便凝固住。
“可我不做虧本的買賣。”
陸凜舟玩着手上的打火機,“你無非是想要你父親身敗名裂,說實話我還沒見過比你狠的姑娘,但又很同情你,在你找我的前幾天,對方已經開始一場是非黑白的游戲,他們同樣想讓你們置之死地,世間情多薄情,如果沒有我,你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最後連骨頭渣都不剩。”
“我不信,他們還能只手遮天?”
“呵呵,他們沒有。”陸凜舟丢了手中的東西,重重一聲落在桌上,“但我能啊。”仿佛是給秦念念的心裏重重的敲了一擊。
原以為那些破壞她家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但烏雲散盡,恰恰是眼前這個什麽都不缺的人才最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