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天, 秦念念心情還不錯。
秦父在外出差兩個月未回, 秦母跟着小區的阿姨們開始跳廣場舞，是穿旗袍的隊伍，前幾天剛買回一件旗袍, 她穿上很美。
只要她爸不在家, 她們就能過得很好。
一旦看到不如意的人，整個心情都會變得躁郁不安。
“秦念念，有人找你，在校門口保安室等着呢。”
班長從窗戶外叫她, 正好午休時間秦念念戴着耳機趴着偷看手機并沒聽到，一旁的餘庭之放下筆拍拍她的胳膊。
“念念。”她才反應過來，摘下耳機一臉恍惚。
班長又說了一遍, 秦念念出了教室，餘庭之有些擔憂的回頭看好幾眼，随即放下試卷跟了上去。
校門口保安室旁站着一個女人，紅發變成了黑發, 依舊是卷曲的風情。
起初, 秦念念還以為看錯了人，因為那女人的肚子大了。
“念念啊, 這麽久不見又漂亮了呢。”
女人照樣熟稔的态度，讓秦念念犯惡心，在學校裏她不能發作，也只有冷冷的看着她。
“你有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啊, 我這次來給你帶了一個好消息。”
女人撥弄着頭發，一手指着她的肚子，邊摸邊說：“你爸爸的兒子。”
明明語氣淡然，卻超級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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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是個多幹淨的地方，她竟然不知廉恥的過來宣誓。
四月的中午，陽光開始熱烈，秦念念發間滲出一滴汗，遲遲不肯落下。
女人在等她的反應，她也回過去一個冷笑，“祝福你呀，你還不知道我弟弟是怎麽沒的吧。”
對方似乎聽過這個話題，不以為意的笑起來。
秦念念說：“我恨我弟弟，因為老秦家重男輕女，她們都不喜歡我，那我就只好讓他沒了。”
女人微微皺眉，悄悄往後退一步佯裝鎮定，“老秦說過你的狠，沒想到你小小年紀……”
“我還有更可怕的，你要不要試試？”
秦念念與她站在校門口的臺階上，往下看還有十來階，秦念念伸出手，嘴角上揚着詭異的笑，“只要我想，沒什麽不可能，阿姨，你的兒子保得住嗎？”
她輕飄飄的說起，雙手已經有了要往前推的架勢。
“我看你敢！”女人怒氣橫生，一巴掌就勢而來，然後被中途攔截，餘庭之不知何時趕來制止了這一巴掌。他很是冷靜的說：“這裏是校門口，你打重點高中的學生我們學校的保安不會放過你。”女人更加惱怒，壓低聲音吼道，“好啊，我這就讓你爸和你媽離婚，你這個沒教養的！”
接着，從她身後跑來一個光頭男人，秦念念的腦海一閃而過的身影，也是長得人高馬大。
光頭要動手，女人勸住了，他挽着女人，一步步下臺階，回頭時的眼神十分陰冷。
“看樣子，我們有麻煩了。”
秦念念望着他們車離去的方向，開口說着。
餘庭之也記起來，這光頭男人就是去年他們劃破車時碰到的，心裏隐隐不安卻也假裝鎮定，“放心，他們不敢亂來。”
誰都知道有些人發起瘋來沒有回頭箭，他們不擔心，還想穩住良好市民的光環，但那些人呢。
秦念念在這幾個月裏，陸陸續續收到陸凜舟發來的郵件，上面寫着光頭的背景，總之是不好惹的人。
所謂樹大招風，他們都是學生怎麽做到放心？
晚上，餘庭之照樣送她到樓底下。
秦念念呆了一會兒沒上去，反而是坐在小區門口的涼亭裏，餘庭之也陪她坐下來。
“你今天中午聽到多少？”
秦念念不知道她說自己弟弟那事時，餘庭之有沒有在。
不等他回答，秦念念又接着說：“我弟弟真是我害死的。”但不是因為她讨厭他，相反她喜歡他，失去弟弟她也難過，重男輕女她可以不在乎，家庭支離破碎她也可以不管，可為什麽她爸要這樣對她們，她恨她弟弟，為什麽會出意外，恨老天，恨所有人，甚至當年看到幹淨無暇的餘庭之也起了恨意。
他們一個個活得光明，為什麽她要活在深坑裏。
話說到一半忘了講，餘庭之遞上一只大白兔。
秦念念撕開包裝袋，眼睛都花了，一滴眼淚落不下來，沾滿了整個眼眶。
“念念，我不會走，我就在這裏，我可以幫你。”
餘庭之想說很多話，但他發現自己突然詞窮，明明所有的演講都可以脫稿且流利的說出來，唯獨面對她的困難，他第一次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能幫我什麽？”秦念念笑出聲，“你以為這是模考之後換座位呢，當同桌是很簡單，我也可以。”
她起身拍拍雙手，嘆了口氣。
“念念……”再也說不出來，她說的都是事實。
末了，秦念念轉頭對他笑，“回去吧，都這麽晚了，明天記得給我帶早點，我媽這兩天要參加她們旗袍隊的走秀呢，忙得很。”
秦念念沒聽到他說好，只當是默認，上去時邊走邊念叨，“忙點好啊，忙點好。”
這晚，沒有星子沒有月亮，一片漆黑。
餘庭之可以很明确的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又回到了高三開始前，像是有了前進的趨勢卻也停滞不前，陸辰冬說他們是戀人未滿、友達之上，只差一層窗戶紙，捅破就好了。
可現在，高考在即，即便是捅破也得等高考完。
“念念……”餘庭之掀開窗簾看對面沒有光的房間，一聲久違的嘆息重回嘴邊，他是學霸又如何，這世上多得是他沒有能力做的事，不甘心的握着拳頭，隐藏着的怒氣三秒後散去。
餘庭之是個能忍的人，但秦念念不是。
關了燈的房間，電腦屏幕的光掃在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又透着冷漠。
她打開郵箱又看了一遍所有的資料，自從她明确告訴陸凜舟不需要他的幫忙之後，她以為兩人不會再有聯系，可她還是小瞧了陸凜舟的本事，他不動聲色的收集了資料交給她，讓時間來證明他的想法到底有沒有錯。
秦念念看着寫好的回信，呆了三分鐘，發送。
沒有郵件回過來，手機倒是響起。
不曾備注過的號碼，但也不算陌生，陸凜舟的電話一直寫在郵箱末尾，像是篤定了她一定會打過去。
不過是隔了大半年。
那邊很安靜，只有靜靜呼吸聲。
“想清楚了？”他有着很明顯的笑意，秦念念都能想象出來他此刻的表情。
“你沒有告訴過我，她懷孕了。”
陸凜舟笑着肯定，“證明你已經看完了我的所有郵件，我很欣慰。”
他說的沒錯，光是那女人懷孕并不能說明什麽，但現在她再次欺壓上門，還有那個光頭男人的狠勁，秦念念不得不多想，她看完了他的郵件，越發覺得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
“關于財産問題，我只想問你是要一半還是全部？”
秦念念一手握緊，咬唇，選擇了沉默。
“事實上，這個官司好打也不好打，你知道的，我的人脈在金城，這個地方我有點為難。”
“那你之前說的信誓旦旦？”
“成年人不求因只看果，結局要想漂亮并不取決于我，而是你。”
那種撲面而來的欲望如今是再也遮擋不住了，他的索要并不是一場官司的費用，他要的一直很明确。
“你想要的，我可以給你。”陸凜舟話鋒一轉，“那我要的呢？”
秦念念來不及開口，一個來電插進來，她看着備注名字愣了幾秒，“對不起，我有新電話進來，陸先生，我之後會跟您聯系的。”
“那我等你。”秦念念心裏咯噔一下，接起她爸的電話。
入耳全是罵她的話，還特別難聽，就像當年她弟弟出意外的時候，鞭子與怒罵砸在自己身上時一樣。
秦念念沒工夫聽他的廢話，直接挂斷。
沒一會兒又是幾條短信發來。
“秦念念你還跟着老子姓秦，你就這麽盼望咱老秦家絕後？”
“你好好的跟一個孕婦扯什麽，你當年害你弟弟出事我不追究了，但我兒子你別想動他！”
“我過幾天就回來跟你媽離婚，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秦念念你這個不孝女我老秦家有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就跟你那個糟心的媽一樣，整天哭喪着臉都他媽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這罵人的本事真退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給自己的兒子積德。
秦念念一點兒都不在乎，她只回一句。
“小三，不得好死。”
她丢了手機倒在床上笑的發抖。
他一分錢不給，倒是想得很美，就算她一分錢都不要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哪怕一天舒坦的日子，她都不會給！
“陸凜舟，我要他失去全部。”
錢和女人，見鬼去吧。
名字的叫法是很有講究的，比如陸辰冬會喊陸凜舟為小叔叔，陸家人喊他阿凜，再熟一點的兄弟就是凜子，再早一點也有人喊他陸哥，但是喊全名，特別是秦念念叫的，就有了一種要與他關系平等的感覺。
昏暗的房間，陸凜舟倒轉着沙漏，時間從指縫中溜走的代價都有了回報。
可她年紀還小，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